华颂——公子紫庭
公子紫庭  发于:2013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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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臻漓暗地里自嘲一笑,他昨日还自认为这天朝皇帝并未生气,今日便有人传他入宫。这只能说,这天朝皇帝隐藏得极好,甚至,还是一个能隐忍之人。

没想到他文臻漓还有看错人,这天朝皇帝将自己的性子隐藏得极好,甚至都让他文臻漓就此相信了。他真的认为,这天朝皇帝是个通明达理之人,只是现如今,还是不是如此,他文臻漓难以下定论。

“二王子,便让属下与你一同去罢。”楚苑生对那天朝皇帝并没有任何的好感,即便是过了这么一段日子,这天朝皇帝并未有任何地方为难了文臻漓,他也是对着天朝皇帝有偏见。

文臻漓听他如此一说,便是微微摇了摇首,回道,“这天朝皇帝只唤我一人进宫,若是你与我一同进宫,怕是会触怒这天朝皇帝,这般一来,宣金与天朝和谈一事,毁了怎办?”

现如今,这天朝皇帝虽是说同意和谈,但是却还未签署协议,这样一来,总是让文臻漓不放心。他生怕这是天朝皇帝给宣金设下的一个陷阱,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或许,王兄在此,会为他指点一二。对于这般事,王兄了解的要比他多得多。突然他回过神来,暗自自嘲的轻笑一声,心想自己还未遇到什么难题,便是又想到要依赖王兄。

坐在马车里,文臻漓心中便是难以平静。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琢磨不透这个天朝皇帝的性子了,若是一着不慎,便很有可能血染宣金。

或许是天性如此,文臻漓自小便极其的惧怕亲眼看见杀人的场景,有时候更甚,只要看见了,便是三日卧榻不起。

他现在就光是想着那种场景,脸色便是瞬间变得惨白。或许是因为如此,文臻漓极其的不喜欢杀人,也不愿看到别人被杀。更何况,他本就心怀善心。

知晓这天朝皇帝是个能隐忍得极好之人,文臻漓心中就开始不宁了。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应付。更何况,他认为是自己昨日之举动,让这天朝皇帝有了恼意。

只是他自已一人在马车里胡思乱想,都没有任何的用处。当他被宫中的宦官带入偏殿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担忧的不一样。

这天朝皇帝,竟只是为了与他下盘棋,才唤他入宫。

这让他匪夷所思,且心怀戒备。只是,这天朝皇帝既然如此道了,他也只好遵照命令。

轻步走上,双膝跪坐在案前,望着低案上的玉色棋盘,他只是低敛着长睫。随后轻轻的抬起眸子,望着眼前这名好似心情不错的男子,心中疑惑又加一分。

棋盘上的星位已然放下了黑白四个棋子,天朝皇帝微微眯起眸子,散出一丝邪魅的味道来。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道,“朕不知先生棋艺如何,虽朕棋艺不精,但便由朕让先罢。”

文臻漓虽是疑惑天朝皇帝此举到底有何意,但还是轻轻撩起自己的衣袂,修长白皙的玉指拈起一枚黑子,落入左下三三位。

天朝皇帝并不是傻子,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文臻漓对他的疏离感又是多重了一分。况且,他在不经意之间,瞥到了文臻漓眸子里的疑惑。

“先生似乎很怕朕。”天朝皇帝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轻声的说道。文臻漓似乎被他这一声弄得一怔,随后,他清冷回道,“陛下多虑了。”

“多虑了么。”天朝皇帝冷冷一笑,似乎对于文臻漓这个回答十分的不屑。但是旋即却又是收敛了这个冷笑,变成了有些许慵懒的味道。

待文臻漓抬起眸子来看他之时,已然看不到他方才冷笑的模样。他始终以礼待文臻漓,丝毫没有展现出任何不好的一面让文臻漓发现。就连心思,他都会隐藏得极好。

在这深深宫闱里,他早已养成了这种性子,所以无论是谁,他都会隐藏,这是他的生存之道。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也不可能夺得这皇位,登上天朝皇帝的宝座。

他与文臻漓不同,虽同是生活在宫中,同是皇子,但文臻漓却是被保护的宛若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与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处的相同的。

或许文臻漓会知晓宫中的尔虞我诈,但是看他这般清冷孤傲的性子,必是未被卷入这之中。有人,将他护得极好,才会让他自始自终保持如此性子。

华政没有想过,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宫中,竟然还会有人保持如此的秉性。这人有他所没有的,甚至可以说,这人活在一个他所向往的世界中。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这人才会如此的吸引他。可是,华政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并不是如此,可是到底是为何,他总是说不上来。

他深知此人是宛若小兔一般的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将这人吓得不再出现。且,他也深知,这人,若是被人侮辱,必会宁死,也不屈服。

他看人极其敏锐,正因为如此,他也能将自己隐藏得极好。因为,自己的性子若是被人看穿了,那么,便会很容易被人想到法子去对付。

他心思极多,并不是文臻漓所能应对的。虽文臻漓观察也敏锐,但对上华政,他根本不可能看出华政在想什么。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在戒备着华政。

一盘对弈下来,文臻漓虽对华政的一举一动心有疑虑,但却还是胜了华政十三目半。华政却还是那般慵懒的模样。他对这胜负,并没有太上心。

文臻漓也因这一盘对弈,也是平静了许多。或许是自己顾虑太多,疑心这天朝皇帝,可是这人并没有作出任何的举止。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罢?

华政明显的注意到文臻漓严谨的神色微微一松,唇角便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随后轻笑道,“不知先生午膳是否愿与朕同进?”

文臻漓缓缓抬起眸子望着他,秀眉轻轻蹙起,似乎有几分为难。只听他用宛若珠落玉盘般清脆的嗓音,带着几分清冷,回道,“陛下乃天朝一国之君,以臻漓身份与陛下共进膳,怕是不太好。”

“先生莫不是多虑了?不过留先生在宫中进膳,哪里有如此多闲言碎语?”华政看穿了文臻漓的心思,颇为不在意的一笑,如此说道。

“陛下虽如此道……若是陛下与我宣金结为盟友,臻漓留于宫中用膳,也不会有何闲言碎语。”文臻漓来了这么多日,并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要与天朝皇帝签下协议,保宣金全国上下平安。

“呵,二王子倒是时刻不忘此事。”华政听到文臻漓将话题扯到“求和”上来,不屑一笑,就连称呼都变了回去。不过他话音刚落,还未等文臻漓回话,他便是又道,“再与朕对弈几盘罢,待到正午时分,朕便吩咐下去,先生会留在宫中用膳。”

华政总是如此,平日虽算是温和,但似乎只要有一句言语触到他底线,他语气顿时便是转为强势,甚至会强制他人答应。明明之前还询问他人想法。

不过,他乃一国之君,他所想要的,可以说是没有一样是得不到的。他并没有直接下令,让你不得抗旨,便算作是比他国的君主让人觉得好多了。

只是对于文臻漓来说,无论华政与他人相比起来如何,他自己被人如此强势的留下,与他人无异。

文臻漓暗自轻轻叹了一声,自己如今这等身份,自然是不能触犯华政。他本是想能用一切借口推脱便是推脱掉,可很明显,华政并不吃这套。

且,若是谈论到求和一事,华政竟是会转移开话题,很明显的,并不想与他讨论此事。看来自己,会被留置于天朝,是极其可能的事情了。

虽然他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如此结果,但是这是他的使命,他一定要完成才是。好不容易能帮上大王兄的忙,他并不想一直呆在大王兄的庇护下,何事都帮不上忙。

“求和”一事才是他来天朝的目的,这天朝皇帝虽然并不想谈论此事,但是,他文臻漓自然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他很想回去,回到故乡去,回到大王兄的身边。其实,虽然这天朝皇帝并没有为难他,但是,他在这天朝之中,还是难免觉得尴尬。因为自己的身份是战败者。

既然这天朝皇帝执意要他留宫用膳,现在这种状况,他也难以推辞了。

40.求和一事

文臻漓正襟危坐着,自己的对面便是华政。以往,文臻漓也是要应付一些大臣之类的,可是,面对那些人,他也只不过是稍稍的不愉快。

且,以他的身份,就算是一直冷着脸,都无人敢言论什么。而他又是无所谓皇位,他本就是要辅佐大王兄的,所以面对那些大臣,便是不必顾忌太多。

之前,华政微服潜入他府邸,也并没有这么的拘束。可今日,华政给他的感觉,却是让他不想要多呆一秒。但是华政的强势,与他身份的尴尬,让他无法拒绝华政的所谓请求。

华政让宫女宦官们都退下,殿中便只有他与文臻漓两人。似乎察觉到了文臻漓的不安,他微微弯起眼眸,让他看起来和善一些,轻轻一笑,道,“先生用膳罢?”

文臻漓微微抬起眸子望着他,却是抿了抿淡色的薄唇,清冷的眸子里有些闪烁。这华政的心情果真如外界所传,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这让他难免相信了几分外边的传言。

可是这段日子与华政的相处,却又不曾见过华政有何暴戾之处。他只觉得,华政此人,极其能隐忍,但此性子之人,若是发怒,便是何人都难以招架得住了。

“多谢陛下。”文臻漓朝华政微微作了一揖,只听他又继续道,“这段时日,承蒙陛下精心照顾。与陛下相处的这段时日,臻漓明白,陛下并不如我宣金所传那般,是个暴君。”

华政轻挑了一下剑眉,并未回话,只是在等,等文臻漓接下来的下文是什么。不过,他也知道,文臻漓除了与他商量和谈之事,恐怕是不会主动与他说话了。

文臻漓明白,自己不能再如此下去,他一定要与华政谈论此事。之前那段时日,华政道明了以友人身份拜访,他自也是以友人身份待他,所以不宜谈论求和一事。

如今自己既是进宫来,身份便是以宣金二王子的身份前来,所以,他不能失此机会。若是此次华政不愿详谈此事,撇开话题,怕是以后总是如此了。

他已经有几分认定,这华政便是要如此将他滞留在天朝。华政本就有能力长驱直入到宣金国都,所以,华政不将宣金放在眼里,自然也是正常的。

天朝大国,如何会将宣金一小国放在心上。只是这个华政为何会接受求和,文臻漓只能以自己的角度去解释。或许这华政与他一样,并不想看到血流成河,战乱不堪,妻离子散。

文臻漓想到那百姓流离失所,又忍不住暗叹一声,随后他又是朝华政一抱拳,说道,“陛下是个英明之人,自然是知晓臻漓想说的到底是何事。至此,臻漓也不愿多费口舌,便是道了。若是陛下一日不与臻漓谈此事,宣金百姓便是一日的不安宁。”

“二王子想说的是……”华政到此时,却还是依旧装疯卖傻,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望着文臻漓,似乎还是在等文臻漓自己说出来。

文臻漓虽见华政如此态度,却也不恼不怒,“便是宣金求和一事,希望陛下能允诺才是。若是陛下不给臻漓一个回复,怕是宣金上下,要人心惶惶。所以,臻漓此次前来天朝,便是以求和使者身份,与陛下商谈求和一事,望陛下不要让臻漓难堪才是。”

“朕如何会让先生难堪,先生莫要想太多才是。既然先生今日两次提到此事,是一定要和朕在今日商讨了,朕也不好拂了先生的‘兴致’不是?”话中稍稍带着几分讽刺的韵味,但华政说出来却是那般的风轻云淡。

当然,文臻漓也不会在意华政的语气。本来宣金求和,自己便是低人一等了。他只是低敛着自己长长的眉睫,对着华政微微作了一揖,轻声道,“陛下如此善解人意,臻漓深感欣慰。既然陛下道了,臻漓便也是不拘束了。”

说罢,文臻漓就是从自己衣袂里,拿出了一卷轴,随后缓缓的在桌案上摊开,继续道,“这是宣金国王亲自拟制的文书,希望陛下过目。”

华政神情有些慵懒,眼神有些涣散,漫不经心,似乎不在意文臻漓所递呈上来的文书。他伸手接过文书,打开之后,便是有些草草的看了一遍。只见他冷冷一笑,也未说他是何心思,只是如此道,“宣金王倒是多了一些心思,这文书,朕会仔细看,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文臻漓听华政如此一说,虽是微微一怔,但是稍纵即逝,便是恢复到原来清冷的神情,会意的轻轻颔首。这天朝皇帝既然如此道了,他也不便再继续谈论此事了。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天朝皇帝惹怒了。

只听华政又是道,“先生若是还要继续谈论此事,怕是这些菜,都要凉了。想必先生不想让朕再吩咐奴才再去热一热罢?”

“不必了。”文臻漓如何听不出话语中一丝威胁的意味,他只好如此的回道。

如此一来,他现在只能等华政的回复了。

与华政用完膳,又是被留下了一会。待到准备出宫之时,天色已然有些暗了下来。文臻漓望了一眼天色,却是轻轻一叹。他可说是,自从来到此处之后,经常只能顺着那天朝皇帝的话走。因为,他所顾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走出宫门之时,只见有一人站在宫门十余丈远处,虽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文臻漓却是知晓那人是谁。那人见到他之后,急忙便是走了过来。

“二王子……”楚苑生朝文臻漓先是微微行了一礼,随后才直起身来,竟是不避讳的打量文臻漓上下。他担心的询问道,“二王子,那……”可他还未说出来,文臻漓却打断了。

“苑生。”此处毕竟是天朝皇帝脚下,若说了什么话语出来,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能保住楚苑生的性命。他知晓,楚苑生有时便是太急躁了。

楚苑生似乎明白了过来,他也算是关心则乱,一时之间竟是如此冲动。

文臻漓自然是没有责怪的意思,他轻轻瞥了一眼楚苑生,暗叹了一声,道,“我不是与你道,不必来此处接我么?”

“二王子,苑生怎能让你一人如此走回去?”楚苑生本就在文臻漓出门之时就已经担心,所以,其实文臻漓出门之后,他便已经到此处来等候文臻漓了。他一度担心文臻漓被那天朝皇帝滞留在皇宫之内。他有些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二王子。

文臻漓只是轻轻摇了摇首,便是未再说什么了。楚苑生知晓二王子的性子,知晓自己在此时不应该再多言,便是轻声的道,“苑生已经安排了马车在前边。”

“嗯,辛苦你了苑生。”文臻漓微微颔首,回了一声。他其实知晓,楚苑生一定是从他出门之后,就跟着他来到此处等候了。楚苑生的性子,他也算是了解的。

今日算是有收获,却又算是没有收获。收获便是,他至少将父皇亲手写的文书交到了那天朝皇帝的手中。没有收获的便是,这天朝皇帝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让文臻漓有些怀疑,当初这天朝皇帝为何会答应和谈。是否只是一个玩笑,欺辱宣金的玩笑。若是如此,就算他文臻漓绞尽脑汁,宣金恐怕还是难逃厄运。

楚苑生见文臻漓如此心绪不宁,便知晓文臻漓有心事,可二王子却很少与他商谈这方面的事情,或许他,没能做到,能让二王子依靠的人罢?

若他是大王子,二王子的态度,怕是不同的。二王子自小,便是与大王子关系极好,大王子也是极其爱护二王子。自己每次,只能远远观望着他们。

“苑生……”文臻漓蓦然的开口,轻声的叫唤着楚苑生的名字。楚苑生醒转过来,急忙应答了一声,“在。”只见文臻漓目光不知在望向远方的何处,随后缓缓的道,“我们怕是,还要在天朝此处待上一段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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