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颂——公子紫庭
公子紫庭  发于:2013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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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房里的古琴拿了出来,文臻漓轻轻擦拭了一番,唇角便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这古琴是皇兄赠予他的,他向来视为珍宝。或许与这古琴有缘,一见到这古琴,就是莫名的亲切。

皇兄道,此琴名为旖梦。此名虽好,可梦境随美,终究是梦。总要醒来,总要认清现实,始终,避不开,逃不掉。

修长白皙的玉指放在琴弦之上,琴律便是宛若溪水一般,潺潺而出。

一曲终了,文臻漓缓缓睁开清冷的眸子,语气也冰冷如雪,“背后偷听,实不是君子所为。”只听身后的那人轻轻一笑,随后便是折扇展开之声。

还未等文臻漓发问,身后那人就已先开口道,“未想二王子如此好兴致,也未想,二王子竟还会抚琴。朕不背后偷听,又如何能欣赏二王子琴曲?”

文臻漓听到这声音之后,心中就是一怔。虽然在记忆中这声音有些陌生,但是他却立即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何人。

可是他也不慌不忙,只是缓缓站起来,转过去,就是朝皇帝一作揖,道,“不知是陛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陛下多多包涵。”

“说到失礼,倒还是朕先失礼了。”皇帝将手中的折扇一收,上前了几步,就是将文臻漓扶起。文臻漓抬起眸子来望着他,发现他今日一身淡蓝色长衫,衣袂金边锦绣,看上去华贵非常。不过如此模样,倒是像微服私行。

虽然褪去了一身明黄的龙袍,他一身的属于君上的霸气还是隐隐透露出来。更何况,经历战场之人,身上都会带着戾气,他也不例外。

只是他依旧生得俊俏,肌肤显成小麦色,看来是征战沙场才会变得如此。历代君王,均是久坐宫殿之内,肌肤白皙如玉,而他,却是被烈日镀上了一层小麦色。

他如此透着戾气,且是小麦色肌肤,手执一折扇,看上去根本与那些有书卷之气的书生不同,倒是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来。文臻漓看他如此怪异的模样,秀眉轻蹙。

终究是忍不住,扑哧一声,便是轻笑出声。

皇帝何时看过这人露出笑颜?平日总是冷着一张脸,刻意的与人疏远,便是连一丝恼怒的神情都未有,更何况是这笑意了。如今一见,心中倒是不禁漏了半拍。

“有何可笑?莫不是朕不适这身装扮?”皇帝故作有些恼怒的轻轻一挑眉,望着文臻漓,询问道。文臻漓却是止住了笑,作揖道,“抱歉,请陛下原谅,臻漓未有任何取笑之意。”

皇帝本就未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想调侃几句,却是发现这人总是那般严肃,似乎会将一切话语都当真一般,便是不再以此话题说下去。

他缓缓走到古琴前,伸手轻触琴弦,道,“二王子琴艺精湛,倒是出乎朕的意料。却不知,二王子在棋书画之中,还精通何种呢?”

“琴棋书画均说不上精通,只是略会一些皮毛,陛下谬赞了。”文臻漓回道。

这人总是如此谦虚与严肃,调侃不行,赞扬不行,一直冷着一张脸,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显出另一种神态一般。想到此,皇帝便是轻轻的一叹。

文臻漓不解,轻启唇齿询问道,“陛下因何叹气?”对这天朝皇帝,他言行举止都要小心谨慎。皇帝听他如此一问,只是一笑,道,“朕叹二王子此处有好茶,却是不请朕品尝。”

不是他提起,文臻漓还未想起。文臻漓便是急忙的道,“陛下请入座,臻漓即刻就去沏一壶热茶,稍候片刻。”“吩咐下人沏便成,何必二王子亲自动手?”皇帝伸手去拦他,正巧抓住了他白皙的手腕,竟如想象中那般,如丝绸般顺滑的肌肤。

为了掩饰自己的举动,不让文臻漓发现而挣脱,皇帝就是道,“莫不是下人不足?此事与朕道,朕也不会如此怠慢了二王子。”

可是他再怎么想掩饰,文臻漓还是察觉到了。文臻漓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他的手,道,“多谢陛下如此费心,只是臻漓不适他人服侍。如此便好。且,陛下如此模样,不是微服出巡?”

明明是王子,却不喜他人服侍,倒是怪异。不过天朝皇帝未说什么,只是一笑,道,“那,朕也是荣幸至极,不仅欣赏了二王子琴艺,又要喝到二王子亲自沏的茶。”

文臻漓沏茶回来之后,就是为皇帝斟了一杯。皇帝并未有任何的犹豫,就是轻抿了一口热茶,啧啧称赞,“未想二王子品茶一流,沏茶也是如此。”

“臻漓才是未想到,陛下如此爽朗。难道陛下不惧,臻漓在茶里下毒么?”文臻漓不解。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天朝皇帝竟然毫不犹豫的将茶喝下。

“朕对什么都不自信,唯独这观人,却是自认为绝顶。朕既然让二王子沏茶,便是信得过二王子的为人。朕信你,便是不疑你。”皇帝轻轻一笑,又是抿了一口,随后将茶杯放下之后,一脸无奈的神情,摊手继续道,“若是朕看错了,那朕只好自认倒霉了。”

“陛下如此道,臻漓下次倒是要考虑下毒了。”未想到这天朝皇帝如此风趣,文臻漓眉目不禁微弯,笑意从唇角逸出来,忍不住调侃一句。

“那朕便是恭候二王子下毒了。”皇帝竟然站起身来,朝文臻漓长长的作了一揖。文臻漓微微一惊,实在未想到这天朝皇帝是如此性子,风趣爽朗。

“陛下与臻漓所知所闻,大有不同。”文臻漓坦然的说道。皇帝听见之后,便是轻轻一挑眉,又是坐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所闻不过是,朕乃残暴之君,阴晴不定,杀人无数罢了。”

“人道,仁君以仁治国,暴君以杀人治国。只是未想,形势所迫,局势所逼。其中猫腻,不杀,便是无法威慑,也就无法根除。效仿那妇人之仁,不沾鲜血,便难以为君。”

“国若强大,安详,富饶,其中官员中饱私囊便是居多。在贫穷之时都有臣子私吞税收,更何况是富饶之时?不治,国便败,谈何强大?哪国未有天灾?而这赈灾之钱物何出?国库。国库银两何得?税收。年年有灾,终有一日会入不敷出。”

“更何况,朕还是个皇帝,花销大得很,如何能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最后一句,倒是说出了他自己的心声。如此钱财被私吞了,还不如缴纳在国库里,拨到边疆呢。

“陛下所言……”文臻漓还未说完,皇帝便是打断了他,“朕所言虽是如此,但朕却还是一名残暴之人。朕可未说,朕是英明睿智的,不是?”

“陛下如此年轻有为,倒是贬低自己了。自古哪位明君不孤寂?总有臣子,日后会理解陛下如此用心的。”文臻漓低低一叹,道。

皇帝轻声一笑,道,“只可惜,二王子并不是朕的臣子。要不然,朕就会有一个知心的臣子,也不会如此寂寥无奈了不是?”随后,将茶杯中的茶,宛若酒一般,一饮而下。

身份上的隔阂,是谁都无可奈何的。文臻漓知晓,所以在听到皇帝这句话之后,便是沉默了下来。

38.尊为先生

或许真的将文臻漓引为知心之友,这天朝皇帝出宫之时,总会来文臻漓府邸上一坐。并不是所谓的明目张胆,而总是不知从何处翻墙而过,偷偷出现。

文臻漓随之也就习惯了这天朝皇帝时不时突然的出现。

“二王子,朕觉得,此处防守实在不行,要不朕在寻几名侍卫,来府上看守?”天朝皇帝如此说,自然是指自己经常翻墙却没有被人发现一事。

文臻漓一听,便是回道,“若是如此,怕是陛下到此来之时,会让人发现了。”其实,就算是加强防守,这天朝皇帝恐怕还是有能力潜入罢。

这天朝皇帝却是一笑,随后道,“二王子说得极是。只是,如此疏于防守,日后不知会出何事来。所以,朕觉得还是调几名护卫过来,护得王子周全才是。”

文臻漓听他如此说,不再过多的言语。虽说是为护得他的周全,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变相的监视。自己在此处逗留之久,怕真的是为质子了。

“这段时日来,朕深感二王子琴技精湛,不知二王子是否愿意相授?”天朝皇帝转移了话题,笑意盈盈的问着文臻漓。这倒是让文臻漓一怔。

文臻漓根本没有想到这天朝皇帝竟会提出如此要求,微微低敛着长睫,语气带着几分清冷的疏离,回道,“臻漓不才,实在不能成为陛下之师,宫中有许多乐师,陛下若是想学,应该去寻他们才是。臻漓如此,不足以传授琴艺。”

“二王子如此琴艺,为何要如此贬低自己?宫中乐师,他们忌惮朕之身份,评论何事不如二王子来的中肯,希望二王子不要拒绝朕如此要求才是。”天朝皇帝一笑,道。

文臻漓秀眉轻蹙,却是微微摇首,回道,“陛下,臻漓身份如此,传授陛下琴艺,实在不妥,请陛下另寻高人才是。”

“难不成是二王子,嫌弃朕并不是学琴之材么?”天朝皇帝眼神微微一凛,似乎已有些不悦,语气上带着一丝威慑力。文臻漓自然听得明白,暗自轻叹一口气,自己身份如此尴尬,却也是不得不隐忍。

虽然并不讨厌这天朝皇帝的性子,但是他们二者之身份,的确不适于如此关系。可是如此无奈的情况下,文臻漓也不得不允诺了下来。

一听文臻漓答允了,这天朝皇帝神情微微一缓,显得温和了许多。只听他轻声道,“既然二王子如此顾忌身份,朕尊称你为先生便是。如此一来,也未有什么官职,朕与你,也只是普通的先生与学生关系,与身份没有任何的干系。”

文臻漓微微一颔首,算是答允了。

虽然不知这天朝皇帝为何来了兴致要学琴,但文臻漓也只能如此教下去了。文臻漓做事向来严谨,既然答允了,他便是会认真的做来,不会随便敷衍了事。

宣金大王子经常道,自己的王弟实在不适于生于皇族。宫中的尔虞我诈,并不是他所能接受的。他宛若水中清莲,出淤泥而不染;如冬日寒梅,不与百花争辉。

只是,这种性子也不适于当使臣来天朝。天朝皇帝何许人也?岂是他如此性子之人应付得来?但,这天朝皇帝也未太过为难他,倒算是一件幸事。

其实依照文臻漓的琴艺,已算是精湛,或许可以说,文臻漓琴律中的韵味,是连宫中的乐师都比不上的。正如文臻漓的性子一般,清冷,却又洁净唯美。

只是,文臻漓可算是几乎不在他人面前抚琴,除了宣金大王子,估计就只有这个天朝皇帝才能如此,与他面对着,听他所抚之曲,观他抚琴之神情。

就连与他走得较近的楚苑生,都没能如此听他抚琴。不得不说,这与他对这天朝皇帝的性子有些莫名的好感以外,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只是,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文臻漓说不上来。不止文臻漓,就连这天朝皇帝对文臻漓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这天朝皇帝还有另一种情感,那便是,他只要看着文臻漓,心情就会大好。

并不是因为文臻漓如此俊美的容貌。天下之女子,容貌姣好的他也见得不少,虽然文臻漓的容貌已算是绝美,却还未让他为之倾倒的地步。

只是,那一种熟悉感与想要亲近的欲望让他的视线离不开文臻漓。只要有文臻漓在的地方,他的视线几乎就是随着文臻漓而移动。

说不上是何种感觉,就只是想要看着这人的一举一动,不想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甚至,还有一种念头,不想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身边。

他知晓自己这个念头似乎有些荒唐,对于一个宣金国的王子,他竟会有这种念头。

只是,见到这人的笑颜之后,他几乎不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是荒唐的。无论谁,只要见到这人的笑容,那就会觉得,宛若见到稀世珍宝一般,恨不得握在手中,彻夜不离。

可是,身为皇帝的他并没有如此莽撞的去接近,而是一步一步的来。他并不紧张,也不着急。对于文臻漓如此清冷的性子,若是贸然的接近,怕是会让他刻意的去疏离。

他以自己身份与文臻漓的尴尬,在慢慢接近文臻漓之时,若是文臻漓有些许防备,不愿让他接近,他会稍稍的施压。毕竟,他知晓,此人很聪明,知道当前局势。

只是,他不愿如此将这人吓到。所以,他还是得采取柔和一些的方法。

文臻漓虽然还是有些忌惮这个天朝皇帝,但在如此境地之下,他在某些方面上,也不得不服从。只是传授琴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唯一让他困扰的是,这人是天朝的皇帝。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将此记好,待到日后,我是要考校你的。”文臻漓声音清冷,却清脆得宛若珠落玉盘,如此悦耳。天朝皇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便是回道,“学生自然是不怕先生考验的。”

随后他又道,“请让学生一试罢。”说罢,就是伸出手,想要将古琴移至自己面前,却是不小心触到文臻漓冰凉的指尖,他微微一怔,文臻漓却是好似被烫到一般,猛然的收回。

“抱歉。今日我已有些许累了,请陛下回宫罢。”文臻漓缓缓站起身来,随后朝天朝皇帝长长的作了一揖,虽是有些歉意,声音却还是如此清冷。

只有文臻漓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是跳得如何之快,在天朝皇帝触碰到他之时,他不知为何,竟然是起了惧意。从未有这种害怕之感,可这天朝皇帝却是什么都未做。

天朝皇帝回过神来,望着文臻漓,却发现文臻漓的脸色有些苍白,薄唇轻轻抿着,似乎在惧怕什么。蓦然的生疏感,让这天朝皇帝烦躁起来。

只是,面对这个人,他又不好发作,只好勉强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先生还是好生休息,朕回宫勤练习便是,待日后让先生考校。”

文臻漓见这天朝皇帝似乎没有生气,暗地里倒是微微松口气。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这个天朝皇帝可能生气,他心中的惧意比方才被这天朝皇帝触到指尖更甚。

他对这个天朝皇帝有很多莫名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实在说不上。就好似一种本能反应一般,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他知晓,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天朝皇帝,但是对这天朝皇帝却又有惧意。他文臻漓,从未惧怕过什么事物或者人,但是唯独这个天朝皇帝,竟是让他本能的感到害怕。

待到天朝皇帝离去之后,文臻漓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望着案上的古琴,他轻轻的拿起,抚着上面的纹理。对这个古琴,他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第一眼见到之时,就知晓,自己十分喜爱这古琴。只是对那天朝皇帝莫名的感觉,文臻漓却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情愫。

宫中的宦官见到皇帝回来了,急忙上前微微一作揖,却被皇帝一挥衣袂,厉声道,“滚一边去!”

这让这名宦官微微一惊。平日皇上只要外出回来,心情都是极好,今日是怎么了?

他哪里知道,就文臻漓那么一个举动,还有文臻漓苍白的脸色与带有惧意的眸子,就足以让这个天朝皇帝静不下心来。

天朝皇帝很明白,自己极其不喜欢文臻漓对他会有如此神情,若是,若是那人能一直对他柔和的笑,他或许就欣喜万分。这让他蓦然发现,他想要的,不过如此而已。

39.时而强势

楚苑生望着文臻漓,秀眉紧紧蹙起,一双如墨一般黑色的眸子里面蕴含着浓郁的担忧,“二王子,这天朝皇帝许久不唤你进宫,如今却是派人前来,怕是有什么阴谋。”

文臻漓长睫微微低敛,神色上除了清冷,并看不出其他的神情。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一瞥楚苑生,道,“苑生,不妨事的。就算这人真有什么阴谋,如今在他领地之上,我等也不得不服从他的命令。且,若是能以我一人之命,救宣金万万人百姓,便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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