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水嘻嘻一笑,厚着脸皮攀着胡荼的肩膀说:“别害羞嘛,你看,昨天你私自出营还把马丢了,也是靠他三言两语帮你揽下来的,足以看出我哥他有多重视你!”
“哼哼!”胡荼冷笑两声,伸手狠狠的捏着钟若水的脸颊,咬牙切齿的说:“不是‘你’,是我们!您老怎么可以把自己这个主谋给忘的这么彻底呢?”
“虫虫~救命~”钟若水伸手向自家儿子救助,钟小虫很老成的叹了口气,跑到他大伯身边坐下,问:“大伯要和荼叔叔成亲,那小虫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他大伯娘?”
钟若风放下手中的枪,怜爱的摸摸自己侄儿的小脑袋,简洁有力的“嗯”了一声。
“钟、小、虫!”胡荼放在钟若水,把魔爪伸向他儿子。
忽然一阵鼓声响起,胡荼泄气的放下手,厌烦地说:“又要操练了!”本来操练是不关他的事的,可是这六伏天里中暑的人特多!营里要练兵,他这个军医怎么能不随行?
“走吧。”钟若风走到胡荼身边拉起他,胡荼无奈的走了。钟若水贼兮兮的笑,看那两小手牵的多自然呐!
“爹……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钟小虫嫌弃的看着他爹的脸说。钟若水一愣,然后怒气冲冲的看着钟小虫道:“为父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严父!”说着就要抓钟小虫。钟小虫大叫一声就往外跑,两父子玩老鹰抓小鸡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营外传来一阵喧哗。
“什么人!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滚开!”
钟若水一震,一把抱起钟小虫,紧张的看看四周,看到一个大水缸赶紧抱着他躲了进去。幸好只有半缸水,不然小虫那个墩子一样的身材还不溺死在水缸里!钟若水刚盖好水盖,桃如李一行人就闯了进来。本来想阻拦的人因为看到商角徵的帅印而不敢上前,都战战兢兢的站在周围,他们的几个将军和大部队都出去练兵了,就剩他们这几个小虾米守着。
“水水!水水!”桃如李无头苍蝇般在军营里乱转,看到一个营帐就闯进去,发现是空的就失望的出来,然后再找。商角徵也好他不了多少,一样没有目标的寻找着。还是黎苦清醒,上前问一个小兵:“你们营里有一个叫钟若水的人吗?”
“啊?啊?钟若水?嘶,姓钟的倒有几个,不过没有叫钟若水的啊。”那个小兵思索了一阵道。不怪他们不知道钟若水的大名,因为知道钟若水的大名的还真没几个,因为他高超的厨艺以至于第一天就被人尊称为“厨神”,然后除了钟若风和胡荼,就在也没有人叫他的大名了,久而久之就没人记得他原名叫什么了。
“那叫凃糊的军医吗?”
“凃糊?更没有了!哪有人叫这个怪名字啊?”小兵这回想都不用想的说,这也不怪他,因为真的没有,只有一个叫胡荼的。
“水水!你出来啊!你可以来救我为什么不能出来见我!你知道这七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你出来!水水……咳咳咳,咳咳咳咳!”商角徵的毒才刚解,又一夜未睡等待消息,好不容易在他们留下的那匹马的坐垫上刻有“仙音营”上找到了这里,钟若水又避而不见,焦急绝望之下引起了咳嗽,胸前的伤口也裂了开来,人也半昏迷了过去。
“小商!”黎苦赶上前扶住他,冲还在茫然寻找的桃如李吼道:”小桃儿快过来!”桃如李被他一吼,也找回了点神智,赶紧上前检查商角徵的伤。
“水水……水水……”商角徵仍在昏迷中唤着。
钟若水抱着钟小虫躲在水缸里,听着外面的响动不是没有触动,特别是商角徵昨天才解了毒今天就跑了过来找他,心里难受的想哭。钟若水咬着唇,抱紧了钟小虫。“爹。”钟小虫轻声的在耳边叫道。这一声“爹”,让钟若水鼻子一酸。钟小虫在凉凉的水缸里触到了一丝温热,然后抱紧了他爹的脖子。
“我们必须回去!这样下小商的毒才刚解又要去掉半条命了!”黎苦厉声对桃如李道,桃如李一震,茫然的看看商角徵,然后又茫然的在四周寻找着。
“小桃儿,只要水水真的没死,我们一定能找到他!”黎苦坚定的看着桃如李说。最终,桃如李轻轻的点了点头。黎苦抱起商角徵,带着桃如李离开了这里。
“诶,我说,他们来干什么的?”一个小兵茫然的问。
“不知道,大概是来找人的,不过找错人了,然后又回去了。”另一个小兵回答。
等外面安静了下来,钟若水才打开水盖,两父子湿淋淋的从缸里出来。钟若水苦笑着对钟小虫说;“看来,我们又要跑路了。”钟小虫抱紧钟若水的脖子,没有答话。
钟若风和胡荼回来后,钟若水就宣布了这么一条很突然的消息,让他们都反映不过来。
“为什么,是因为今天闯营的那三个人吗?”钟若风沉声问,他们一回来,就听了守卫的人说了。胡荼也看着钟若水,道:“若水,我们现在在军营,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别问了行不行!总之我们一定要走!收拾东西,明晚我们就走!”钟若水板着脸说,“偷偷的走!”说完,不再理会他们,抱起钟小虫就回了自己的营房,准备收拾东西。
胡荼握住钟若风的手,轻声道:“听他的吧,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钟若风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点了点头。有时候他真的很恨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一切,只有钟若水一个人担负着,他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晚上,钟家四口子在侧营门口会了头。这回他们很多东西都没带,轻装上阵。只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干粮,带上所有的银子就准备跑路了。钟若水抱起钟小虫,示意钟若风和胡荼快走。
可惜,还没走到营门口,一条长长的火龙包围了整个军营,拿着火把的商家军把军营包围了一圈又一圈。钟若水四人惊愕的看着忽如其来的变故,钟若风脸色一冷,横起银枪挡在三人面前。
前面的人让开了一条道,四匹马缓缓的走了过来。上面的人,钟若水都认得。特别是中间的那一个,已经刻进了他骨髓里的人!
桃如李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他念了七年的人,就在快要走近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宽大的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水水……”
63.无法原谅
“水水……”桃如李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除了哭泣,他连上前拥抱的勇气都没有。
钟若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胡荼紧紧揽着他的肩,紧张又警惕的看着他们。
“一有机会,你们就跑。”钟若风沉声道。
“若风!”胡荼抓住钟若风的衣角,惊诧的看着他。钟若水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钟小虫担心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就是他们害的爹爹这样!伸手握住挂在腰间的小短剑,钟小虫恶狠狠的看向桃如李他们。
封寒壁跳下马,脸上看不出表情,一步步走向钟若水。他在前夜收到黎苦的密信,当晚就从魅城赶来赤沙,跑死了两匹马之后用轻功一路赶来,就是怕晚了一步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即使低着头,钟若水也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心中的慌乱和害怕使得他呼吸开始急促,冷汗直流。
“爹!”钟小虫抱着他爹的脖子,抿着唇看着他,不安和害怕不比钟若水少。钟若水把钟小虫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小虫乖乖的躺着不再动。
“站住!”钟若风提枪直指封寒壁,冷冷的说。
“莫笑。”封寒壁停下脚步,眼里布满杀气,他没有死,却没有把带着钟若水带回他的身边而是让他流落在外七年!该死!
钟若风皱皱眉,莫笑是谁?眼前这个人,让他不由自主的敬畏,他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
“若风!小心!”胡荼在他耳边低声道,眼前的人气势霸戾满脸阴霾,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就好像,他生就在九天之上俯视着对方的感觉。
钟若风强压下心中莫名的惧怕,毫不退缩的与封寒壁对视,他不能退缩;退了,他的家人就没有退路了!
“你该死。”封寒壁冷冷的盯着钟若风,淡淡的三个字却充满杀气。钟若风警惕的运起内力,封寒壁就出了手。
封寒壁赤手空拳,钟若风长枪在手,可是却占不到半点上风。钟若风招招避开对方的要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绝对不能伤害他!
封寒壁看出了钟若风的迟疑,冷声道:“想死的快一点朕就成全你!”
朕!胡荼一震,那个人,是鬼邪的王!就是他,灭了莫家,杀了莫飞凤和萍王,是他!胡荼心里说不上恨他,却是半分好感都没有,虽然,他杀的那些人本就该死。
“噗!”钟若风中了封寒壁的一脚,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大哥!”钟若水终于有反应了,把小虫塞到胡荼手里就要冲上前。桃如李却拦在了他面前,“水水,他是你大哥?”这时商角徵和黎苦也奔了过来,沉默的看着钟若水,眼里即使惊喜又是难过。
“若风!”胡荼抱着小虫,想要过去,眼前却拦着三个人,急的他眼睛都红了!
“你们让开!”钟若水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他们跑向钟若风,没有看到三人受伤的眼神。
“大哥!你怎么样?”钟若水扶住他,钟若风摇摇头,擦去嘴边的血,把钟若水护在身后。
“若儿……”封寒壁神色哀伤,刻骨的思念和哀痛跃然于脸上。钟若水一震,咬着下唇不去看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道:“我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请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而已。”
封寒壁握紧双拳,看向钟若风的眼睛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正要上前杀了他,钟若水似乎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抢过钟若风的银枪挡在他面前,枪头对着封寒壁的胸前,厉声道:“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
“你要杀我?”封寒壁不敢置信的看着钟若水,他为了莫笑竟然用枪指着他?封寒壁沉着脸上前了一步,抵住了尖锐的枪头,钟若水微微一震,依然没有松手。封寒壁又向前了一步,枪尖没入了他的衣服;再向前,刺破了他的肌肤。钟若水双手颤抖,红了眼眶。
“若儿,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现在就给你。”封寒壁继续向前,枪尖刺进了他的胸膛,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你疯了!”钟若水大叫一声收回手把枪丢在一边,下一刻人就落入了那个久违了的熟悉的怀抱。
“我为你疯了七年,不在乎多这一次。”封寒壁紧紧的抱住钟若水,贪婪的感受着他的体温,更想就这样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离不开他!钟若水全身僵硬着被他搂在怀里,眼里蓄满了泪水却落不下来,心里像被狠狠的刮了一刀般痛到痉挛。
钟若风呆立在一边,完全不知作何反应。在这时,胡荼才终于明白了,让钟若水受了七年苦的人是谁,钟小虫的另一个爹是谁!真相太过让人吃惊,以至于小虫挣开他的怀抱他都没有发现。桃如李几人从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钟若水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小孩子。
钟小虫拔出自己的短剑,飞奔到自己爹爹的身边,用剑指着封寒壁道:“放开我爹!”握剑的双手在剧烈颤抖,因为过于害怕话里带着颤音,眼睛里呛着泪水。大伯受了伤,凃叔叔不会武功,能保护自己爹爹的,就只有他自己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能够保护自己的家才是真正的男人!这是他爹对他说过的话,就算他心里对眼前这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充满了恐惧,他也绝不退缩!
稚嫩的童声,明明害怕的要死却强壮着镇定,钟若水终于回过神来,猛的推开封寒壁。
“爹!”钟小虫带着哭腔,却强忍着没有掉泪,举着剑站在钟若水面前,隔开了他与封寒壁的距离。
……爹?封寒壁震惊的看着站在钟若水面前的六岁小童,若儿,成了亲?
桃如李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钟小虫,激动的连指尖都是颤抖的,他是水水的儿子?七年前,水水他……
“皇上!不可伤他!”桃如李最先反应过来,在封寒壁行动之前闪身挡在了钟若水父子面前。钟若风沉着脸把他们俩拉到自己身边,胡荼也趁机跑了过去,担心的想要为他把脉,钟若风却摇了摇头。
“放心。”钟若风轻声说道,胡荼并没有为此松了口气,眼前的大麻烦还没有解决呢!
“小桃儿!”黎苦在桃如李动作的时候就跟了上去,转头仔细看着钟小虫,这是水水的儿子?水水真的成亲了?!
“皇上,有什么事情把他们带回去再说。逼得太紧,小心一切适得其反!”桃如李目光灼灼的看着封寒壁,沉声道。
“皇上,小桃儿说的没错。水水他在抗拒我们,不能逼他了!”
封寒壁思索了一阵,然后看着钟若水冷冷地说:“不想我把你绑回去,就乖乖的跟我走。”
“你!”胡荼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了,气得正要破口大骂他无耻,钟若风也举起银枪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钟若水却拉住了他们两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们几个就算把命拼上今晚也逃不出封寒壁的手掌心,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倒不如乖乖的跟他们走,起码还能保住钟若风和胡荼的命。一把抱起钟小虫,钟若水看了一眼封寒壁,就大步往外走去。钟若风和胡荼也跟了上去。
封寒壁黯然,几步上前,一把抄起钟若水的腰,连他带小虫一起抱上了马,然后自己也跃上去,策马离开。
琅轩。
“什么?封寒壁御驾亲征?”琅轩的王傅紫瑠满脸的惊诧,看向正在做着小鞋子的淳于璎,成婚八年,他们终于有孩子了。
“来的正好,不是么?”虞玦,应该说淳于玦阴婺的说,漂亮的脸上满是嗜血的仇恨,“待我杀了他,鬼邪群龙无首,必定大乱,我要用鬼邪所有臣民的血,来祭奠我的大哥!”
“玦儿。”淳于璎冷冷道,“我们只要杀了封寒壁,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不可能!”淳于玦狠声道,“我要让整个鬼邪为大哥陪葬!”说完便甩袖离去。
“绿水,跟上世子。”傅紫瑠吩咐淳于璎的贴身侍女道。
“是。”叫绿水的秀丽女子马上跟了出去。
淳于璎放下手中的针线,眼里满是疲惫。“累了就不要做了,这些交给秀苑的人去做也是一样的。”傅紫瑠心疼的抚上淳于璎的脸庞。淳于璎握住他的手,微笑着摇摇头,道:“我想亲手给我们的孩子做,以前,我们三兄妹的衣服鞋袜,都是娘一针一线为我们做的。现在,我也想为自己的孩子做。”傅紫瑠欣慰的笑笑,说来他也算是琅轩最痴情的皇帝了。从成为储君到当上皇帝,一直就淳于璎这么一个女人。因为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很多老臣子都在劝他再立一个妃子,就连淳于璎也是这么说。可他就是不为所动,心里就只有淳于璎一人。现在他们有了孩子,他更不会再要其他女人了。在痴情这一点上,他和封寒壁是很像的,如果他不是自己爱人的杀兄仇人的话,或许他们两国可以一直和平相处下去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