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 下+番外——濯炎
濯炎  发于:2012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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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年我不曾与你分开,你我可会有结果?你可曾对我动心?”

幽幽的问着,心底已经没有期盼。

“若是当年不曾分开,那便不会有如家的陆云,亦不会有现在的南竹。”南竹的话说得平稳有力:“倘若当年真的没有分开,我亦只会多了一个好友,一位兄弟。”

没有遇到齐澜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动心。

爱上齐澜之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抛开过去,可以做回自己。

既然一切都是因为齐澜而变,那么没了他的南竹,依然只会是那个醉梦乡里卑微淡漠,甘求平凡的奴才。

“好……好,我终是明白了。”陆云回过神,弯起唇边的弧度,却尝到了唇笔的咸涩。

再次看着南竹,努力藏起了眼底的情义。

他不是过去的陆云了,他该学会放手。

只要,南竹过的快乐。

可是,他还是放不下心,他不知道南竹与齐澜的感情,到底多深。

所以……

“你可知道,齐澜身中剧毒?”

看着这样的陆云,南竹心底一叹,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同情之色。

微微点头,回应道:“我知道。”

“那你又是否知道,齐澜身上的毒,乃是自己所下?只为试探你,只为博得你的感情,他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这些,都是皇帝告诉自己的。一次巧合下,酒后吐露。

皇帝为了齐澜与南竹间的事,着实烦心了三年,不能在齐澜面前服软,放下帝王身段,亦找不到南竹下落,力王狂澜。只得闲暇之时找来一干心腹,借酒消愁。

见南竹微微惊愣的表情,陆云脸色闪过异色。

“看来,你不曾知道。他这般骗你,甚至将你推入皇权之争,让你受到波及之苦。这样的男人,如何配得上你付出感情?南竹,你想……”

“我爱他。”

坚定的一言打断了陆云激愤的话。

陆云不敢置信,而南竹却再一次肯定了他自以为是的错觉。

“付出的感情,岂是说收便能收回的。爱上了便是爱上了,对我来说,是一辈子。”南竹轻叹一声:“我确实不知你说的这些。然而我却知他对我的关心是真,对我的我好亦是真。他看我眼神是真,他为我而流的泪亦是真。

若他对我无情,他不会在知我已死时,悲愤咳血;若他对我无义,他不会抛下一身权势地位,甘愿与昔日的兄弟反目;若他不爱我,那他不会坚持了三年,甚至将他那手眼抛在了遥远的战场上。”

他确实与齐澜分开了三年,却也是这三年,他才明白自己爱的多深,齐澜爱的有多深。

“有这些,便够了。你并非齐澜,你又岂止当年他骗我的初衷,难道就不是替我着想吗?”当年的自己是什么身份?齐澜何必大费周章,甚至在最后询问自己的意愿,才让自己随他入宫。

即便一开始确实有欺骗,那也早在彼此的相处中消磨变质。

“陆云,我始终欠你一句话。”南竹站起身,看着依旧满脸怔愣的男人,忽而弯腰一揖。“谢谢。”

陆云伤过自己,也救过自己。

而自己对他,除了这一句,如今以别无其他。

没有等对方的回答,南竹毅然转身,走出了这间气氛压抑的房间。

跨出门外,才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挺拔站望的身影。

唇角勾笑,大步向对方走去。

而后,他看见了他脸色的潮红,看见了他眼底的湿润,看见了他垂在身侧的一手紧紧握拳。

“都听见了?”内力还是那么惊人,看来自己不必担心少了一眼一手的他,被人欺负。

“听见了。”浑厚沉稳的男音,丝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么,我们是否该回去了?”事情解决了,也该回去休息了。自己的身子,毕竟还是受到昨夜影响,累得慌。

“好……”没有多余的问题,没有多余的话。

齐澜松开握拳的手,自然的握住了身旁另一人的手。

第三十九回

自那日之后,齐澜与南竹总是如影随形,南竹为了掩饰身份,再次成了齐澜贴身小厮。而为了不耽搁行程,在陆云探望了昕墨夫妇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漠北国都。

一路上,齐澜与南竹虽是情意绵绵,却因为陆云的关系而压抑不少。

而陆云,虽身为此次出使的监政官,如今也早已形同虚设。既然一时间依旧无法放下这份情,奈何又日日相见,也唯有能避则避。

半个月后,东霖的使臣终于抵达了漠北国度,而漠北皇帝早早就派人来接。

宫门外的引桥前,一群漠北大臣在漠北太子的率领下齐齐在此等候。

当南竹随着齐澜身后靠近这群人时,为首之人眉眼间熟悉的感觉让他微微怔愣。

“怎么了?”身下的马步不停,然而身侧之人的异样,齐澜没有错过。

“没什么。”南竹冲齐澜轻轻一笑,而后将目光继续投向远处挺直迎立的身影。“澜,为首之人是漠北哪家的皇族?”

齐澜微一挑眉,同样将视线投向对方。习武之人五官敏锐,即便相距甚远,但这个距离对齐澜来说,已能看见对方容貌。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继而语带几分嘲讽:“看来漠北邵靖皇帝这次是用尽心力想要扳回一成了。竹儿,那说的那人科不是哪家皇族,而是漠北当朝太子。”

太子?

南竹错楞,与那人如此相像的面容,竟是当朝太子?!

那么,那人……

当年自己战后回国,再也没有漠北传来的消息。而自己之后一路被罢官贬职,最后下狱囚禁。

最后一次知道漠北的消息,是江山易主,新皇登基。而那时,自己正在流放的途中,饱受折磨。

一时间也不知作何感想,万千心思只化作无声的叹息。

“竹儿?”略显担忧的询问声自身侧响起,接着,一只温暖的大掌覆上自己持缰绳的手。“怎么了?”

“我没事,你小心些。”齐澜本就只用一手驾驭,如今这只手还跨过马身,牵着自己的。

“看来,我是被竹儿小瞧了。”齐澜笑带几分邪气:“既然这样,不如竹儿来替我驾驭吧。”不待南竹回应,大手改揽他腰际,随后一把将他拉离马背,跨坐到自己身前。

“请吧竹儿,有劳你了。”

“你……真是。”南竹哭笑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狂妄的事。然而,自己不本就该知道吗,齐澜的为人性子。

笑叹摇头,牵起缰绳,策马稳步向前行。

他们身后,陆云皱紧了一双眉。齐峰依旧面无表情,齐萧则是面露夸张的笑,而后对着一旁的齐厉和齐峰调侃主子。

“我说兄弟们,看见爷那模样没?啧啧,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主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管。”齐厉面上不苟同,眼底却是露笑。他过去跟过齐主的日子不短,再来跟着南主子,对他们俩人间的事,算是几人中最了解的人。正因为最了解,所以如今看着俩人这般相依相偎,心头才感慨颇多。

“得了。瞧你就是闷骚。明明心里高兴。”

“齐萧,闭上你的嘴。”齐峰最见不得齐萧到哪儿都一张嘴不饶人。

“啧。”一反常态的,齐萧这次却是乖乖闭嘴,再不多言。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引桥前,纷纷下了马,走近那群早就候着的漠北迎接队伍。

“齐将军,一路风尘辛苦了。本殿待父皇在此恭候多时。”漠北皇太子拱手作揖,有礼相迎,只是这带着几分探寻有趣的目光,却穿梭在齐澜与南竹身上。

刚才俩人在马上的那一幕,自己可没有漏看分毫。这俩人关系,绝不一般。

呵呵,这下可好,有戏看了。

他倒想看看,堂堂东霖战神齐澜,如何能全身而退,走出这场他父皇亲自按下的圈套。

还有他身旁的那名男子,虽面容半毁,但难掩非凡气质,更别说周身隐而不发,吐纳有度。定是个高手。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殿下客气了。”齐澜淡淡回应。

他乃武将,即便是武将,便该保有武将的傲骨。到哪里,他都只遵循武将的礼仪。而东霖的武将,只跪君,不贵其余任何人。哪怕到了漠北,依旧如此。

“父皇连日来忙于朝政,今日一早身体不适尚在歇息。但他早已安排了将军与诸位的住处,命我前来为将军领路。”微一抬手,身后的一干大臣纷纷往左右退开。太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微微侧身一步:“将军,请。”

“请。”齐澜点了点头,跟在太子身后,一行人按着规矩留下了马匹,除了齐澜外,全数卸下了兵器,随着太子过了引桥,进了漠北皇宫。

漠北太子将他们带到漠北皇宫转为使臣而建的落脚处,又吩咐了一些宫女太监来此侍奉,接着便一一为他们安排房间。

南竹与齐澜本是主仆有分,南竹该与齐峰一行住在离主屋较远之处。而齐澜,则与陆云主在院内。

然而,齐澜尚未开口,倒是陆云突然向那太子提了请求。

“太子殿下,将军现下有所不便,还请允许他的随侍贴身照顾着。这房间的安排,可否临时换上一换?”

太子是聪明人,岂会不知陆云心思?只是脸上装作只知表意不知深意,连连点头:“说得是说得是。倒是本殿疏忽了。”

这样一来,住在院子里的又多了个南竹。

房间安排妥当,太子请辞离开。

“本殿尚且要回禀父皇一些事宜,将军请好好休息。今晚,父皇替将军一行准备了接风宴,希望将军赏脸。”

“自然。”齐澜话不多说,点头应允。

太子离去,一行人早也乏了,各自回屋歇息。而南竹,自然是跟着齐澜进了屋。

才刚坐定,便被齐澜大力一拉,拽进怀里。

“你说,那小子魅力有这么大?让你老是偷偷打量?”

南竹一惊,抬头望进齐澜眼里,这才松了口气。齐澜眉眼带着隐约笑意,并未真的吃醋生气。

“竹儿,我可是大醋桶,不给我个解释,我如何能放过你?嗯?”

齐澜故意低下头,用长出青渣的下巴磨蹭着南竹的脸颊。

“你这人,越来越没个正经。”南竹笑骂,但靠着对方的身子,却丝毫不打算挪动。

他沉淀了心绪,反复想了想。

有些事,也时候该让齐澜知道了。

于是,喟叹一声,幽幽开口:“澜。你可知,我最初知晓你的名字,是叫子奕……”

一段属于青衣与子奕少年间的故事,关于南竹的前世。

第四十回

夜幕降临漠北帝都带着与白昼截然不同的寒意,失了阳光的晚风,透着刺骨的凉意。

然而,这股凉寒却没有影响皇宫大内的热络气氛。

丝弦不绝,歌舞升平。

位于正宫之旁的清扬殿内,一干漠北臣子相继敬酒,对远道而来的东霖使节表达友好。

大殿之上,从左到右依次坐着漠北的太子与一干兄弟,接着便是位于群臣之首的宰相,继而三公九卿依官阶而坐。

“皇上皇后驾到。”

尖锐的嗓音让场中的一片鸦雀无声,明黄的身影从里堂步入殿中,接着便是老套的巡礼觐见,口呼万岁。

皇帝落座,身侧有皇后相伴。

俩人均是中年之姿,然因保养得宜,却依然看似而立。

“今日乃东霖使臣来我漠北宫中做客首日,自东霖至漠北千里迢迢,风尘可鉴。朕特此设宴相迎,忘诸位能好好歇息,洗去一路劳苦。”

漠北皇面露笑容,威严中不失气度。

眼神投向右手位下端坐的齐澜,一双利眼不曾漏看他任何细微的变化。

“齐将军,一路辛苦了。”

齐澜本听着皇帝那番客套不予回应,然对方竟然指名道姓喊了自己。

眼底的冷冽乍现,齐澜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使力,却被突然又松了下来。

暗暗一撇,南竹担忧的眼神就在自己身后。而那纤长的手指,带着微凉正不着痕迹的覆在自己背后。

“漠北王客气了。”淡而不失礼节的举杯回礼,齐澜将尽一饮而尽。随即移开视线,不再对上那张徒添自己杀意的脸。

他早就说过,他不喜欢漠北,更恨眼前的男人。

如今,他知道了那个秘密,知道了南竹的一切。之前的痛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变本加厉。

只是他懂南竹的心思,他不想让自己涉险,他想过安定的日子。那么自己便为他而忍,为他而放下杀意。

看着对自己冷清淡漠的齐澜,高高在上的帝王微一眯眼。心底不悦,却没有肆意外扬。

齐澜,在他漠北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嚣张,看来东霖皇帝驯服不了这只野兽的传言,确实不假。

视线游走间,不经意落在他身后一名不起眼的随从身上。

突然怔楞,为心底那若有似无牵动的心绪。

“听闻东霖新皇登基,朝中人才辈出。今日齐将军前来,定也是有备而来。”不移视线,漠北王故意有此一说。“今日我漠北群臣在此,不知是否有幸一睹东霖才子风采?”

齐澜不为所动,静静的坐在原地品饮。而他身侧的陆云见此,不由轻拢眉头。

“齐将军?”漠北王有些被激怒,堂堂一国之君,何时有人胆敢无视于他。却是今日,叫个外来蛮子给忽视的彻底。

“漠北王抬举了,今次前来漠北,吾皇只愿漠北王能明白东霖与漠北缔结友好的决心,并未是想借此机会耀我国威。”齐澜放下手中的杯酒,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还是说,漠北王想借此机会笔试一番,好叫我东霖失了颜面,得个教训?扬了尔等漠北国威?”

群臣一听脸色均是一变,再看自家皇上,脸色亦好不到哪里去。

这齐澜,当真是敢讲。而偏生的如今,漠北与东霖确实不宜冲突。

漠北王暗暗咬牙,却是莫可奈何。气氛僵持之际,一声突兀的长笑打破这份尴尬的静默。

“哈哈哈哈,齐将军所言甚是。父皇,看来咱们的好奇之心,怕是被齐将军误解了。”漠北太子端起面前酒杯,站起身想对座的齐澜一敬:“这杯酒本殿敬齐将军,我漠北民风开放,不善虚与蛇尾。若有言语惹将军不快,还望见谅。”

齐澜站起身,默默的将酒饮尽。他一言不发,只是倒置酒杯,以示酒已饮尽。

“既是为齐将军安排的晚宴,那就请将军好好观赏吧。”

漠北王一拍掌,丝竹之声复起,几名绝艳女子翩翩而来。

曲是好曲,跳舞的女子亦是个个舞得倾城。只不知这一曲舞罢,接下来的又会是什么把戏。

齐澜冷笑,双眼环视四周。群臣早已被舞色迷惑,唯独那漠北太子,对上自己的目光,对自己又是遥遥举杯。

没必要的酒,他齐澜向来不敬。故而那遥遥相敬的酒,被自己视而不见。

曲停之时,那上位之处忽有女音响起。

“陛下,您看这群舞姬是否技艺不精,若然,为何齐将军不曾观赏一眼?”

清越的女音带着高雅,原是那漠北皇后所言。

“皇后这就有所不知了。朕听闻齐将军是名痴情之人,心中早有所归属。否则,又岂会让朕最宝贝的女儿含泪而归。”

皇帝说到这儿,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齐将军,关于朕的爱女……”

不待皇帝说完,齐澜便出口打断:“我不会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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