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青衣已逝,银甲何在?再见面,已是两世殊途。
容颜被毁,口不能言。淡平生,却被卷入惊澜。
名为南竹,要的不过是一生平路,却不料梦醒繁华,换得一成荒芜。——by 王辰予弈
总结版
一个淡泊丑受的成长史,一个灵魂转换后成了啥也不在乎的哑巴然后某天突然发觉自己很冷艳很高贵很受欢迎的故事=_=
攻1忠犬,外表无害其实城府极深
另有正邪派伪君子若干
结尾1V1,保证HE。过程里轻松欢乐暗黑虐心兼有之,不喜勿入。——by 浅籽桃
楔子
在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中醒来,慢慢张开的双眼适应着周遭斑驳投下的光照。费力的抬起一条手臂,让自己的头顶横生一道虚影,这才真正聚集了视线,看清了眼前的茂密成林的高竹。
这里是哪里?
思绪的空白伴随着记忆的空洞缓缓回笼,冰冷刺骨的寒意在自己醒来后似乎悄然褪去,身体渐渐恢复了气力。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瘦弱的身体在苍白纤细的胳臂支撑下从地上慢慢爬起,身形晃了晃,最终还是稳住。抬头环视,静心细听,身下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着南边走出。
渴、无尽的渴,只怕再不喝下些什么,他便活不过下一刻。然而坚韧与固执仿佛是从骨子里生出的,那么莫名,却又那么当然。
水流的声音,不会错。别问他为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就是知道,往这个方向走,会有水源。
跌跌撞撞,停歇扶走,在看见那一条溪流的瞬间,淡漠的嘴角忍不住弯出一道弧度。
找到了,便能活下去了。
喉咙间流淌过甘甜的溪水,从没觉得世界上有比之更为可口的琼浆汁液。从没?这两个字划过脑海,让溪边的男子硬生生顿下手中的动作,而那掌中的溪水在此间瞬息流走。
波动晃荡的溪面印出一张模糊不清的扭曲面容,换了个姿势俯在溪边,安然的等待阵风拂过,还那一池溪水平静无波。
待那扭曲的倒影慢慢整合,无声的叹息从张开的双唇里逸出。
嗯?无声?看来,他还不仅仅是长得不尽人意啊……
微微合了下眼,再睁开,他褪去了唇边一闪即逝的苦笑。站起身时,随意的拍了拍衣服的下摆,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突然就扬起了一抹浅笑。
只不知,这瞬间而起的笑颜,仿生令大地为之失色的光灿,让这个原本瘦弱苍白的人森然高大起来。
他想,他知道自己名唤为何了。从今日起,他便叫南竹。南方的南,竹林的竹。
第一回
清泉镇远在大漠边关,地属东霖边陲要地,也是各国来往东霖通商的必经之路。由于商人来往的繁多,加之国家重视,所以这清泉镇虽说只是个镇,却俨然已经成了座城。其繁华程度,竟是不下于东霖的几处大都。
此一时正值当午,街边贩夫走卒吆喝的吆喝,买卖的买卖,好不热闹。然而相较于街景的繁华,那拐角处一座颇具规格的庭院却显得冷冷清清,与那繁华闹市好生不配。
“没想到这喧哗热闹的地儿还有一处冷清之地啊。”
不知是谁在热闹的街道上张望到了那拐角冷清的院落,无意识的便将心底之言吐露出来。那一旁卖包子的小贩听闻“嘿嘿”一笑,却是接着这话应答起来。
“这位公子看似不像本地人吧?”这话是前缀客套,“那院落白天可热闹不起来。”说完客套,接着又卖起了关子。
说话的原来是位布衣公子,面容平淡无奇,气质倒颇为内敛沉稳。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几枚铜板,递与那小贩,口中说的却非是关于那院落的追问:“小哥,看你这包子白白胖胖热气腾腾,想必是清泉镇出了名的吧?给我来两个。”
那卖包子的贩子听闻嘴角一列,得意之色冲上眉梢:“这可不,公子你有眼光,我这儿卖的包子啊可没人吃了说不好的。”小贩收了钱,利索的拿油纸包了俩只,递了过去。接着又道:“公子刚才见的那院落啊,可是只做晚上生意的醉梦乡,这白天自然是冷冷清清的了。”说完,还暧昧的干笑两声。
原来是青楼,怪不得了。
布衣公子也跟着看向那拐角的院落,眼底流窜过一抹光彩。低头咬了口手中的包子,在小贩做其他客人买卖的瞬息,身影已经转眼消失在人流中。
月色降临,白天冷清的庭院如今已是人群熙攘,红衣绿影穿梭其中,好不热闹。
温柔乡,风流地,自古都是男人的最爱。
一个腰肢如蛇般扭动的姑娘娇笑着攀上龟公迎进的客人,龟公两眼放光的看着那客人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后狠狠剐了眼姑娘因走动而不住扭动的肥臀,吞着口水退到门前。
以后待他发达了,一定要将那贱货压在身下好好干她几炮!龟公心里想着,抬头便看见一布衣男子施施然走近。
就这身麻布,也想进这销金窟?!龟公不耐烦的想赶人,那布衣男子似有察觉,淡然看了他一眼,龟公就好像被点了穴般定在原地。男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越过他走进大门。
直到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莺莺燕燕间,龟公才骤然回神,使劲跺了跺定在半空的脚,猛地打了个寒颤,凉风拂过,他这时才发现背后已然湿透。
“这什么人啊,他妈的眼神比刀子还可怕。”好半响,龟公才细声嘀咕了一声,心里却是丝毫不敢回想男子看他时的眼神。
推开打量了他几眼,娇笑着偎过来的女子,男子左耳不可查地动了动,回头望了眼已哈着腰迎上客人的龟公,嘴角扯了扯。
“呦,这位公子瞧着眼生得紧,您是第一次来醉梦乡吧。”一旁打扮得还算得体的老鸨在女子再次偎来之前走近,边朝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咬了咬下唇,不甘不愿地扭着腰离开。
男子将之看在眼里,微笑着拱了拱手道,“妈妈好眼色。”
“谢公子夸奖。”老鸨朝男子福了福身,态度恭谨,徐娘半老的脸上带着敲恰到好处的媚笑伸手引着男子走向雅间,后伸手招了旁边的人快速说了句话,也不顾那人错愕的表情,大步赶上男子,微俯着身恭敬笑道,“既是公子来了,那自然是不能让楼下这些丫头脏了公子的眼,公子请上座。”
眼角扫了扫因这老鸨的态度而看过来的众人,男子看了眼老鸨,老鸨心头一跳,男子却已转开视线。
明明是斯文带笑的面容,为何刚才那惊鸿一瞥,却让自个儿心头鼓噪惧怕了起来?这五六月的天气,身后竟是渗出薄汗来,真真是叫人心惊。
当下,那老鸨立马重塑脸色,带着几分谄媚道:“公子稍候,姑娘们立刻就到。”
带着男子走进二楼一间精致房间,待男子坐下,老鸨才近身倒了杯酒水。男子接过,也不喝,只摩挲着杯身欣赏般看着手中酒杯。
而后才轻抿了一口酒水,笑道,“妈妈将醉梦乡两大花魁都唤来,就不怕在下没银子付夜资吗?”
原来是刚才须臾,便已将老鸨在楼下叫人将花魁叫来侍候的话听在耳内。
老鸨没想到自己的话男子已经听到,硬是楞了一下才虚应着笑道,“公子说笑了,公子乃人上人,奴家又怎会担心这等事呢。”
“哦?此话怎讲?”
老鸨瞧了瞧男子的脸色,看不出任何不妥。直觉有些踌躇,却又莫可奈何。一下间这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难为之极。生怕这一出口,就得罪了不得了的人。
见她不开口,男子这厢又笑看了过来,神思间没有半分变化。然而这一瞧,无端让老鸨觉得胆战心惊,背后冷汗涔涔,忙道:“公子是知道的,像奴这种人,靠的便是一双眼。公子此时虽是粗麻加身,但这中衣的料子却是极好。奴曾有幸见过,便是那京城达官贵人喜爱的‘天绒娟丝’,自是认得。再说这公子的气度,待人时自是有贵人的昂然,气度乃是常人无可匹及,自是这粗衣麻布无法掩饰的。”
布衣男子又看了眼老鸨,呵呵一笑,老鸨却立时觉得冷意顿消。“你看人倒是仔细。”
老鸨忙福身,“是公子贵人贵像。”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男子不经意挥了挥手,老鸨松了口气,只觉浑身发软,立刻应了声,退出房门时小心将门关上。
男子说的是你们……这个你们,自是指她与早已候在门外的两个花魁。
只是她仍想不清,她是说错了什么惹了这位人物。
房内,布衣男子看着袖内露出的一小段白色衣料,苦笑了声。他对自己这易容还是有信心的,那所谓的贵人贵像全是谬论,先前那老鸨的态度虽是不错,但之后却恭谨过了头,本想着是这老鸨有问题,却没想,是他这袖中衣袖漏了陷。
难怪老鸨在他拱手之后态度大变了。
将藏在指尖的银针收起,男子走到窗边,垂眼看着楼下的众生百态。
“喂,哑巴,这里脏了,快过来扫干净!”
“哎呀!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把你这撮箕踢倒了。哑巴快过来扫扫。”
这楼下虽是吵嚷,但这声音却是从后院传来。男子起先没放在耳内,直到如此这般的话经过好几人之口后才皱眉看过去。
那后院离这房间有几丈远,只是身处高地,男子运气集中便可将那情形看个一清二楚。却见那后院中,五六个穿着醉梦乡下人衣物的下人嬉笑着将满是赃物的撮箕倒,嬉笑着踢到本已扫净的地面上,其中一背对着他的瘦弱男子拿着扫帚,也不看他们,只低头一下下将被踢开的赃物扫成堆。
却又重被踢开。他也不恼,只换一个地方继续扫。
弱肉强食。
房中的布衣男子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片刻后,转身欲离。即是弱者,要么就变强,要么便被食。
才刚转身,那处就传来几声惊呼。其中的恐惧让男子挑眉,复又转身,却见那五六个欺负哑巴的下人一脸惊慌地看着已被踢碎的盆栽,而那被欺负的哑巴却拿着扫帚站在一旁,低垂的脑袋,只有从他的角度才能看出哑巴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嗯?
男子有了兴致,伸手凌空一吸,桌上的酒壶就已到了他手中。也不拿杯子,男子就就着酒壶喝了口酒。
“快!快去告诉晚翠,哑巴踢坏了烟荷姑娘的兰花。”其中一人惊愣之后,突然大声叫道。
“啊?对对对!快去告诉晚翠姑娘!”
“这可是烟荷姑娘最宝贝的花啊!一定要重罚哑巴!”
“对对,你们快去,我在这里看着哑巴,他绝对跑不掉的。”
另几人被提醒,忙大声叫嚷。其中有人更是已准备跑去报信。烟荷是醉梦乡的花魁之一,对下人一向苛刻,若是让她知道这兰花是他们踢碎的,只怕掉层皮都是轻的。反正这后院没人,哑巴也不能说话,将责任推给他他也奈何不了他们。
见这情况,布衣男子越发有兴致。之前没觉得,现在回想起那哑巴每次避开那几个下人的路线,明明就是迂回接近这盆兰花。既是故意,那自然就有可解之法才是。男子又喝了口酒,眼睛朝四周阁宇看去,果然,就见不远处一地势较高的房间窗户打开,一翠衣女子站在窗前怒视。
而那几人所跑的方向,正是那翠衣女子所在。
“呵呵。”男子轻笑,目光灼灼。后院一直垂着头的哑巴却突然抬头,双眼透过重重假山树木,直直朝男子看去。
第二回
南竹来到这座吃人剥皮不吐骨的醉梦乡说长不长,说短也已经过了月余。因他面容半毁,加之无法言语,这醉梦乡的老鸨么么原本也是不要他的。却是那日,自己小施计策,让那心软的红牌烟荷遇上了被驱赶的自己,才得以被同情留下,在这醉梦乡做个最最低贱的清扫仆人。
说起这最最低贱,旁人是冷眼相看,唾弃再三。可对只求温饱安分的南竹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那些个红牌尤怜,说是清官却难逃赔笑喝酒,终究步上那不归路。所以表面的风光无限,南竹却知道自己是要不得也不会去贪求的。
况且自己这一张残缺的脸,哪里还会引来旁人瞩目。怕是只会惹来人欺辱,眼下不又来了这一遭么?
要告诉晚翠?要让烟荷姑娘知道?这不正合了自己的意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总也不能任人搓圆揉扁。
南竹这么想着,嘴角就忍不住泛出一丝冷笑来,不过转瞬间又隐没在那淡漠的脸上。
他向来不是个想要争什么的人,他求的也不过是活下去。但为了讨这个生存,被逼极了,他也不得不做出点反击来。
说也奇怪,虽然记不得以前的事,南竹却是不急不躁。反而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过着眼下的日子就够了,那过去的便让其随之浮云吧。
心里闲散的想着,却不经意间觉得身后楼阁一道灼热的视线投来,下意识便仰起头望了过去。
这一望,身形微不可见的颤了下,平静无波的眼底瞬间燃起点滴色彩,竟是让那一双黑眸美得惊人。
都道世俗狂人自大者不计若繁,来这青楼楚馆寻欢散银,又真有几人有那上人不凡之姿?却是今日,让南竹看到了一个……
无意间勾起了一抹淡笑,不由自主的稍稍颔首,随即移开了视线。
人是翩翩佳公子,虽着布缕却不失风华。只不过那眼底的探究隐笑让南竹明白,这人自然是招惹不得,而自己亦不过是其眼中沙粒般渺小的存在。或许不过是因为刚才那几竖子与自己间的争闹,才不由生出了无所事事下的闲兴。
“小哑巴,今天定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欺负南竹里带头的那一个狠狠的咬牙,似是恨不得将南竹剥皮抽筋了般。
南竹愕然,自己何时得罪了眼前这一干人了?却是不知,那欺负南竹的都是这后院里从小待大的仆役,往日里见多了各位主子,却从不曾听哪家主子口中夸人的。然前几日,当下这醉梦乡的头牌姑娘颜荷却是说了那么一句:这大后院子里那么多个下人,却是比不得新来的一个哑巴得力。
便是由得这一句,南竹成了众人眼底的钉铆,恨不得将他赶了出去。奈何南竹生性温良,又受得住为难,一连多日这般恶整也不见他有半分恼怒的。
带头的下人嘴角阴阴一笑,今日这一回,怕是由不得他不恼,也由不得他辩解了。
一反常态,南竹此刻突然愤恨的向那群下人瞪去,那脸上的疤痕因为这个表情而扭曲变形,可怕非常。让那些下人,包括带头者皆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退后了半步。
然而下一刻,带头之人心中之气排山倒海泛滥。不过区区新来扫地的,还真敢跟自己这护院之子较劲了?
当下袖子一撩,冲上去就是一拳。
南竹明知道自己的反应会惹怒对方,却依然那么做就是有他的道理。所以这自己招惹来的一拳,他没想也不愿去躲。躲了,不就白费自己的心思了么。
“唔。”闷哼一声,这一拳对南竹来说确实重了,他也不知自己这身子是怎么回事,醒来后就时常惧冷,也经常容易染上风寒,就更别说这特意有人打来的一拳了。
当下疼的双手捂肚,蜷缩的弯下腰来。
“别给我装死,敢惹我就要担着后果。哼,你这哑巴不是很能扛的吗,不是喜欢讨人喜欢吗?以为烟荷姑娘说了那么句话就是向着你有人给你撑腰了?我告诉你,少在那得瑟。就你这小哑巴还不知怎么给人毁了容的,送给人操人家爷都不要!”
南竹却是不语,脸上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挣扎着想从重新站起来。那倔强淡漠无视自己的样子,又一次踩到了下人头儿的尾巴,引得他抬起脚,就想往南竹身上踹去。
却是这时,阁楼上的男人双眼一眯,手中半截折断的竹筷飞快的对那下人的膝盖射去。而与此同时,一道清亮柔美的声音,带着不和调儿的严厉叱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