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很幸福——月光船
月光船  发于:2013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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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看护扶正司徒许文的身体,重新扣好固定带让他坐好,司徒许文咳得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朦胧中看见,半跪在轮椅旁、握着自己手的乔睿,露出的神色是担心吧?是、只、有、担、心、吧?是吧是吧?

是……吧…………

似乎听见什么声音。

包裹手掌的温暖消失了。

心好冷。

“我带文少进去清理一下。”

听见江看护的话,乔睿忙松开手站起身。

轮椅往前走,司徒许文一塌糊涂的小脸,就像木了一般,始终扭头望着他,谁给他解释一下,那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卫生间相当宽敞,镜子又大又亮,哗哗流水声唤回发愣的人。

镜子照出的自己,衣服狼藉、头发散乱,脸上糊的又是泪痕又是口水又是污渍,拿手巾给自己擦脸的江看护,身上的狼狈也是自己弄上去的……

自己这么个人、就自己这么一个人,好容易表现出点能力,想着能转变下印象,结果一口苹果就打回原形。稍微不注意就一身狼狈,没人看着很容易就死掉。

司徒许文垂下眼,身体无力,脑子里想死的心都有。得意过头了吧,该。

乔哥松手了,他松手了,他不在意偶尔的一次两次,但肯定没想过这个人这么脆弱,这么难伺候,他肯定没想过。

没信心,自己真没信心。

——大哥,他真的没欺负我。只是,也不会再靠近吧。

好冷。

头好晕。

眼前发黑,耳鸣。

感觉不到周围动静。

没感觉了。

卫生间的门并没有锁,所以乔睿拧开门把,探头进去,打算问问需不需要帮把手时,就在镜子里看见一张目光空洞、神采全无,甚至可称得上心灰意冷的脸。

小孩明显想不开,为什么?丢脸了?

不至于被打击得这么严重吧?

想了想,这个,是自卑没错。因为在自己面前狼狈不堪,所以想不开。

又不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痉挛。

还是动小心思的时候有趣,现在这样儿太不适合这孩子了。

真让人心疼。

本没打算跟小孩有太多交集,不知不觉已经心疼了吗。

乔睿走上前去,用力把司徒许文的头发又揉乱些。

司徒许文呆呆地,仰脸看他,眼里还是没有焦距。

乔睿狠狠敲了他一个爆栗。

“疼——”司徒许文目光渐渐聚拢,锁定面前的人时,忍不住抖了一下,怯怯地叫,“乔、乔哥?”

“傻了?我什么时候改姓‘乔乔’了?”乔睿看见江看护拿着件干净衣服走近,自己很自觉地转到轮椅后方。

司徒许文呼吸不由一窒,捕捉着乔睿身影的时候,肩头落下了那双自己很是喜欢的大手,温暖、有力。

视觉、听觉、触觉全都争先恐后活过来了!

“……这样,方便么?”

“嗯,解开固定带以后,文少自己不容易掌握平衡,但是乔先生扶住了就没有问题了。”江看护身体微俯,问,“文少,上衣是自己换还是我换?”

“我、我自己来。”司徒许文连忙说,又勉强转头,“乔哥,我换衣服的姿势不怎么好看……”

“我尊重个人隐私……”乔睿话音未落,手机声响。司徒许文赶紧说:“乔哥去接电话吧,不用管我。”

见江看护接手扶住了司徒许文,乔睿点点头出了卫生间。

“乔大人,您老人家还有传道授课的大业啊啊啊啊!”阿兵的声音。

乔睿把手机从耳边移远了十公分,很干脆果断地说:“想要号码还是见真人?代一堂课。”

等司徒许文打理干净了出来,就见乔睿咬着苹果在屋里慢悠悠地四处转,看见他了,走过来:“我去上课了,照顾好自己。”

“嗯。”这个时候的司徒许文,眼睛还有点儿红,但乔睿下一句话就把他精神完全提起来:“等电影后期完成,我带光碟给你。”

“好!”

乔哥,我的乔哥,真好呢。

回到家里,在开饭时间,一切正常,但是晚上,司徒让和司徒嘉听完江看护的汇报,目光沉淀了一下。

司徒嘉重复了一句:“小弟心情大起大落,就是因为他?太神奇了,小弟对一个外人哈的太厉害了吧。”

司徒让没说话。

“哥,小弟喜欢的话,要不要入巅峰的股?我们当老板,就能让乔睿有更多时间来陪小弟。”

司徒让双手环胸,没回答,依然思考中。

司徒嘉知道大哥的习惯,也不多话,刚要离开,就听书房外面有响动,随即响起司徒许文的声音。

司徒嘉打开门:“阿文啊,听说我们的小弟今天丢了一次脸?”

司徒许文嘴一扁:“意外,绝对的意外,我都好几年吃东西没呛到了。”

“那就用几年前的老规矩,手指活动训练每天延长半小时,持续一周。”司徒嘉眉一挑。

“啊?姐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司徒许文尽量用最哀怨的眼神看着司徒嘉,“你小弟都那么丢脸了,还落井下石。”

“两周,不然你记不住。”

“别别,一周,一周,我听话,很听话。”

司徒嘉拧了一把小弟面颊,笑道:“这才乖。”

“怪不得乔哥不要做我姐夫,这么凶的女人……”司徒许文故意嘟囔。

另一侧脸颊也遭到了辣手的“抚慰”。

姐弟俩闹够了,很有耐心的司徒大哥才发话:“阿文,有事?”

“大哥,我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关销售和市场推广方面的书?”

司徒嘉眼珠一转:“发传单的兼职?”

“嗯,我想过了,只派发传单不够,我想试试规划。”

司徒让沉默一阵:“你的翻译呢?”司徒许文当然可以不工作,但是最起码的坚持和责任感还是要培养。

“进度照常,不会耽误的。”

“听说,你最近学会打毛线了?”

“是呀,虽然很难,但是我每天都有织几行。不过大哥大姐,你们要给我保密,这个我计划送人的。织完这个就给你们织好不好?”

最近和某人走得很近,最近学打毛线,司徒许文想要送的人是谁,不用猜大家都知道。

司徒让想了想:“明天给你书。”

“谢谢哥。”司徒许文驱动轮椅要走,司徒嘉一把拉住:“阿文,记住前提!”

“我绝对保持身体健康。”

司徒嘉满意了,姐弟俩互相亲亲脸颊,离开了书房。

司徒让拨了个号码:“……上次调查的……需要全面深入,重点是……”

司徒许文半个多月和乔睿的互动他不是不知道,乔睿,虽然资料上显示,他只是一个离开父母、在外独立打拼的、好身手的健身教练兼俱乐部的小高层,学历也不过是高中而已。但是,司徒让总觉得乔睿身上还有些其他东西。要么是他猜错了,要么是这人藏得太深。

宁杀错,不放过。他不会让小弟受半点伤害,绝、对、不、会!

第四章:突然明白的道理(一)

乔睿赶上了晚班第二堂太极课,果然看见了最初跟他搭话的小护士。

先带着老学员温习了一下,再讲讲新的动作要领。

不知怎的,一看见小护士,就想起在医院休息室里,司徒许文对着镜子那张叫人心疼的小脸。

乔睿当机立断,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决定今夜出门找个弟弟散心。

——当然不是司徒弟弟。

他的弟弟们分布在偏僻的低调的酒吧里。

半夜十二点半。

刚躺下睡迷糊了的阿兵被锲而不舍的电话吵醒,破口大骂:“CAO你大爷的,有屁快放!”

“阿兵。”听筒里声音嘈杂,但是很沉稳的声音,“你心心念念的号码和人需要帮助。”

“什么我心心念念的号码和人?你什么意思——啊?人?真的假的?”

乔睿简洁地道:“限二十分钟,长洲路,带件外套,过时不候。”

“我马上到!”

所谓死党,就是会把好东西留给你,也会把麻烦留给你,并且始终理直气壮的家伙。

夜凉如水。

男人蜷成一团,盖着乔睿一件外衣,躺在车后座,似乎睡了。

乔睿没有半点不自在地,早就翻了男人口袋掏钱包看身份证,原来江看护全名江闻兵,到和阿兵的名字有个重字,年龄三十三,大了阿兵三岁,住址离这还不远。

看完,物归原处。

汽车引擎轰鸣由远而近,阿兵一个甩尾停在乔睿车后,蹦下来就问:“人呢?人呢?”

乔睿拉开车门:“似乎心情不好来灌酒,差点让人骗进嘴吃了,我想不如留给你。”

阿兵把人打横抱出来,路灯下看看眉眼,笑道:“我一向趁人之危。”两三步回到车里,疾驶而去。

——附近好几家旅馆都不进去,直接往家带,阿兵这次认真了?乔睿笑笑,也跳下车,拐进一条巷子。

有人等他等得都不耐烦了。

乔睿道歉,动手,动嘴,动重点部位,动全身,然后拉灯不提。

早晨的日光透过窗帘变得暗淡,室内笼罩着暧昧的昏暗。

大床凌乱,两个人并排睡得很熟,裸露在外的大片皮肤上布满红印,有横七竖八一道道的,也有一小团一小团的。

地上皱巴巴的床单里面必定裹着干涸的印迹,衣服胡乱堆在一边,分不清是谁的。一条内裤孤零零甩在地板中央,另一条……已经解体,东一片西一片散落四周。

窗帘中间有一道缝隙,阳光锲而不舍地,终于找到这一线机会,往窗子里面偷窥——一下子,照上了一双单眼皮。

单眼皮动了动,露出大大的黑亮杏眼。

杏眼男人仍是睡意朦胧,极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把脸藏在阴影里,哼哼两声,重新找了舒适的姿势,蜷在另一个高大男人身边。

高大男人似有感觉,微微睁眼,眼神霎时清明锐利,翻身坐起,长腿一跨下了地,回身将压在身下半夜的被单抽出,轻轻给杏眼男人盖上,然后俯身挑拣自己的衣服——这条内裤又报销了。

乔睿看着破布片片,忍不住叹口气,昨天这只野猫等他好久,这条内裤就是怒火中烧迫不及待的牺牲品。野猫的内裤小一号,自己又穿不了,好在他也很习惯只套一条长裤。

看看时间:上午十点。

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回来以后开手机,预料之中的短信果然在屏幕上闪着小信封。乔睿笑笑,这小弟弟已经缓过来了吧,昨天看他在卫生间里那副样子,可真是吓了自己一跳。

短信的声音惊动床上的杏眼男人,趴着动了动,勉强睁开眼,声音沙哑:“几点了?”

“十点。”

杏眼男人咕哝一声:“时间还早,你也不再来一炮。”

乔睿嗤笑:“谁说今天有任务,求我悠着点的?”

“那是我被你做昏头了!”杏眼男人怒道,“就你那尺寸,谁受得了!我腰酸!”

“你在昏头以前拼命叫‘好哥哥’,不就是为了这尺寸么?”乔睿坐下给他揉腰,“下次炸毛看准对象,不是每一个都跟我一样收得住的,真伤了自己不划算。”

“……多事。”杏眼男人哼了一声,随后从唇间流出一丝呻吟。

“好好,周小鸣同志,是我多事。”乔睿笑道,“我过会就走。”

“嗯……对了,昨天我接到一个委托。”周小鸣懒洋洋地说,“你之前那点表面档案不够看,对方可是要仔细打听你祖宗十八代。”

乔睿嗤笑:“有没有打听我的床伴?”

“——有。”

乔睿一摊手:“你打算往调查我的档案夹里放你艺术照?”

“好主意。”

******

没过多久,乔睿就带着光碟和手提电脑去医院,邀请司徒许文看他的片子,挑着片花讲解。

这是个比较狗血的故事:男女主是一对恋人,男主警察,女主老师,男主出门执行卧底任务,女主阴错阳差救了一个瞎子,其实瞎子在黑帮地位很高,利用女主的同情心,拆了男女主的关系,间接杀了男主。女主醒悟,为报仇也投身黑帮,被老大当做玩物送了人,最后女主被教成离不开男人的宠物,被解救,进入医院治疗。治的差不多的时候,男主出现了,其实没死,和老大是兄弟,这么做是为了复仇,因为瞎子是他俩的恩人,而女主的母亲玩弄了瞎子的感情、弄瞎了瞎子的眼睛。最后女主疯了,男主和老大走了,瞎子在明白这是为自己复仇后,冷笑不语。

这个故事,想表达的是:仇恨是精神支柱,而手段和智慧是达成复仇的因素,强大的意志力是决定成败的条件,抵抗不住就失败了,顶住了就能成功。还有,太善良和太自作聪明,绝对会倒霉。

——当然,乔睿绝对不会这么讲。

“这是关于复仇的故事,一方的复仇失败,另一方复仇成功。”乔睿说,“简单的警匪黑道片。”然后给司徒许文一一指出:

“这个腾空的动作,其实下面有五个人托着我。”

“这张桌子是特制薄木板,别说我,你敲一下都能裂开。”

“看我的身材挺好吧,这可是真的,就是抹了点油。”

“我试试,看着很结实。”司徒许文移过手,想捏捏乔睿的胳膊,不果,右手虽然两根指头能动,但是把手指分开合拢就不容易了,用力捏这种高难度动作是不可能作出的,只好无奈地改捏为戳。乔睿配合地绷紧手臂,就觉得手指微凉,轻轻触动,笑道:“你可以再用力点。”

“没带指套,这就很用力了,是乔哥太硬戳不动。”司徒许文泄愤似的又戳戳,哀叹,“就没有软一点的地方么。”

乔睿拿过他的手放自己颊上,笑道:“戳吧,我配合。”大手一如既往的温暖。

脸颊软的,热,有点刺刺的胡茬。

那次出丑之后,乔哥仍然握着我的手呢,司徒许文笑眯了眼。

司徒让进门来,看到的就是乔睿拿着弟弟的手戳自己脸,他眨眨眼,走近两人:“乔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哦?”

“听说乔先生可以做兼职平面。”

“不错。”

“阿文最近在画画,”司徒让摸摸司徒许文的额头,“能不能聘请乔先生,做个模特?”

乔睿看看司徒许文,小孩也是刚刚才听到大哥这个打算,一脸兴奋,眼巴巴望着自己。

“模特么,没问题。”

司徒让又道:“其实如果乔先生有时间的话,不知有没有兴趣再兼职做个保镖?”

乔睿脸色郑重了,做模特和做保镖,明显不是一个领域,尤其后者,危险性非常大,要求也严苛。

“我本意是请乔先生做保镖的,因为最近公司有事,我必须去一趟柏林,大概半个月。小文前几天遇上了绑架,小妹再能干,也还是个女孩子,我不太放心。”司徒让解释道,“当然,别家保安公司我也请了,而乔先生身手不错,人品也好,最重要的,跟阿文关系很融洽,做贴身保镖最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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