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远航能感到体力正在迅速流失，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不会再有刚才超热的手感。但他表现的并不明显，除了汗湿的头发，看上去仍是精神饱满，非常自信。

“你只是一时手感发热而已，我没有必要冒险。”杨杰不为所动，一边紧紧地盯着付远航。

杨杰总觉得自己被一种怪异的感觉束缚着。现在的情势跟他之前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付远航虽然控球能力的确很强，但一来身体素质不行，二来投篮也并不稳定。杨杰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小个子，会让他觉得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此时唐卫平已经来到了球场，跟林方知站在一起在场边静静的看着，然后忽然朝林方知说道：“小林，你觉得付远航的组织能力怎么样？”林方知看着场上施展不开的杨杰一方，顿了一下，实话实说，“很强。”唐卫平点点头，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然而林方知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多学着点。林方知看向场上瘦小的身影，他并没有觉得受辱的感觉，付远航的确值得学习。

“啊，都没让队长出出风头呢。”付远航笑着瞟了一眼内线的张诚，此时后者正被刘林陈可两人夹击，看上去根本无计可施。

杨杰只当他是在混淆视听，根本不认为他会将球传给被两人防守的张诚。放着无人防守的谢波不传去传给张诚，除非是早上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门板夹了。

付远航的脑袋有没有被门板夹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看到，在付远航大喊了一声队长之后，晃过杨杰真的把球传给了内线的张诚！

高抛传球！球从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往张诚飞去，而此时的张诚正被两人围堵！

疯了！

19队长发威

没人认为这是一个正常的传球！也没人认为张诚会天神附体，从两大长人手中抢到这个不正常的传球！

唐卫平摸着下巴，也觉得付远航这个举动过于冒险。但如果成功了……

刘林看着朝他们飞来的篮球，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好气。真不知道那个小个子抽哪门子的疯，是真的脑袋不正常还是压根看不起他们？！

刘林瞥了付远航一眼，轻蔑的一笑。然后屈身蹬腿，发力朝空中跃去！小子，我会让你知道你的举动会是多么的愚蠢至极！这球，归我了！

“哇……”球场边上的观众对刘林的跳跃力表示惊叹，然而尾音还未消失在喉咙里，就看到张诚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脱了陈可，跟着跳了起来！

刘林对自己的跳跃力一向自信，看到张诚跟着跳了起来，虽然惊讶他摆脱了陈可的防守，但并不认为他能从自己手上抢走这一球。

然而……眼前这个渐渐超过了他视线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校队的那个！” “哦买糕！！我的三姑婶婶七舅姥爷！！” “我操，他真的是在跳么？确定他不是在飞？” “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鸟人吧？！” “啪！”在场边细碎的惊呼中，被刘林认定归自己的那一球，如同笑话自己一般跑到了张诚手里，球被张诚抓到手里的那响声，像是刺耳的笑声一般冲击着刘林。

在所有人还在呆愣中的时候，就看到张诚再一次的跳了起来！反应过来的陈可刘林立刻起跳干扰，然而……

“嘭！” “哗……”全场惊呼！

灌篮！！

比杨杰精彩无数倍的灌篮！在篮球被狠狠扣进篮筐里的那一瞬，所有的人甚至能感觉到张诚这一球所散发的霸王之气，如有形一般冲击着自己的一切感观！

从传球开始，直到篮球入筐，整个过程都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梦幻般的一球，震撼人心的一球！

“嗷！队长！！你帅爆了！！”谢波兴奋地冲上去抱张诚，被张诚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挥开。

谢波嗷嗷叫着，捂着被挥到的胸口娇滴滴的倒向付远航，“嗷呜，小包子，我被队长袭胸了！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能对我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我的清白嘤嘤嘤~”付远航大笑着把谢波推开，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张诚低头看付远航，眉头微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太冒险了。”付远航摸了摸被敲到的地方，抬头看张诚，然后眯着眼笑道：“我相信你做的到。”张诚愣了一下，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看了眼还在发愣的陈可跟刘林，对付远航道：“谢谢，心情好多了。”谢波眼都直了，丢掉球冲上去扯张诚的脸，“嗷呜！队长！队长你刚刚笑了吧笑了吧？！”张诚拍开谢波的手，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开球了。”谢波晃着脑袋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自语：“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的……”控球后卫，就好比是一场戏的导演，戏拍的精不精彩，演员的表现到不到位，都要在他的掌握之中。被陈刘两人包夹的张诚一直都处于下风，就好像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没有发挥出他的正常实力，导演自然有职责去引导演员让他正常发挥甚至超常发挥。

不管什么比赛，技术绝对不是获胜的唯一因素，气势也是成败的关键之一。付远航那一球看似冒险，但一旦成功了，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进球这么简单。付远航做到了一个导演应做的职责，那一球，张诚的表现让付远航一方的气势几乎呈几何增长直线上升！

武侠小说里常常有这样的场景，高手过招拼的不仅仅是招式，还有气场，牛逼的角色往往一开气场小角色就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OP里路飞也是霸气一露，瞬间震翻一大片。虽然这些都只是三次元的事，看上去很夸张，但也证明了其气势的重要性。

所以接下来两分多钟，在付远航一方气势大涨的攻势下，即使杨杰一方算不上是小角色，但也已经基本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比分不断地被拉开，12比7，13比7，14比7……

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杨杰撑着膝盖喘气，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十分钟不到的比赛，却让他觉得无比漫长。身体沉重得连一步都不想迈动，气喘的甚至比付远航更加厉害。

付远航此时也几乎到了体力的极限，每迈一步都像是要用上全身的力气，完全凭着毅力在咬牙坚持，此时的他也许真的就像林方知所想的，只要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他戳翻在地。

谢波一边运球一边防着刘林。之前张诚那一球让杨杰一方知道即使两人防守也防不住他，而谢波的那两个三分球也让他们有所畏惧，于是便分出一人来防守谢波。

说实话，比谢波高出近一个头的刘林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谢波的得分的，至少谢波再也没有投过三分球，而中远投篮也会被刘林进行一定的干扰。于是主要得分手就变成了篮下的张诚，而现在谢波也是在寻找机会给张诚传球。

然而刘林似乎看穿了谢波的想法，将他与张诚的传球路线封的密不透风，谢波甚至觉得，如果此时有一只苍蝇从自己跟张诚的传球路线上飞过，刘林都会毫不留情地啪一声拍飞。

谢波看了眼付远航，后者看上去像是随时会光荣牺牲的样子，光是站在那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球传给他显然不太现实。正考虑是不是要冒险出手投篮，忽然就看到付远航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猛地绕过杨杰朝自己挥手。

谢波来不及惊讶，条件反射地就将球传给付远航，球一离手就反应过来，擦！这一球不会把小包子给拍飞吧？！

付远航并没有被球拍飞，准确地将球接到之后就准备将球传给张诚。

杨杰压根没想到付远航还有体力突破自己的防守，等转身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就看到球已经到了付远航手里。杨杰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这球传到张诚手上，于是发足了力朝付远航冲去。等自己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撞上了付远航……

付远航在接到球的时候就看到杨杰朝自己冲了过来，他很清楚这一球要是在传出去之前被杨杰赶上，凭自己现在的状况就再也没有传出去的可能，但他没想到杨杰居然直接冲着他的身体撞了过来。

167公分的小身板又怎么经的起180多公分的杨杰全力冲刺下的一撞，付远航毫无疑问地被撞飞了出去，然而在身体还未落地前，付远航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仍然将球传给了张诚！

张诚接过球后转身就想扣篮，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他无暇顾及，场边学生传来的惊呼他也不去理会，他只知道这一球绝对要进！

张诚高高跃起，陈可同时起跳，跳的虽然没有张诚高，但成功防住了张诚的灌篮。

“谢波！”张诚知道这一球自己没法投进，没有丝豪犹豫，头也不回地就着上举的手就势将球往身后抛去。

谢波没有被那一声响声分散注意力，他一直都盯着篮球。他跟张诚一样，即便没有回头，也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更加不能让这一球落空！即使张诚不喊出那一声谢波，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

所以篮球几乎才刚刚离开张诚的手，谢波就已经跳了起来！此时陈可跟张诚已经落地，即使二次起跳也已经来不及防住谢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波在空中接过球后，直接将球狠狠扣进了篮筐！

准备不足却堪称完美而又精彩的空中接力！整个过程让人叹为观止，然而场边的欢呼声却了了无几，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倒在场上的瘦小身影上面。

杨杰愣愣地看着咬着牙，死死地抱住脚踝的付远航，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20娇弱小花

“小包子！”谢波看了眼倒地地上的付远航，怒气冲冲地揪住杨杰的衣服，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怕，咬牙吼道：“你他妈故意的吧！”唐卫平一边朝场上跑来一边斥道：“谢波！住手！”正要往杨杰脸上挥拳头的谢波看了眼唐卫平，握了下拳，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深吸了口气，瞪了眼杨杰，一把推开他，“滚！”杨杰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最终只是看了一眼付远航，开口道：“我是高一325班的杨杰，他如果伤势过重的话，我会负责的。”说完后转身跟刘林陈可一起离去。

“小包子？！小包子你没事吧？” “伤到脚了么？” “别是骨折了啊！”队员们全在付远航身旁围做一堆，七嘴八舌地问着，一脸的担忧。

对付远航最后那一下，队员们都是心生敬佩。所有人都扪心自问，在不是正规赛而且又已经领先了这么多的情况下，自己绝对会优先考虑怎么避开杨杰，或者在被撞到以后怎么去保持平衡，尽最大的全力保护自己不要受伤。

而付远航在摔倒的那一瞬还在努力把球给传出去。以前队友们还只认为付远航的球技不错，现在他们却觉得，也许付远航永不言弃的篮球精神更让人敬佩。

张诚蹲下身想察看付远航的伤势又不敢随便动他，付远航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体力透支。

“方然！快去叫校医过来！”唐卫平看到付远航的样子也是心惊，赶紧叫队员去喊校医，这孩子本来就身体不好，别真的撞出什么问题来了！

“周贤现在可能不在医务室，我是他朋友，不介意的话，我给他看下吧？”清冷无澜的声音蓦地响起，众人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沈亦轩在付远航倒下的那一刻便往场上走来了。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只是付远航拼命的模样，莫名的就会让自己想到把篮球当成自己生命的楚哲。而且撇开别的不说，付远航现在受伤，身为医生的自己不可能束手旁观。

唐卫平见是刚刚付远航在场上大喊的那个人，心想应该是跟付远航认识的，便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沈亦轩点点头，蹲下来看了付远航一眼，付远航此时也缓过一点劲来。但还是疼的有些迷糊，听到沈亦轩的声音，便努力睁开眼，被汗水浸湿的睫毛让视线有些模糊，朦胧中就见沈亦轩正看着自己。

似乎是疼得分不清前世今生了，付远航咬着牙咧嘴笑了笑，安慰道：“亦轩，没事的，别担心。”沈亦轩心里蓦地一紧，正要去帮付远航解鞋带的手也微一停顿，神色复杂地看着付远航。

唐卫平一看沈亦轩的表情就吓了一跳，赶紧问道：“那个，问题很严重么？”沈亦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一边解鞋带一边道：“没有，问题应该不大。”将鞋带全部解开后，沈亦轩动作轻柔地将付远航的鞋袜脱去，众人就看到付远航脚踝附近肿了一大片，付远航的骨架细，因此肿块看起来似乎比脚脖子都大。

沈亦轩在脚踝附近捏了几下。付远航一直咬着牙没吭声，脸色却白的吓人。

“没事，没伤到骨头，估计是韧带拉伤了，去医务室弄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沈亦轩朝唐卫平说完，又回过头问付远航，“还有其他地方疼么？”付远航听话地摇摇头，“没有了。” “嗯，你近期内最好尽量不要走动，养好了不会影响以后打篮球。”沈亦轩抬头看了一下围在周围的学生，道：“你们派个人把他送到医务室弄点药，其余就没什么事了。”众人正想自告奋勇充当搬运工，却看到付远航满脸哀怨地看着沈亦轩，委委屈屈期期艾艾地喊道：“沈医生……”众人瞬间鸡皮疙瘩抖一地，连沈亦轩身形都明显一僵，然后缓缓低头看付远航。

付远航脸色依然苍白，五官甚至疼的有些扭曲，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平白光滑的豆沙包硬是被拧成了满是褶子的小笼包。

被汗水浸湿的眼像是带着泪花，付远航躺在地上无力地朝沈亦轩伸出双手，也不说话，就是努力装可怜。

众人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恶寒的错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小包子似乎一瞬间变成了……一朵娇弱的小花？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沈亦轩感觉太阳穴又开始抽疼，无奈之下对唐卫平道：“算了，我送他去医务室吧，正好我也要去找周贤。”付远航小笼包似的脸蛋顿时跟开了花一样，见沈亦轩俯身抱起自己，赶紧伸搂住他的脖子。沈亦轩身上传来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付远航贪婪地吸了口气，陶醉地连脚也不疼了。

什么？被老婆公主抱很丢脸？你们这群无知浅薄的人类！付远航才不这么想，只要能被老婆抱，老婆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横着抱竖着抱，倒着抱都行！

林方知看着沈亦轩抱着付远航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沈医生，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付远航靠在沈亦轩肩上，对周围投来的目光熟视无睹，一脸荡漾地跟沈亦轩唠嗑。

“来找朋友的。”脖颈处的呼吸让沈亦轩有些不适，托着付远航的手往下放低了几寸。

“哇！掉下去了！”付远航惊慌地搂住沈亦轩的脖子，见没危险了，这才拍拍胸口，扭捏着伸出指头戳了一下沈亦轩，捂脸道：“欧尼酱坏死了，这样逗人家。”沈亦轩脚步一顿，忽然觉得刚才还很轻的付远航瞬间变的沉重无比……

见沈亦轩不接话，付远航只好继续上一个话题，“沈医生认识校医么？”沈亦轩点点头。

“大学同学？”沈亦轩继续点头。

“关系很好？”沈亦轩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付远航难过地将脑袋搭在沈亦轩的肩上，“一定很好吧，不然沈医生怎么会主动来找他。”沈亦轩微微一愣，不是因为付远航的话。虽然现在他看不到付远航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从付远航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哀伤……错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