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当时也跟你一样的反应。我问别人从哪听到的消息，他们说是宋雨佳自己说的，还戴着跟亦轩同款的对戒。”付远航握紧拳头，“那后来呢？亦……沈医生他怎么做的？”周贤仰头看天花板，“后来啊，后来就精彩了，你见过男人扇女人耳光么？”付远航惊讶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看周贤，一脸的不敢相信。

“是吧，亦轩打女人，我要不是亲眼看到，也不敢相信。以前觉得男人打女人很没品，不过那次，啧，只能用一个帅字形容啊。” “真……真打了？”周贤笑了一下，“呵呵，还骗你不成？啪一下，干净利落，声音力道角度，跟亦轩解剖时下刀一样完美。” “……” “你知道亦轩为什么要打宋雨佳么？”付远航神情黯然，他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宋雨佳说她是亦轩的未婚妻，而是因为自己送他的戒指……

“亦轩找到她的时候，只是问戒指在哪里。宋雨佳那丫头毫不愧疚也不尴尬，理直气壮地说被她扔垃圾箱里了，让亦轩以后就戴着她给的那枚戒指就好。亦轩冷着脸反问了一句扔了？宋雨佳头一扬，肯定地甩出两字，扔了！挺得意的神情，没想到了字才刚说出口，就被亦轩甩了一耳光。” “亦轩当时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大概是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吧？哈哈，开个玩笑。唔，怎么说来着？”周贤歪着头，回想了一下，“‘你说是我未婚妻，没关系，你一个女孩子都不要脸，我更无所谓。但你记住，我爱的，只有给我戴上那枚戒指的人，我戴的，也只有那个人给的戒指！如果今天找不到戒指，我真的会杀了你……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会不会杀人？’”付远航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亦轩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威胁。如果当时没有找到戒指，他真的会这么做。真的会……杀了宋雨佳。

“当时我也吓到了，因为亦轩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那时候我才知道，小说里写的杀意那玩意，是真的有的。怎么说呢？现在回想起来，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也许那戒指就是亦轩的精神支柱吧……”精神支柱么？是吧……亦轩已经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了，而是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楚哲活着……

“最后宋雨佳估计也被吓到了吧，老老实实地带我们到她丢戒指的那个垃圾箱，所幸里面的垃圾还没有被倒掉。亦轩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毫不在意地就在垃圾堆里翻找了起来。那是夏天呐，垃圾堆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臭得我都快吐了，亦轩愣是一点一点的找，连倒掉的饭菜都一点点的拨开，差不多将垃圾翻完了，才在最下面一团跟屎一样的糊糊里面找到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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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日光透过车窗斜照在沈亦轩脸上，清冷的五官看上去比平常要柔和了许多。和风带着初秋的暖意吹进车里，雨季里难得的好天气，让人舒服的想眯着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付远航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沈亦轩握着方向盘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着车子的移动不断变化着光芒……

在跟周贤聊完之后，付远航就有种想要马上就见到亦轩的冲动。不知道见到了要说些什么，就只是想，立刻见到他，立刻出现在他的身边。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能静静地看着就好，只要两个人能待在一起就好……

可是为什么光只是看着，就会有种想要痛哭一场的冲动。明明应该哭的，是亦轩……明明孤独的，是亦轩……明明失去最爱的人的，也是亦轩……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会痛苦的快要窒息了一般……

车开到山顶，正是夕阳下山的时候。火红的霞光美的惊心，介于光与暗之间的颜色，让一切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

沈亦轩将车停下，偏过头。那个孩子又哭了，那种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哀伤气息，此刻在狭小的车厢内越发的浓烈。

沈亦轩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看到这个小孩时，会有种莫名的安心。安心的同时却又躁动不安，很矛盾的情绪，尤其是在看到付远航跟楚哲相似的举动时，这种情绪更加明显，沈亦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付远航是被脸上轻柔的揩拭给惊回神的，发现自己哭了而且正在被沈亦轩抹眼泪时，又有些呆愣。

“这回又是有东西跑进眼睛里了么？”沈亦轩离的很近，付远航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楚哲……”

28为自己活

楚哲，前世被唤了无数次的名字，随着沈亦轩清冷的嗓音狠狠地撞进胸膛里。有那么一瞬，付远航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慌乱，震惊，期待，喜悦，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自己无所适从。亦轩认出他了么？他应该怎么做，承认？逃避？

沈亦轩的容颜近在咫尺，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如前世两人亲昵无间的样子，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亦轩，我回来了，楚哲回来了，你不会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跟你在一起。

“跟你什么关系？”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即将碰到沈亦轩的指尖蓦然顿住。付远航回过神，沈亦轩隐在镜片后漆黑的眼眸映着自己的脸，包子脸，大眼睛，不是楚哲，是付远航……

“你……说什么？”付远航收回手，啊，没有认出来么，不知道为什么，付远航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跟楚哲，什么关系？”沈亦轩依然紧盯着他的眼。

沈亦轩看着付远航，眉头微皱，一向清冷的眼显得有些急迫。为什么会和楚哲这么相似，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是付远航在刻意模仿楚哲么？那他跟楚哲究竟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来接近自己？

沈亦轩眼里的情绪付远航全都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刺痛。只有在提到有关楚哲的事时，才会表现的像个活着的人么？为了楚哲学医，为了楚哲把自己封闭起来，为了楚哲改变自己的人生，为了楚哲活着……为了楚哲，为了楚哲……什么都是为了楚哲！！付远航很想揪住沈亦轩的领子大吼一句，你他妈就不能为了自己活着么？

付远航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都是因为自己，亦轩才会变成这样……他不是不想告诉亦轩事情的真相。也许直接告诉亦轩自己是楚哲，亦轩会解脱，会开怀，但他其实并不想让亦轩因为楚哲的复活而复活。

也许这么想很悲观，但天灾，人祸，疾病。自己前世因为脑癌而死，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因为车祸而不知魂飞何处，生命的脆弱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死于非命。楚哲现在是重生了，但如果再一次的死了呢？亦轩是不是也要跟着再死一次？

他想让亦轩为了自己活着，不为其他任何人，只为自己活着。他想要用付远航的身份，将沈亦轩从名为楚哲的深渊里拉上来。

“想知道我跟楚哲的关系？”付远航抓着沈亦轩系的一丝不苟的领带，将人拉到眼前，轻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沈亦轩捏住付远航的包子脸往后一扯，付远航吃痛地松开手连声讨饶。沈亦轩松开手，看了付远航一眼，然后一边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整理被扯松的领带，一边开口道：“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付远航咬牙，指着自己的裤档道：“不要看我个小！那里还是很有料的！”出于身体本能反应，虽然知道付远航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不自觉地顺着付远航指着的地方看去，然后在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跟着看的时候，沈亦轩不由得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奇怪么？

也许是觉得车里有些闷了，也许是怕被二货传染二病，沈亦轩打开车门走到山顶的护栏处。

此时太阳落山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淡红的霞光，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从山顶看去，万家灯火就如浩瀚星辰一般美丽。沈亦轩靠着栏杆静静的伫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付远航坐在车里看着沈亦轩略显消瘦的背影，隐在暗处的脸看不清表情。车里车外，两人的距离不过十米，却恍如隔世。

“我说过，我喜欢你。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会坚持我的喜欢。”付远航一瘸一拐地走到沈亦轩的身后，将额头抵在他的背心。亦轩，即使是以付远航的身份，我也会为你驱走悲伤与孤独，你不是为了楚哲才活着的，没有他，你也可以活的很好。

“沈亦轩，我喜欢你，你可以拒绝，但我还是喜欢你。”多年前，那个笑起来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十六岁少年，有些赖皮地带着这样的宣言，闯进了沈亦轩的生命里。

“沈亦轩？”有些知性的女音打破了两人的世界，付远航后退了一步，扭过头朝声源看去。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齐腰的大波浪卷发，女人味十足。付远航看了眼沈亦轩，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熟知他的付远航还是感觉到了明显的排斥。是于，从这点看来，这女的是宋雨佳么？

“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情况，没想到在这碰上你了！”宋雨佳显得很高兴，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到沈亦轩跟前。

付远航状似无意地插到两人中间，挡住了宋雨佳要继续前进的步伐。

“呃，这是？”宋雨佳停下脚步，不解地低头看付远航。

是的，低头，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比付远航还要高出小半个头。这点让付远航极其不爽，然而笑容却越发的灿烂，就是这女人把自己的戒指给丢掉的吧？很好！

付远航很有礼貌地抬头打招呼，笑眯眯地道：“阿姨好，我是轩哥的弟弟。” “阿……阿姨？”宋雨佳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铁定只比自己小了十岁以内的小孩，自己有这么显老么？

沈亦轩无奈地将付远航拉到身边，朝宋雨佳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宋雨佳回过神来，朝沈亦轩笑了笑，“是啊，差不多一年了吧？那次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了。” “找我什么事？”沈亦轩知道宋雨佳说的是什么，有心避而不谈，免得尴尬。

宋雨佳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沈亦轩，一张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就是不见冒话。

“轩哥，我饿了……”付远航扯沈亦轩的袖子。

沈亦轩低头看他，付远航偷偷眨了下眼。

沈亦轩感觉自己面对这个小孩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只能用无奈两个字来形容。但他也的确不想跟宋雨佳待太久，于是摸了摸付远航的头，对宋雨佳道：“不好意思，我弟弟饿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宋雨佳一看两人说走就走了，赶紧跑到两人跟前将人拦住，“等，等下……”沈亦轩停下脚步，看着宋雨佳。付远航撒泼耍赖，扯着沈亦轩的袖子晃，“好饿啊好饿，再不吃饭就来不及上晚自习了。” “耽误你们五分钟，不，两分钟时间就好。”宋雨佳竖起两根手指，一脸的诚恳。

付远航偏着脑袋看她，觉得宋雨佳好像也没有周贤说的那么讨厌。

沈亦轩不置可否，但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再走。

“那个，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宋雨佳低着头，不敢看沈亦轩，“对不起，为一直以来对你的纠缠，也为……那枚戒指……”宋雨佳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像是在等她的男人，然后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知道那枚戒指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我以为重要的只是戒指本身的价值，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重要的不是戒指，而是它所存在的意义，那时候失去戒指的你是怎样的心情，我现在终于了解了。”宋雨佳伸出左手，无名指的钻戒闪耀着幸福的光芒，“看，我快要结婚了，我跟老公说，想在结婚之前跟你道个歉，不然的话，做出那种事的我，结婚都觉得会有负罪感。啊，对了，这枚戒指，也会是我一生的珍宝。”沈亦轩嘴角微微上扬，真诚地送上祝福，“祝你们幸福。”付远航一把搂住沈亦轩的腰，一脸荡漾道：“啊啊，好幸福，轩哥我也要结婚，你娶我吧！我会吃饭会暖床会逗你开心还会各种运动~”沈亦轩扯着付远航的耳朵往外拉，看着宋雨佳呆愣的脸，太阳穴又开始抽疼……死小孩就不能正常点么？

29华天中学

“吱，吱——”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蓝球馆内回响，队员们在队长张诚的监督下，认认真真地练习着防守的基础脚步练习，十多个队员就像十多只被追捕的螃蟹一样，快递地横向移动着。

付远航则是站在一旁单独练习投篮，虽然距离脚踝受伤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付远航现在能跑能跳没有太大的障碍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对于脚踝负担太重的练习，唐卫平还是没有让付远航参与。

沈亦轩从那之后就没有再追问付远航跟楚哲是什么关系，反而像是不愿与付远航再有过多的接触。一个星期来再也没在付远航面前露过脸。

付远航虽然心急，但自己现在毕竟只是一个学生，不可能成天粘在沈亦轩身边。封闭式的管理也不可能在没有老师的带领下自由出入校园。

于是狗急跳墙之下想起沈亦轩的手机号码，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拨过去。没想到四年来沈亦轩的号码真的一直都没有换过，在听到那清冷的声音时，付远航压下心中的酸楚，赖皮兮兮地喊了声欧尼酱，然后对方沉默两秒之后，断线……

付远航是打不死的包子牌蟑螂，被挂电话而已，连他一根汗毛都打击不倒。于是此后的每天早上跟晚上，沈亦轩的手机里必然会收到早安跟晚安两条短信。偶尔参杂着一些赖皮撒娇的话语，例如‘沈医生，今天我被球砸到脑袋了，疼。’又例如，‘欧尼酱，欧多多在吃饭，今天食堂里没有肉，青菜里还发现了一条虫。’沈亦轩始终没有回复过，但是付远航并不在意，他只是想用这些短信让沈亦轩不再孤独而已。

“谢波！不要以为混在中间我就看不到你偷懒！再让我看到你混水摸鱼，解散后你单独留下来做十组十米往返跑！”张诚跟在队伍最后面，一边做着自己的练习，一边注意着队员们的动作。

谢波身形一顿，无奈地加快步伐。啧，面瘫队长一到练习或者比赛的时候就跟鬼上身似的，吓得人肝儿直颤。

杨杰跑在林方知的身后，思考着怎样才能把照片拍到手。偷拍，怎么偷拍呢？啊！对了，付远航不是跟林方知一个寝的么？要不让他帮忙好了！可是，那样不就被他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了？唉，好纠结啊好纠结……

眼尖的张诚马上发现杨杰的走神，怒斥道：“杨杰！给我认真点！魂被勾走了吗！再给我心不在焉的话解散后连续投进十个三分球才准回去！”跑在前面的林方知回过头看了杨杰一眼，杨杰抬头，正好看到林方知看着自己，登时惊慌失措地红了脸，脚步慌乱的差点摔倒。

唐卫平站在场边，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手上的练习赛邀请函。

华天中学，A市今年冲出来的一匹黑马。在今年的市四强循环赛中，打出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成绩。

两胜一败，打败了去年的第二名扬名中学跟第三名A市六中，并将连续四年卫冕市冠的王者蓝星中学拉入苦战，最后仅以两分的微弱差距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