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彼岸(魅烂江山) 上——奉旨喝茶
奉旨喝茶  发于:2012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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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红着脸走向床的另一头,我道:“我怕晚上脚踹到你伤口,还是同睡一边吧!”

我爬进床里,侧身躺了,他轻轻坐上来,缓缓地侧躺了,他现下,可有罪受了,前后都有伤,只能侧睡了。

我很快就进去了梦乡。

早上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外面的光折了进来,侧头一看,秦昊正把悬在下巴上的一滴泪飞快地擦去了。

这又是怎么了?

我赶忙问:“是,是我撞痛了你的伤口吗?还是,痛得厉害了?我去找兮羽!”说着我便要爬起来。他按住了我的肩膀:“没事,是帐顶的沙落进了眼睛里。”

“哦,那你饿不?我去找兮羽给你做早饭。”

“不饿。”他转脸向床外看去。

“那你再躺会儿吧!”我又要坐起身来,帐顶那么干净,这里面绝少有灰尘,我信他才怪,大抵是我梦里说了什么混话,叫他难过了,所以才会落泪。我醒着的时候,还可以刻意不叫他难过,可做梦的话,我怎么克制得了自己?

他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起来,看着我的眼睛道:“经过除夕那晚,你对我,比往常更假了……”

“什么话?”

“那晚过后,你很恨我吧?”

“没,没有的事。”

“我宁愿你像从前那样气我,骗我,也不要假意地对我好。”

“……”

“那晚是我不对,可是到后面,我真的不记得都怎样了你,第二天我比你早醒,发现你流了好多血,我很害怕,怕你恨我了,我那时,有想过素性就真的让你给杀了,也不要看到你恨我的眼神……我不知道,那晚竟成了你的噩梦……你却,你却还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不打我,骂我,恨我?”

“你说什么呀?本来就是我不对,我想取你性命,还在你胸前扎了这么深的口子,而且,我也没有对你好什么。”

他抬手拂上我的脸,上面有湿湿的痕迹,他的眸光里是深深的哀伤。是的,哀伤,他才十六岁,不该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没由来一阵心痛。

“我昨天亲你,你一下都没有躲,若是往常,你定会扇我好几巴掌吧!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对我,不要逼自己,你施予我的,就算是讨厌,我都甘愿受了,唯独,不想看到你假意对我好。”

“你,你想多了!”我转过脸。

“秦宝,我是真的爱你。”他低沉着声音道,这句话,似一记重锤,打在我的心间。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一直期待这样对我说的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对我这么说了。

我低下头,声如蚊吟道:“我知道。”

他轻轻笑了,舒了一口气,他的心情应该并不好过,因为舒气的时候,都带着抽抽的感觉,似压抑许久的悲伤,被抽拉出体外不遂一样。

“可能,有好多好多人,都对你说过这句话。虽然老套,可我总觉着,不亲口对你说一遍,会遗憾的。”

“没有很多人对我说……”话未说完,被他按住了唇,道:“不要哄我开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知为什么急道:“真的没有。”

他放开了我的手道:“我还是去找兮羽,找回我从前的记忆好了。”

“你不是不信你是薄王的转世么?”

“你呢?希望我是还是不是?”

“这个,不是我希望怎样便是怎样吧?”

“我是想着,若我真是薄王转世,我就该去找我的子皇了,不用再纠缠你,让你生厌。”他侧身背对着我道。

“若不是呢?”

“不是就正好,就让兮羽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自己再爱上别的什么人。”

“你!不准去!”

“为什么?”他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我,想是期待什么满意的答案一样。

好你个小兔崽子!套我话是不?!

“不为什么。你若执意要去,那就去吧,反正我也没资格干预。”我重又躺好,也背对着他。

“是说我怎样你都无所谓吗?!”他翻过身来,大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生气道。

这个别扭的猪!

我撑起脑袋,斜了他一眼,鄙视道:“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可恶!”他恼羞成怒地向我压下来,啃住了我的唇。

“呜!放开我,你压到我伤口了!”我左右躲闪着,他抬起了身子,虚虚地撑在我的上方,眸色渐深,声音委委屈屈地道:“我昨晚痛了一夜,你却睡得那么香,我连都亲你一下都不敢,生怕把你吵醒。”

我没有说话,掀开了他,半撑起身子来,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只见两三天没有换过药的伤口现在还有些隐隐地抽痛,伸手解了纱布,解了半天,却解不开,原来流出的血合着药粉,都粘在纱布上了,痛得我龇牙咧嘴顾不得形象了。

转头一看秦昊,好家伙!这厮满脸鼻血!

狠瞪了他几眼,他却头一低,委屈道:“都是大哥不好,这个时候看伤口,我还以为你要解衣相就……”

盯着他流血的鼻子看了半晌,我转过头,低低地道:“等我伤好了再说吧,我怕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到处流血。”

“什,什么?!”他又惊喜又忧虑地道。

我坐起来,围着被子,抱住双腿,将头埋进被子里道:“反应已经和你……过了,我承诺的事,自然算数。而且,这个身子,已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没你想的那么美好……”

“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吗?啊?为什么你要这样一副放弃、沉沦的模样?你,你要是觉得我碰你是委屈了你,你大可以不同意!为什么还要这个样子?好像我一直苦苦追求的,是什么可笑的不值钱的东西一样!你这样自轻自贱,做给谁看?!又不是女人,睡过一次就不值钱了!”他捏着拳头,全身绷紧了一样,小脸气得通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摇了摇头,眼泪落在被面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想要,这有什么好?若是真的好,为什么老爹看都不看一眼?明明,我跟那个卫凰,长得也差不了太远,为什么十数年相处,敌不过两三天初见!他不能这样的,这样让我连自卑感都不知道从哪里生……”

抱紧了双腿,我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昨夜我是做梦了,是哭过了,可我哭的不是被老爹外的人抱了。而是怎么也不明白,我怎么输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原以为不在意,待把生死的担惊放下后,才知道自己太在意了!连刻意忍住不说,不叫秦昊难过的话,也一一脱口而出了。

这下更不知所措了,只好把自己的头闷在被面上,不敢再说话。

我感到秦昊在我身边并排坐了,一只手揽住我的肩头,头靠在我的头上,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他在我头顶道:“我承诺过的,也算数,我定会帮你追到他。你放心,那兮羽肯定知道上去的方法,我这就去逼问他!”

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我看见他的背影瘦瘦的,腰身修长,肩头窄窄的,少年人的身量。

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是将与胥太厉一起臭名昭着于大随史册的祸水,而且还不是什么能让帝王担上风流之名的红颜祸水,我是一介侫幸!我真的没有他想象的美好,无论品貌,我现在都算不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为了老爹,我可以选择杀了他,我还有什么是好的?!

既然他没死,我又何必再糟蹋他?

何况我终究不会是长命的主,已经欺了他,骗了他,负了他,我怎能继续耽误他一生?!

坐起来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我想去看看他是怎么同兮羽谈的。

刚走到兮羽的石室门口,便觉里面的气氛很是微妙,只见兮羽一身雪白的衣裳紧紧贴住了身后的黑色墙面,容色怯怯地看着秦昊,脸上飞起了薄红。

秦昊的动作有些暧昧无礼,他单手撑在兮羽的头侧的墙上,有几分调戏的味道在里面,想必这会子正玩得得意呢!手段不可谓不恶劣!

人家兮羽不懂人世的情感,从小儿就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此常住,单纯得经不起你太华王挑逗的,你这样会惹出事的!

可又转念一想,他跟谁在一起,都比跟我在一起要好吧。

我遂转身离开了。

等了许久,太阳终于很暖和了的时候,秦昊过来喊我吃饭,我吃着吃着,突然道:“兮羽真是贤惠啊,做的菜真好吃,谁嫁给你就有福享了。”

兮羽面色微愠,却把眼光有意无意地瞟向秦昊,终是什么也没说。

“咦,这盘山菇兮羽你不是放了醋吧?我刚闻到了我大哥喷出来的口气,好酸。”他眉飞色舞地瞟向兮羽。

兮羽脸色红了红,低下了眼睑道:“或,或许是放了点。”

我淡定地吃完了一顿早饭,任那两人,一个假戏,一个真作。

饭毕,我偷偷问秦昊:“问出来了吗?”

他摇了摇头。

我鄙视他:“连色相都用上了,还问不出来,你真没用。”

“你!”他指着我的鼻尖,愣了半天,重又重重放下手。

“大概是他真看上了你,想留你与他一起在这洞中千年,可能知道上去的方法,他就是不愿意告诉你!这样看来,我就惨喽,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当成情敌。”

“你胡说!”

“嗯哼?心虚了?”我斜睨他。

“你!太可恨了!”他捏了捏拳头,朝我脸上比了比,终究无奈地甩身走了,再不理我。

我找来兮羽的铁锹,将洞口那堆白骨浅浅掩埋了。希望他们来世,不要为巫子,也不要同为男子吧!

处理好这些,我继续坐在洞口晒太阳。

眼前有许多鸟儿飞来飞去,鸟鸣深涧,我突然想到这个词。

哎,我要是是只鸟儿就好了,一下子就飞上去了。无聊起来,我便数那些飞过的鸟的种类,有些认识的,有些不认识。

不一会儿,身边有响动,我回头一看,是兮羽,他往地上撒了些炒豆、谷粒或者腐肉一类的,引来了无数的鸟儿,纷纷落在洞口争食。

我笑道:“上面的人倒也周到,连这个也准备了?你们兮家的家底,应该还算殷实。”

他逗弄着鸟儿们,很是开心,白玉似的脸上浮着薄薄的红晕,道:“修行之余,也只有这些鸟儿陪我了。”

“终究是畜。生,不懂得理解人的寂寞的。”我闲闲地道。

他的面色又愠了愠,终究没有发作,只是无言地继续喂鸟。我有些讪讪地转过头。我这是怎么了?!我不会是这样会拿话碜人的人啊!

我没话找话似地,指着一只体形较大的鸟道:“这种鸟翅膀好大啊,叫什么?”他摸了摸那鸟的羽毛,还是答话了:“信天翁。”

“哦,原来信天翁是长这个样子的,翅膀可真长,有十尺来长吧!”

“嗯,差不多。”

“据说信天翁善飞。”

“是的,能飞好几个时辰都不用扇动翅膀。”

“真厉害,我要是也是一只信天翁就好了。”我自嘲地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若他真是薄王,你也不打算让他上去吗?”

“若他真是薄王,凭薄王的聪慧,自有办法上去。”

“我怎么觉着,你现在很不希望他是薄王。”我又恶劣了。

“你!什么意思?!”他瞪了我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眼神。

“你懂的。”我轻道了一句,他扔下鸟儿们,走了进去,不再甩我。

我摸了一鼻子灰。

怎么了我这是?!

我都有些神经质了,怎么能总是欺负单纯的少年们呢!

不一会儿,另一名单纯的少年又出来了,嚷道:“你干嘛要惹他生气?!现在连我都不理了,我还怎么问出上去的办法?!”

我看了他几眼,没头没脑来了句:“那你和他上床去啊,没准他一激动,就把什么都和盘托出了!”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听听?!”他用手卡住我的脖子,将我的身子抵向石壁,松开了我的脖子,却扯起我的脸来,将我的脸揉成古怪的形状,咬牙切齿地道:“你吃起醋来,真有趣!”

第29章

我也不推开他,怕他一个不防备,就被我不小心推下万丈深渊。

向天翻了一个白眼道:“让我吃醋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排。”

本是句搁不下面子的玩笑话,以为没什么的,却见他脸色冷了冷,放下了手,不再与我嬉闹,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消散不见。

担心他又发狂,我捉住他的手道:“我,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你别多想。”

他轻轻挣开我的手,脚下一步步往后退着,眼帘半垂着,长长的睫毛盖主了他的一双眸子,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只觉阴冷异常,等他再退几步就能踏空跌入万丈深渊时,我才大觉不对,疾步向他奔过去,他仰起头,准备一栽而下时,我狠命地抱住他的腰身,就地一滚,跌回安全地带。

我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毫不犹豫地就砸向了他的俊脸:“你他妈的存心想要我内疚是不?我才不会内疚,我这就揍死你!你他妈的,跟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什么区别!就这点出息!幼稚!混账!笨蛋!”

他的脸上立刻青紫一片,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原来我慌乱间竟不知不觉用了内力,猛然发觉时,他的脸已是五彩一般的了,我讪讪地停了手。他抬指抹了抹我的眼角,自嘲似地道:“为了这滴泪,再怎么难过,我都决定活着,哪怕要日日看你与别人卿卿我我。即使你永远不屑于我的感情,以为我幼稚,以为我永远不够配……”

“闭嘴!”

他愣了愣,忽而笑了:“这应该是我经常对你说的……呃……”他在我身下挪了挪身子,窘红了一张脸,目光向我坐的地儿瞟过去,我低头,要命!坐了不该坐的地方,赶忙爬起来,一蹦三丈远,看他还躺在地上不起来,反而吃吃地笑着,眼神暧昧,我气冲冲地跑过去,抬起一只脚,落到他的俊脸上空,想了想,已经挂彩了,不好弄脏鞋底,挪到他的腿根处,他赶忙双手捂住了,装作怯怯的模样道:“这里不能踩……”

无奈,我照着他的大腿一脚踏下去,痛得他“嗷——”的一声长叫,我拍拍靴子扬长进洞。

进得洞内,只见兮羽正在桌前写字,果然是个有涵养的人呢,满腔的愤怒用这么风雅的方式来排解。我不忍再逗他,悄悄靠过去,低头一看,只见满纸都是“秦浩”,写了好多个了。

他抬头看见我,愣了半天才发觉自己在干什么,左手一伸,所有纸张瞬间抓在手里,下一瞬,全部化为齑粉。可惜迟了,我全看到了,眼前这位银发少年,果然真动情动心了,秦昊,你可以下地狱了!

我自他手中夺过笔,做出最平易近人的笑容,随手重拿了一张纸,边写边道:“你写错了,他的名字,是这个昊,昊天的昊,不是浩瀚的浩……”

“我,我才不是要写他的名字!我写的是我一位幼时伙伴的名字。”他转过了脸,不自在地抚弄着脸侧齐顺的银发,玉色脸上,薄红还未褪尽,小样儿,倒是和秦昊一样爱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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