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走出几个人,把周围的人推开,然后把黄色的榜贴到了墙上。
唐子佩也有些着急,探头去看。可是人太多了,榜早被人群给淹没了,连个边角都看不见。
白灵说:“我帮你去看看?”
唐子佩摇头,说:“不用,我自己去看。”他慢慢拨开人群,往里走去。
有人拍了下唐子佩的肩膀,唐子佩看过去,是徐宗荣。
徐宗荣问他:“看到榜了没?”
唐子佩摇头,说:“人太多了,看不见。你看见了吗?”
徐宗荣也摇头,说:“我也才挤到你身边,刚好看到你,就拍了下你。”
唐子佩点头,说:“我们继续挤吧,有人看完了,就会走了。”
听到前面出了点大动静,然后就看着两个官兵把一个看着像是考生的人抬了出来,那考生紧紧捂着胸口,不知的落榜了受不了,还是中举了太高兴了。
人群总算散去了点,唐子佩听见人群里有人在说他的名字,再过去点,听得分明了。
“唐子佩是谁?怎么没在那些世家之中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大概是一匹黑马吧,今年的会元,还真出人意料。”
唐子佩朝那榜看去。
唐子佩三个字,就在榜的第一个。黄色的榜,贴在城墙之上。
唐子佩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
那时身边的人都还在问谁是唐子佩,徐宗荣拍了拍唐子佩的肩,说:“恭喜了。”唐子佩没有回答他,只是身体有轻微的颤抖。
徐宗荣也就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还有些认识的人来恭喜他,唐子佩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说的话做的事,是否合乎礼仪,他只是觉得有点晕。
后来人群都散去了,他还站在这榜前。
白灵说:“子佩,回去了。”
唐子佩一下抱住他,说:“你看到了吗?那个最上面的名字,是我啊。”
白灵搂住他,说:“看到了。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唐子佩靠着白灵的肩上,往客栈走去。
月光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注:“当年踏月走东风,坐看春闱锁醉翁。白发门生几人在,却将新句调儿童”出自宋代苏轼的《和子由除夜元日省宿致斋三首》
第二十二章:金榜题名 (2)
殿试将在一个月后进行,所以唐子佩也不急着赶路回去。
他自从拿了这会试的第一名,不少人来他住的客栈拜访,有些是文人雅士来煮酒闲话,有些的当地富商前来送礼。唐子佩看着情况收了一部分,拒绝了一部分。
白灵看他不急着走,也就留着陪他。
状元节会持续足足十五天,唐子佩打算等状元节结束了再回去。
他刚谢绝了一位乡绅的邀请,就听说陇川首富千富金来访。唐子佩家也是经商的,和这前家也有些往来,自然不能拒绝了去。
他出门迎接了千富金,笑道:“许久未见世伯了,子佩惭愧。”
千富金扶住他的手,说:“哪里的话,你这是忙着考试,我还能不知道吗?倒是这时来找你这个会试的第一名,别认为我是别有用心才好。”
唐子佩摇头,说:“您这是说笑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几日本就想着去拜访您,没想到您就来了,别怪我不懂礼数才好。”
俩人相互恭维了一番,这才进门坐下。
白灵之前看唐子佩这没人了,才刚进来坐下,就听到千富金要来了。正想起身离开,唐子佩让他坐着,说:“没事,千老爷和我们家经常有生意往来,你随意点就好。”
白灵想起之前听到的,说陇川首富千富金要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春闱的会元,如今唐子佩就是这春闱的会元,现在找他来,难不成是为的这事?想到此处,白灵也就随意捧了本坐在一旁翻阅了。
千富金问:“这位是?”
唐子佩介绍道:“白灵,我的好友,这一路上承蒙他的照顾。”
白灵朝千富金笑笑,虽知这样不是晚辈该有的礼数,可是一想到那件他要将女儿嫁给唐子佩的事,他便没法客套的起来。
千富金也不在乎,说:“这公子,好风采。”
唐子佩点头说是,问:“不是世伯今日来此,可有什么事要交代子佩的?”
千富金道:“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
唐子佩忙摇头,说:“这不是怕耽误世伯你的时间吗?您这可是每时每刻都财源滚滚的,这时间,我可买不起。”
千富金哈哈大笑,说:“就你嘴甜,我也开门见山了。你还记得婉婉吗?”
唐子佩的脑中出现了个害羞的小姑娘的模样,他道:“自然是记得的,婉婉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啊,那双眼睛,可水灵了。”
千富金听到他这么说,更高兴了,说:“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天天盼着嫁个好郎君。”
白灵听到这,知道这人果真就是来提亲的了,翻过一页书,朝唐子佩看了一眼。唐子佩没有察觉,还是应和着千金富,说:“是该给她找个好人家了,可有适合的人选了?”
千富金把话题一转,叹气道:“前几日我吹了个牛,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了,如今都不知道怎么是好,老脸都要丢尽了啊。”
唐子佩接道:“哦,不知世伯说了什么,子佩不知能否效力。”
千富金说:“说来惭愧,我那时说,要把婉婉嫁给这春闱的第一名,也不想这会元就是子佩你啊,可不是巧了吗?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婉婉不过是一介商家女,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呢。罢了罢了,只当我是瞎说的吧,丢脸就丢脸吧,唉。”
唐子佩起身,给千富金鞠了个大躬,千富金忙去扶他,说:“这是做什么?”
唐子佩道:“这个礼是子佩为给世伯造成了麻烦请罪。”说完,推开千富金,又行了个大礼,道:“这一拜,是为晚辈辜负了世伯的心意而拜。”
千富金叹气这扶住他,说:“我也就说说,你别当真。”
唐子佩说:“子佩在此谢过世伯,只是家国天下,子佩之心,还不在这儿女私情上,即便娶了婉婉,也是耽误了她。而且一入侯门深似海,山珍海味,也许还比不上普通人家的清粥小菜。”
千富金叹气,说:“我知道了,虽做不成这亲家,但有空多来陇川玩玩,婉婉也许久未见你,就当去看看妹妹也行。”
唐子佩说:“这是自然的。”
千富金看这事没得讲了,也就告辞了。
白灵看着他走了,放下书,说:“多好的姑娘,你不要。”
唐子佩关上门,说:“多好的公子,要姑娘做什么?”
白灵摇头,说:“公子怎么比得上姑娘呢。”
唐子佩看着他闹小情绪,觉得分外可爱,忍不住亲亲他的唇。
白灵被亲了,也就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他望着窗外时不时会停着的喜鹊,搂住唐子佩的脖子,随他亲着,而后轻轻说:“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莫要当真。”
唐子佩不知道白灵和他开了什么玩笑,问:“你和我开玩笑了吗?”
白灵点头,说:“这玩笑太过恶毒,你不懂最好了。”断子绝孙这种玩笑,他不过是说说罢了,不能当真。
唐子佩听他这么说,也道:“你说是玩笑,便是玩笑吧。”
白灵愣了下,笑了。
有些事,不管你知不知晓,我都当你不知道吧。
过了数日,状元节过去了,白灵和唐子佩整理好行李,要离开这小镇了。到头来,除了去考了场春闱,连陇川的样子也没好好看看,就要走了。
想着不去和千富金说下,也不合礼数。他带着白灵去了千富金家,做了个告别,这才往洛京走。
走到陇川的出口,忽然听见一女子的声音。
唐子佩回头。
一年方十六的少女扎着红头绳,站在不远处,她说:“唐哥哥这就认不出婉婉了,我可还记得你呢。”
唐子佩这次依稀看出点这少女的眉眼和十几年前的小姑娘有点像。他道:“女大十八变,我还真没认出来。”
千婉婉走近几步,看到了白灵,道:“咦,你不是前几日的那个人吗?”
白灵也认出来了,这就是那日问他要不要花鼓的那个姑娘。他说:“幸会。”
千婉婉笑了笑,掏出一个花鼓,正是那日里白灵看到的那个。她把花鼓塞到唐子佩的手里,说:“小时候,我一哭,你就拿鼓来逗我。今日赠君状元鼓,来日还请君别忘了那千家的小妹。”
唐子佩拿着花鼓,说:“自然,我怎么会忘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来日你大婚,我定包个最大的红包去。”
千婉婉一笑,说:“谁稀罕你那红包了。我走了,不然我爹见我送个人怎么还不回来,要着急了。”
唐子佩说:“再会。”
千婉婉做了个福,往陇川内走去。
唐子佩看向去往洛京的路,一直延伸,而没有尽头。
第二十三章:新科状元 (1)
赶了好几日的路,一行人总算回了洛京。唐父唐母早已得知唐子佩会试第一的消息,算好了日子,天天盼着他回来。
这才刚进京,就有一堆人来恭喜。唐子佩一一表示谢意,这么一路下来,回到家,已过了晌午。
今日不管是唐家的直系还是旁系,都来到了唐家,门口站了十来人。唐家世代经商,还没出过个会元,唐子佩这次回来,对唐家而言,算得上是光耀门楣了,他们怎么能不来沾沾光。
有许多人唐子佩并不认识,但也顶着旅途的劳累一一问候。唐母就看不下去了,说:“白灵啊,你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要进去休息下吗?”
白灵知道这是借自己暗示那些人可以消停会儿了,就说:“真有点累了,麻烦伯母了。”
周围的人一听,心里有点数了,也纷纷说:“子佩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聊。”
唐子佩和他们道了别,同白灵一起回了房。
刚碰到床板,唐子佩就睡了过去。不仅是因为这几日来的劳累,也是兴奋过后,带了些疲惫。
白灵替他盖上被子,坐在床头小小地眯了会儿眼。
唐母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白灵就醒了。他看了唐母一眼,唐母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把糕点放在桌上,又拿出了几个小菜,就走了。
白灵也有点饿了,看看天色也晚了,就叫醒唐子佩,吃着饭。
唐子佩刚睡醒,看着烛光下的白灵,一口一口吃着饭,笑道:“好吃?”
白灵点头,说:“比那些路旁客栈里烧的,不知好了多少倍了。”
唐子佩说:“这是自然的。”他坐到白灵旁边,张口,道:“哪个菜最好吃?”
白灵往他口中塞了一块鸡肉,说:“这个还不错,不知道叫什么。”
唐子佩嚼了几口,咽下,搂住白灵的腰,说:“别吃了,旅途劳累,早点休息。”
白灵推开他,说:“我是真饿了,你才刚回来,别浪费那体力了。”
唐子佩握住他的手,拿下他的筷子,说:“乖,等下再吃。”
白灵只能叹口气,放下筷子,搂住他的脖子,任他给抱上床去。白灵看着瘦,抱着却不轻。还好唐子佩有点武功,不然真抱不动。
他解开白灵的衣服,说:“白玉般的身子。”白灵不语,闭合眼睛,随他触碰,时不时发出点声音。
唐子佩多日未曾碰他了,进去的时候不免心急了点。白灵忍不住出声道:“轻点。”唐子佩吻他的唇,说:“受不了?”
白灵点头,说:“时间久了。”脸颊带着粉色。唐子佩知道他说的是,太久没做了,不习惯。
唐子佩说:“放松点,我轻点。”白灵轻轻地应了。
房里响起细细的呻、吟声。
“咯——吱——”
白灵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妖精对声音的敏感度远远强于人类。他看向门口,唐母站在那不动。
白灵的身子僵了,他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唐子佩感到他的僵硬,问:“怎么了,弄痛你了?”
白灵推开他,说:“你母亲来找你,在门口呢。”
唐子佩也僵住了,他朝门口看去,唐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唐子佩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三人僵在了那里。
白灵出声:“伯母……”
“别叫我伯母!”唐母一向温柔的声音,变得没了温度。她说:“穿上衣服,唐子佩你跟我来。”
唐子佩起身,套上衣服。
白灵的头侧到一边,不去看唐子佩。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他伸手把掉到前面的头发,全拨到了后面,然后懒洋洋地起身,慢慢把衣服穿上,走出房门。
轻轻一跳,到了屋檐上。白灵不急不缓地走到唐父在的房间之上,然后坐在屋顶的瓦片上。
里面传出各种声音,有争吵,有打骂,白灵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听出哪个是唐子佩的声音,虽然听的并不真切,却也听得了个大概。
他说:“春闱,他是妖精,带上总好些。”
他说:“还有殿试,有他的法力,状元就不愁了。唐家的富贵荣华,也就有了。他大概欠了唐家,才想着报恩。”
他说:“我和他共度鱼水之欢,不过是为了让他离不开我,不然我怎么会和一个男子厮混这么久。”
他说:“父亲母亲还请放心,唐家就我一个独子,自然会继承香火,不会做那不孝之事。”
他说了很多话,白灵记不得太多。他起身,从一个屋檐走到另一个屋檐,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而踩过的屋檐,不时有几处,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走了一夜,白灵也不觉得累。只是带了露水的清晨有点凉,他坐在一个屋顶上,不动了。
白华的声音在下面响起,他气喘吁吁,说:“公子,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夜,急死我了。”
白灵笑,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你着急。”
白华找了他这么久,却换来这么一句话,立刻也不高兴了,带点怒气地说:“关心你还是错了,就该让你一个人呆着,看着我你也烦吧。”
白灵点头,说:“是啊,你走吧。”
白华立马气得跺脚,真是一个少年的性情。他说:“你当我想搭理你呢。”
白灵不答话,就笑。
白华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到白灵呆的那个屋顶下,说:“公子,下来了,谁给你委屈受了,我揍死他。”
白灵还是笑,说:“谁告诉你我受委屈了,我哪能受什么委屈。”
白华指指自己的眼睛,说:“眼眶红了。”他又说:“还能有谁,除了唐子佩,你又把多少人真正放心上过的。”
白灵低下头,说:“他没给我委屈受,是我欠他的。我也没把他放心上,他就在那罢了。”
唐子佩从没给过他承诺,不过是问了那么一句,“留下来吗?”即使有说过什么,白灵也不记得了,人类说的话,能信的,本就不多。浓情蜜意,到头来,都是一纸空话。
他说:“我饿了,你去找个梯子给我吧,我想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