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唐明月(FZ)上——年爱
年爱  发于:2012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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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你就没有怨过先生吗?”唐礼压下心疼,问。

唐月倒是放下了手里书卷,认真的想了想才道:“不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既然我达不到先生的要求,被他断了情谊也是无可厚非,生存方式不同罢了。先生无法将自己的精力放到一个他认为没有教导价值的人身上,我也不可能就为了先生的期望强行改变我自己。虽然,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他叹口气。那个先生,虽然严厉但却是少数真心为着“唐月”这个人着想的人之一。而且,能够教出十三位皇帝和不计其数的能臣大将,能力相当不容小觑,若是肯入华国朝堂,想来……

唐礼仰面,将唐月清朗的面容收进眼底。“父皇……”

唐月摸着唐礼的脸蛋,唇边笑容迷人,引得唐礼飘飘然

“对我来说,现在只有你最重要。”

皇权在手,美人于怀,都不及你来得重要。你才是我存在于此的理由。

浅吻。

风起涟漪。

波光粼粼。

第36章:坦。

秋成(即秋分)日。

唐空唐重立冠,唐希花簪。

唐月携了苏后、嫣妃跟和妃前去英灵台,作为孩子的父母见证他们的典礼。

英灵台是祭祖怀先的场所,也是皇室子女成年典礼的举行之地。在这里,在先人们的见证之下,由皇室里辈分最高的长辈替他们执行礼仪,宣布他们从此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瞧着自己那总是温温柔柔,体贴暖心的女儿被挽起了长发,簪上了珠花,和妃忍不住轻轻啜泣。这孩子终究将离开自己了,她终于要去到另外一个未知的地方,同另外的人生活。而自己却只能把下半辈子永远留在这座冰冰冷冷的皇宫,独自老去。

唐月拍拍她的手,安慰的一笑。

和妃对着他弱弱的一声“陛下”,眼泪簌簌下落。

这一哭,再一看,苏后同嫣妃也红了眼眶。

现在在场的人并不多。这只是华国的家族仪式罢了,作为这个国家的皇子与公主,真正的庆贺是在他们回宫之后。而且,就算这几位失态,也无人会对孩子长大而心有所感的母亲置喙。

人之常情,情之所至。

——

觥筹交错,金牙击板,高光低秀,旋裙飞角。

宫里的庆贺刚刚开始。

大、二皇子所娶的正妃,皆是天姿国色,聪颖逼人。且两人在闺阁中便是至交好友,如今更是做了妯娌,伴与这天下最尊贵的兄弟身侧,一时成为了皇城佳话。

而邛孟也是几年来的新秀,年少有为,风度翩翩,据说同三公主的婚事一传出,碎了不少少女芳心。

这一场成年礼,三桩婚事,三对佳偶,端的是让人谈资充足。

唐礼踏上前,冲唐希和邛孟点头,“皇姐,你今天很美哦~”

唐希浅浅一笑,嫣红娇俏的脸上流出无限动人的美丽。这位皇姐终究是褪去了黯淡,蜕成了翩翩才才的美人。

“至于你……”唐礼撇了撇嘴,不太乐意的对邛孟说,“你要是敢让皇姐哭,本殿下绝对不会饶了你!哼!”言毕,他又对唐希笑了笑才走,将一个既为姐姐长大了而高兴,又不爽姐姐被人抢走的少年表现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那两人相视一笑。“你别把小礼的话放在心上。”“我自然不会。倒是你有个很喜欢姐姐的弟弟啊~”

唐礼勾起唇角。

龙椅之上,唐月捏着酒杯,一如既往只是笑看满场不言不语。这眼前繁华,满耳热盛,他总是只能高高俯瞰,无法真正融入其中。这帝王的身份,总是束缚了太多感情和距离,无形之中将他隔离在外。只有那一个孩子……

唐礼远远瞧到了唐月在人群里搜寻到了自己,对自己露出一个在他人看来普通寻常,他自己瞧着却面红耳赤的笑容。那个笑容里,饱含了令他不由自主转开视线的炽热和温情,一瞬间勾起了他那些夜里的回忆,那些纠缠和喘息。

想什么呢?!他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不过是一个笑,居然想得那么的……咳咳!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唐礼却是再也不敢和他父皇对视了。果然还是自己想法不纯洁,总是念着那些、那些……唔,冷静!

被夜风吹了一会,褪去了热度,唐礼回首。

立冠了,接下去的太子之争,恐怕会更加激烈吧?那些旁落的权力,他势必趁机一点点夺回。但在那之前,唐礼犹豫的舔舔唇,还是应当对父皇坦白才是。

——

数日后,天朗气清。

千页阁。

唐礼坐在唐月身上,双手搂紧唐月的脖子,“唔”“恩”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唐月扔了笔,定定把他望着,“说吧,怎么了?”

唐礼两手紧了又紧,唇瓣抿了又抿,终究还是开了口:“父皇,倘若、倘若我……”

“恩?”唐月只把他往上搂了搂,又认真的看着怀里的他。

唐礼还是不知道从何开口。直接告诉父皇自己私底下有一支实力不容小觑的队伍?还是说自己早在多年前就在父皇身侧安插了大大小小的眼线和暗手?又或者讲自己其实对整个朝廷上上下下的隐秘都清清楚楚?这其中不管哪一点,对帝王来说绝对都是心头大忌。

父皇会相信自己吗?会相信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而已:想要夺回属于父皇的东西,想要让父皇真正凌驾于万人之上,想要父皇不再受到他人的牵制,想要父皇能够,真正的自由。父皇能够相信他的这份感情的吧……在他心里,抱有若有若无的期待:父皇对他的喜欢,有没有深厚到承受这种坦白?

他在赌。

他在赌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感觉到的温柔,不只是一份单薄的喜欢而已。

他在赌那些热情的夜晚里,那些萦绕耳边的充满了爱意的话语,不只是情动之时的戏言而已。

唐礼忽然就定下心来,迎上了唐月不曾移开过的双眸,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册。这是他才写好的关于他所有明里暗里的人手的详尽资料,包括那些人如今身处何地在哪地供职潜入了哪家,有着怎样的特长和弱点,会怎样的武功路数擅长何种情报处理……

他把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心血统统直白的摊付到唐月面前,把自己握着的利刃的把手放入了唐月手里,只等唐月明鉴,抑或是挥刀斩下。

唐月捏起那本小册子,“这是什么?”

“父皇,”唐礼紧紧抱住了唐月,埋首他胸前,“我要向你坦白些事情。”

……

言毕,唐礼不敢抬头,紧闭了两眼,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唉……”良久,久到唐礼忍不住生出些许绝望,唐月长长叹了一声。他放下唐礼,扯下颈间扣得紧紧地两只手,推开了胸前少年的头。

唐礼慌慌张张站直了,“父皇……”

唐月的手抚上唐礼的脸,“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我,我只是……”眼前这张脸上无奈的浅笑,让他的心“咯噔”一下,猛然下沉。

唐月双手捧住了少年的脸,四目相望。

“我很高兴。”

“诶?”

“我说,我很高兴。”唐月亲了亲唐礼的唇,笑道,“真的很高兴。我本来还想,你说不定只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办法真正明了自己的感情,或许等你大了就会反悔而想要离开我。但,你早就不再只是个孩子了。你已经拥有成熟的想法,完全能够站在同我平等的位置上跟我相爱。而且,你也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即使我没法保护你,你也能自保。这样一想,我就觉得非常开心。”

他缓缓拥紧了犹自不安而颤抖的少年,附耳低语,笑意满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都知道。小礼,我说了喜欢你,就绝对会相信你。所以啊,也对我抱有一点信心,对我们的感情有点信心好吗?”

唐礼一言不发,红了双眼,却是狠狠点头。

我相信你。

我相信我们的感情。

我相信。

第37章:隙。

晨光微曦。

唐礼小心挪开唐月放在他腰间的手,翻身下地,拢了拢身上有些松散的寝衣,出了寝殿,施施然更衣梳洗毕了才轻声唤道:“淳雷。”

暗色的人影无声落到他跟前,单膝跪下听候差遣。淳雷统管他安插在朝阳宫的所有人手,算来是他在这里的总管。能够被他放到朝阳宫的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而淳雷更是其中犹首,比起来同英华他们两个的地位也是不差分毫。

唐礼看了看身后的寝殿,转过来细细嘱咐了淳雷好生照看着。

这几天盟国东蓬来信求救,说是受到了敌攻,敌方力量强过才换了新主的东蓬,东蓬竟然一直被压着打,节节败退。盟国里就属华国跟它最近,希望华国能够尽快排除援军,一尽盟友之谊。朝里自然是同意派军的,只在这领军之人的选择上,又是争论不休,吵得唐月闭朝不上,蒙头大睡,绝对不能让人扰了他的好觉。

“你也派些人把记总管护着,不能有半点闪失。”父皇可是相当信任小记子。他给了父皇名册之后,父皇直接唤了小记子进来,把名册扔给了小记子,没说什么。小记子只看了个大概后,也面色平静收起了名册,说是省得了。

“是。”淳雷应了,待到唐礼走了,一个闪影退回暗处,继续守护着这宫里最尊贵的人。

迷梦中的唐月犹自酣然。他只是知道唐礼养了一支势力,还知道这势力唤为“护庭”,余外全然不明。唐礼也不曾明明白白告知他,其实这护庭与其说是为了唐礼而建立,不如说是为了唐月而存在。护庭的主人虽是唐礼,但其中之人接受的深刻教育却是,唐月,这个国家最高地位的人,才是他们真正守护的对象。

唐礼的命令固然不可违抗,但倘若与唐月的安危相冲突,他们将毫不犹豫以唐月的安然生存为最高指令,即使是唐礼也会被他们彻底抛弃。

唐礼离了朝阳宫,顺了密道回凌波宫于临妃前露了个面就以学习为由,去了先生处。如今既然已经坦白,没有后顾之忧,沉寂了好些时候的计划也该进行了。

华国人人皆武,某种程度上也给窃取信息带来了相当程度的困难:隔墙很可能有实力强劲的耳朵听着,远处也会有目力惊人的眼睛看着。正是这样,华国的信息窃取跟分析手段,都相当高明。

对他们来说,信息的获取固然必不可少,但如何通过手里有有限的信息推敲出事件原貌,更为重要。而唐礼能力固然出众,短短时间消息网已能覆盖几乎整个华国,毕竟才建成,而在跟消息的质量最相关的人心与时间上,他远远不足。他所获得的消息,大都是经过缜密分析与推测得来,尽管他的人手优秀,但倘若原始消息不足够,所能推测的范围必然受限。这张网,他还得继续织大、织密。

——

唐月估摸着那帮臣子们商量的差不多了,才一脸笑容的去了早朝。朝堂上的大事,从来都轮不到他发表意见。他这个皇帝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递上来的最终决议的折子上戳上玉玺的印子,省去了他不少的麻烦。但今日,听完了大臣们几乎一致的言辞,再三看了手里的折子后,他第一次甩手便走,留下一班臣子们莫名其妙。

小记子高声喝了句“退朝——!”,急步跟着唐月赶回了千页阁。

“陛下!陛下!”

唐月理都没理他,笑容尽失,眸若深潭,猛力推开了千页阁大门。

“父皇!”正在书架前的唐礼讶然而笑,抽出了本书,迎过来,“今天这么早下朝?”

唐月把手里攥得变形的折子往书桌上一扔,挤出个笑脸,仍旧是温声道:“小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成了领军人?”

唐礼收了笑,“父皇你知道了啊……”他不敢看唐月。

从一知道东蓬求援开始,他便定了这事。两派人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趁此树立军中威信,获取盟国好感的机会,只是他们岂能让彼此如意?争过来抢过去,这局面僵持,还不如另寻他人。唐礼深藏在其中的人马,不露端倪的旁敲侧击,慢慢的引出了他这个四皇子的存在。

这是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任何华国的男儿都不可能拒绝,这个恩情就算是他们给的,他这殿下自然是会记在心里的;临妃虽然身家不差,但也不是什么强权的大世家,唐礼想要借此壮大也不可能:等到这四皇子有了些实力又足以构成威胁,再把四皇子的力量拖到自己这边来,太子之争的胜算远比如今僵持不下高了几分。另外,邛家长子邛孟也是个好人选,与四皇子同去也是没有问题的。于是苏卢二相再一次打了一样的算盘,异口同声举荐四皇子和邛家长子共担此次任务,救援东蓬。

听到如此决定,唐月已经怔住。而这份折子交到唐月手里时,他尽力的去看清了上面每一个字,却没有任何可以更改的权力,除了盖印。

“小礼,你跟我好好的说,为什么?”这样的消息他未曾听闻小礼透露过半个字句,交到手里已是不可更改。再一听小礼明显知情,心里更是凉了几分。

唐礼慢慢走过来,死死盯着手里的书名,那是本《清国是要》。他抬头浅笑,“父皇,我说过了,我会替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

唐月却敛了笑容,“小礼,我也说过,我不需要这些,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种地步。那是战场,不是这宫里的练武地方。你到底明不明白?”

唐礼想要述说,却因着如今情况怕是怎么说也说不清,几度开口都是沉重,字字千斤万钧,吐露不得。可这次,他非去不可。这确实是个大好机会,若是能够壮大些,为父皇所能做的事就更多……

他不愿再瞧见父皇不时挑灯,却只为了些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琐碎。他的父皇,该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人,看的当是万民之愿望,倾听的该是百姓之心声,而非这些故意拿来糊弄消磨父皇大好时光的东西!

“不管父皇你怎么说,这事情都已经定下了。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我知道父皇你一向淡泊不喜权谋,但就算父皇你不认同,在我看来,这就是我身为你的人,身为你的儿子,必须为你做的事。”唐礼直视着唐月,坚定地道。“若父皇你觉得没法原谅我这种擅自的行为,我离开前就不先来这了。我……我只是觉着,”他咬了下唇,没再继续说,“我先走了。”

忍住心酸和委屈,以及固执和坚持,唐礼冲了出去。小记子无计可施,只得合了门,退下了。唐月瘫到椅上,再把那份折子细细看了,狠狠扔到地上,双手覆住自己的脸。

小礼,那里,是战场。

唐月第一次感觉到,只能在这份他极其想拒绝的折子上盖印,是件令他无力的事。以前听闻英国女王就算是面对她自己的死刑宣判书,也只能签上同意时只觉得夸张。如今这境地,却是相差无几了。

第38章:至。

唐礼说离开前不再来找唐月确是真的,而唐月也似乎忘记了唐礼一般不闻不问。两人间的情愫,倏忽间冷却下来,叫人心里疼得紧,各自却不肯让任何一步。唐礼虽觉着隐瞒在先是有不对,但如今事情定都定下了,哪来的反悔余地?而且他父皇在折子上盖下的印子,力透纸背,想来正在气头,他怎么也不好去惹他父皇,只好揣着一颗不安悔痛的心,巴巴的望着朝阳宫。

直到他挂了盔甲,骑了马背,同邛孟这个上任没多久的姐夫并排立了,将打开城门奔出皇城去了,小记子才颠颠的从宫里赶来,送给了唐礼一句话:“陛下说了,要是殿下受了一点伤,他是绝对不会再对您温柔放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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