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钱 上——寻香踪
寻香踪  发于:2013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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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归庭说:“那好,到了大理,我随你回去看看吧。”

符家茂说到这个,神色又黯然起来:“阿鸣已经将我逐出马帮了,以后我就没地方去了。”

这事石归庭不能替符鸣做主,只是说:“既然不能赶马,那就做点别的吧,年轻力壮的,不怕挣不到一口饭吃。”

符家茂看着石归庭,非常诚恳地说:“谢谢你,石大夫。”

石归庭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客气。其实他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他虽然与春生素昧平生,但是春生爱的是一个男人,并且爱到发疯的地步,这样的强烈的感情,令自己很震撼,也很伤感,所以才想去帮他一把。

第二十五章:乌云消散

晚上开亮的时候,符鸣悄悄地问石归庭:“石大夫,我发现你真是神了,你用什么办法让家茂定下心来的?”

石归庭但笑不语。

符鸣好奇得要死:“石大夫,你就传授一二吧,别卖关子了。”

石归庭说:“我答应家茂去替春生治病。”

符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疯病你也能治?”

石归庭摇摇头:“不能够确定,要看看病人情况再定。家茂说只要治好了春生,他就愿意再和春生在一起。”

符鸣不以为然,朝符家茂那边瞪了一眼:“符家茂这东西,春生治好了也不该跟他。”

石归庭叹息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要是他真愿意和春生在一起,春生自己也同意,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符鸣想一想,也是,就算是春生治好了,又有谁不计较他的病史,愿意同他在一起呢。不由得叹一口气:“春生这小子,就是个死心眼,当初看着是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啊。”

石归庭听着,知道符鸣其实也是同情春生的,于是暗暗下了决心,一定尽自己的能力将春生治好。“我到了大理之后,就不跟着去丽江了,先跟家茂去鹤庆看看春生的情况。”

“可以啊,反正送到丽江的货也不多,其余的人都要在大理先等一会,有不少人也会回家的,你就先去鹤庆看看春生。让阿成跟你一起回去好了。”

石归庭有些不安地说:“这样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吗?”

符鸣说:“货送到了,怎么也要休息几天的,没事,你去吧。”

这一次过瘴气林的时候,大家都非常小心,也没出什么意外,很顺利地过了。晚上在竹塘寨歇息,符鸣将从腾越带回来的桐油送去给寨主,这是去时就说好的,要带桐油回来浸泡溜索用的。至于换溜索,那就帮不上忙了,因为新制藤索前前后后至少需要一个月,马队不可能停留那么久。

有惊无险地过了怒江,很快就到了石归庭上回遇险的剑山一带。石归庭想起上回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而且至今还不知道那个二当家的后来情况如何。这些日子跟马队的人在一起,忙着适应新的生活,真的已经把群雄寨的事都抛到脑后了,然而到了这儿,那种恐惧感还是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白膺走在他边上,有点戏谑地说:“石大夫,前面就是群雄寨了。”

石归庭打了个寒战,面部僵硬:“阿膺,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

符鸣走在他们前头,回头对他说:“石大夫,你到我旁边来吧,一会儿要是碰上群雄寨的人,我跟他们说话就好了,你别出声。”

石归庭心里一暖,像得到保护神的庇护一样,一下子觉得安心多了,赶忙跑上前,紧跟着符鸣的脚步。

“不用担心,都这么久了,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符鸣仿佛知道他的心思。

话是那么说,但眼见离群雄寨的山路口越来越近,石归庭手心里还是渗出了汗。符鸣递过来一个水囊:“来,喝点酒壮胆。”

这酒是符鸣随身带的,但是平时他也很少喝,因为喝酒容易误事,只有停留某处歇两天的时候,马帮的人才会喝点小酒。

石归庭接过酒囊,拔出塞子喝了一大口,酒很烈,苦中带辣,火辣辣地从喉咙烧到腹中,一下子觉得放松不少。符鸣笑起来:“感觉好些了吗?”

石归庭抹抹嘴巴:“不管了,心一横,眼一闭,刀山火海也就下了。”

符鸣说:“当初我看你上剑山的时候,神情十分镇定啊。”

石归庭嘿嘿笑起来:“我那会儿真是视死如归了,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还有活路。现如今心境不一样,还是觉得活着好,所以胆子就怯了。”

符鸣不由得盯着他多看了两眼,面上微微露出点笑容来。

“要钱还是要命?要命的留下前来!”凭空响起一声惊喝,将石归庭吓了一跳,连忙缩到符鸣背后。

躲闪间,七八个人骑着马从树丛后转了出来。符鸣拱手打招呼:“原来是向大哥。幸会幸会!”

石归庭定睛一看,发现那带头的竟是上次的向青。

向青也不下马,举手抱拳回礼:“原来是符锅头,好久不见。这次又发什么财了?”

符鸣哈哈笑:“发财说不上,混口饭吃。大当家和二当家一向可好?”

向青点头答:“都还不错。符锅头要不要上山去坐坐?”

符鸣笑笑:“这次就不去了。回去替我向两位当家的问好,告诉熊大当家的,马待我回去后就送来。这些是我们马帮送给二当家滋补身体的,另外这点银子是我给兄弟们买酒喝的。”说着从褡裢中拿出一个盒子并一些碎银子,递给向青。

向青笑眯眯地接过来:“多谢符锅头。我定然向二位当家的转告你的意思。”然后回头吆喝:“走吧,弟兄们,咱们去喝酒去。”说罢眼睛有意无意地在石归庭身上扫过,也没说什么,拨转马头,往山上去了。

符鸣说:“走吧,没事了。”扬了一下马鞭,吆喝着骡马赶路。

石归庭刚刚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吊得高高的,一句话也不敢插嘴,生怕被那些山贼再次惦记上。尤其是被向青的眼神扫过的时候,他觉得头皮都麻了,心慌得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直到向青拨转马头,才终于将心放回去,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符鸣回头看他,吃了一惊:“石大夫,你还好吧。”

石归庭的头上全是汗,身上也是汗湿透衣,他面色煞白,虚弱地笑笑,有气无力地说:“现在没事了。”

符鸣伸手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他们二当家没死,那就是没问题了,以后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石归庭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如释重负:“又给符锅头添麻烦了,害你破费。”

符鸣无所谓地摇摇头:“从他这里过,雁过都要拔毛,更何况我们呢。你别多心了,这都是正常范围的开销,不是专门针对你的。”

石归庭想说,给那二当家的东西总是你特意准备的吧。但是想想,还是没说,这份情自己心里记着就好了。

好在天朝尚算政通人和,像群雄寨这样的剪径强盗到底还是少数,否则以符家帮这种赚脚钱的马帮,一路上若是总这样付“买路费”,哪里还能赚钱。

接下来的路程都很顺利,澜沧江上有吊索桥,虽然摇摇晃晃的,但是总比溜索桥便利多了。雨水尽管还多,但是大家也习惯了,也习惯了每天晚饭之前石归庭提供给大家的姜汤,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有人愿意照料你,岂有不乐意接受的道理。

七月下旬的时候,马队终于到达大理。石归庭这是第一次来大理城,上次他自昆明一路往西南,直奔名山大川而去,从哀牢山一直走到无量山。他原本的计划,是看过点苍山洱海之后,再北上丽江,去看雪山与金沙江的。但是途中被向青请去群雄寨,之后就遇到了符鸣,随着马帮走过了西南边陲,这才重新北折往上。与原本的计划相去甚远,不过还好,兜了一圈,又还是回到了大理。

大理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前朝的时候,段氏建大理国,统治这片土地达数百年之久,这是大理长足发展的黄金时期。那些历经近千年风雨依然矗立不倒的城墙和城楼,给人一种威严的庄重感,令人肃然起敬。黛瓦白墙的古建筑,蕴含着厚重的历史底蕴。

石归庭未来云南之前,就听人说起过了,大理自古有“风花雪月”四大美景,下关的风,上关的花,点苍山的雪,洱海的月,他神往已久,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见识到了。

只是这次恐怕也是没有多少时间去游玩,毕竟他现在不像以前那样独自一人,想去哪就去哪,身在马帮,就有了羁绊,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关于这点,石归庭倒没有什么遗憾的,若不是马帮,若不是符鸣,哪还有今天的他呢。什么样的经历都是一种财富,赶马未必就比云游得到的东西少。

下关的风他一到大理就体验到了。下关是个隘口,常年大风不断,风力最强烈的是冬春两季,据说目前这个季节,风力是比较弱的,但却是炎夏的清风,所以是最受人喜爱的。一入关口,清凉夹带着水汽的风便扑面而来,令人的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倍觉舒爽。

石归庭舒坦得直抖衣裳,劳成在后头嘻嘻笑说:“石大夫,当心你的斗笠。”

话未落音,石归庭的头上的斗笠就飞跑了,他连忙扭头去追斗笠。却没发现斗笠的踪迹,只听得走在前头的符鸣笑着说:“石大夫,你的斗笠在这呢。”

石归庭万分惊奇,这风明明迎面然来,但是斗笠却往前跑:“怪了,我的斗笠怎么到符锅头那儿去了。”他跑上前从符鸣手里拿过斗笠。

符鸣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下关风的特色就在这里,它并不是前后吹,而是上下回旋的,所以你的斗笠才会朝前跑。这下可要系好了。”

石归庭将斗笠的绳子勒紧:“多谢符锅头提醒。”

见识过下关风,自然就想要觅得上关花。然而问遍了马帮里的老老少少,都没人说得清上关花到底是指何种花。符鸣说:“传说中的上关花是一种叫做朝珠的花,但是谁也没有见过它究竟长什么样。”

没见到朝珠花,石归庭颇有些遗憾。大理人都好奇花异木,家家户户都插柳栽花,尤其是茶花特别多,不过这个季节不是茶花开花的季节,所以不能得见盛况,这又是一大憾事。劳成笑着安慰他:“放心吧,石大夫,你只要跟着我们马帮,风花雪月总能看到的。”

石归庭远远望了一眼西面的点苍山,皑皑白雪如一顶帽子,笼在苍翠的青山之上,与辽阔的洱海遥相呼应,他的心如脱缰的野马,恨不能亲身去体验一番。但是目前真没有时间去登山游湖,这个强烈的念头只能暂时压下。

第二十六章:鹤庆之行

当天去集玉轩交了货,马帮在临洱海的一个马店过夜休息。大家交了货物,又分了脚钱,都很兴奋,各自去找乐子去了。夜里石归庭坐在院子里纳凉,听着洱海里波涛轻轻湃击湖岸的声音,看着天上的浩瀚星河,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生活了。

院子里也有其他人在纳凉,从洱海上吹来的风力不小,几乎没有蚊子能够停留,无需打扇驱蚊。大家都坐在黑暗中,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

符鸣走到石归庭身边坐下,递给他一个水囊:“喝点吗?”

石归庭嗅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酒香,很惊异地望了符鸣一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符锅头,你明天不是要赶路?”

符鸣笑笑:“没关系,喝得不多,接下来的路程也只有五六天时间,很快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石归庭拿起酒囊,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下肚,引起一股热辣辣的火。晚风一吹,又感觉分外适意。他将酒囊递还给符鸣,符鸣接过,也啜了一小口,似乎全然不在意刚刚酒囊被石归庭也喝过。黑暗中,石归庭的脸有些发烫,他心里有一些什么东西在燃烧,不知道是酒呢,还是他对符鸣的感情。

符鸣开口说:“从这里去我们鹤庆,赶马需要五天时间。你们找辆马车吧,这样会快一点,两天时间也就足够了。”

石归庭问符鸣:“从丽江转来后,你会回家吗?”

符鸣说:“看情况。丽江离鹤庆不远,要是没有别的事,回来的时候我就安排大家都回去看看。”

石归庭想了一下,问:“果真不能让家茂留在符家帮了?”

符鸣顿了一下:“其实除了私生活不检点之外,家茂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他是我的兄长,我岂有不希望他好点的道理,只是他再三地生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收场。”

石归庭知道符鸣的难处:“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就算春生的病能治,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好的事情,我不可能留在鹤庆替他治病。而春生最好是能够去他和家茂曾经熟悉的环境,才有利于他的治疗,所以我想到时候最好还是让他们跟着马帮一起走。”

符鸣非常爽快地说:“如果春生的治疗需要,我还是愿意接纳他们两个回来的,到时我跟马帮中其他人也便有交代了。”顿了一下又问:“你真的能治疯病?”

石归庭望着符鸣笑了一笑:“没有尝试过。但是治病无非就是对症下药,春生其实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里病了,如果能够找出原因,或许能够治好。我听你们说,他也不是疯得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应该还是有救的。”

符鸣叹口气:“家茂这小子,虽然是我哥,但是这小子做事这德性,真让人想抽他。希望这次他真的愿意浪子回头,也不枉费你愿意帮他们的这份心意。”

石归庭突然说:“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走别人不曾走的路,医别人不能医的病。这次碰上春生,正好可以挑战一下。”

符鸣拍拍他的背:“你这志向不错,我支持你。也希望真的能够治好春生。”

石归庭只觉得背上符鸣拍过的地方暖暖的:“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治的。对了,我不跟去丽江没关系吗?阿膺这次也不去,万一人和骡马,谁有个头痛脑热的……”

符鸣说:“没事,就几天的功夫,我们多少都懂一些骡马的病症。再说我们也不是走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路上都有村镇马店,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会找大夫看的。”

石归庭听着,放心地笑了。

第二天,马帮的人马分成两拨,一半的骡马留在大理,留了五个人照料,其余的人马跟着符鸣一起踏上了北上的路。因为回鹤庆跟去丽江是同一条路,只是鹤庆更近一些而已。不过大家虽然同时从大理出发,但却没有一路同行,比较起驮着货物的马队,石归庭这样空手上路速度要快多了,尤其是还坐着马车。一出大理北门,石归庭就同符鸣他们分道扬镳了。

刚出城门,远远就看见了高高耸立在点苍山第十峰下的崇圣寺三塔,中塔最高,两侧的略低。据说三塔之后树木掩映之中的是雄壮的崇圣寺,那是前大理国的皇家寺院,香火极其鼎盛。不过石归庭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谒了。

一路上风光如画屏,左面是巍峨如屏障的点苍山,山体黛青,远处与天相接的地方隐隐泛出点蓝紫色;右面是浩瀚如烟的洱海,朝阳铺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渔船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游弋,这风景实在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石归庭享受着这满眼的胜景,心情不由得大好:“阿成,给唱个调吧。”

劳成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这破锣嗓子,吼赶马调还成,其他的就太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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