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钱 上——寻香踪
寻香踪  发于:2013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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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符锅头:“大夫,你欠我的银子还没还,你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石大夫小声地分辩:“我没有故意不还的,再说你这不是找来了吗?”

符过头挑挑眉:“那你有钱给我了?”

石大夫:“呃,我没钱……”

符锅头怒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的话,那就拿人来抵!”

石大夫在心里笑起来,面上十分配合地说:“那好吧。”

一段发生在茶马古道上的故事:一个年轻的马锅头,一个云游天下的大夫,

一次意外的相遇,一个关于欠债还钱的故事。

内容标签:年下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石归庭,符鸣

第一章:狼狈的初遇

天气燠热,蝉声短促,从厚密的丛林里传出来,将这分炎热放大了数倍,叫得人心惊肉跳。阔大的树叶遮去了烈日,却滤不去暑气,尤其对正在奔命中的石归庭来说,这份闷热几乎要将他逼迫至死。

他在丛林中没命地奔跑,完全是慌不择路了,脚下是厚厚的腐叶和败枝,看不出泥土的颜色,他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后面追赶的山贼什么时候才会放弃。他的行李大半已经在逃亡中丢失,只剩下背在背上的药箱,那是他的看家家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丢的。

汗水早就湿透了头发和衣襟,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经过眉毛淌到眼前,模糊了视线。石归庭胡乱用袖子擦一把,努力睁开了眼辨认前方的路。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肺部似乎有两只手在抓住撕揪,疼痛难忍,嗓子又干又痛,估计干燥得都出血了。他知道自己该停下了,否则不是胸肺充血而亡,就是身体脱水至晕厥。

但是隐约还听得见后面追逐的喊叫声,要不是因为是在丛林中,那群人无法骑马追赶,否则他早就被抓住了。也会像那些在被抢劫时反抗的行人一样,被砍了头,剥了皮,挂在路边的高树枝上,像旗帜一样迎风招展着。谁也不会知道,那张人皮后,曾经是一个多么鲜活的生命,又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和故事。

腿脚早已酸软无力,只是凭借着一股精神气支撑着,惯性地晃动着。突然脚下一空,踩到一个坑里,身子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前一扑,背上的药箱摔倒了头上,砸得他眼冒金星,真是雪上加霜的厄运!石归庭只觉得眼前发黑,后面的贼人已经近了,有人在喊:“他就在前头,别让他跑了!”

石归庭咬牙爬起来,脚好像扭着了,但是他顾不得查看伤势,奋力往前头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跑去,希望能在那里躲过那帮山贼的追捕。然而当他脚再次踩空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茂密的灌木之后,竟是这片丛林的边缘,下边是不知深浅的悬崖。石归庭苦笑一下:看来这次真是天要亡我!

一声悠长的马嘶声在石归庭耳边响起,紧接着是七嘴八舌的人声,说着他不熟悉的云南方言。他脑袋摔得七荤八素的,剧烈的疼痛从各处传来,然意识尚还清醒,至少他还知道自己并没有摔死。但是他不愿意睁眼,仿佛一睁眼,自己就得面对现实,面对做人皮旗帜的命运。

耳边听得一声粗犷的呵斥:“三妞,小心!”他睁开眼睛,发现一匹黝黑的骏马,前蹄正扬在自己身上,堪堪落下,石归庭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唉!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死!

马蹄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有几声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石归庭感觉眼前的阴影移开了。他再次睁开眼睛,只见那匹马已经退开了几步远,几个黑色的剪影正背着正午的阳光站在自己身旁,还有人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一个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声音说:“还没有死吧?”

他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一下四周,原来他并不是坠落悬崖,而是滚落在一个斜坡下,不过那坡度也够长够陡,摔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虽然没有摔死,但命运还是一样的,还是被山贼追上了。这群该死的强盗!石归庭心里无比愤懑凄然。他干脆闭上眼睛,是杀是剐随他们便吧,跟那样一群禽兽不如的山贼伏低告饶,还不如直接被他们杀了呢。

“阿成,你去叫阿膺过来。”头上的声音响起,虽然粗大,但是却并无狠厉之气。

石归庭第三次睁开眼睛,一个穿着黑色短褂的人蹲在自己身旁,正伸手拨他的脑袋,伸手在他胸前探了一下:“阿膺你看看他还有救吗?”

一个穿白色土布短褂的年轻人伸手给石归庭把脉,石归庭无力地拨了一下对方的手,咳了一下,低声说:“何必多此一举,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那个粗犷的声音大笑起来:“我们为什么要杀你?杀了来吃肉?我是不吃的,三妞你吃不吃?”

叫三妞的并没有回答,那个白衣青年说:“符哥,三妞也不吃肉,你给她找点豆饼吃她比较乐意。”

石归庭狐疑:难道他们不是那群强盗?他吃力地转动脖子打量四周,然而除了几个人和几匹马,什么都看不到。“你们不是群雄寨的人?”

黑衣人皱起眉头:“你是从群雄寨逃出来的?”

石归庭不回答,过了一会说:“可否给我一口水喝?”

黑衣人站了起来,拿了个水囊过来,拔出塞子递给他。石归庭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接过,喝了一口水,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复又递还给黑衣人:“谢谢。”

黑衣人没做声,白衣青年继续伸出手来给他把脉。

石归庭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那匹黑色的马转悠到了他能够看清的角度。这是一匹个头不高的西南山地马,马套头用无数的玉珠串成,马头上簪着红缨,鬃毛也被编成了一个个小辫子,前胸坠着两簇红缨,脖子上挂着两个黄亮的铜响铃,打扮得十分漂亮。马鞍上插着一面小小的红色锦旗,上面写着一个“符”字。

石归庭在云南呆的时间有半年之久,对当地的风俗人情也了解不少,看到这匹盛装打扮的马,知道是遇上了马帮了。是了,在山贼盘桓的地区,除了马帮,是极少有行人在此逗留的。

马帮是西南一带的特色,这里山多路陡,河谷纵横,修路极其不易,车辆无法顺利通行,船只也无法在陡峻的河道上行走,长短途运输都主要依靠人背马驮,因而马帮盛行。

那白衣青年帮石归庭把完脉,又检查了一下他的四肢,摸了摸身上的骨,然后对他说:“你胸闷气短,气血不畅,从高处摔下来,想是受了内伤。右脚的脚踝扭伤了,左前臂也骨折了,伤得不轻,万幸没有性命之忧。”

石归庭自己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的病情,他还是忍着痛,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多谢大夫告知。”

白衣青年站起来也走开了,那匹黑马小心地凑过来,用蹄子踢了一脚散在一旁的药箱,又伸出鼻子在石归庭身上嗅了一下,打了个响鼻,走开了,脖子上的铜铃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会儿白衣青年过来,手上多了两根木棍和一些细绳。“你的手断了,我帮你接一下,你忍耐一下。”说罢先伸手捏住石归庭的右脚,用力一掰,发出一声脆响,石归庭闷哼一声,心里哀号:不是说给我接手,怎么又给我正足去了。不过试着转动一下右脚,已经可以自由转动了。

这边白衣青年又趁他的注意力在脚上,端着他的左臂猛地一拉,这下石归庭没有忍住,“嗷——”地一声哀号。白衣青年嘿嘿一笑,他最喜欢看病人各种痛苦的反应了,很显然刚刚石归庭的反应很让他满意。“没事,这就好了。”然后准备给石归庭上药。

石归庭长了快三十岁了,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此时痛得再此汗湿透衣,汗水混着泪水流了满脸,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看白衣青年给自己上药:“您这是什么药?”

那人“哦”一声:“这是给牲口用的跌打损伤的草药,味道不大好闻,但是药效还不错。”

石归庭:“……”人和牲口用一样的药?连忙制止对方说:“我的药箱里有金疮药,还有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麻烦您帮我找一下。”

白衣青年也不多说什么,赶紧将自己的药收起来,好似巴不得不给他用似的。然后去翻找石归庭的药箱,一边翻一边面露惊奇之色,这个药箱虽然不大,但是里面装的可都是好东西,还有好几味罕见的药草,不由得回头多看了石归庭两眼:“原来你是个大夫。”

石归庭面露苦笑:“雕虫小技,讨生活用的。”

白衣青年拣出金疮药和跌打膏药,给石归庭包扎好。然后又将石归庭的药箱关好,他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讹对方,不,问对方要几味草药来。

这时那个离去的黑衣人又回来了,对白衣青年说:“阿膺,他有没有大碍?”

阿膺说:“没事,命挺硬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只伤了一条胳膊,右脚也只是稍微扭伤了。”

“那好,我们收拾好东西走吧。大伙儿都吃好饭了。”黑衣人说罢去牵那匹黑马,拍拍马脖子,“三妞,咱们上路喽。”原来这帮人在这里休息吃午饭。

石归庭:“……”原来三妞是一匹马。

阿膺问:“那这个人呢?”

“我们已经帮他包扎了伤口,留他在这吧,让群雄寨的人来处理。走吧。”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

石归庭:“……”

阿膺问:“这样好吗?”

黑衣人压低了声音说:“这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群雄寨的人咱们能得罪吗?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能安全经过这里,还是人家卖我的面子。熊老大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犯不着为这么个人得罪他。走,咱们赶紧走!”说罢吆喝起来:“都好了吧?出发喂——阿成,铓锣敲起来!”

石归庭心下黯然,马帮是云南的主要运输方式,遍布云南各地。马帮要想赚钱,就必须有着超强的人脉,熟悉各地的风土人情,语言习俗,还得熟悉各山头的强盗领主,否则不等货物送到地方,便已经人财两空了。

这群人跟自己无亲无故,自然不会涉险帮助自己,于是说:“多谢各位出手相助,石某人没齿难忘。若是能够逃出生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阿膺紧走两步,跟上黑衣人:“符哥,这人是个大夫,我想也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要是救了他,没准还能帮到我们呢。”然后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石归庭没听清。

黑衣人挑了下眉:“哦?大伙儿等一下。”又退回到石归庭身边:“听说你是个大夫,你叫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么得罪了群雄寨的人?”

第二章:倒霉的大夫

石归庭说:“我叫石归庭,吴州平城人氏,祖上世代行医,我此番来贵地是为了游历,增长见识。前日行走至剑山附近的一个小镇,在路上救了一名中暑的孕妇,围观的人中有一人说家里有眷属生病,需要延请大夫,于是就请我去他家看病。

“我也没多想,就跟着他去了。孰料这人就是群雄寨的强盗,生病的是他们二当家抢来的小妾。那女子本是蒙化人氏,有次随着父母去永昌投亲,在路上遭遇群雄寨的强盗,父母被打死,自己被掳去做了强盗的小妾。”

石归庭叹口气,继续说:“那女子也不是犯什么重病,只是怀了身孕,因为身负家仇,所以不愿诞下仇人之子,想装病绝食,小产下那个胎儿。我知道情况之后,便想助她脱离困境,没想到事情败露,我未来得及逃脱,一直被追杀至此。”

黑衣人默然良久,群雄寨的人盘桓剑山良久,依仗剑山山势陡峻、易守难攻之便,对山下百姓和路上行人骚扰已久,官府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那女子后来怎样了?”白衣青年阿膺问。

石归庭摇摇头:“我今早被送下山时还是好好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清楚。谁知刚下山不久,就发现有人来追杀我,我慌忙中便逃进了山中,他们一直追赶着不放,后来我摔下来,就遇到你们了。唉!我没想到那女子如此心急,这么快就把药用了,还连累我至此。”

黑衣人问:“你给了她什么药?”

“回魂草。吃了药后会昏死,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三天之后会醒转。”石归庭说,其实说起来他挺肉疼的,那回魂草虽然是别人送的,但是也极为珍稀,没想到就这么给浪费了,自己也要因此赔上性命。

阿膺瞪圆了眼睛:“你还有回魂草?”

石归庭垂了头:“就只有一棵,现在已经没有了。”

阿膺一脸肉疼:“这么贵重的草药,你居然就这么给浪费了,唉——”

黑衣人说:“那药既然那么名贵,你如何舍得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用?”

石归庭咳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回魂草到底有没有用,我就想试试,如果有用,也许能帮助她脱离苦海呢。”

黑衣人翻了个白眼:“就算她用了,群雄寨的人将她埋了,也没人能救得了她。”

石归庭有些尴尬:“是那女子说有人会帮她,我才愿意给她回魂草的。”

黑衣人不再理他,对另外一个人说:“阿成,将他扶起来,放到你的空驮上去。”

“好的,符哥。”一个敦实的西番小伙子跑了过来,“大夫你好,我叫劳成,你可以叫我阿成。”然后和阿膺一起,将石归庭扶上一匹原本驮粮食的公骡子身上。

所谓空驮,就是不运货物,而是装运锅碗瓢盆、粮食、马料等物品的骡马。每个马队都少不了这样的空驮,因为长期在路途中,吃住都在路上解决,所以每个马队都有几匹这样的骡马,装着足够的粮食和菜蔬,以免中途发生粮食马料短缺的情况。赶马的首要保证,就是人和牲口都不能饿肚子。

劳成回头问黑衣人:“符哥,我们要是碰上群雄寨的人怎么办?”

黑衣人说:“就说我们不知道这个人是他们要找的人,如果事情真的没法收拾,就把他给群雄寨好了。”

石归庭刚刚庆幸自己可以逃出生天,这下子心又掉到冰窟里去了。他估计这个黑衣人就是这个马队的马锅头——亦即马队的领头人,他知道马帮出门在外,最要紧的就是保证马队的安全,使货物顺利到达雇主手里。自己这样的情况,对马帮来说就是个隐患,若是危害到马帮的利益,被舍弃掉是肯定的,于是只好暗暗祈求不要遇上群雄寨的强盗。

他坐在骡子背上,看了下整个马队,总共有七八十匹马、二三十个人的样子,这样的马队,规模已经算得上中等了。每匹马背上都有一个马驮子,货物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装的什么。

劳成牵着石归庭坐着的那匹骡子,后面跟着另外三匹骡马,走在队伍的前列,这几匹骡马就是他负责照顾的,通常称作一把。而走在马队最前头的则是那个黑衣人。

走了不多久,黑衣人示意大家停下来歇脚,将马背上的驮子都卸下来,让马也休息一下。

劳成将石归庭也扶下骡子,让骡子休息一下。这时前头有几匹马迎面而来,拉住缰绳在马队前停住了。石归庭一看,血液瞬间凝结成了冰,领头的那人正是当初请他去山上的那个强盗。

那人一看黑衣人,跳下马来,举手抱拳:“原来是符锅头,幸会幸会,在下群雄寨的向青。我们正在找一个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汉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作儒生打扮,外地口音,不知符锅头可否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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