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现在过得如何？”灰灰问。

我深吸了口气，abb不再动，等我回答，我说：“挺好的。”

“要是过得不那么好的话，就来找我吧。”他说。

我没出声，把手机拿远了，喘气，abb弄得我冷汗直冒，他在我耳边说：“快回答。让他滚。”

“我就那么一说。”灰灰在我回答之前，抢着说，“我不会死等你。

……我刚才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接我电话了……“

我又一次把电话拿远，吸气的声音太大了，abb按着我的手把手机合上：“你想他了吧……”他用力，直到我发出清楚的声音……

吃了晚饭，他拿了两张充值卡给我，说网上充值有积分，让我在他的电脑上弄。

我没多想，在他电脑上登录了自己的手机账户。

他说要干正事，我就知趣地去之前住过的小屋看书了。

不想在他的卧室、客厅和书房里多待，大概因为是搞过的地方吧，明明他对我很好，可每到做爱的时候，我还是满脑子都是“赶紧满足他吧”的念头。

喜欢小屋和厨房，让我心里平静。

过了会儿，我到厨房拿水喝，刚接了水，abb就进来了。

他拉长了脸，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生气，在生我的气。

心跳快起来。

“139012是谁的手机？”

是光……我没出声。

“你聋了啊？我问你话呢！”

他举着我的手机，拨了那个号码，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光”字，我想从他手里夺过来，他却直接把我推到地上。

他开了免提，铃声响了两下，对方接了，我没出声，abb也没有。

我听见光的声音：“小猫？……是你么……”

abb挂掉了。

早上，他搂着我，向我道歉，我头还昏昏沉沉的，嘴里还有点儿腥。

左耳嗡嗡嗡地响着，对他的话听不太清楚。

别说了，头疼。连我自己的声音都在不断回响。

我闭着眼坐起来，左眼只能打开一条缝。

手上有被他攥紧留下的淤青，我摸了摸，有点儿疼。

昨晚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太突然了。

只记得他失控了似的发抖。

以前我爸妈都曾经这样发火，我给他们的愤怒分级，就像医院里大夫会给疼痛分级。

什么状态是要对骂，什么时候扔东西，什么样子是要互相推搡，什么表情是要动手，判断愤怒的级别，决定我是无视、躲开、进屋，还是要赶紧离开家，跑得远远地……

我该跑，立刻跑……

他看着我，露出担忧的表情，我说：“没看上去那么严重，我是容易淤血的体质。”

从他手里接过毛巾和冰块，按在脸上。

下午，脸上的红肿退下去了些，眼睛睁开了些，但淤血显出来了，眉骨、颧骨、眼眶……半边脸一片片紫红。

abb又问我跟光的事，我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只能跟他说对不起，那些事不怪光，是我不检点，总招他。

abb沉默着，一声不发。

“要分手吗？”我问他。

“不分。”他说，“但你以后别再骗我了。我受不了。”

“嗯。”

我爸打过我妈耳光之后，跪着向她道歉，抽着自己的脸说：“我不是人！”

我妈带着异样的冷笑：“还说什么人不人的……”

然后，却流了眼泪。

为什么他们不干脆离婚呢？

为什么abb不和我分手呢？

“小猫，我说爱你，不是说说而已，不是为了跟你做爱，我跟光不是一类人，他只是想玩你，我是真的心里有你。

打你，是我的错，可那是……因为我爱你。

我心里害怕，怕你被骗，又为了别人骗我，怕你离开我。“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为你做你却爱我呢？

我一点儿也不值得……

他昨天打我的时候说：

“你这个贱货，为什么还回来，是那个混蛋把你甩了不要你了吧！”

他不是不要，是压根儿没想要吧……

可是闭眼挨打的时候，又在想他，他低沉的声音说着“想着我爱你……你是我的……”

我真是太欠揍了。

回到宿舍，小山东看着我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被打了？”

我说：“没有，太倒霉了，下车的时候磕在车门上了。”

老陈凑过来看了看，撇着嘴说：“还真不像。”

“挨打能只打一边脸吗？”我故作轻松地说。

老陈忽然一抬手，我立刻伸胳膊去挡，他挠挠头，说：“还不是挨打？青年才俊打得啊？”

“不是。”

“这得打了十好几下吧。”

没那么多，但我一想，又被他看出破绽，他对小山东说：“果然是打的。”

我找了个大点儿的包，收拾了一些东西，“你要干嘛？”小山东问。

“他让我住到他那儿去。”

“可他打你啊……”

我笑着说：“只是看着可怕，不疼。哪儿有谈恋爱不吵架的。”

“啧。”老陈在旁边发着怪声儿。

手机响，是灰灰，我接了，他飞快地说：“在宿舍么？”

“在，但是……”

“五分钟后下楼树下见。”他挂了。

我给他拨回去，他没接。发了短信，他也没回。

不想这样见他。

我站在树下，周围的人都看我。

灰灰终于从远处的一辆车上跳下来，车上几个认识我的也向我招手。

我感到不好意思，挥了挥手，希望他们看不太清楚。

灰灰跑过来，一愣：“你怎么了？”

“没什么。”

“abb打你啊，混蛋！”

“不是，真不是……”

“我去给你报仇。”他直直地盯着我，眼里冒火。

我笑了。

他愣了一下，说：“就算只是朋友关系，我也不想让你受气。”

“是因为我昨天给你打电话吗？你当时怪怪的……”他问。

“不是不是。”我赶紧摇头。

“为什么打你啊，你能干什么坏事啊，还下手这么狠！”他攥了拳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吸了口气，“我跟别人乱搞，被他发现了。

这要是你，也会气得要命吧。“是我的错……

从我第一次跟光上床，我就是个混蛋。早晚被人打一顿。

灰灰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

他咬了下嘴唇。

“我三心二意，你知道，贱嘛，都是活该。”

“不是，你不是！”他着急地说。

我们沉默了一阵儿，他把手里拎的袋子塞到我手里。

里面是放着蛋糕的小盒子。

那家店特别小，上次去拍照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大家一起进去吃。

我说好吃，临走灰灰又跑去买了一盒让我带回来。他还记得。

“你喜欢的……你说你暗恋的人，不是abb吧？”他轻声问。

我没出声。

“其实是你刚才说乱搞的那个吧？”

“不是……”我慌了，“……都过去了……没那些事儿了。”

我又笑，“可我当时也没骗你。”

“我过得挺好。”我看着灰灰，“他不是有意打我，虽然生我气，但我是自己摔倒的，我们现在也和好了……他会对我好的。”

他想问什么，又把话咽回去了，低头把挂在胸前的墨镜从相机后面取下来，戴在我脸上。

“我很后悔之前那么说你。”

“可我真的就是……”

“别说了。”他打断我，摸了摸我左脸，“……你受欺负也不会告诉我，我知道……

但是我……想去救你……“

他突然转身跑了。

他上了车还冲我招手，我也笑着挥手。

看他走了，又在树下发了会儿呆。

在被打的时候，我心里在想着一个人，希望他来救我……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第19章

我在宿舍门口，听见小山东说：“要是有人敢动手打我，我肯定得跟他分手。”

“你又不找男的。”老陈说，“等你有了女人，她给你一嘴巴，你不把另外半张脸递过去才怪呢。

说不定他们也一样，打打闹闹也是生活情趣。“

“小猫要喜欢动手，早把你打残了，绝对他妈撕烂你这张狗嘴。”

“我对他还可以吧，也算举案齐眉。”老陈辩解说，“之前不是跟他不熟么。”

跟老陈熟起来，是姐姐结婚之后的年三十。

以前都是跟我姐一起做吃的，然后吃饭、看电视、放花，没一个人应付过这个局面，不知道怎么办。

学校里开一个食堂给过春节不回家的人。

5点多，我去看了看，只开三个窗口，写明了开饭时间到8点，大厅里没人来吃饭，散坐着几个托着脑袋看电视的师傅。

bbs上有招人一起吃年夜饭的帖子，但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更紧张。

我到自由市场买了菜和肉，决定自己在宿舍吃火锅，等买完了才发现买太多了，足够我跟我姐吃一夜了，可还是又买了一打啤酒，加上5包烟。

我拎着那些东西回宿舍，看见老陈正躺在他床上。

那时，我跟老陈处得不好，如果宿舍剩下我们两个，会谁也不理谁。

要是小山东在，老陈就会阴阳怪气说一些话，讽刺我走后门、洁癖什么的，我也确实受不了他把宿舍弄得特别乱，他晚上常常自慰，我跟他头对头睡上铺总是被他的动静弄醒。

早上我擦地，他总是还在床上躺着，即使没什么声音也要抱怨，许涛说他，他就说我们是一对儿死玻璃。有一次他们差点儿打起来。

“你不回家吗？”老陈从上铺垂下头。

“家里没人。”

他露出怪笑：“你那爱你的爹呢？”

“你怎么不回家？”

“有个妹子买了假票，我把我的火车票给她了。刚去买了9点的。一会儿走。”

他家在天津，12点之前也差不多到家了吧。

我说：“那……先吃点儿再走吧。”为什么对一个人吃饭这事这么计较……

他看了我半天，从上铺跳下来。

他走之前，我们都喝得有点儿晕，我不记得说了家里的事，但他们之前就从大嘴的辅导员那儿知道我妈已经不在了。

等他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回答说：“我姐结婚了。”他就大概明白了。

他劝我找个女朋友，说那样会觉得好受很多，心里有着落，还拍着我的肩膀说，等开学了，哥给你介绍几个好的。

我醉醺醺地跟他说，我有点儿怕女的，不知道怎么处。

他说，没关系，我教你。

我才知道，异性恋心里没有同性恋这回事，“同性恋”三个字只是骂人用的。

直到后来，我带灰灰来宿舍，他才明白我是怎么回事，还很生气，好像我骗了他。

小山东冷冷地说：“你之前那么骂他，怎么跟你说。”

“你说，他跟我闹别扭，会不会是喜欢我，有天求着我上他？”老陈嘿嘿地笑着。

“操！别他妈做梦了，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

“也是啊，我跟小猫之间，还有许涛这个第三者！”

当时，我就在宿舍门口，他们总是不爱关门，听得我……只好走了。

现在，我也站在楼道里，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许涛一拍我肩膀：“干什么呢？”

我刚要转过去看他，又转回来，不想让他看见被打的半边脸。

“在楼道里还戴墨镜啊？”他笑着说。

进了宿舍，把蛋糕放在桌上，小山东在玩游戏，老陈在上铺摆弄他的笔记本，就像刚才没说过话。

我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东西。

许涛笑着说：“在宿舍还戴着墨镜干什么啊？”他伸手过来摘。

我赶紧按住。他看着我，我挡住左脸。

“谁打的？”许涛问，声音中充满怒气。

我没出声。

“还能是谁啊，当然是他家honey才俊了。”老陈阴阳怪气地说。

“他为什么打你？”许涛问。

“我只是摔倒了。”我纠正，可能再多说两遍我自己也会信了。

许涛咬着牙，转身要走，我赶紧拉住他：“你要干嘛……那不怪别人，是我的错。”

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我。

既然承认过了，也不介意再说一次，我说我跟别人睡了，所以abb生气了。

“你们一样会生气。对吗？”我尽力很自信地环视他们。

许涛皱着眉，老陈吸吸鼻子。

小山东说：“要是有人敢睡老子的女人，我他妈肯定砍死丫……

绝对不是跟家打老婆！“

“他没打我。我只是没站稳……”

“笨蛋！”许涛瞪着我，突然狠狠捶了下墙。

“老陈不是说过么，gay很乱。我就是……很乱啊……”我已经无可奈何到只剩下笑了。

很累……挨了打，还要安抚别人……

在承认自己跟别人乱搞的过程中，更感到羞耻，还会不断地想到光，想到我偏执地希望光会爱我……然后，又去骗abb，讨好他……

我赶紧收拾了东西，拎了包，出门之前，老陈探身拽住我的衣领：

“那流氓要是再打你，你就……”

我扒拉开他的手，做出那种“你懂什么”的笑。

到了楼下，我给许涛发了短信：“桌上的蛋糕你们吃了吧，挺好吃的。”

他没回。

abb来校门口接我，我刚上车，他就问：“墨镜……你的？”

如果说是灰灰给的，他又要变脸了吧。

“跟同学借的。”

“高级货啊。”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墨镜也是个大牌。灰灰总是舍得花钱买好东西。

“假的吧。”我说。

abb为我买了张新桌子放在书房，上面放着一台ibook，我看看他，又看看那些东西。

“给你的。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跟你道歉。打你总是不对。”他说。

应该说些感激的话，可我也弄不懂，是我不能原谅他打我，还是对他没感情，这些事就像跟我无关一样，只是很困惑地站着。

他把我搂在怀里，我也依偎着他，快说些什么，快说些什么……

心冷得像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