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对手 中+番外——殷无射
殷无射  发于:201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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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之安颇满意:“那天的弃权还记得吗?其实并不是恼了你,而是他非要一意孤行弹三遍Loving you,自知不可能再晋级,干脆主动弃权,省得校方追究起来查到你没出席。再来你们拿不上奖,回来同学也会说闲话,他干脆把责任揽下来,还不是为你分谤?”

殷朝暮眼睛闪了闪:“我知道。”

“他是真陷进去了,你也知道?”

“……知道。”

“那你呢?”韩之安看他那恍惚样儿,不自觉又追了句:“我原先以为是我那笨兄弟一头儿忙乎呢,现在倒觉得你俩彼此彼此。那什么,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啊?”

殷朝暮笑了笑:“他让你问的?”韩之安摇头,于是殷朝暮说:“是不是真心,现在说都没意义了。你还有事吗?”

韩之安挑挑眉,从手上拿着的那个袋子里抽出一叠画纸放在他床头,“没了,顾疏让我把这些画带给你,说是他留着也没用了。对了,孙院士说你以后不用去他家了。殷少爷,我先走了,希望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殷朝暮动作一滞,等韩之安带上门出去,才取过那一摞精心保存的画。每一幅都包好角、没有一丝折痕,哪怕仅是一些草稿。他在对着韩之安时还平稳的心突然有些畏缩,画上面还有一封信,凸凹不平,封面上没有写任何字。殷朝暮伸手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只是个玻璃戒指,等我有钱了,再重新给你买个好的,好不好?Loving you,爱你。】

殷朝暮一算落款的日期,正是王冬晨姐姐出车祸的那天,也就是九院联赛最终场前一天,顾疏在决赛时弹了三遍Loving you都没有等到他的前一天。想来,他是打算如果表白成功,就把戒指送给他的。

殷朝暮又掏出那个戒指举起来在阳光下看,很普通的一枚戒指,但设计还算别致。一个银环上面嵌了一圈儿钻石,当然顾疏说了是玻璃伪造的。他又转过来去看戒指内部,似乎隐隐看到几道刻痕,殷朝暮伸手进去细细地摸了很久,才摸出来——那是一个顾字。

他把信封和戒指放在床头柜上,又去看那些画。画都很简单,每一幅都只有一个少年。有时是少年微笑的侧脸,有时是一个低头倚树的剪影速写。殷朝暮看着这些画,就像透过一层纱,看到了当时画者落笔的心情。

第一张是少年睡着的样子,他看了很久才想起,背景似乎是军训时的医务室。第二张是少年走在雨中的背影,感觉有点像当时他为陆维送歌词碰见顾疏后走人的场景,但显然,陆维已经被顾疏这个小气的男人删掉了。第三张……第四张……

他透过这些画,似乎看到了顾疏一个人静静在画室中握着笔打稿,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的温暖与惬意。

然后,殷朝暮看到了一张非常潦草的简笔画,纸也不是之前专用的画纸,而是一张类似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格子纸:一个Q版的小人扭着头,头上有一撮儿呆毛拴着一朵小红花,整体来说穿着比较洋气。另一个Q版小人低着头去拉之前闹别扭的小人的手,头顶上还有一个对话框,里面写着:“喂,怎么还不来啊?暮生,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我等你。”日期是决赛那天上午九点半。

殷朝暮笑出声来,想不到顾疏也有这一面,在等候上场的时候还偷偷画小人儿。

他真的很爱画画……

下面一张,比前一张纸更不堪,殷朝暮一眼就认出是那天早上,顾疏留言说陆维会来接他的旅馆便利贴。这回更简单,正面还是那两个Q版小人,带小花的小人脸红红,另一个小人则跪在搓衣板上。便利贴背面写着:“对不起,暮生,我以后一定只要你一个,你也只要我一个,好不好?今晚是我错了,我冲动了,你原谅我吧。”落款日期是两人在先爱先醉发生意外的凌晨四点。想来他睡下之后,顾疏一晚没睡。

好。

好啊,我原谅你。

画的最后一幅,正是他之前看到的那副参赛油画,画上的少年嘴角噙着安宁祥和的微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很幸福、很幸福。

殷朝暮抱着画,终于忍不住闭了眼。顾禺推门进来,看到他这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把他默默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发顶。

“别哭。”

这句话顾疏也对他说过,他当时说的是——“我没哭。”

顾禺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肩膀上,叹了口气:“别逞强。暮暮,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

嗯。

很喜欢。

顾禺见他没回答,又踯躅半天才说:“对不起,是不是他母亲的死……”

殷朝暮抬起头,冲顾禺笑了笑:“不是你的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当初我不该招惹他,也不该陷入这段畸恋。都是我的错。”

顾禺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他,殷朝暮已伸手取过床头上的戒指,握在手心里:“但是我不后悔。”

是的,重生以来,遇见顾疏后所有一切都在失控,但是这一段岔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风景呢?至少殷朝暮自己,不会后悔。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一别经年(一)

“……学士学位授予影视艺术学院音乐系——陆维,请陆维同学上台。”

“兄弟先走一步哈,殷少,我去了。”陆维整了第七遍学士服,深吸一口气,回头冲殷朝暮伸出手掌。

殷朝暮与他双掌狠狠握了一记,笑道:“又不是上刑场,赶紧上台,别让院长等急了。”

陆维略有些紧张地三步两步跳上台去,底下响起一片掌声。殷朝暮想起四年前初进校时,曾在这间小礼堂和王冬晨一起参加九院联赛的复赛选拔,那时候顾疏就坐在台下黑暗中看着他们……他向台下一望,满当当都是双颊激动的家长,闪光灯与掌声从未间断。殷朝暮想着,伸手覆上自己胸口,触碰到一个熟悉的东西。随着一个个人名在主持人口中响起,排在他前面的几个毕业生也相继上台领取学位荣誉,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学士学位授予影视艺术学院音乐系——殷朝暮,请殷朝暮同学上台。”

底下有人鼓掌,他匆忙一扫,虽然看不清谁是谁,也大致猜到,肯定是阿禺。

“殷朝暮同学,祝贺你获得了学士学位。希望你能在人生的道路上更进一步!”老院长重复着说过千百次的话,一边把学士帽戴在他头上。

“谢谢院长。”

殷朝暮直起身,手中拿着证书,与院长站在一起。咔嚓——坐在台下的顾禺和王冬晨激动地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

“东子!顾少!这边这边!”

毕业典礼一结束,人潮涌动,陆维就护着他往外挤,两人远远看到顾禺手上拿着相机站在高处,时值中夏,灰白色的西服被他脱下挂在臂弯,年少时棱角分明的戾气早已化作青年才俊的蓬勃锐气。旁边改行当厨师的王冬晨虽然肤色又黑了些,但整个人精神抖擞,状态也是非常不错!

殷朝暮三两步走过去,这样春花明媚的季节加上人逢喜事,克制许久,还是忍不住笑道:“阿禺,我这身学士服怎么样?帅不帅?”

顾禺故作沉吟地摸了摸下巴,叹道:“真是……怎么说你,越活越回去了。”说着伸手将他学士帽正了正认真道:“帅得没边儿!离你哥我这种顶级帅哥,也就只差那么一个指甲盖儿的距离。”

殷朝暮失笑,旁边王冬晨滴溜溜转着眼睛嘻嘻傻笑:“我说殷少陆帅,咱们没必要站这里干吃汗味儿吧,你俩这高材生毕了业,往后可就是高知人士了,怎么说也得来一桌儿翠微!”

陆维一拳揍在他背上,笑骂:“滚你妈,还翠微呢,你也好意思!这么着,你小子不是媳妇熬成婆总算摆脱学徒身份了么,咱就上你们鸿运楼,你也给咱整一桌高档次的?”

“成啊!”王冬晨性子楞,加上今天几人重聚,年轻人实在开心,一击掌说:“那没问题,王大厨今儿个给你亲自操刀,不过这饭可得两位少爷请。否则一桌子……咱工资就全得贴进去,嘿嘿~”

顾禺失笑,与殷朝暮对视一眼,都有心意相通的感觉。殷朝暮刚要开口,那边顾禺举举相机,说:“行啊,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顿儿好的,既然东子为我省钱,那就鸿运楼。东子,你打个电话把座位订上,咱们先照相,难得我家暮暮一辈子毕一回业,我准备了好几张卡,今天不照完不走啊!”

几人哄笑着找了C大几处拿得出手的建筑,咔咔咔连拍数张,最后连宿舍楼也不放过。可惜宿舍楼下反倒妖异的人山人海,陆维跟殷朝暮两人规规矩矩排了半天的队,这才轮上。

“摆个造型!别干站着啊陆帅!爪子搁低点儿、再低点儿,对对对,就那儿……”

陆维特听话地把手一路从殷大少爷肩头儿移移移,移到腰上,才发觉王冬晨躲在顾禺身后偷笑,几步走过去就要打:“你个死小子玩儿到你哥头上了啊!胆儿够肥的!赶紧一边站着去,听顾少的。”

顾少说:“自然点儿你俩,要表现哥们儿情谊!别严肃得跟80年代结婚照似的。”

于是陆维想了想,一手猛地取下殷朝暮头上学士帽,趁他不备往那一头柔软的头发上狠狠揉了一通——顾禺眼疾手快、不愧自封影视爱好者,快门儿一按就抓下来了。

殷朝暮气得脸通红,但终究恶势力太顽固,又拍了好几张二了吧唧的照片儿,最后顾禺找人帮忙,以一张四人挤成堆的集体傻笑照收关。

顾禺的原话:“纯真、青葱,没说的。”

殷朝暮好悬没忍住给送个白眼儿,什么纯真青葱,四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排排站,还一人比着一个“二”……真心没脸见人。

顾禺这几年隔三差五往京都跑,早买下车子房子,他来时自然方便,他走了殷朝暮也能方便些。本来依顾禺那副挥金如土的败家子气魄,这事儿根本用不着他兄弟一星半点,但殷朝暮祭出殷夫人沈倦,好说歹说才在最后改成两人对半出钱。这时候几人上了顾禺的车,王冬晨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废话:“这车真是坐一次,唏嘘一次。殷少你真是的,往车里洒香水儿,我对你各种敬佩!”

“你就少说几句,殷少别理他。”陆维充司机,看王冬晨又要张嘴,抢先按开了收音机,“听听歌,你也让您那张嘴歇会儿,等下还仰仗你王大厨的手艺呢!”

“嗨,快别提大厨不大厨的。”背景音乐在来回跳换,王冬晨说起这事儿就心烦。

“一个位段儿还不怎么好的小饭店,忒么想混成厨师也要这么久。老子白眼儿受了无数,也就爬到冷拼!殷少,你说说,这行儿怎那么排外啊,一个个厨师都以为自己是厨神下凡一样,菜经常被投诉,教训起徒弟来倒厉害!嘿。”

殷朝暮不置可否:“忍着吧,餐饮这个行业,所谓真正的手艺,是不可能教给外来人的。何况你半路出家,若不是位段儿不怎么好的小饭店,人家就是拼着得罪我,当初也不会收下你。”

王冬晨一皱眉:“这么夸张?你不是好歹也算殷氏官府菜的少东家嘛~”

“就这么夸张。”殷朝暮转头看着窗外,这一段儿路曾经他走过几遍,前面路口处有个卖豆浆的,再进去其实是一条暗巷,白天冷情,晚上,尤其八九点钟以后,才正式开张……

“中国地大物博,别说小小饭馆儿的少东家,就是身负巨万,也不算什么。何况菜品这东西,地缘性因素太强,京都又是天子脚下,市民眼界广博。南京随园菜、曲阜孔府菜来了都不一定玩儿得转,别说我们偏安东南的小饭店。殷氏在港岛勉强能维持一两分名气,来了这里,人家认不认得我是谁还是五五数。”

顾禺拍拍他肩头:“不必妄自菲薄。你家菜我又不是没吃过,名声虽打不到千里之外来,但真论实力,京都能赶得上的,只手可数。东子兄也别气馁,暮暮曾夸你刀工了得,证明你家祖宗至少给了你吃这碗儿饭的福气。家族饭店都这样,何苦烦扰,还不如找几个朋友唱唱歌跳跳舞,哈。”

殷朝暮一笑:“东子兄……拽什么文,小知识分子……”

王冬晨忙舔着脸故意拖长音儿:“是,我们小知识分子,你是大知识分子,成不?哈哈——”

几人一笑,陆维突然“咦”了一声,“是副会吧?听着像。”这句话一出,本来热闹的车厢顿时静了下来,顾禺嚷嚷:“快换台快换台,我记得FM105点几来着是音乐吧?”

“别换。”殷朝暮把头转回来:“我正想听听影视快讯。大点声。”

陆维只好尴尬地把声音调大,主持人清凉柔润的嗓音瞬间充满了这狭小的空间。

【……早在《重耳》这部电影开拍之前,大家就知道介子推割股献汤的这个惊人情节必定会被导演浓墨重彩地展现出来。

历史上的介子推,是公子重耳受继母陷害被迫逃亡途中追随他的臣属之一。那我们也都知道公子重耳在流亡十九年后,终于重夺王位,成为问鼎春秋的晋文公。介子推曾在他流亡途中割股肉做成汤献给他充饥,可谓擒龙保驾第一人。其后晋文公却在论功行赏时忘记了已经隐退深山侍奉母亲的介子推,甚至阴差阳错为了逼他出现,下令放火烧山,介子推直至被烧死山中,仍不愿出来受官爵封赏。

顾疏,你可以谈谈对这位历史上极其有名的忠臣的看法吗?】

隔了一会儿,收音机中才传出清冷带着嘲讽的声音:【可以。四个字:愚不可及。】

殷朝暮失笑,四年过去,顾疏竟然还保持着他访谈杀手的威力,总是让主持人下不了台。

好在这个电台主持人明显素质过硬,迅速打点精神:【我知道你以前从没对自己的角色有这么明显的感情倾向,可以说说为什么认为介子推愚不可及吗?】

【把自己的肉割下来送给好朋友,还不愿意让他知道,晋文公这个他一心保护的好友却能放火烧山逼迫他。不要命地帮助一个人逃亡,最后反而连累母亲性命,他对重耳太执着,但显然重耳却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种人,不是愚不可及,是什么?】

殷朝暮苦笑着扭过头去看窗外。

确实愚蠢,所以……你悔改了吧?

收音机里沉默了一会儿,主持人稍稍憋闷地反将了一军:【既然这么厌恶介子推这个角色,为什么会答应出演呢?据我所知,当时导演找到你,是想请你出演另一个角色的。】

【我没有厌恶这个角色,介子推……他不止把重耳当君主,还把他当成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朋友,是最重要的人。虽然重耳只把他当做无数人中的一个,但他把重耳当唯一。他是愚蠢,但我能理解,可惜晋文公想必是理解不了了……】

他最后一句话又含上了那种似有似无的嘲讽。好在主持人毫无压力,顾疏的脾气她多有耳闻,但这期节目重点并不在此。娱乐档娱乐档,历史资料什么的,普及普及就完事儿,电影咨询什么的,都上映了,根本没啥扒的价值。真正的流量担当在下面——

【看来顾疏对《重耳》这部电影确实很下功夫,感触颇深啊。而且你为这部电影损失也不小,据日前有人声称曾目睹你去介休当地警局报案,说是丢了一枚戒指,有这回事吗顾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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