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陈霆不由急了,“再不说我明天杀去你学校信不信。”
“信、信。”方屿其憋出一股沧桑劲抖掉烟灰,“陈霆我问你,你对欧阳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原来是烦感情事,陈霆松了口气:“很久吗,也才两年啊。”
方屿其尾音上扬:“两年够我换十个女朋友了。”
“你只是没找到能上心的。”陈霆想了会儿回答他,“我就是舍不得吧,没法想象以后见不到他会怎样。”
“你要是想见他,当兄弟也能天天见,”方屿其对这理由不以为然,“不就图个名分吗。”
“靠!你这话说得我想打你!”陈霆半认真半玩笑地,“兄弟和恋人能一样吗,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屿其想说自己现在腰疼得要命:“可你早就知道这事有多难了吧。”
“本来是很难,”陈霆似乎在笑,“不过我后来一琢磨,好像放弃更难,一对比就简单多了。”
“你就没想过,折腾这些年可能还是没结果。”
听到这句话,陈霆顿时茅塞顿开:“我操!你不是看上哪个男的了吧?!”
方屿其用力吸了口烟没说话。
陈霆寻思了半晌:“是鸟人?”
“是你大爷!别瞎说。”方屿其差点被烟头烫着手指,“没这回事,我就是好奇你俩,想向你这个情圣学习学习。”
“……行啊,”陈霆识相地没追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小子也学他文绉绉……”方屿其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一口烟猛的呛到了气管,“咳咳……没事不烦你了,下次见面聊。”他心慌意乱地挂掉电话,使劲拍着胸口咳嗽起来。
妈的,谁舍不得谁啊,这都形同陌路了一个多月,他还不是吃好睡好身体好?!
不就放弃一个人渣吗,能有多难!方屿其边骂边狠狠掐灭了烟头,回头又捡起了床头那本小说来看。
“我杀了你!”有人双手扼住他脖子,对他声嘶力竭地喊,“我一定杀了你!”
窒息感太过逼真,方屿其难受地张大嘴巴:“对不……”他倒抽一口凉气从床上弹坐起来,才发现小说都被他压得快脱页了,春天温和的阳光斜斜打在了床脚。
“你这春梦可真够久的啊,”上铺阴测测地探出头笑他,“光听你喊了一晚上‘喜欢’,喜欢谁呢?”
方屿其随手抓起闹钟砸上去,倒下来用被子盖住了头。
转眼日子过到了五月中旬,已经两个月没看到那张臭脸,方屿其终于暴躁到了极点,一大清早揣了本书走下两层楼,在一条走廊里经过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往某间寝室投去激光扫描似的小眼神。
这么被来回盯了两个小时,寝室里有人坐不住了。看到对方是认识的人,张仕豪热心堵住了再次“经过”的方屿其:“学长,找鸟人啊。”
“没——”方屿其那演技真是影帝都赶不上,“有个学弟刚好找我有点事。”
张仕豪正要讪讪退回去,又听方屿其说:“不过顺道找他也行。”方屿其说着往寝室里瞄了几眼,“他一大早去哪儿了?”
“你还不知道?他不住宿了啊,”张仕豪好笑地复述王子鸣的话,“整天念叨什么此地伤怀不宜久留,早两个月就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我都半个多月没见他了。”
方屿其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原来不是千方百计遇不上,而是这王八蛋真的不在学校了。
“我有他地址,你要吗?”张仕豪看着他问。
方屿其没想好要还是不要,发愣地在门口杵了一会,就见对方回屋里写了张纸条塞他手里。
他只好道了声谢,然后也没先给人家打个电话,几乎本能地根据地址找上了门。小区近得离学校只隔了条马路,走得再慢也花不上他十分钟,只是拐了几个弯才找到楼号,楼下正挤了一群大妈捏着红布扇打太极。
拿着纸条对照门牌号上几个数字,方屿其开始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再怎么样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那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他壮胆般深吸一口气,刚举起手准备敲门,眼前那门竟心有灵犀“咔”一声开了。
然而开门的不是王子鸣,而是另一个睡眼惺忪的小男生。
方屿其记得这个人,叫冯小义。
当然也没能忘记他的性向。
王子鸣正好从洗手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呆立在门口的方屿其。
好吧,居然还有更糟糕的……方屿其阴沉地垮下一张脸:“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记得这人是王子鸣好朋友,冯小义高兴地跟他打招呼:“学长早啊!吃早餐了吗,我也买你一份。”
方屿其皮笑肉不笑地:“不用,我敲错门了。”他转脸看向王子鸣,“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哦,那……”没能把话说完,冯小义就见一个人影“嗖——”地从门口消失了。
“喂!”王子鸣反应迟钝地冲出去喊人,“老方!”
方屿其一口气跑下半层楼,就在拐角处被人从后拉住了胳膊。
他使劲一甩手:“别碰我!”
王子鸣险些被他推下楼梯,晃了两下才惊险地站稳。
“你又闹哪门子脾气?!”王子鸣一头雾水地拽他,“来了就进屋啊,跑什么跑!”
“老子找错人了!”方屿其嘴角抽得活像随时能喷他一脸血。
“你唬谁呢,”王子鸣感觉莫名其妙,“有话就说呗,正好我也醒了。”
方屿其压下怒气看了眼楼上:“你都偷吃到自己窝里来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偷吃?!还好有了之前方屿其吃醋的经验,王子鸣这次总算学聪明了:“你这帽子也戴得太轻松了吧,我家随便走出个人你都能发挥啊?”
“是不是帽子你自己知道!”方屿其不顾外人在场就朝他吼,“反正这手我跟你分定了!要不要做回朋友随你!”
正在楼上看戏的冯小义惊呼了一声。
仿佛脑子里有颗定时炸弹“轰”地炸开了,王子鸣眼神蓦地一沉。
“什么分定了?!我没答应就不准分!”他猛的动手揪住方屿其衣领,发狠地将他抵在了墙上,“就因为你怀疑我跟别人上床?!嗯?!”两人逼近得几乎贴上鼻尖,王子鸣眼神凶猛得像头野兽,“这次说分手更有理由了对吧?”
方屿其盯紧他眼睛:“你知道我不止这个理由。”
“收回去,”王子鸣粗喘着命令他,“收回分手那句话!”
方屿其抿紧了唇。
“我让你收回去!”
感觉王子鸣口中喷出阵阵热气,方屿其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王子鸣却突然捏起他下巴,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住了他,齿列也被对方舌头强硬地分开,野蛮地将这个吻彻底变成了啃咬。
没空思考王子鸣身上热得不寻常,想到楼上还有“新情人”看着这一幕,方屿其既气急又慌乱地推开了王子鸣。
也不是第一次被方屿其这么推了,王子鸣这次居然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纸片似的往后倒了下去,脑袋磕在楼梯上发出了一记闷响。
方屿其并不认为自己动了真格,不由对眼下这状况始料不及,一时竟没想到要去扶起王子鸣。
王子鸣捂住后脑勺半撑起身,五官难受地皱成了一团,脸色发白得好像马上就要吐了。
“子鸣!”冯小义总算想起该插手了,“噔噔噔”地跑下楼扶他,“你还好吧?!”
王子鸣看了看捂脑袋的手:“磕了一下,没事。”
看方屿其还傻乎乎地愣着,冯小义忙跟他解释:“学长你误会了,我……”
“别说了,”王子鸣沉声打断他,“反正要分手他理由多得是,也不在乎再加上个出轨。”
第三十五章:最后的甜蜜
方屿其刚才那股气早就被心虚抵销了,语气一下弱了不少:“你真没事?”
王子鸣软趴趴地靠在墙上:“我说有事你还分不分。”
方屿其没应声。
冯小义找到空子赶紧解释:“其实是他发烧好些天了还没好,我怕他一个人住,晚上没人看着会出事,才过来住了两天。”
方屿其听了眉头一皱:“发烧了?!”他登时紧张地蹲下来,“你发烧要住院啊,还在这儿胡闹什么!”
王子鸣赖在地上不肯动:“就拖得久了点,死不去。”
方屿其急得又想打他:“这种时候别给我犯浑!”
“我要真死了不正合你意,”王子鸣没好气地别过脸,“反正我活着一天你都别想能分手。”
“那个……”冯小义艰难地插了句话,“我先回去了,你俩好好说,别再冲动啊。”
王子鸣拍拍他小脑袋:“这几天谢谢你了。”
“客气。”冯小义羞赧地微低下头,迈起小内八一溜儿跑了。
方屿其担心地用手探他额头:“上医院。”
王子鸣斩钉截铁地:“不去。”
方屿其勉强压下怒气:“你给我清醒点儿!”
“那你还分不分手。”王子鸣反问。
方屿其只能闭了嘴巴。
这时听见有人上楼梯,他拉起王子鸣手臂搭上肩膀:“先回屋里再说。”
王子鸣晕乎乎地靠在他身上:“那句话你不收回去没关系……”
方屿其脚步一滞。
“我就当做没听见。”王子鸣接着说。
像卸包袱一样扔他上床,方屿其坐在床边没吭声。
“咱俩和好行吗?”王子鸣将他拉近自己,用发烫的唇吻他额头,“我想死你了,有时候烧糊涂了,什么都能看成你。”
方屿其听得直反胃:“你腻不腻啊。”
“真的!”王子鸣一本正经地乱扯,“本来病快好了,第二天又想出病了。”
方屿其忍不住笑了,但笑意随即就在嘴角消失了。
看他表情越来越严肃,王子鸣忙去捉他的手:“你别这样,我渗得慌。”
方屿其深吸了口气:“我们过火了知道吗。”
王子鸣这才开始感到脑仁疼:“你是要把我逼疯吗。”
“做朋友也可以在一起。”方屿其像在背台词,“可以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可以住同一个小区……”
王子鸣嘴角一抽:“你就不能体谅我是个病人少说两句?”
“你就不能多想想以后?”
“我为什么要想以后,自虐啊?!”王子鸣几个鼻孔都不够出气,“不能在一起我还留你在身边干嘛?看你和别的女人恩爱碍老子眼?!放你妈的狗屁!”
“可能到时你也有伴儿了,”方屿其也不耐地提了嗓子,“这事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什么伴儿?!”王子鸣怔了一怔,“哦,你都给我铺好后路了啊?今儿要是走出个女人你就高兴了,可以安心跟我说分手了对吧?!”
方屿其别过了脸没有反驳。
“哈,你行的啊你!”王子鸣气得全身发抖,“既然这么想当初就别答应打赌啊,谈上了又成天想分手,你存心耍猴呢?!”
“对,我他妈就不该打那个赌!”方屿其失控地吼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每张纸都有字?!那点小把戏我十岁就会玩了!我……”他突兀地止住了没再往下说。
来不及等他把话补充完,王子鸣猛地靠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方屿其立马吃惊地将他推开。
王子鸣一时力气不逮,不由后退趔趄了两步。
但是仿佛听见了一声令下,就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们突然同时冲上前抱紧了对方,力度大到似乎要将彼此身体折断,嘴唇也如同磁铁两极贴得紧密,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正在发烧的王子鸣口中热度惊人,方屿其以为自己被投入了一场烈火中烧灼,火舌从他身上每一寸皮肤掠过,不断燃起彼此身体最深处的渴望,还有对未来不可知的恐惧。
王子鸣激动地抚上恋人脸侧:“还不承认喜欢我?!你就是想要和我在一起!”
方屿其只顾低头喘气没说话。
“说你喜欢我,”王子鸣强迫他抬起头,“说你不会再想分手。”
方屿其泄气地掰开他的手。
“我怕……”这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是真怕,你别逼我。”
“你怕什么?”王子鸣自信地将他圈在怀里,“我会保护你的。”
“我没这么认真过,”方屿其抬眼看他,“要是陷进去了再分手,我怕我会回不了头。”
“我们不会分,”王子鸣一点也没多想,“我不会跟你说分手,你要分我也不可能同意。”
方屿其笑他:“你活得真简单。”
“你不就是怕家里不同意吗,”王子鸣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别说我没想过,解决办法一是独立二是坚持,咱俩加把劲干出点出息,这事还能有什么复杂的。”
方屿其承认服气了:“我这算不算是误交损友。”
“说你喜欢我。”王子鸣居然还记着这茬。
方屿其故意跟他找茬:“你先给我说点好听的。”
王子鸣笑得狐狸眼两道弯,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方屿其耳朵一抖,不自觉地将王子鸣拥得更紧,任由他滚烫的唇贴在耳边催促自己“快说”。
你是我生命中最深切的感觉。
仅仅十二个字,他已经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后来王子鸣这病一拖又是将近半个月,折腾得方屿其自己都快病倒了,王子鸣才不情不愿地好了一些,又趁方屿其陪床那几天使劲吹枕边风,各种威逼利诱对方也搬进来好有个照应。
方屿其一开始当他烧昏头了说胡话,后来被唠叨烦了才答应偶尔来做个客,尽管这个“偶尔”很快就演变成了“经常”。被王子鸣用“家里有洗衣机多方便”诱拐了几套衣服,然后发现每天都有东西无端不见了,直到最后牙刷也被拿走、方屿其一大早将王子鸣踹下床的那一天,两人从此就算是非正式同居上了。
这是王子鸣第一次赶了趟潮流未婚先同居,把他给激动得都没舍得离开方屿其半步,从早到晚只管黏着方屿其当背后灵,还狂放到连上个厕所都没肯放过人家。
“我操你大爷!”方屿其愤愤地甩开背上那家伙,“你这样让老子怎么尿啊!”
王子鸣一脸正直地帮他拉链子:“尿尿还要我教啊,你就当我不存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