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听不清他在呢喃什麽,也不想管,淡淡地吩咐两句:“这里你比我熟悉,整理一下都给我吧,以後请多指教了。”
“你再说两句。”小莫激动起来,他很喜欢凌寒的声音,低沈到华丽的声线,像大提琴。
凌寒被他弄的都忍不住笑起来,牙齿雪白笑容绚烂:“把你的合同条约拿来,你要是再这麽傻下去,你就可以直接滚蛋了。”
明明是沈意最喜欢的助理,但是不知道为什麽每次碰到凌寒的时候都是一副白痴到不在线的状态,凌寒也懒得计较,正想让他走,门却嘟嘟地响了起来。
交接手续还没办,凌寒今天来也只是过来看看,他刚才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什麽人,倒不知道会有人会来找他。
他甩甩头正要喊进来,却被小莫在後面用笔戳了一下腰,大概是着急,居然是笔尖那端插进来的,硬生生的把凌寒的皮肤戳破了。
“呃……”凌寒短促地叫了一声,捂起腰部皱起眉头。
凌寒的声音很短,可是还是听出了点因为疼痛而拉出的黏腻声音,又软又低,听来勾的人心里发痒,简直想上去狠狠地咬两口,让他不间断地叫下去。
“我不小心的。”小莫抢在凌寒发火前解释,一边帮凌寒去看後腰,“我只是想说……”
他停顿住,凌寒穿了件薄薄的毛衣,很轻易就被他掀了起来,露出来的皮肤油亮而紧窒,腰线流畅完美。
後腰处确实有一个小小的伤痕,出了点血,小莫把冰凉手按了上去,凌寒因为寒冷打了个寒噤,身子立刻紧绷,像一只随时会跳起的豹子。
触感真好,小莫感叹,充满了力量,凌寒被他摸的不耐烦,催了两声:“墨水进去没有?进去了给我拿点碘酒来。”
小莫不做声,默默地在伤处摸了几下,才缓缓开口:“是有点,我……”
以前凌寒就恨过不敲门的人,主张立法惩罚的,今天他又要再怨恨一次了,因为这次推门的是沈蓝波。
“你没吃饭,我……”沈蓝波维持着推门的动作,手里拎着什麽,话讲了一半就断了。
确实不知道该说什麽,凌寒的衣服半露着,身後的小莫正在摸他的腰,说暧昧也行,说情色也可。
沈蓝波默默地看着凌寒,凌寒回望回去,沈蓝波的眼睛是墨黑的,也很安静,在等待什麽。
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
“我先走了。”沈蓝波僵笑,关门离开,关门那一瞬凌寒正把他那张满含情绪的脸看进眼里。
嫉妒,伤心,失望……与心疼。
第十章:世界真小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天气也越发的冷了,穿的臃肿的像个包子,出门的时候还是冻的瑟瑟发抖,张嘴就是一片白气,幻化成各种奇怪的样子。
天一冷,人就懒得动,起床成了会呼吸的痛,每天和被子分开都要很久,上班上学实在是最痛苦的事。
“你起这麽早干什麽?”非夜揉着眼睛出来的时候,面包机突突的声音,牛奶已经热好了,凌寒还煮了一锅白粥,闻起来香气四溢。
凌寒把东西放好,舒了一口气:“反正也睡不着。”
“嗯哼。”非夜哼了一声,“是麽,我以为你是高兴终於搬走了,沈家的东西就是好啊,你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他现在已经懒得和凌寒争论了,凌寒说话的时候客客气气的,做事情绝对是劝不回的,因此非夜已经不想劝凌寒留下来了。
只是他心里不舒服,说话也就毫不客气:“我这个蜗居自然是留不住大人物的。”
凌寒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下,给非夜拿好筷子:“外面冷,出去多穿点。”
“你就会转移话题。”非夜不满地嘀咕,“只会对我心狠,碰到别人就软成一团了。”
软到了非夜都怨恨的地步,大男人当断不断的,黏黏糊糊的不难受吗?尤其每次凌寒都是委曲求全的样子,其实离开了又怎样?谁离开谁不是一样的?
他这麽想的时候,并没有意思到这观点同样适合在自己身上,非要留凌寒在他身边有什麽意思呢?
“那你要怎麽样?”凌寒哼了一声,有点儿不耐烦,看来耐心是真的被耗尽了,“我干涉过你生活吗?”
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上厕所还需要牵手一起走,凌寒缓和了一下语气:“就算我不回去沈家,也要搬出去的,总不能一直住在你这,你带人回来也不方便。”
他说完话就低头吃饭,再不理睬非夜,所以连非夜嘴里含着的那句“我哪里带过人回来”都堵住了。
两人闷不吭声地吃完饭,非夜准备东西去上班,凌寒收拾自己的东西,说要搬过去,其实也没什麽东西,不过是凌寒的电脑衣服等物。
非夜穿好鞋子就在门口等凌寒,凌寒有点儿纳闷,抬头招呼了一下:“你先去上班吧,我自己等会儿打车走。”
新车还没来,凌寒出去几次都是打车的,这边地址也不算偏僻,叫车还算方便。
“有积雪,车少。”非夜闷闷地说了一句,“快点,我在下面等你。”
******
提着箱子下来的时候,楼下居然停了一辆车,非夜正站在边上。
“你有车了?”凌寒有点儿惊讶,银色的索托兰,价位不算太高但也不是非夜能买的,他回来几天还没见非夜开过。
“老板的。”非夜左右张望了一下,“他住在附近,有时候会顺带捎上我。”
“那……”
凌寒正要说话,门却突然开了,下来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衣,显得肤色格外白皙,入眼便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又长又斜,里面亮晶晶的,像沈淀了星星。
这双眼睛……
凌寒有些发怔,非夜欢乐地打了个招呼:“谢谢BOSS啦,帮我把我哥送过去就好了,这天气打车还真不容易。”
“不客气。”男人挥挥手,眼神落在凌寒身上,後者的视线同样也在盯着他。
“看什麽?你们认识?”非夜有点儿奇怪,见凌寒的眼神有点儿恍惚忍不住问。
“不是。”凌寒笑的掩饰,“你老板真是美人啊。”
是青沫。
世界真小,很多东西转了一圈就又回来了,像虚空的圆,随便取一点都既是结束又是开始。
最近碰到的人实在太多,凌寒倒不是很惊讶,笑眯眯地伸手去打了个招呼:“你好,非夜受你照顾了。”
青沫的眼睛在凌寒与非夜之间转了又转,眼睛里看不出情绪,隔了会儿才客气地伸手与凌寒握了一下:“不客气。”
“你们认识?”非夜有点儿敏感。
“是啊,同学过。”青沫眯眼笑笑,他的眼睛特别的长,笑起来像飞扬的蝴蝶,颤颤悠悠的,特别撩人。
“哦。”非夜觉得有点儿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好看着凌寒上了他老板的车绝尘而去了。
“去哪?”
“沈蓝波他家。”凌寒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窗玻璃上留下了一片水汽,他闲着无聊,就用手指开始涂涂画画。
他们俩碰到一起,确实比较奇怪,凌寒找不到话来说,甚至有点儿尴尬,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和这个人有接触了的。
居然因为这麽神奇的理由碰到一起,还是由青沫送他去沈家,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碰上沈蓝波,事情简直就是连环的,一环套一环。
不过这也不能怪凌寒,谁能知道非夜的老板是青沫呢,老天总是能给你些意外的东西。
凌寒窝在椅子上对着窗子涂抹,一点儿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好在青沫也并不想讲话,安静地开车,他的手指雪白,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对比的如此明显与优雅,连修剪整齐的指甲都是漂亮的桃花色,桃花瓣般精致。
凌寒开始只是在随便画着,後来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写字,青沫转头轻轻瞥了他一下:“还疼吗?”
“嗯?”凌寒有些茫然,转身去看青沫,青沫并没有看他,只是专心地开车,侧脸俊美,浓密的睫毛翘翘的,耀眼的很。
“我说你膝盖还疼不疼。”青沫的声音有点轻,轻飘飘地在狭小的车子里飘荡,像凌寒嘴里呼出的热气,飘渺到了虚幻。
他这麽说的时候,凌寒下意识地就去摸了摸左边的膝盖,然後才有点儿狐疑地问:“你怎麽知道的?”
这里的伤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走路的姿势也应该没有问题,否则非夜不可能不问他。
青沫低低地笑了两声:“在外面的时候,我偶然见过你两次,你不知道吗?”
第十一章:情敌什麽的
见过的?外面?还能有两次?
凌寒不吭声,只是原先在窗玻璃上涂画的手停了下来,水汽氤氲的车里,也能透过那些粘附的水珠,清楚地看到凌寒涂画的内容。
那是两个小脚印,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只是凌寒因的两个脚印靠在了一起,有点儿像一个踩着一个,又像那两个脚印在温柔的摩擦。
青沫细长的眼睛荡漾起来,吹皱一湖池水的闪亮:“在多多玛,我看到你在踩高跷玩。”
他说的很简短:“你有点儿呆,我看到你摔倒了,伤了膝盖。”
他说的再轻描淡写,凌寒也不相信在那麽偏僻的地方青沫能够“偶然”看到他两次,还是看到他摔倒的。
“你去那干什麽?”凌寒沈吟了一下,像青沫这种浑身都透露出都市灯红酒绿味道的人可不该到那麽偏僻的地方去。
坦桑尼亚的首都,交通又不发达,更何况因为战乱极其危险,还有各种高传播的疾病,怎麽看也不像是青沫该去的。
“我去那种地方不奇怪。”青沫轻松反驳,开进一条小道,这两天雪下的大,小道上的积雪还未清理干净,他的速度缓了很多,也就有时间转头打量凌寒了,“奇怪的是你,我记得那时候你该在上学的。”
凌寒还是沈默着,眼睛里写满警惕,半晌才低低地吐出一句:“关你什麽事?”
青沫知道的太多了,凌寒想,不确定这个人要干嘛,这麽大手笔地调查出自己的行程路线看起来怎麽也不像是为了一般事情。
“确实不关我的事。”青沫笑笑,“我也是受人所托啊。”
受人所托,沈蓝波麽?
青沫的眼睛里泛出奇异的色彩:“我只是比较奇怪,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让你突然跑到那种地方去。”
“出去走走有什麽奇怪的?”凌寒勾起嘴角,露出个不着痕迹的笑,“你不是也出去了吗?”
“猎奇和找死有着本质的区别。”青沫停下车,轻轻呼出一口气,“你吃早饭了吗?我有点儿饿了。”
他问的客气,可是并没有什麽咨询的意思,不过是例行公事,因为他停车的地方,正是一家面馆,天气如此寒冷,这家店又生的偏僻,人居然还颇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
刚才严肃的话题就这麽戛然而止了,凌寒想了想,摇头拒绝:“我吃过了。”
青沫点点头,拉开置物柜开始找东西,从置物柜翻到扶手箱,哗哗啦啦地翻个不停。
“你在找什麽?”凌寒等了半天也不见青沫下车,不由得有些疑惑。
青沫的手继续在口袋里摸着,半天才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在给你找理由,拒绝陪我吃饭的理由。”
他把白皙的手掌摊开来,上面空空如也,他却像托着什麽东西:“八点了,小沈差不多该出门了,你要这时候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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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骗你的,小沈其实是九点出门。”
陪着青沫吃完早饭拖拖拉拉到沈家的时候已经近九点了,车胎刮着积雪哧拉哧拉的,和着青沫的轻声几乎听不清。
凌寒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你会碰上他啊。”青沫笑笑,按响了喇叭,“怎麽,你不是要避开他吗?”
刚才去吃面的时候,他告诉凌寒沈蓝波八点出门,凌寒果然愿意在外面消磨时间也要避开与沈蓝波碰面:“他还挺可怜的。”
“我什麽时候告诉你,我要避开他的?”
凌寒用看着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青沫:“我当然知道他什麽时候出门,如果真不敢见他,我根本就不会住进来。”他摊摊手,“我只是想要看看你到底要干什麽。”
凌寒换了一副神情,刚才微微的紧张突然不见了,好整以暇地看着青沫:“你想在我这试探什麽?我还惦记着沈蓝波?”
躲避多半象征着还有感情吧,凌寒轻声叹气,他就没想过也避开沈蓝波,因为知道再也发展不出结果了。
持续的喇叭声果然把人引了出来,凌寒的眼角瞥到沈蓝波探出的脑袋和微微睁大的眼睛:“你要喜欢他继续好了,我没有跟你抢人的意思。”
沈蓝波和青沫的事情,以前就是凌寒心间的刺,现在却能平静地去看了,他的眼睛很平静,注视着外面初升的阳光,像对着转折的光阴。
青沫狭长的眼睛闪了闪,笑起来倒是好看:“我凭什麽相信你?”
“你看,你又搬了回来,谁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又会发生什麽的不是麽?”青沫问的轻描淡写,但是深处的质疑还是让凌寒有点儿发怔。
“你起码该给我个保证吧。”
情人总是敏感的,凌寒想,他歪歪头:“什麽保证?发誓我永远不会和沈蓝波在一起?”
青沫没来得及回答,凌寒就继续下去:“没问题,我不会干涉你们的,你……可以对沈蓝波放心的。”
沈蓝波愣在门口,青沫摇下窗子做了个稍等的姿势,转身对凌寒笑:“不,我是对你放心。”
“对我放心?”
“你还真是迟钝啊。”青沫摸摸凌寒的头发,“我会‘偶然’看到你,自然是因为我想看到你。”
凌寒瞪大眼睛,一时居然不能理解青沫的话:“你……你是说。”
青沫不再说话,把凌寒推下车,只是这次微微提高了声音:“你说了你永远不会和沈蓝波在一起的,遵守承诺啊。”
沈蓝波刚好走到车前。
第十二章:想回家
很久之前,沈蓝波就知道“冲动是魔鬼”这句话,不过知道归知道,不过是句空泛的句子罢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真理之所以是真理,是因为面对再多的人都屡试不爽。
“你答应了我的!”沈蓝波隔着窗子去抓青沫的衣领,近乎咆哮,“你说过你不会碰他的。”
“你这个王八蛋,我……”沈蓝波气到无语,“我居然还相信你。”
凌寒从车上下来,有点儿茫然,可是他听了两句就迅速听懂了,迅速绕过去把沈蓝波拉到了一边:“你跟他干了什麽?”
沈蓝波被他拉扯着离开青沫,後者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沈蓝波拉扯了变形的领子,脸色不变,声音半冷淡半讽刺:“我答应了你什麽?”
青沫仔细地把衣服的褶皱抚平,嘴角勾起三分讽刺:“我要你相信了吗?居然问出这种话,你三岁?”
爱恨都是一个圈,转都转不完,沈蓝波看着这个以前让他心动的男人,恢复了冷淡:“也是,你比我聪明多了,自然不在乎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