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程预是变态，我从没见过哥那样的表情，感觉阴森森的，我身上汗毛现在还倒竖着呢。”韩音的心倒是还真的在砰砰乱跳呢。

颜心琪想象不出颜心远阴森森的表情，耸耸肩说：“没事，对了，给你看个东西，吃早点的时候看到的。”

颜心琪递给韩音一片报纸，是单独撕下来的一小块，韩音诧异的看了颜心琪一眼，去看报纸的内容，脸色不由的变了变：“山田秀死了？！《王子丘比特》不还挺火的吗？创作瓶颈？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又不缺钱，瓶颈了就出去旅游呗，还至于自杀？！真是可惜。不过这人那么变态，私生活肯定很乱，不见得完全是因为这个，别说他了，想起来都恶心。”

颜心琪看韩音把报纸揉巴成一团，耸耸肩淡淡的说：“老大接的那个《海归》，火得一塌糊涂，现在网络写手多如牛毛，能有几个熬出头的？也不见得都得自杀。所以说，钻牛角尖的人不值得可怜，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韩音完全没怀疑过其他的原因，也根本不关心，他更愿意忘了那件事，如果报道上不是说山田秀死了而只是失心疯什么的，他估计更愿意说声活该。颜心琪很宽慰，他不想告诉韩音，颜心远步步为营把山田秀逼到绝境，而终于把自己锁到屋子里开了煤气的事。那真的只是个意外，颜心远也没想到，这人竟这么脆弱。

所有人都觉得，颜心远接电话那段不过是个小插曲，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赵雯雯的戒指却是一直没有找到，最后只得重新订购，依然是那个款式和大小。韩音偷偷地把事情跟程预讲了，叮嘱他千万千万别在这些日子招惹心远哥哥了，感觉他说的像是真的一样。讲完以后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背叛颜心远的事，于是纠结了半宿。

结婚后的颜心远突然变了，连颜心琪都觉得不太认识，他不再招惹各种风情的女人，除了必须的应酬也不再在外面花天酒地，而是每天公司忙完就回家，变着法的给赵雯雯补身子，有时公司的事情还会带到书房里完成。

虽然颜心远比之前更加热衷于调戏韩音，有时甚至对自己亲弟弟动手动脚，但是韩音和颜心琪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家突然非常像个家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颜心远因为请客没在家，韩音和颜心琪在卧室的窗户前抱着接吻，结果因为门没锁被赵雯雯从外面推开了，然后，两人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啪！”

回过头，赵雯雯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嘴巴微微张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颜心琪皱了皱眉，低声问：“怎么没锁门？”

“忘了。”韩音懊恼的说。

自从赵雯雯进了这个家，他们的确没了之前的方便，因为不想让她知道，一直都很小心，没想到事情就这样败露了。

赵雯雯站了很久才终于回过神，然后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只是想给你你们送点甜点，怕你们肚子饿了。我……我再去拿。”

于是赵雯雯出去再没进屋。

颜心远回来时，韩音在客厅里看电视，颜心琪在书房上网，赵雯雯站在门口一边接着颜心远手里的衣服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颜心远回头暧昧不明的看着韩音，捏捏赵雯雯的耳朵低笑：“慢慢就习惯了，乖，想吃什么？”

韩音只听到了颜心远的话，但是知道赵雯雯肯定在说自己和颜心琪的事，突然就有些不太喜欢这个女人了，但是仔细想想，人家的反应已经非常给面子了。赵雯雯说韩音两人一直没吃东西呢，她喝了些牛奶不太饿不用管她。颜心远跑去书房，像往常一样趴在弟弟肩膀上揉搓了会儿，然后去弄宵夜，韩音看见赵雯雯脸色又变了。

本来说好一起过了周末回剧组的，韩音想了想，在周六便带着颜心琪离开了。

67.

一起进入《韩子衿》剧组，韩音和颜心琪在一起大部分的时间，便是钻研那些离奇到荒诞的故事，如果不是程君缘的那些话，打死他们也不相信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继续回到《韩子衿》的剧本中，因为当时所处的环境比较特别，韩子衿和程君缘的爱情要火辣得多，这也是韩子衿死后程君缘满目萧索最终放弃生命的原因，因为那些回忆太让人沉醉了，他根本走不出去，也不可能忘记。当然，在颜心琪觉得，现实里的程君缘也的确如此，甚至更糟糕一些。

不过后半段的故事，更重要的不在于两人的感情，而在于这段感情被现实撕裂到支离破碎的过程。听了程君缘的口述，再看《韩子衿》的剧本，颜心琪觉得，让韩音来完成韩子衿的拍摄，简直就是一场切割亲情的磨难。可是，即便是他自己，他也会毅然决定把这个故事拆卸给大家看。

“桃园四子”作为桃园戏社甚至国内戏剧文化传承的代表，与梨园剧团的三个人，一起被安排进入了一个秘密组织，进行了一系列的秘密研究与魔鬼培训。当时，因为文化大革命的断层，戏剧传承的确薄弱，所以培训前，几个年轻人都兴致盎然，但是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竟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桃园戏社为了四个人的研究下了血本，在一次外出公演之后安排了一场车祸，于是，桃园戏社从此淡出了观众的视线。韩子衿四人在车祸后被秘密接走，并连夜送出国外，安排到那个组织的内部培训中心。

说是培训，但七位年轻人真正接触了之后才明白，那根本就是一种非人性的研究。他们被迫接受了一系列的深入检测，尤其是在艺能方面，几乎是用数据的形式记录了他们每个人的音域指标，把他们的艺术天赋用一篇篇的数据表达了出来，这是第一步。

所有人都觉得，艺术细胞根本就是最考验先天条件的，但是研究方面却坚持要把他们的能力表现成数据提取出来。这，就是培训的实质，他们要用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培养一批新兴的戏剧艺术家，来改变当下青黄不接的现实，和重新吸引国家乃至社会的关注。说白了，韩子衿七人，便是这个目标的试验母体。

接下来是完善，当他们的艺能被认为已经完全数据化之后，如果研究员觉得某项检测不够完美，就会着手进行相关的“培训”。他们用改变声腔或者身体结构的方式替韩子衿他们做各种形式的手术，以达到唱腔或者身段的更加完美，然后提取细胞进行培育，计划培育成功后植入他们选中的继承人体内，以完成新人的塑造。

培养一批优秀的艺人需要十来年时间的磨练，但是通过这种强行改变扶出一批人，如果试验成功两三年时间就足够了。

但是可悲的是，韩子衿等人成了一批失败的试验品，而这个试验基地最机密的研究，也在三年后终被相关部门发现。这个试验引起了当时领导层的巨大震撼，迅速迫停了试验并查封了基地，但那个时候七个人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

韩子衿被做了大大小小数百个手术，不是为了完善，而是为了研究，他们觉得他的存在是个奇迹，所以他终是没能等到活着出来的那一天。剩下的四个人里有一个进入医院后不到半年也去世了，还有两人活了下来，但嗓子却彻底毁了，他们拒绝了接受国家的帮助而选择离开，这种迫害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法面对。

程君缘是唯一一个在真正意义上坚持到最后的，他亲手为韩子衿立了墓碑。看了一场在国家剧院公演的《霸王别姬》，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价值已经被时间磨灭了。雪片一般的各种邀请，在他看来就像是种魔咒，时时提醒着他韩子衿那双美丽绝望的眸子，于是在那人的墓碑前，他用韩子衿送他的那把长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电影《韩子衿》以基本写实的手法表现了韩子衿短暂而传奇的人生，再现了“桃园戏社”在那个特别的年代昙花一现般的绚烂和无情的泯灭。在小的方面，它生动的重现了那群追梦的年轻人激情燃烧的岁月，在大的方面，它在辉煌的巅峰流星般的坠落，让人扼腕的同时也留给了后人沉重的思考……

《韩子衿》由“星辰”运作，导演李悦方曾经执导过多部极具地域特色的文艺作品，在这个商业电影已经成功晋升为国内影院主导的年头，他的作品能一部一部扎扎实实的被人们所记住，实为难得。而在后来数年，文艺片一度沉寂甚至找不到出路的时候，由李悦方执导的以《韩子衿》为首的多部优秀作品，便更加上升至一个难于攀越的高度。

当韩音第一次看了这个剧本的时候，他觉得后半部分的故事根本就是一种电影的艺术表现形式，为了故事的冲突和戏剧效果。但是，在听过程君缘的叙述之后，他更希望当时发生的一切和这个剧本完全相同。虽然那样，现在的自己和程预不会存在，而程君缘也已经和自己的父亲在地下相见了，但是至少，程君缘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次次接受残酷现实的折磨。

在当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且这个故事所表达的，要柔和得多。在程君缘的叙述里，当年的事情要更残忍。

事实是，他们被秘密研究之后，剧本上的事情都真实的发生了，甚至，程君缘和韩子衿还被强制进行了精子的提取，这就是韩音和程预的出生。所以，程君缘一直都不知道还有个韩音的存在，他出来后四处打听过，最后确定韩子衿在“培训”中就已经出了意外，所以他才毫不犹疑的带着程预离开，而且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韩音和程预的大脑中都被植入了再生芯片，当时的研究机构是为了监督他们的成长，他们想看一看这两个最优秀的艺术家的下一代，会有怎样一个艺术天分的升华。他们大脑中的芯片不仅可以被读取，同样可以被修正，如果两人的发展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前进，他们可以为两人强制进行修改，这样会避免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手术。甚至，要是他们的成长偏差太大，研究中心还可以通过芯片删除他们的成长记忆，甚至抽离他们的成长历史，从头再来……这是另一种研究方式，成功的机率非常小，可以用梦想来形容，但是被寄予厚望。如果当年的研究所没有被发现，韩音和程预的人体试验若能成功，两人将是他们开发的新一代艺术超人。直白一些表达，韩音和程预两人，在研究所监督下的那段日子，根本算不上拥有独立生存权利的个体，说他们是超智能研究产品会更贴切一些。

程君缘在程预八岁那年为他安排好了芯片提取手术，他不敢相信那些人竟然能对弱小的婴儿下得了手，而程君缘在这次回国之前就再次和那家医院取得了联系，准备让韩音也尽快先去把手术做了，这也是他亲自回国来找韩音的主要原因。

虽然已经过去十来天了，但是每次看到剧本甚至每天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韩音都没办法不去想自己脑子里有东西正在窥探自己的行为，以及想到自己重生的现实。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个机构的监视之下，或者把自己当作机器人一样，更改一些恐怖的数据来控制自己的意识……他脑补的比实际状况要彪悍得多，然后会自己吓自己的觉得韩音根本不是个人。颜心琪只得安慰他说，那些人已经落网了，那个研究所也已经在二十年前就不存在了，他的重生只是当年达成条件后的巧合，韩音完全不能相信，虽然他希望的确如此。

所以，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韩音有了越来越强烈的抵触心理，不想演了，甚至觉得，以冰水的实力和当下的机缘，好好唱歌都够了。当然，这种想法只会是在心里反抗最激励的时候一闪而过，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娱乐圈的残酷，冰水是偶像组合，风格上有一定的局限性，尤其不能在中年以上的人群中激起共鸣。老一辈的艺术家们都是在用沉淀的阅历表演和演唱，他们已经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实力毋庸置疑，也被认可了。但是冰水不同，郑烨当初选择三人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们规划了全方位发展的，甚至挑选他们的时候就带着剧本《容颜》衡量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在这样的潮流里，别说后退了，往前走的慢了都有可能被淘汰，昙花一现般的名字在娱乐圈里不胜枚举。

韩音这些天烦透了，想赵雯雯讨厌颜心琪，想韩子衿的事情，想和高耀然的绯闻，想那个变态山田秀，想脑子里的芯片，没一件顺心的，幸亏有颜心琪陪着他。舒文轩不知不觉中就挑起了电视剧市场的重担，俨然已经是新一代偶像剧的风向标了，前途一片光明。明明是一起走过来的，韩音觉得在自己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竟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比较起来，韩音又不想演了，自己真是有够糟糕的。他决定结束《韩子衿》的拍摄就慢慢的抽身出来，退出娱乐圈，颜心琪比自己更适合这个环境，让他混吧。

韩音想回学校复读，考文化课，他现在不用再为钱委屈自己了，可以一直上，上研究生，然后读博，带副反光的腹黑眼镜在科学院里做一辈子研究员。如果母亲不因为自己同性恋断绝关系，还可以接来一起住，颜心琪到时候肯定会满世界飞，聚在一起的日子估计比现在还少，太遗憾了，那样也罢，不告诉母亲估计也不会被发现。

68.

《韩子衿》终于进入了紧张的拍摄中，前期的选角过程就拖的时间太长，中间又各种不顺，耽误了很多，但是李悦方非常细致，苛责得很。在韩音觉得，拍《韩子衿》跟拍《争锋》的感觉有很大不同，《争锋》给人的感觉更注重雄宏的场面，而李悦方似乎更重视细节，有时一个眼神揪着不放拍一上午。

“吕布戏貂蝉”的戏是程君缘和韩子衿情感爆发的转折点，也是韩音扮演的韩子衿第一次出场，再往前的是个小童星。为了这场“小宴”，韩音和颜心琪已经被黑着脸的李悦方骂了一整天了，工作人员都不敢过来提醒晚饭时间。一直过了七点半，李悦方才悻悻的卷了卷袖子，凉凉的说：“算了，晚上不赶工，都去吃饭，你俩去给我好好的谈情说爱去。”

众人终算舒了口气，总算解放了，然后看着两人各种闷笑，他们觉得李导是恨不得把这俩孩子掰弯，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阴影。半个多月被骂下来，韩音已经练就出一种没脸没皮的架势了，这会儿完全没影响到情绪，拉了拉颜心琪的袖子打趣：“你说到底是哪儿不对？你就不能别那么禁欲似的，那吕布就是个风流货，你放开点，来勾引我，学你哥那样的。”

颜心琪嘴角抽了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那貂蝉就一骚包，你淫荡点就过了，腻点，腻点会不会？！抛个媚眼什么的，反正是对着我，心虚啥……算了，吃饭吧。”

“唉。”韩音一边接了盒饭挑挑捡捡的扒拉着，一边暗暗打量颜心琪红了的耳朵偷笑，叹息说，“我觉得我都不会谈情说爱了，咱祖宗可真奔放。”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吃了饭，非常听话的钻屋里谈情说爱去了，颜心琪反锁了门，再从里面插上，又恢复了一脸傲娇的样子，冰冰凉的钻进浴室去洗澡。韩音困得要死，但是非常舍不得这个机会，半个月来每天只有四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太难熬了。他各处打量着看给颜心琪找点事情做，以保证他不在自己洗澡的时候睡觉，最后终于把《海归》的主题曲“看着我”拿到了床头，就它吧。

颜心琪投入工作的时候有种拼命的感觉，跟学习一样，所以效率非常高，韩音把曲子丢给他之后，他就擦着头发一头扎进去了，看起来精力还很饱满，让人很放心。韩音色色的欣赏了会儿颜心琪精健的胸膛，终于忍不住又伸着爪子毛躁的挑逗了一番，直到颜心琪从曲子里把头拔出来，他才急忙跳开逃去洗澡了。谈情说爱的话，当然要到床上，这可是李导布置的作业，自然要好好完成，嗯。

自从跟了郑烨，韩音和颜心琪在一起亲热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想想也真的很庆幸颜心远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还没有反对，否则又要躲着媒体又要躲着家里，那真是没法活了。只不过现在越来越没法活了，赵雯雯以前看他们闹，都笑盈盈的说颜心远长不大，现在的感觉却是恨不得把颜心远隔离起来，最好永远别和他俩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