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雁行)——闻尔
闻尔  发于:2012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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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谢谢你。”阿耀背对着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刚刚说完,就听有人略带笑意地接了这么一句,顿时一惊。

“阿徽?!”

病床上的两人一并回头,就见站在门口的铭徽略略点了点头,走过来放了一束花在周淼床头,轻声问:“身体如何?”

周淼一愣,无措地看了看和自己同样无措的阿耀,“呃,还好。”

“嗯,我刚问过医生了,你的情况比较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铭徽这才转头看着阿耀:“吃早饭了吗?”

阿耀条件反射:“吃了。”说完又问:“你来做什么?不是要上班吗?”

“翘了。”铭徽表情淡定,一派从容。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站在阿耀身旁,铭徽伸手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对周淼说:“谢谢你照顾他,也谢谢你这么宽容。”

周淼自然认出了他就是前段时间在香山公园遇见的那个人,惊讶之余脑海中有些事也慢慢串联起来,对铭徽礼貌的点了点头:“朋友之间这是应该的,还要谢谢你昨天帮我,钱我过几天就还。”

“那是小事。”铭徽淡淡道:“你是阿耀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阿耀不自在地从他手下挪出来,“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出去吧。”又回头对周淼叮嘱:“你好好休息。”

周淼舒了舒脖子:“睡过头了,不困,你叫小美进来吧。”

“人家守了你一晚上!”阿耀瞪眼:“你安分点吧,我让她回去休息一会儿。”说着就把铭徽拉了出去,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王小美的身影,刚“咦”了一声,就听铭徽说:“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她了,她说下去买些东西。”

“哦。”阿耀点点头:“那你来做什么?”

铭徽一本正经:“探病。”

“有什么可探的?你不是忙得很吗?”阿耀抱着胳膊审视他:“说吧,到底什么事?”

铭徽耸耸肩:“真没事。本来之前有个案子是我负责,现在上面说不关我的事了,所以手上的工作就轻松下来了。”他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有就是今晚想叫你一起出去吃饭。”

阿耀眯起眼睛:“这才是重点吧……”

“其实这还不是重点。”

“啊?那什么才是?”

“重点是,小言想见见你。”铭徽话音刚落,就见阿耀变了脸色:“李言要见我?!”

第二十一章

无论阿耀有多少不愿意和顾忌,那天傍晚最终还是被铭徽半强制性的带去了他们约定的餐厅。

“你就是林耀?”包间内灯光暖黄,李言被精心呵护过的玉手伸到阿耀面前,附赠一个光彩夺目的大美女式的微笑:“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阿耀僵着脖子笑笑,礼节性地回握了握她的手,又迅速松开。李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铭徽一眼:“几天不见,你变化挺大啊。”

“嗯,最近过得很开心。”铭徽拉着阿耀坐下,“点菜吧,这里的东西不错。”

“你请客?”李言挑眉。

“当然了,难得你肯赏脸出来吃顿饭。”铭徽随口应了,一转眼就见阿耀表情有些古怪,低声问:“怎么了?”

阿耀咬牙,小声说:“你不是说是她要见我吗?!”

“嗯……”铭徽摸摸鼻子,抬头对眯着眼睛打量他们的李言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阿耀吃瘪,当着李言的面也不方便做些什么,只得跟着傻笑。那头的大美女见了这种场景,却皱了皱眉:“林耀,你和乐乐还好吧?”

“嗯,还好。”阿耀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手里拿着菜单翻来翻去,铭徽见状顺手将菜单抽了出来,迅速点了些阿耀喜欢的东西,交给服务生。

李言搅搅面前的果汁,漫不经心的说:“你们感情很好嘛。早就听铭徽说过你了,这都多少年了,一直念念不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初恋呢……”

阿耀脸色越发地不自然,铭徽忽然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开口:“小言。”

“嗯?”

“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铭徽握着阿耀的手指有些紧,缓缓道:“我和阿耀……我们在一起了。”

李言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端起果汁优雅地喝了一口:“一进门就看出来了。”

阿耀感觉到身旁的铭徽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问道:“这怎么能看出来的?”

李言挑起眼看了看阿耀,忽地笑出来:“如果你和一个人做了很多年的朋友,都不能看清他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的话,那只能说明你这个朋友做得太失败了。”她扬起精致的下巴,曼声说:“我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朋友。”

“而且,”她指指铭徽:“这个人啊,说话的时候本来就少,一开口除了工作就是阿耀,他对你的感情,我这些年算是看得最明白的。”

“刚才进门,看他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一猜就知道你们俩终于在一起了。”

阿耀不好意思地瞥了铭徽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连忙将脑袋转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那你不反对吗?”

“我反对有用吗?”李言反问。

“小言。”见阿耀讷讷,铭徽接过话头,“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李乐。”

“她迟早会知道的。”李言慢条斯理的分析:“乐乐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一旦喜欢上一个人,那就真的是卖命的喜欢,当初追林耀的时候,做的傻事还少吗?全家人都在劝她,可是她谁都不听,一意孤行走到底……”叹了一声,又说:“她是不会接受的,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事我可以替帮忙瞒着,但是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她。”

“我不会伤害乐乐。”沉默了好一阵的阿耀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神情坚定:“就算要和铭徽分开,我也不会伤害她。”

铭徽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低下头苦笑。

李言摇摇头:“这条路不好走。不过你们肯定比我清楚,我就不劝了,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候吧。”

“谢谢你。”铭徽低声说。

“呵。”李言敲敲桌子,漂亮的脸庞挑衅地看着铭徽:“这么说就生分了啊,以前我生不如死的时候都是你陪我,现在你虽然不需要我陪,但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不要因为我是女人就唧唧歪歪的,我比你们这些人爷们儿多了!”

阿耀片刻前忧伤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言。铭徽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算是恢复正常了,你刚才其实一直想掐死我吧?”

李言表情狰狞:“当然!是你们害我妹妹失恋的!”

阿耀:“……”

无论如何,这顿饭后阿耀明显觉得自己的心理包袱轻松了许多。有了周淼的支持和李言的默许,无形之间,好像自己和铭徽的感情已经变得顺理成章。再加上这几天乐乐忙得不见踪影,阿耀空闲时间又总和铭徽泡在一起,反正周淼不在寝室,索性连着几个晚上都在铭徽家留宿,这样下来,会想到乐乐的时候就越发少了,阿耀有时甚至会忘记还有这么一层未剪断的关系存在,只是单纯的沉溺在令人麻痹的快乐里,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

于是,当一周后乐乐不声不响背着包跑到阿耀宿舍楼下等人的时候,阿耀才如一盆凉水忽然泼下,醒了个透。

乐乐的电话打来时阿耀正好和铭徽一起在医院探病。周淼的腿伤复原情况很好,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应该就可以基本愈合,再花一年半年的时间休养休养,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也不是不可能。同医生做了简短的交谈,阿耀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走出医院,时不时侧过头和铭徽聊天,熟悉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乐乐?”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阿耀的笑脸顿时僵住,有些无措地回头看铭徽。

铭徽脚步顿了顿,问:“要我去车上等你吗?”

阿耀摇摇头,一手拉住他,另一只手按下接听键。

“耀,你快下来!我在你们寝室楼下!”乐乐永远活力无限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的传来,阿耀皱皱眉,面对她时一向的好心情此刻却有些复杂:“乐乐,我现在不在学校。”

“啊?那你在哪儿?”

“周淼前几天出了车祸,我和……”又看了铭徽一眼,见他正安静地低着头,就小声说:“我和阿徽刚去了医院看他。”

“严重吗?要不我马上过来吧,在哪家医院?”

“不用了,你就在学校等我吧,我马上回来。”三言两语交代清楚,阿耀不想多说,匆匆挂了电话。铭徽此时已经抬起头,单手从口袋里抽了支烟出来,含在嘴里:“走吧,我送你过去。”

拉住他的手被轻轻反握住,铭徽牵着阿耀朝停车场走,没多说话,表情高深莫测,阿耀也看不出端倪。

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医院,阿耀斟酌着说:“那个……要不你先回去吧?”

“上次我答应了要请李乐吃饭,结果最后她睡着了,不如今天补上吧。”铭徽打着方向旁,淡淡的说。

“可是……”

瞥了阿耀一眼,铭徽唇角含笑:“你怕被她看出来?”

“我说了,我不想伤害乐乐。”阿耀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铭徽一眼:“除非你保证不做任何奇怪的事,否则我决不同意让你去见她。”

“听起来我很吃亏。”铭徽不满,“明明我才是你喜欢的人,为什么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阿耀条件反射就想反驳,话到了唇边却忽然又说不下去,横竖看来都是自己两边亏欠,铭徽觉得不高兴是正常的,如果换做是自己,还指不定能不能接受。于是声音软了下来:“对不起,等事情过去了我补偿你吧。”

铭徽本就是存着逗他的心思,见他垮下脸来正想安慰,就听阿耀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笑了:“你要怎么补偿?”

“嗯……你说呢?”阿耀眨巴眨巴眼,表情纯洁无比。

铭徽想了想:“再说吧。”

很快到了学校,远远地阿耀就看见乐乐躲在树荫下的身影:鸭舌帽;素净的白色短袖,似乎是有些过长,在腰上松松打了个结;腿上套了一条牛仔短裤,乐乐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正想要叫她,就见她朝这边看了过来,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跳起来挥手:“姐夫、阿耀!”

“她其实很好。”车内的铭徽见到这一幕,忽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阿耀不吭声,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铭徽挑起唇角:“就算她再好,你也是我的。”

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说的话,就见铭徽将车停在了乐乐面前,打开车窗微笑着招呼:“上车吧,带你去吃饭。”

乐乐笑眯眯的摆摆手:“不用啦,姐夫你忙吧。”

“我没事,正好想着还欠你一顿饭,就顺便跟过来还债了。”铭徽似乎心情很好,笑着将车门打开,也不顾一旁阿耀狠狠瞪视的眼神,邀欣喜的乐乐上了车。

“哇,姐夫,你真要请我吃饭啊?”见车子开动起来,乐乐一脸澎湃:“上次虽然睡过去了,但是我还是很满足的!”

“那这次就让你更满足一点。”铭徽似笑非笑地看了阿耀一眼,见他有些咬牙切齿,连忙收了玩闹的心情,一本正经地问:“听说你最近很忙?在准备校庆?”

“嗯!”乐乐鼻子皱了起来,不满的抱怨:“也不提前通知,临时搞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活动办完了还有一堆善后的事儿丢给我们做!要不是姜远一直帮我,说不定今天还走不掉呢!”

“姜远?”阿耀忽然想起那天在面馆里听到的对话,不由蹙起眉:“他是谁?”

“哦,一个学弟。”乐乐吐吐舌头,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什么呢?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啊,肚子饿死了。”说着,又想起什么来,问铭徽:“姐夫,要不把表姐一块儿叫出来吧?”

阿耀重新沉默了下去,铭徽笑笑:“好啊,你给她打电话吧。”

乐乐得到许可,立马兴致勃勃地给李言拨了个电话,听了两秒钟小脸又垮下来:“没开机……”

“大概在工作吧。”铭徽淡淡的说。

“唔,还真忙。”乐乐合上手机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凑上来拍拍阿耀的肩膀:“对了,奶奶还好不好?真是的,这么久不去,她一定怪我了。”

阿耀显得有些疲倦,轻声说:“嗯,还好。”

“你奶奶在哪?”铭徽问:“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三环外面有个疗养院,我以往每个月要去看她几次。最近忙着照顾周淼,没走得开。”阿耀揉揉眉心,说:“不如待会儿吃了饭就去看看她吧,上次奶奶还问乐乐怎么没来。”

乐乐双手合十不停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一定好好求奶奶原谅!”

铭徽苦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耀扯扯嘴角:“不是,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还来不及告诉你。以后慢慢和你说。”

“嗯,我也有很多事要和你说。”铭徽心情好了一些,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右手伸到座位旁的收纳盒里翻了张餐厅宣传单出来,递给乐乐:“这里怎么样?正好就在三环附近,新开张的,要不要去试试?”

乐乐两眼放光,捧着单子拼命点头。

因为想着要去见奶奶的缘故,三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在吃饭上浪费太多时间,匆忙用过餐,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就一路开着车去了疗养院。

铭徽曾听阿耀提过奶奶得了老年痴呆,路上他又漫不经心的说起奶奶现在已经不认得人,经常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叫铭徽一会儿不要吃惊,说不定把铭徽当成耀妈妈了也不一定。

铭徽见阿耀说得轻松,面上毫无表情,知道他是将难受都埋了下去,更是心疼得厉害,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抱,忽然又醒悟乐乐正在一旁,只能讪讪将手收回,换来乐乐一个不解的眼神,以及阿耀明确的警告。

“奶奶这时候应该也刚吃过晚餐吧。”到了疗养院,铭徽去停车,阿耀和乐乐留在原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要放回去,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请问是林耀吗?”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公式化的口吻令阿耀蹙眉:“嗯,我是。”

“你现在赶快疗养院来一趟吧,你奶奶快不行了。”

话音方落,夏日的晴空忽然阴云密布,不远处停好车缓缓走来的铭徽蓦地看见阿耀瞬间呆滞的脸,刹那间天空中闪电划过,倾盆大雨呼啸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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