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跟我提他！”沉渊一想起因为信了魔星的话差点死于魔夜特殊血脉之下就恨得牙痒痒。

慕杀只是笑笑，并未接话。他本来就对沉渊勾结魔星的做法不屑，所以沉渊栽了也在他预料之中。

沉渊定定心神，压下火气，转而问道：“你不在幽冥宫做你的逍遥冥王，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方才我已经说了，是为了领我的祭品。”慕杀面无表情地重复，“迟了十七年的祭品。”

“哦——你是说白伊琳？”沉渊了然开口，“她人现在就在这里，你倒是会算。”

“带她来见我。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慕杀那双漂亮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难耐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苍白的唇。没错，他的唇色一直都是苍白如雪，就像没有温度一般冰冷而淡漠，一如他的人。

“那……幽冥之门你已经打开了？”沉渊凝视着他，想起十七年前两人一起同白界公主、魔界皇后白伊琳所定的盟约，神色凛然。

“尚未。”慕杀理所当然道，“迟了十七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还想让我提前打开幽冥之门，她想得也太美了！”

“我已经如愿得到她儿子的灵珠，威力无穷。所以，我履行诺言放过了子墨，彼岸花神还需另外寻找合适之人。”沉渊领着他推开角门，踏入黑色大理石地板镶嵌的水晶宫。

“哦？你倒是捷足先登！”慕杀跟在她身后，感受着越来越近的柔和气息，享受般闭起了眼睛。

“白伊琳已经转世，不知道她的心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美味。你自己检查吧！”沉渊法杖微抬，瞬间就将清初从隐藏之地抓了出来。

“她就是白伊琳？”慕杀对上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微微诧异。

“嗯。从前世柜的曼荼罗神镜看见了她的前世。这个你可以放心。”沉渊靠着透明的墙壁，看热闹一般看着不远处一站一坐的两人。

清初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陌生的少年，清脆开口：“你是谁？”

“我是谁？”慕杀俯身，拎起清初，呵呵笑着，“你竟然问我是谁！”

话音未落，他的手，迅捷般地伸出，探入了清初的胸口，奇怪的是，并无血滴落下。

清初瞪大眼睛，心口细微的疼痛逐渐蔓延成剧痛，她口中溢出难受的呻吟，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杀她？！她还要等着魔夜……她还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这样死掉……她好不甘心啊……

慕杀对清初的话置若罔闻，他准确无误地捏紧那颗微弱跳动的心脏，冷漠地抽回手，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还带着温暖热度的七窍玲珑心……

【103】 秘密

伤口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清初雪白的衣裙。

“你记住，祭献你的心，是你自愿的。”慕杀贴近清初的耳朵，声音轻柔得仿佛在对自己的恋人低语一般，“前生的债今世偿，你该知足了。放心，我会将你的魂魄收拢，令你想起前生之事。也会在你眼前完成我们约定之事，打开幽冥之门。至于你的儿子，我也会按照约定签收。”

清初纤细的眉因痛苦而紧皱，红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无力说出口，唇角慢慢溢出血丝，半眯的瞳孔渐渐黯淡……

——香消玉殒。

沉渊冷眼旁观，待慕杀松开失去呼吸的清初才上前揽住少女瘫软的身躯，轻声道：“既然你们约定已经履行，不如把她让给我做彼岸花神吧！”

慕杀没有回答，极尽小心地舔干手上那颗心周围的血迹，然后塞入口中，享受地品尝。

他的眉心忽然亮起一道光，白光过后，眉心留下一个心形印记，微微闪着红光，但是很淡，片刻后就重归寂灭，仿佛天生长在那里一般。

感觉着灵力的大增，慕杀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待察觉沉渊想带着清初离开时，他眼神一凛，动作快如闪电，拦在她们面前，单手抢过清初：“她还有用，我可没答应送给你。”

“一具尸体而已，能有什么用？”沉渊不屑一顾。

“无心也可以活命。我会招揽她的魂魄助她恢复前生记忆，然后再打开幽冥之门完成约定，释放白界那些蠢蠢欲动的精魂。”慕杀抬手轻轻抚摸着清初柔美冰冷的脸庞，嗤笑，“白界公主为了复国，当真是忍辱负重，不计任何代价啊！”

“六界，哦，不，应该说七界，又该乱了。”沉渊洞察般开口，“这下连凡界的精灵之子也卷了进来，凤凰神鸟落尘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无论如何，都与我们冥界无关。只需管好亡灵即可，如果有想祭献生命来换取其他人的灵魂的傻瓜，你我功力便可大增，何乐而不为呢？”慕杀看着清初精致的面容，似乎看见了魔夜那张邪恶与纯洁并存的脸，“她的儿子，一定更美味。”

“我这里还关着魔界一个小丫头，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沉渊想起魔音，问道。

“随你了！”慕杀将清初安置在沉渊准备的水晶棺之中，开始动用法力施法。

清初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而她的发也一点点地变成了雪白，面容在悄悄地发生诡异的变化，在曼荼罗神镜所照出的白衣白发女子就这样在慕杀的施法下，慢慢雕刻了出来。唯一惊骇的是，她心口那一处贯穿性的伤口空空洞洞，令人不寒而栗。

纤秀的眉微微颤动，有要醒来的迹象。只是少了什么关键性的力量，费了好久的劲也无法睁开。

慕杀将水晶棺盖盖上，低叹一声：“你还需要十日静养才能真正融入这具身体。”

此话一出，微微挣扎的人停止了挣扎，就像被茧困住的幼虫暂时歇息，等待更好的契机，破茧成蝶。

魔音本来正和清初一起闲谈——两人谈起了魔夜，在魔音眼里，魔夜就是她想要亲近却总也亲近不了的最小的哥哥；而在清初眼里，魔夜就像未知的谜，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挖掘他身上的秘密——岂料一道光闪过，清初便不见了，周围一片死寂。魔音心头一震，连忙唤道：“清初姐姐？清初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炫目的红裙映入眼帘，魔音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沉渊，连忙戒备起身，纤小的银弓在手中若隐若现，她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放你走。”沉渊笑得密不透风，她手一挥，将最后一棵朱色草递给魔音，“你的病只差最后一味药了，喏，吃了它，你就痊愈了。”

魔音接过，犹豫片刻，还是塞入口中，漆黑的瞳孔幽光一闪，她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放我走？”

“我答应魔夜将你治好就会让你离开这里。难道，你不想你哥哥吗？你不想回家吗？”

“那子墨姐姐和清初姐姐呢？”

“她们？她们不会离开这里的。你若再不走，别怪我改变主意。”沉渊声音冷凝。

“子墨姐姐我不管，但是清初姐姐是魔夜哥哥的朋友，我要带她一起走！”魔音坚定地坚持。

“她已经死了。”沉渊平静说道，“你要去看看吗？她的尸体还在，这是她前世欠下的债，也是她自愿的，所以，你最好别管，还是乖乖回魔界做你的小公主吧！”

死了？！魔音一怔，猛地抬头对沉渊低吼道：“你杀了她？！为什么？！她只是凡界的一个女孩子而已，你……你……”

“她现在是凡界的女孩，以前可不是哦！”沉渊懒得再说，径自走在前面，“你应该认识回魔界的路。回去吧……你竟然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魔界现在才是你最该关心的吧？”

魔音跟在她身后，走出了阴暗的密室，心中忐忑万千，行至盛放清初尸体的水晶棺她顿住了脚步，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女子微微呆住。

——是魔夜哥哥的母妃！！！

怎么会……

魔音并未忘记在曼荼罗神镜中所见到的清初的前世，沉渊杀了清初令其恢复前世之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巨大的秘密么？

突然，魔音打了个冷战，她侧头看向角落，一个黄衫少年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眸光带着奇特的兴奋。

对上魔音惊恐的视线，慕杀竟然咧开嘴，笑了笑。

魔音直觉地认为自己该做些什么，银弓出手，弓箭呼啸着冲慕杀而去：“一定是你杀了清初姐姐！”

慕杀嘴角笑意更深，他随意抬手，粉碎了那支虚幻弓箭，声音飘渺：“小丫头，你知道你是在对着谁射箭吗？”

沉渊在魔音背后对慕杀摇了摇头，便率先开口：“魔音公主，你还是先回魔界吧！你哥哥找你找的都快疯了。你也不想让他担心吧？”

魔音一愣，随即恨恨看了一眼慕杀，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比沉渊更甚，他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对魔夜哥哥造成伤害？既然不能对抗，那就只好提前通知，让哥哥他们做好准备。

至于清初姐姐……还是先把这件事告诉魔夜哥哥再说吧！

看着远去的纤柔背影，慕杀嗤笑一声：“这个小公主倒是有几分白伊琳的影子，只可惜，她还是太嫩了。”

“你不用得意了，我知道谁都比不过白伊琳美味，不过，你就打算把她放在这里吗？”沉渊看了一眼沉睡的白伊琳，“白界精魂在忘川，要不要我陪你去？”

“好啊！”慕杀修长苍白的手指隔空一指，水晶棺悬浮起来，静静飘到这个房间的正中。

安排妥当，两人去了忘川。

慕杀一直没有表情变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凝重的神色，他数着忘川锁住的精魂，恨恨开口：“果然，那个女人还是太有心机了！”

“怎么？”沉渊不明所以，诧异问道。

“少了三个人的魂魄。”慕杀再次清算纷纷围在瀑布口想要飞扑而出的众魂，的的确确少了三个，不由更加恼怒！他抬掌击出一道血红的光，震散那些魂魄，冷冷道，“白伊琳，我太小看你了！”

“少了哪三个人？”沉渊表情也充满慨叹，能在冥王眼皮底下捣乱，隐藏三个人的魂魄，白族小公主，当真是七界第一人！

“她的父亲白王白凌烈、兄长白胤以及情人白洛。”慕杀冷笑着，“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全都是对白界举足轻重的人！她倒是会选！”

“那怎么办？还放不放他们？”沉渊凝视着已经开始发狂的众魂，忐忑问道。不知道，此举会不会把死神之渊也给牵扯进去呢？

“等她醒了再说！”慕杀嗜血般的笑出现在脸上，“如果她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会亲手撕碎她宝贝儿子的心……”

【104】 不想放手

在清初死去的那一刻，行走在通往白界道路上的唐家兄妹心口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痛，脚下踉跄，似乎站立不稳。

唐语沉毕竟灵力不足，痛呼一声，终是捂着心口跪倒在地，大口地喘息，精致的脸上毫无血色。

“丫头！”唐语哲强自压下自身的不适，蹲下身子扶着妹妹摇摇欲坠的身躯，焦急问道，“丫头，你怎么了？！”

“……哥……我好难受……好疼……”唐语沉死死按着胸口，艰难回答。

“是不是狮子老大规定的时间到了，所以封印被打开了？”唐语哲斟酌，他的心口也是一阵一阵抽痛，不过相比妹妹，他还能坚持。

“不！”唐语沉蜷缩成一团，冷汗涔涔流下，她颤抖着摇头，“不是……距离它规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不可能是封印打开……”

“丫头！撑着！”唐语哲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强忍疼痛凝聚起灵力，伸手按在妹妹的脖颈处，缓缓输送，试图减轻她的疼痛。只是稍一提气，心头便是一阵剧痛！

魔夜一直冷眼旁观地立在前方不远处，静静用余光扫视着唐家兄妹。

白狮飞天……封印……他们的对话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

果然，谁都有秘密。白狮飞天不是已经死了么？虽然唐语哲之前一直絮絮叨叨说要带他去见什么白狮，可是，在他心里，是不相信的，他只是逢场作戏。父皇说过，当年大战时，白界被灭族，他亲眼看见白狮飞天灰飞烟灭，怎么可能还活着！

因为，父皇是从来不会骗他的。

父皇……

魔夜幽深的眸子带了一丝柔情，目光停在身侧晶莹剔透的冰柱上，那里反射出自己的样貌——漆黑如墨的瞳孔，雪白的发，这样妖异的组合才更适合他混血的身份！魔夜自嘲一笑，拈起一缕发丝，表情有瞬间的懊恼，他连父皇留给他的一头墨色长发都保护不好，母后留给他的护魂珠也被人吸收走了，难道他……要一点点远离父皇吗？甚至遗忘……

不！魔夜恨恨攥紧了拳头，眼神凛冽，他才不会忘记父皇，父皇是他最爱的人！区区改变发色，便想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吗？做梦！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心中，只能有父皇一人！

就算是他……就算是阿哲……也不可以代替……

“丫头！”唐语哲焦急的呼声蓦然传入耳中。魔夜悚然回神，侧头望去，唐语沉已经失去了知觉，沉睡在唐语哲怀中，神色惨然。

唐语哲的手还按在唐语沉肩头，努力地输送灵力。那微弱的白光越来越黯淡……

唐语哲向来精力充沛，灵力充盈，他体内输出的白光怎会如此黯淡？！

魔夜终于动了，他快步走过去，微微俯身，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唐语哲异常平静地坐在那里，搂着妹妹，目光波澜不惊地转向魔夜，轻声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魔夜拍开他仍然继续输送灵力的手，急切道，“你的灵力怎么会这么少？！”

“你关心吗？”唐语哲突兀地问了一句。

魔夜一愣，却是没有说话，沉默着半跪在旁，为两人检查脉搏，只是跳得比较快，并无其他不妥。他刚想问唐语哲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果抬眸的瞬间撞进唐语哲异样的眼神里，惊得他心头一颤。

唐语哲眸色一片冷凝，透着疏离淡漠，他自嘲般地开口：“你不是在关心你的发色吗？你是不是很讨厌白发？你是不是恨我将你的发色变成了白色？还恨我吸走了你的护魂珠？你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对不对？你，不是他。”……你……不是少主……

魔夜从未见过唐语哲有这样的神色，那虚弱的笑容让魔夜呼吸一滞，心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唐语哲盯着魔夜企图躲闪的眼睛，洞察般开口：“你口口声声警告我，心中眼中只能有你一个人。那你呢？”

你的心中眼中，又有几人？你可曾将我放在心里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