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曙一拳往南方区使者脸上揍下去。他挥着发痛的手，刚刚砸下的那下有点像打到石头，脸皮还真厚，难怪射不穿，「纸，还有多久杀进来？」

「快了，有人从里面打开了结界，这部分无法修复。」纸侍回了句很奇怪的话。

「里面？」

「等等，本公爵闻到很讨厌的味道。」从层层结界外渗透进来的，是罗德做梦都会梦到的气息，最令人恶心不过的味道。

「夜行种族。」纸侍看了吸血鬼一眼，「还有中央方。」

轰然一声巨响，山腰处冒出来熊熊黑色尘烟。

那是侵入者破坏的开始。

第三话：背叛者

「阿书先生。」

一股冰冷的气息卷上来，二号直接落在地面。

「还好没事。」司曙抓起极地使者，松了口气，如果二号有什么意外，真不知道怎么向极光和一号交代。

「两方的人是一路的吗」」纸侍询问着刚回来的人。

二号就这样被抓着，转向了白色护卫，「不同，在山腰处有部分打了起来，但是主要是往这边过来。」

「看来夜行种族是冲着我们来的。」纸侍这样开口，视线依旧在罗德身上。

「刚好，本公爵就顺便剿了他们。」罗德恨恨地咬着牙，巴不得立即杀光来者。

「真奇怪喔，夜行种族应该不会挑白天来才对吧。」莫希看着即将破晓的天空，有点疑惑地问着。

在南方区使者的话语一落同时，空中突然发出了怪异的声响，接着一群黑色的不明飞行物体盘旋于整个上空，带来整片黑色的云雾，其中还可以看见像血丝般的东西，逐步覆盖了渐次明亮的天空。

大地归于黑暗。

「好吧，最近夜行种族的技术也进步到白天可以出手了。」莫希修正了刚刚的话。

「有王族出阵。」罗德看到天空不少正在乱叫的鸟妖，只觉得眼皮跳了两下。他们的声音像是放荡的狂笑，不断引来带毒的黑雾，这些都是尊贵王族来临前的准备。

细小的破碎声响传进了所有人耳中。

「啧。」纸侍不悦地看着被切破的袖子，他的术法被一次反弹回来，整座山的结界也在瞬间崩散。

某种巨大的声响包围着群山。

「看来帝国的攻击队伍已经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艾西亚看着黑色的天空，语气平淡地说着。

「你保护好小鬼。」罗德张开手，魔火立即在他的掌心上翻腾。

第一个出现在山道上的家伙直接吃了那记魔火，其他人甚至还没看出那是什么，沾满了死亡之火的形体已发出惨号，瞬间被烧成灰烬消失于空气之中。

接着蹦出来的是数量庞大的日本人形娃娃，就像之前罗德和司曙看过的，一模一样的娃娃像潮水般缠上，里面夹杂着好几个夜行种族的残兵，一边互相杀戮着一边往这儿发动袭击。

「别小看人。」只是看着像蚂蚁般出巢般的人形，拉出了白色长刀，脚步一踮冲了上去，回身转出阵型，落地同时一震，将那些娃娃震飞开来，眨眼间全都被打回纸人形的模样。

轰然一响，长刀最后打到了刀刃之上。

纸侍击破了人形法术，眼也不眨地攻击着唯一没有消失的娃娃，那娃娃闪了几下，格挡的刀转为杖，假象也化回原本的人形，是个穿着中央方黑色大衣的苍老男人；灰白的的发丝和长满皱纹的脸，面颊上面刺了其侍奉的神的代表图腾。

「先前被我破过一次，还以为第二次行得通吗？」纸侍勾出冰冷的笑，往后跳开，刀尖直接指中央方的术士。

「打败了阿缇妮丝的护卫的确不容小觑。」男人发嘎嘎的沙哑笑声，「要夺下护卫性命，当然不能只用一、两招。」

纸侍顿了半秒，正要出手时，便听到后头发出了兵器撞击声。不知道何时贴到他身后的阿汗挡下了偷袭的一击，「不止一个。」他挡住的是另一个穿着黑衣，有着金色长发和蓝色眼睛的女性，脸上刺了和老人一样的图腾，一手拿着刀，另一手则握着和同伴相似的法杖。

「杀害神女的人，将是神族之敌。」女人向后一翻，指向黑色与白色的护卫，「威胁种族者，以正义之名将你们的存在抹除。」

地面上的人形慢慢地漂浮了起来，再度抽出了娃娃的体型。

「三个人，还有一个呢？」纸侍看着有点碍眼的老头，注意到他和后头的女人身上都有类似的咒术，而且两人身上还有一条线连接到另一方，但是附近并没有其他术士的气息。

「第一部队的队长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你抓到喔。」

大量的人形娃娃再度覆盖了山道。

然后，从里面冲出了几只吸血鬼，他们手上还抓着已经被扭断身体的娃娃或人体，抛下后直接略过了中央方众人走向司曙等人方向，有几个穿着黑衣的人试图拦下他们，却被更多的残兵推挤开来。

艾西亚拉着司曙向后退。

「小蝙蝠，这些都是你的熟人吗？」莫希歪着头打量着杀气腾腾往这儿过来的吸血鬼群，有点好奇地问。

「熟你妈」罗德啐了声，完全不想告诉对方自己眼前的这四只有多熟，熟到知道他们就是吸血鬼王的亲信。

「哎呦，我母亲可是在化外世界，如果你愿意认识就好了」莫西凉凉地嬉笑着边手高举地接受吸血鬼们的瞪视「不过看来小蝙蝠你的素质比较好些污血没那么重，你的同伴充满了仇恨和恐惧的血液，那些血会一直诅咒夜行种族不得翻身哦。」大概会直到死亡后连灰都不剩吧。

「啰嗦！」

罗德转出了魔火，评估着能否在吸血鬼王到来之前搁倒这几只。白毛那边和中央方的人扛上，所以还是不要指望他比较好，看来中央方的第一部队也没有比这边好应付到哪去这几只都是术士。

「请不要出手。」

四周吸血鬼贵族中走出了一个金发红眼的高大青年，「陛下特地饶过你，不追究你脱离帝国之事，只要把那个新任使者带来即可。」

罗德看了后头一眼，然后勾起冷笑，「你在说笑话吗，接下来死的可是那家伙吧。」

金发青年耸耸肩「既然你不服从陛下，那么在陛下到来之前，先折断你和那使者的四肢应该也没关系吧」语毕，另外三人也露出相同的恶意笑容「罗德公爵，陛下和女王既然给你和在世一样的位阶，但可和我们没关系。」

「不要提那个女人」

他可以感觉得到。

从土地传来的骚动，那些邪恶与神圣混杂在一起的气息融入了地面，传到了身边，土与石不断地窃窃私语，交织出了讯息。

有什么东西迫切地想告诉他，就像那时有人警示着使者将被夺取者杀死时那样的声音，可以感觉得到。

「阿书先生？」站在身旁的艾西亚按住他的肩膀，一手甩开了从后头高崖爬近的娃娃，二号转过身，拿出透明叶子化为武器，将爬上来的式神打下去。

莫西和大仪，小仪被那些没生命的攻击者给冲开，和罗德分别对上了那些吸血鬼。

这块土地一开始是纯净的。

那些寄宿在此的大地精灵、妖精，在结界摧毁时发出了细微的惨叫，透过大地和风流传达过来。

「听得到。」司曙单手按着耳朵，皱起眉。

并不是第一次了，类似这样的声音曾出现过，站在草上、站在他附近，在必要时虽然很细微却听得很清楚。

——危险、旁边——

艾西亚的力道突然加重，掐的肩骨发出剧痛。

在自己反应过来时，司曙已经抽出黑刀往旁边一划，落空的刀上只有受损衣服的残碎。

在眨眼间避开的艾西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平常温和的微笑已经不见了，单眼中的蓝色让人感到异常冰冷。

地面的土块突然裂开了痕迹，一块块不断地往上冒，阻隔了艾西亚想再靠近的脚步。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艾西亚看着眼前的人类，淡淡地发出疑问。

「你很清楚……我听到了，你从里面打开了结界。」司曙看着堆上来的土块，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一直以为他们相处愉快。「土地在说，你呼唤帝王来这里。」那些细语一直传来，莫名地感到惊讶。

「是吗……？」艾西亚看着人类，慢慢地抬起手，掌心上慢慢地出现了半块蝙蝠干尸「好不容易才将弄在外面的连结弄回来。」

「所以你一直在当内贼啊……」司曙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的感觉。

相处已好一段日子，艾西亚一直都在帮他们打点生活起居，他习惯了人口增加的的事，也习惯平常大家吵吵闹闹时艾西亚会居中调解的事情。

对，其实不该那么习惯才对，因为在几个月前，他们几个还只是陌生人而已啊。

「不，你误会了。我从一开始便说我是效忠于罗德穆尔夏特弗雷斯公爵。我以公爵的利益为优先考虑，而以此为前提判断。将您献给帝王是唯一保有有公爵所有一切与奠定基础的最佳路径，也有助于他击败帝王加以取代」。艾西亚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类，极为平淡地陈述着︰「将您献给帝王也不会危及您的性命，如果公爵取下帝位，也可以让您的安全无忧，甚至有吸血鬼帝国作为保护，以公爵的护卫身份来说，也是无抵触。」

「就是你也把第五印记的事告诉吸血鬼王了，对吧？」司曙笑了下，突然觉得似乎平静下来了，他转过头，看到罗德正在跟那几个吸血鬼贵族搏斗，看来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罗德很信任你吧。」

「是的，所以我必须回报公爵，尽一切所有拿回他的地位，让他永远站在帝国高处。」

看着那边开始陷落的土地，艾西亚慢慢地移开脚步，「你不明白公爵在过去曾经拥有的，我希望能够替他将那些都取回来。」

「罗德生前可不是帝王吧」

「帝王承诺过我，只要公爵能够击败他，他就是下任帝王。」艾西亚猛然收紧了手，看着黑色的粉从自己手上落下，接着上方的黑色云雾骚动，一束黑雾射下，落在他们中间，黑雾散去之后，出现了高大的形体。

从最先看到的是苍白得像死尸壳的脸，守灵那天，他阿公的脸就是这种颜色。冰冷得不像人，只是单纯的肉块。

没错，他当时就是有这种感觉，就算是朝夕相处多年的阿公，死后也只像一堆肉块。

那种冰冷的念头不敢多想，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很恶心。

但是，这张脸却是活的。

既是死的却又是活物，比起应该是同一种族的罗德，看起来更不自然。

和苍白的脸反差极大的黑色长发沾了发油，全服帖地披在白脸后，长过腰际的的发端呈弯卷的弧度，暗深地无法折射出一丝光芒。

司曙抬头看着几乎高他快三个头的白脸男子，过了好半响才反应到他看见的是什么。

——逃走啊！——

大地发出了尖叫声，那些堆起来的泥土突然化出猛兽的形体，直接扑向了吸血鬼王。

重重的巨响从他身后传来，几乎拔腿就跑开的司曙，听到后头的的爆裂声，那些泥土重新归回大地，接着冰冷的气息不断从地面传来。

「小鬼！趴下！」

扑倒在地时，司曙同时看见了罗德从自己身上跳过去，整张脸已变成死白，青与黑紫色的筋几乎快爆出皮肤，交织成恐怖的颜色，像是某种记号般攀附在他脸上，那张脸朝吸血鬼王发出了恫吓咆哮，「我警告过你！」

看着眼前的吸血鬼公爵，夜行种族的帝王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还想继续玩游戏吗？黛丽莎可是在等你回去，虽然她目前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亲自前来，不过可真是殷殷期盼着呀。」

「不要提那个女人！」

罗德狠狠瞪了一旁的艾西亚，护着在自己身后爬起来的人类慢慢往后退开几步，几乎在同时，吸血鬼王身边的四个贵族也回到他面前，带着嘲讽的笑站在帝王身边。

「你的反应还是很有趣，不过比以往衰弱了不少，亏我那时侯还将一半的血液力量过渡在你身上。」

「去死吧！」

完全听不懂那些吸血鬼发出的声音是什么意思，司曙握紧长刀，突然感到有点紧张，站在旁边看着的艾西亚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只是看着他们。

「公爵，请回来吧。」

在争战差不多告一段落之后，艾西亚淡淡地开口。

「杀之后再跟你算这笔帐！」罗德吼了声，完全没想到艾西亚居然把该死的吸血鬼王篡弄过来。

看着罗德，艾西亚突然勾起了微笑，然后从身后取出了对方完全没想到的东西。

那棵花球。

＊＊＊＊＊＊

「你快回去。」

阿汗抽出小刀往反方向射去，避逼开了正在和白色护卫较劲的术士，无视于自己露出空隙吃了原本对手一记重击，「司曙那边危险。」

纸侍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马上脱离战圈，但是还没拉开距离，就被好几个穿着黑袍的中央部队人员给挡住。

黑色影子瞬间闪到他面前，脱手的尖锐暗器又将中央方逼开了道路，「去！」

送走了白色护卫之后，阿汗看着包围他的中央方和那两个应该是同阶级的副队长术士，「正义派系吗……」

「巴邦的护卫，我们将以违反种族正义之名消灭你的存在。」女性术士举高法杖，指向他，「这次不会再让你脱逃。」

静静地看着周围的对手，还有那些残兵和吸血鬼，阿汗站直了身子，将长刀回鞘。

「理解到无法和术士抗衡了吗？」老者发出了愉快的窃笑声：「使者巴邦为使者之首，因为能力太强，护卫似乎就不太具备术法之力，理解到了这点，我们会让你比较平静地离开这世界。」

阿汗呼了口气，有点不甘愿地伸出手，围绕他的众人以为他会攻击，全部都做出了防御动作，不过他却伸手扯下了包裹在头部的布条，露出了与灰色右眼不同的金色左眼和端正面孔，以及贴着头部的短发。扯掉布条，他再拉下身上沾血的外衣，留下了贴身的无袖劲装，「谁说不具备。」

没有布料挡着的声音变得清晰许多。阿汗扔掉外衣，将兵器带和护手重新系紧，「只是巴邦太强了。」

「杀掉他！」

老使者和女性同时挥动法杖，周遭的空气一窒，化成锐利的刀刃斜切而来，不给对方喘息的空间，其他黑衣队员和式神舞动着兵器向内包夹。

再那瞬间，女人只感到耳侧一凉，一边的听力瞬间消失，夹带着血液的是她往旁掀飞的耳朵和落后几秒的剧痛。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他们头上张开。

黑暗的空气中，那只金色的眼睛格外清楚。接着，是变形过如同鸟类般的首，血液飞舞在尖锐的爪喙边，眨眼后再度消失。

「那家伙是乌鸦天狗！全部戒备好！」

没想到使者之首会带着那种东西，女性按着不断冒出血花的面颊发出咆哮声，「挡住他！」术士在先天上近战本就不利，对方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捕捉不到。

「第一部队的队长其实跟本没来，对吧。」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背后传来，然后是冰冷刀锋带着的淡淡肃杀气息，像情人般温柔地吻过她的颈子，拉出了一条血线。

老者发出吼声，在女子头颈被割下前，黑色护卫已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了。

「巴邦无意与正义派系动手，但是别逼我抹除你们。」再度现身的阿汗就站在离部队几步远处，围绕的娃娃已全部碎裂在地，残存的绿色植物听见了细语围绕在他身边，散出了杀意，「那时侯，是我放过你们，否则，你们还能幸存？」

发出了怨恨的声音，几秒后女人的血开始慢慢停止，接着头部的刀痕也开始收口，她咳了几声站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注意到周围不对时，阿汗已来不及抽脚，某种紧箍咒术抓住了他的腿，很可能是刚刚那个女人在他动手时同时布下的，原本听从话语保护他的植物突然腐烂落地，一点不剩。

「我方才是正确的。」女性挥开了手，体补上来的式神挥着刀，朝被拘束者袭击而去。　　正准备吃下攻击的阿汗突然听见了高低交杂的声音，然后见到了在空中飞舞的大仪、小仪饶着他，朝那些式神喷出阴阳火焰，将袭击者燃烧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