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与幸臣 上——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  发于:201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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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下午,赵阁老便拿了自己的画,和范白宣的画,一起去了他家。

而后种种,还没有听完,洛浮夕便被常公公催着去见了帝君,急忙于赵阁老和范白宣告辞。

居然还有这一出缘故,洛浮夕暗暗想到,这便是世上传说的【缘分】了吧。范白宣当日无心作画,却与画的主人结下了缘分,才有了今日保举他的后事。

又想到自己那日逃出城,与敦煌城主凛风相遇,后者在匆忙之中救了自己,而后在宫里遇到红宵,并知道这两人也有渊源。

这真是世事难料。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复杂之极,也算作是天意了。

想到此,洛浮夕不仅笑出生来。

一旁阅卷的墨夜被洛浮夕情不自禁的微笑引了过来:“笑什么?说出来让朕也笑笑?”

不过一分神,就被墨夜抓到了小辫子,真是大意不得。洛浮夕收了笑意,又继续站着研磨。“没什么,不过想起了中午在勤政殿里,那二十个试子对帝君您诚惶诚恐的样子。”

“是么?”他回应着,一面抬头看着眼前之人,越发觉得那么多日子的相处后,洛浮夕与这后宫,越来越契合了,连性格都温弱了许多,更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你半年前第一次在朝堂上见朕的时候,也不是跟这些人一样?”

这话戳到了洛浮夕心里,颇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便不再说话,默默低下头去。

见他不语,墨夜倒是替他回答了:“朕倒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愤意,乖乖顺顺。你这角色转换的,到也算快。”

说不出清他这是夸奖,还是讽刺,倒是叫洛浮夕涨红了脸,他不会忘记,当初自己是怎么决绝的对墨夜一次又一次的说【不】,而今……

而今还不是乖乖的做了他的便嬖?

想到此,便如鲠在喉,对自己也是颇为愤恨。而对面的墨夜正挑眉看着自己,似乎想看他出丑一般,等他回应。

洛浮夕深吸一口气,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红宵的那句【留得青山在】。抬头的时候,便是满脸的笑意,温柔而叫人怜爱。

他对墨夜道:“人总是会长大的,帝君还是怪臣当初年少气盛?”

此话一出,墨夜顿然,随后将洛浮夕拉到自己身边,“你没长大,就够叫朕吃惊的了,你要长大了,长开了,还弄出个怎么样的洛浮夕?”

说完便一手环过他的腰身,坏意的伸到他的屁股上,竟用力揉了进入。

洛浮夕轻叫一声,拉住了不安分的双手,颇为认真的说:

“不管洛浮夕长大到什么程度,有一点,帝君无需质疑,——洛浮夕永远只是帝君的洛浮夕而已!”

○三十.夜谈与谋划

“不管洛浮夕长大到什么程度,有一点,帝君无需质疑,——洛浮夕永远只是帝君的洛浮夕而已!”

洛浮夕说完,便被墨夜霸道地堵住了双唇,而搂过洛浮夕腰身的力量一点点加重,好像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不敢睁眼看墨夜此时的表情,不知道他在听到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会作何感想,只是微微觉得,这次的吻,比往常更要激烈几分。

过了许久,才将双颊绯红的洛浮夕从怀里放开。跟之前一样,将洛浮夕抱在腿上,毫不避嫌的一起看卷子。却对刚刚他的这一句话,没有任何的表示。

洛浮夕看不透,墨夜是否又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好再说什么,安静的坐在他腿上。隔了许久也不见墨夜说话,两个人的气氛微微有点异样,他明明感到墨夜的呼吸变得浓重,似乎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感一般。

“帝君……”不由从嘴巴里跳出这两个子,话出了嘴巴,自己也不知道要叫他做什么。

“嗯?”

好在洛浮夕不至于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随口道:“帝君看了一下午卷子了,不知有什么评价?臣……也想学习我朝试子的文采。”

墨夜听完,却禁不住的笑起来,洛浮夕不明白怎么了,想自己也没说什么好笑的话。

临了,墨夜看着洛浮夕道:“你学这些试子?呵呵,他们不见得比你懂多少。”

这句到似乎是出自肺腑,一下也噎得洛浮夕说不出话来,“……怎么会呢。帝君都看完了?”

“恩,除了那王通赋和范白宣的。”

其他十八人的卷子居然都看完了,洛浮夕再一看,那原来干净的卷子最后,都被批注了红字,大概是墨夜的看法。

墨夜道:“这十八名试子,倒是有些才学,不过,之前我朝都是点前二十名入殿应试,朕到觉得这个祖制得改改,二十名太少,我天朝才子众多,哪里就是这二十人为翘楚?朕要废了这个制度,将名额扩大到一百人。”

“那么多?”洛浮夕想,这二十比一百,可是活活高了五倍数。

“一百人,朕都觉得少了,殿试可以按今日作为参考,先是笔试,后是口试,可口试之人,选其中最高的二十名。”

洛浮夕点点头,墨夜爱才如此,重视文仕,他倒是觉得意外的。再看那十八人的题目,也没有多么的别出心裁,据说是跟之前历朝的殿试题目相似,无非从四书五经里选择一处文章,要这些人谈出处,典论,看法,结合时政畅所欲言。洛浮夕扫过几眼,不算太难,但也不容易。自那些人的样子看,这题没有绕出大框框。

将十八人的卷子整理好,堆在一边,墨夜打开了最后两个人的卷子,似乎是特别优待,居然放在最后看,第一份便是范白宣的。

而后墨夜将身上的洛浮夕放下来道:“替朕把对面书架第一排右面的那两卷纸拿来。”

洛浮夕取了纸,交给墨夜,那两卷纸上面写满了字,打开一看,居然一份是范白宣的,另一份是王通赋的。范白宣的纸上,敲了一个红印,上面是【解元】两字,而另一个,则写了一个数字【二十一】。正是去年乡试两人答过的考卷!墨夜居然能在一夜之间,将这两份卷子翻找出来,速度之快不能不叫人惊讶。

墨夜对着洛浮夕道:“今日让你办的事,他们都有什么反应?”

那洛浮夕微微一笑,低头在墨夜耳边低语道:“……一切都正如帝君所料!”

原来昨晚,在帝君要洛浮夕【殿前试会元】后,便和他一起,演了一出戏。

墨夜道:“赌坊言辞凿凿,说王通赋必是会元,可见里面有考官泄露了消息,不管这事是否与陈阁老有关,但看他一副急于上书保举王通赋,又说了一通情理后,不怀疑都不行。这是其一,最多不过一个走漏朝廷消息,设局开赌的罪名,还不至于威慑这帮老家伙们。——其二,历代科举弊案,都有风闻,这次也不例外,朕已经听到有人议论,说这次有人泄了考题。如此一来,明日朕亲自出题,倒是能叫跟会元候选排名第一的王通赋显了形了……”

“帝君如何知道,这王通赋就一定是有问题,而不是范白宣呢?”

“呵呵,”墨夜得意一笑,指了指洛浮夕:“所以说你,还不谙这为官之道。你道是那些人,催着朕下个定论,点王通赋为会元是出自什么心理?——朕越是默不作声,慢慢来,有人便越是按不住性子,想快点把事情了解,他们怕这一拖,便有机会和时间让朕发现蛛丝马迹,或者也害怕朕已经在背后着手彻查这事。所以陈阁老和他那一派的人,便急急上书,一说是祖制,又说是要安定民心。而赵阁老却只字不提,你说这两个人,谁心里有鬼呢?”

“所以帝君就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其中一派人露了狐狸尾巴?”洛浮夕恍然大悟。

“恩,你很聪明。”

“那,帝君如何选题呢?”洛浮夕问道:“明日殿试,是否今晚就要安排出题目来了?”

“不错,不过这题到底怎么出,出的有水平否,是否切合他们的才能,一点也没有关系。”墨夜指了指书架上的一排书,道:“你替朕出题!”

“什么?我?”洛浮夕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臣怎么能够担当此重任,虽然在翰林已有段日子,可不过刚刚学起,况且之前拟定题目之类的,都是好几个大学士商议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研究再三琢磨才拟定妥当的……臣……”

没等说完,墨夜便接上去:“朕说了,题目质量如何,出了什么,是否切合,全部无关,你随便从书上找个典故,写个题便是。”

洛浮夕只好硬着头皮从架子上慢慢寻去,希望能找到灵感,那墨夜见他犹豫再三,磨磨蹭蹭,到是觉得好笑,直接又道:“别琢磨了,随便拿一本最近的就是,你身旁的那本《中庸》就好。”

洛浮夕取过书,在墨夜面前随便翻开一页,引了一段文章,写题让考生按着这段文章阐述自己的看法,并结合现在的国情实际。墨夜也并不执着,单单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大问题,便传了常公公来,吩咐誊写成十八份卷子的题目,并且小心保守秘密,不得外泄。

那洛浮夕又是不解:“怎么只誊写十八份?不是有二十名试子么?”

墨夜点点头,招他过来,低声说:“余下的两人,一个王通赋,一个范白宣,朕亲自给他们特权,优待他们。——接下来,便是你要做的事了。”

“臣?”

他轻笑,成竹在胸:“明早,你跑一趟翰林,泄题给赵阁老,就说,朕这次出题别出新裁,居然是当年的乡试题目,一点也不变!”

洛浮夕一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越来越闹不明白,墨夜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弄个一模一样的题目出来,特别给了王通赋和范白宣,而其他人,则是自己乱写的题目?

“泄题?那帝君之前不是一直强调保密呢?”

“不错,”一双凤目弯弯,眸子里闪过狡黠:“……你泄题给赵阁老的时候,要让陈阁老那一帮的人也听到。你是朕身边的人,又是赵阁老的学生,你说出来的话,他们自然要忌惮三分。”

再然后,墨夜只笑而不语。洛浮夕看到他的表情,终于大概明白了墨夜这一出【殿前试会元】,唱的是什么。

墨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等到这时,洛浮夕对眼前这个男人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个男人,不断手段阴狠毒辣,从不讲情面伦理,对于一切于自己不利的东西从来便是斩草除根,那设下的局,请君入瓮之后,却是不得不叫对方心服口服的,百般也挑不出一个纰漏来,让人辩无可辩。

他料想,墨夜那么做,就是要彻查去年乡试,是不是有人泄题给了王通赋,便拿去年的卷子再考一次。这里面一步扣一步,一步走错,便是步步走错。

设想,洛浮夕明日早上跟赵阁老泄密,说晌午殿试出了题是去年乡试之题,并故意留一手,寻机让陈阁老或其手下官员也能偷听到,那陈阁老和赵阁老若有心,必会通知王通赋和范白宣。

且先不管赵阁老是否会真的跟范白宣有关联,将题目泄给他,但若不出意外,陈阁老一派一直力保王通赋为会元,必会想尽办法让他顺利过了殿试这一关。所以,哪怕他们会怀疑,洛浮夕的消息的可靠性,也会因为时间的紧迫而顾及三分,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跟王通赋有瓜葛,必会将消息告诉他。

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正常人,进宫殿试时,总会有些许的紧张,所以来不及思考帝君出题的意图,他对于洛浮夕的这个消息要顾及,也要准备帝君有可能出的是其他题的可能性。

又考虑到,如果一切如墨夜所想,那王通赋一路过关斩将那么顺利,是有人泄题给他,那么不说是会试,乡试也便一样有人泄题了,才能保他顺利进入会试。更有胜者,所不定,那考卷的文章,根本就不是王通赋自己写的,是有人事先就写好的,不过交由他背出,混了个名字而已。

如此蛛丝马迹一串,洛浮夕更觉得墨夜可怕起来,虽然对舞弊这事法办是正途,总觉得这个逼人显原形的法子太过坑人。

按墨夜的想法寻思,那王通赋之前的卷子若真不是自己写的,今日自己泄题说等下帝君重考乡试之题,明眼人一听,便会以为墨夜已经怀疑了王通赋的成绩,要为难他,查证上次乡试之文是否出自他手?那么陈阁老等人,必会叫王通赋在仅有的时间里,将上次乡试的答案背出,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几手准备防范于未然总是没错。若果这文真是王通赋自己写的,那就不存在手忙脚乱慌了方寸之理,自当会将去年的文章再倒写一番,非是十有十的准确,但有七八分的相似,还是可以理解的。

可若,那文章不是出自王通赋呢?

洛浮夕心里一念,了然于心,那王通赋知道消息后,必会马上找关系调出那原卷子,将上面写的文章通背个滚瓜烂熟,且也没有时间猜测帝意,只求能蒙混过关。所以,他午后写的卷子,在半个时辰之内,绝对只能一次不差的将几百字的文章默写出来,而完全做不到重新整理思路撰写一份相似的。又者:若全然写的不像去年乡试的答案,或者水平差太多,帝君必会起疑。所以王通赋在仅有的一点时间里,只能将原文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充当是自己的东西。

洛浮夕在思量下,便将自己的看法陈述给了墨夜,希望自己没有猜错他的意思。

那墨夜听完,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洛浮夕,你确实甚解朕意。”

“可是……”他又不解道:“为什么帝君会放心将这事交给臣来做?虽然臣是赵阁老的学生没错,这事合情合理,但是如果臣也将消息卖给了陈阁老,两头抽头呢?”

他眨眨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墨夜被逗的笑出声来:“这事已经让朕觉得烦心了,要是正如你说的,朕万事都要疑心,那朕也真是要积劳成灾,累死在龙椅上了!”

“……额……”洛浮夕默不作声,可他从墨夜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成竹在胸,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事情的发展会顺着他的意思发展,墨夜也绝不会冒险走这一步棋。

待洛浮夕走出御书房时,墨夜在他身后凉凉道:

“洛浮夕,你游离于朝廷之外,这些党系争权夺利之事本与你无关,所以朕信任你。”

信任……么?

洛浮夕回眸一笑,可他分明感到,墨夜嘴巴里的【信任】,似乎不会真就是【信任】那么简单。

三十一.成长(上)

洛浮夕按墨夜心思,第二日便去翰林将消息透露给了赵阁老,可偏偏装作好像忘记把门关紧的样子,谈话的声音给路过厢房的一个副官听了去,不多时,出来的时候,便不见了刚刚一直在大厅喝茶的陈阁老。

可赵阁老倒好,听完洛浮夕的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看他的书,做他的学问,只道说:“看他造化吧!”

而后便有了勤政殿【殿前试会元】一事。

此时墨夜翻开范白宣的卷子,对洛浮夕道:“你把他那份【解元】的卷子读来朕听。”

“是。”他翻开一卷,此题出自《礼记*学记》,孔圣人曰: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

就此一句。说的是帝王和圣者们选择老师很重要,要为君的,必是从好的老师处学到了为人处世治世的道理。而能做一个好老师的,必是能成为好官的前提,能作为好官,也必能成就他日的帝王。所以历代帝王和子孙选择老师都很谨慎。

再看范白宣之文,朗朗读到:“圣者择师识读,开教化明智,秉承悠悠历载为君为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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