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风雪交加,雪霜抽打着窗户噼啪噼啪只响,而屋里倒是一片温暖多情。
洛浮夕随墨夜一起坐在桌前,倒了一杯小酒递到墨夜手里。
墨夜却颇是好心情的将洛浮夕抱到自己腿上,定要跟他共饮一杯酒。
情调是给足了,可就觉得墨夜今天太过热情,让洛浮夕颇感不适应。
“朕想,你头一回来天朝,远离家人,今天是元宵佳节,如何都不能让你冷落了,所以呢,遣散了众人,特意来看你。”
四十一.赏雪
墨夜说:“朕想,你头一回来天朝,远离家人,今天是元宵佳节,如何都不能让你冷落了,所以呢,遣散了众人,特意来看你。”
“特意……来看臣?”
这话说的很是漫不经心,也没有特意显示自己的骄傲和无与伦比的恩宠,可这话从墨夜嘴巴里出来,倒是着实让洛浮夕吃惊。
“是啊,洛爱卿可感动?”他一手抱上对方,一手不安分的伸进洛浮夕的外衣里倒腾,摸进了对方的里衣。
“呃……”
“怎么了?”使坏的人故意问。他分明感到对方的微微颤动。自己的手刚刚已经被汤热了,就是为了不想让洛浮夕觉得冷,这般如此,所以刚刚这个颤抖和“呃”,墨夜很自觉地将他视作了洛浮夕的敏感和动情。
扭头故意看他,果然,洛浮夕红了半边脸,与自己同床而眠多日,哪怕是坦诚相见,洛浮夕在面对墨夜的调情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生涩和不能适应的娇羞,这一点,墨夜自己很是喜欢。
“没……没有。……臣,很感动!”对方咬了一口牙,恨恨道,言辞里都是不甘,好像要把这个罪魁祸首推搡出去,可他断不敢这样做,只能假想罢了。
“恩?那好,既然爱卿没有异议,那就跟朕一起吃?”墨夜亲自揭开砂锅,里面煨了十只铜钱般大小的元宵,躺在水里,只只饱满,光滑细嫩,很是可口的样子。划了一勺子,将中间那颗高粱红颜色的舀上来,一直丝丝的冒着热气,墨夜笑着将勺子送到洛浮夕嘴边。
“尝尝,这是宫里的特造,朕很喜欢这个味道。”洛浮夕张开小口,细细咬下去,一口,里面便流淌出来浓稠的甜蜜的馅儿,加了芝麻,蜂蜜,冰糖,又浓又稠,咀嚼的时候,并不觉得会粘牙,顺滑的吞下肚子,却是意犹未尽的香甜。
洛浮夕吃完,便愣在了那里。这个味道,却是是一绝。
“可好吃?”对方笑着问,一面将另外被咬过的半个元宵送进了自己嘴里,对着洛浮夕吃惊的表情,笑得更是暧昧。
“嗯,好特别,可是,为什么元宵是五色的?”
墨夜喝了一杯酒,又舀上来一只粟米黄的上来,送到洛浮夕嘴巴里,一面解释道:“五色,象征五谷丰登,其实跟朕早年在外征战有关。”
“嗯?”
“先帝在世的时候,宫里的元宵不会做成这个样子,先帝喜欢纯洁的白,觉得元宵就一定要白色的糯米做的,才叫元宵,可朕早年在外,过年过节,若要有战乱,也是回不去宫的,加之皇后巴不得朕死了,多般阻挠,朕自被丢出宫后,十余年里,大概有一半的春节是在外面度过的,边疆贫瘠,哪有那么些许糯米,将士们思乡心切,想要团团圆圆,元宵便一定要吃这个,寻了各色谷物,加上一点糯米,和了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团子,也不在乎是不是白色的了,有了便一道吃着元宵,也不觉得寒碜,到是分外的美味。后来朕登基了,宫里的元宵再怎么好吃,都不及早年在边疆时候的那些个不成体统的,朕便将所有的元宵,都染上颜色,和上各种谷物,告诫朕,不可忘记当年的岁月。”
这一段话,说的发自肺腑,洛浮夕也听得入迷,没有想到墨夜的过去,竟是这般波折。
“臣最开头吃的,可是高梁做的?”
“对,红的是高粱,黄的是碎玉米,绿的加了绿豆,紫色的加了地薯,那个白的,就是纯糯米了。”
洛浮夕听罢,也拿了一个勺子,舀了一只紫的,喂进了墨夜嘴巴里。
于是你一口,我一口,将这一盘十个元宵,消灭的干净了。
吃完后,墨夜还不忘记在洛浮夕身上偷个香,惹得洛美人惊叫连连。笑着也一起跟他打闹了。
那一夜,墨夜要洛浮夕陪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用完膳后,又一起看了一会书,一个看文史,一个批折子。看完折子,又是在一起挑灯下了一会儿棋,快到子夜十分,墨夜也不觉得困,居然抱着洛浮夕一起甩了鞋子跳上暖塌,自己半躺在上面,又将洛浮夕抱在自己怀里,和衣裹了一床被子,将两个人都包裹起来,那洛浮夕就坐在墨夜两腿间,被墨夜环着一起看书。
“我们一起看。”墨夜抓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按在自己手心里,十指紧扣。
这个样子,就如世间所有普通的情侣一般了,洛浮夕一想来,满面通红,只好随了墨夜的意思,任他为所欲为。
不知又过了多久,忽闻窗外风雪敲打窗户的声音邹然停歇,乌云尽散,有月光透着窗户缝隙洒进一丝月光。
“雪停了?”洛浮夕惊觉的抬头。
墨夜似乎见怪不怪,只低低答了一声“嗯。”
南国之人,从未见过大雪飘扬,这雪下了半日加半夜,若能积起来,定颇是壮观。虽然入冬后也下了雪,可停停歇歇,都不及今日这雪来得磅礴。想来,应该可以打雪仗了。
那么想着,心里闹腾起来,跟个孩子一般的有点坐不住了,洛浮夕自知不该那么不安分,可哪个人没有一点两点的好奇呢?何况是个没有见积雪的。
便动了动身体,不安分起来。
墨夜似乎察觉了对方的心不在焉,眯了眯细长的眼睛:“怎么?”
“呃……雪停了。”
他回头转过脸,等了一张期盼的脸,无辜的望着他。
墨夜思索了一下这个表情的意思,不由笑出来,合上书本,对洛浮夕道:
“那么,跟朕一起赏雪?”
当门外的常公公等人听到墨夜说要在半夜三更赏雪的时候,不由的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对着洛浮夕一脸兴奋的表情更是看不透了。
这半夜三更出来赏雪的,墨夜大概算作本朝皇帝之中的唯一。
这半夜三更带着臣子出来赏雪的,墨夜又算作本朝皇帝之中的唯一。
这半夜三更不睡觉看着臣子的眼神就猜到想去赏雪,而且还带着这般好心情的,墨夜更是算作本朝皇帝之中的唯一!
三个唯一加一起,常公公便不能不对洛浮夕高看了。
这个臣子居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叫帝君处处留心他,怜爱他,做到这个程度的,又哄得墨夜如此开心的,本朝上上下下,只有一个洛浮夕。
于是旁人也只好扮演跟随的角色,将斗篷之类的全给墨夜穿上,子沐在给洛浮夕装扮的时候,墨夜还在一旁道:“别忘记加坎肩,你们主子怕冷。把上次朕赐的白貂斗篷带上,还有多准备几个暖炉。”
洛浮夕反倒被墨夜说的不好意思起来,道:“帝君,这不过是出门看雪,不是出远门,况且臣也没有那么弱吧?”
墨夜只笑,又将他斗篷上的带子系仔细了,道:“你道这冰天雪地的不冷?你在屋子里,自然感觉不到了,身子骨那么弱,万一冻病了,如何是好?”
说完,又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出门去。
走出屋子的第一步,便知道那雪还没有停,只是小了许多,稀稀落落地还在飘下来,洛浮夕伸手接过,一片极小的雪花掉在他的手心里,,还来不及看清楚,那雪子便融化成了水。
“都说雪像鹅毛,臣看,一点也不像。”
“哦?呵呵,那爱卿到说说,像什么?”墨夜拉着他的手,一路朝御花园走去,一面叫他留心脚心的路,积了雪,就算有人先在前面开路,扫去了一些,但是依旧很滑。
洛浮夕顿了顿,笑得像狐狸一般,对着墨夜故意嘟着嘴到:“还不到告诉帝君的时候!不告诉你。”
“嗯?”
对方一愣,没想到被洛浮夕框了一次,眼里既是故作生气,又满是怜爱,恨不得将眼前之人都揉碎了,于是狠狠报复一般的捏了他的手,对方吃疼,跟墨夜大眼瞪小眼,气鼓鼓地对着墨夜的耳边轻吐了两个字:“小气!”
墨夜这般不生气,倒是笑起来,胆敢在帝君耳边说帝君小气?呵呵,胆子真是大。
一面走着,四周皆是被雪覆盖地白茫茫一片的矮树,那假山上,亭台楼阁,雕廊画栋,统统披了外衣。前面有两个宫人提着灯,此时正是后宫都沉睡的时候,整个御花园,只有墨夜和洛浮夕两个人。
来到醍红湖畔,站住,对面远山相望,此时也是白雪皑皑,就在洛浮夕惊叹这雪吓得如此之大的时候,不由觉得眼前一亮,那醍红湖对岸的杨柳大道上,居然一瞬间亮起来一排的宫灯!如同繁星落地,各式各样的宫灯,玲珑剔透,溢彩纷呈!
洛浮夕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这时候居然能看到一岸的花灯一时间亮起来!怀疑的揉了揉眼睛,待看清自己面前的花灯若星火闪烁,不是自己的幻觉时,这才猛然回头。
却见墨夜早就微笑着在一旁观察自己刚刚的表情许久。
“帝君!这是……?”
“喜欢么?元宵又叫灯节,所以对岸都是花灯。”
“可……可刚刚不是……什么都没有么?”
墨夜点点头:“本来今天要在对岸吊花灯,着后宫嫔妃一起观赏,可偏下了大雪,而且朕知道,这个时候,你是断不会出现在后宫嫔妃当中的。没有想到这雪停了,刚刚出门前,便又叫人点上了!洛浮夕,你真是何等的幸运,今年的花灯,谁都没有看着,除了你跟朕!”
“啊!”对方长大嘴巴,惊得何不拢了。
那对岸的花灯形形色色,样式各异,有动物的,植物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花鸟鱼虫,飞禽走兽。而这一切,如同梦境之中,居然只是留给了他和墨夜两个人。
对岸的白雪被宫灯照耀地更加闪目,只身如同身在仙境中,白茫茫落的一地的干净,将白雪中的两个人包围起来。
墨夜微笑着将看呆了的洛浮夕搂过,毫不避讳的从身后将他环进自己的怀抱里,身上的斗篷也一并覆盖在他的身上,一层层的包裹起来,一面将自己的下巴贴在对方的肩膀上。
随后两只手又将洛浮夕的手交叉在胸前,紧紧扣住,侧脸在对方的耳畔落下一句:
“现在可以告诉朕了么?你刚刚说的,雪像什么?”
洛浮夕迟疑了片刻,将唇贴近墨夜,轻声道:“人心。”
“恩?为什么?”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有时候,人心是冰冷了,可是呢,一旦让人的热手握住,再冷,再硬,再寒,也能就此暖热了,融化了,像是细水一般温柔。”
听完这一句,墨夜将对方搂得更紧:“……那你的心,是不是被暖热了呢?”
“臣?”
“告诉朕实话。”
洛浮夕轻笑一声:“帝君是火炉,臣,早就化了!”
听闻这一句,墨夜将唇贴在洛浮夕的脸颊上,亲吻了许久。
临了,才从嘴里轻吐一句:“你若是个女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