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与幸臣 上——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  发于:201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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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之后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见墨夜踪影,洛浮夕忙于换血后的翰林,和赵阁老一起整顿了翰林大小事宜,墨夜不召见他,倒是让他空出些许时间。

这一日回宫,刚到【洛水别居】,不成想见到了久不见的红宵在里面等他。子沐陪他说话,见到洛浮夕,子沐迎上去道:“公子你可来了,红宵公子等你好些时候了,你最近忙,来了好几回了,总算看到了。”

之前也听子沐说过,红宵来了几回,问他什么事情,子沐也说不知道,这回见到了,正要问他:“听说你来了多次?怎么也不多坐坐?找我没什么吧?”

红宵也不客气,坐在他的床上直接躺了下来:“最近闲的很,没什么事,找你说话,没想到你去了翰林,你那件事可是传遍后宫了,一鸣惊人。这下倒好了,只剩下我这个闲人。”

“呵呵。”洛浮夕到不好意思起来:“什么一鸣惊人,我只是搭配着帝君,唱个黑脸,他想做好好先生不肯揭别人短处,就叫我背黑锅了。可是……你怎么会闲呢?我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墨夜了,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召见你?”

红宵把眼一横,“他不来召见我,我倒是要谢谢他,他来一次,我就恨他一回,这回到是真的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居然,是有了新欢。”

“新欢?呵呵,我怎么听你的话,那么酸呢?”洛浮夕打趣他。

“去去!”红宵两眼一瞪:“别人那么说也罢了,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也那么说?我是闲的好多天没人说话,就找你来了。——这个新欢,据说是彩乐坊的舞姬,最近墨夜迷上了,封了做美人,天天在她那里,宠的不得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得闲了,正高兴呢,觉得这回离出宫不远了,来你这一看,原来你出宫的日子,估计也不远了,跟你道个喜。”

“哈哈,同喜同喜!”洛浮夕装作戏子一般,对着红宵一揖。

两人打闹间,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常公公来了!”的声音。洛浮夕一惊,不知道这个时候常公公来做什么?那红宵听见了,也连忙从床上下来。

刚站定,常公公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到红宵在这里,微微吃惊,给他道了一声好。又对对洛浮夕道:“洛大人,帝君有请!”

“现在?”不是跟那新欢美人在一起么,怎么就想到他了?

“老地方,御书房!”

洛浮夕跟着常公公又到了御书房,按照以前的样子,墨夜会先找他说会儿政事,接着拉着他说会儿闲话,喝点茶,用客点心,要是墨夜性致高昂呢,估计就会直接把自己按在软榻上办了,以此泄欲,当自己哭喊着求饶几乎快晕厥的时候,才会差人将他送回【洛水别居】。不知道今日是否也是一样。

在进御书房前,那常公公便神秘莫测的对洛浮夕嘱咐道:“今日帝君很高兴,大人可要留心。”

很高兴?还要留心?

洛浮夕念着这句话,进了书房,那墨夜跟以前一样,还是端坐在书桌前,只是面前按了厚厚一本黄历,和一册辞典古籍。他翻开那古籍,又对着黄历看得颇为认真,洛浮夕走到面前也没有抬头。

“帝君……您找我?”

洛浮夕行礼刚毕,墨夜抬头,他见他脸上喜形于色,心情大好,看似真有什么好事一般。那墨夜也不掩饰,对洛浮夕招了招手,让他走进,一面微笑,一面道:“浮夕,你过来!”

浮夕?

洛浮夕一听,差点把下巴磕在脚背上。他从来不叫自己的名字,一声洛爱卿,或者一声洛浮夕足以,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居然喊他喊得那么亲密?连姓都省了?

他走到他跟前,还是猜不透墨夜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

只见墨夜拿出一本名册,上面是密密麻麻一排名字,有几个还画了红圈圈,他指了指上面画圈圈的名字道:“你说说,【景鸿】好,还是【极清】好?”

景鸿?极清?

这是什么?

墨夜见到洛浮夕的茫然表情,这才想起来,一手拉过洛浮夕的手,暖在手心里,道:“洛浮夕,你真是朕的福星,自你入宫,朕万事顺利,国运昌隆,即排解了武官之隐患,也给朕带来了麟儿!”

“麟……儿?”难道……?

洛浮夕瞪大眼睛,心里竟然途生了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感。

墨夜笑道:“后宫一个美人,怀有身孕了!宗政王朝,终于有子嗣了!”

那一下,是洛浮夕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震惊。

他在脑海里还想不出自己为何那么震惊,而脸上的表情却不等他想明白,便出卖了他。他朱唇微启,发不出声音,而眼前这个男人,就如同世上所有即将为人父一般的男子一样,兴高采烈,对着辞典黄历,为将来的孩子选名字!?

为人父,是每一个男人希望的吧?娶妻生子,共享天伦!

可他洛浮夕,却被锁在了重重宫闱中,居然要被残忍地告知,那剥夺了自己一切权利和自由的男人,即将成为孩子的父亲,真正的在后宫有一个个小家庭,可以由儿女们承欢膝下,看他们一点点长大成人,喊自己一声“父亲”!!!

洛浮夕突然意识到自己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回神过来,努力保持镇定和冷静,对墨夜道:“恭喜帝君喜得麟儿,将是我天朝之大喜!”

“起来!”他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又问:“你说,哪个名字好?”

洛浮夕讪笑道:“这臣怎么敢擅自做主,两个名字都好,帝君以后又何止会有一个儿子呢,一一个用上去,不就都有了。”

墨夜听完大喜,将洛浮夕搂过:“说的好,朕的子孙,自当千秋万代。那朕的第一个皇儿,就叫【景鸿】。”

“恩,景鸿皇子,将来必人如其名,太平治世之景,大鹏展翅之鸿!”

他在他的怀里恭维道,可那心里,在听到墨夜说他的后宫有人怀孕后,便是五味具杂,这里夹杂太多感情,一方面,他是高兴也许墨夜不久之后便会对他没兴趣,放他出宫;而另一方面,又微微觉得不舒服。——他洛浮夕,在墨夜的夜里,用途也不过是个泄|欲工具吧了,女人好歹可以给他生孩子,而他呢?算什么?可笑他居然还以为,墨夜要他留在身边,可能是有情义的成分。说到底,他自己根本不算是个玩意儿!

那么想着,洛浮夕不仅开口问道:“是哪位娘娘那么好运?怀了帝裔?臣也好赶紧去贺喜。”

“呵呵,是朕刚纳的美人,以前在彩乐坊。”

居然就是红宵嘴巴里的那个舞姬?洛浮夕皱了皱眉头,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便怀了帝裔。墨夜还真是精力过人。

洛浮夕沉思之间,墨夜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情不自禁的眉头微蹙,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抬起他的下巴,贴近他的脸轻啄了一口,调笑道:

“怎么?朕最近宠幸别人,又有了子嗣,洛爱卿吃醋了?”

他这才想到刚才流露出的表情本是失礼,连忙低头道:“臣不敢,臣怎么会吃娘娘的醋,我不过是帝君的臣子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那【臣子】两个字,几乎低的听不清了。墨夜倒也不恼,轻笑一声,安抚一般地将洛浮夕顺到自己怀里,胸贴胸的抱在一处。

“你放心,朕对你,与后妃和男宠们,自是不同的。可哪怕朕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整日跟他在一起,况且,作为帝王,留下足够巩固江山社稷的子嗣,也是为帝王的任务之一。朕要有自己的继承人,这点,你也要清楚。”

“臣……明白。”洛浮夕任凭墨夜抱着,合上了眼睛。墨夜在他脸上留下温柔一吻,好像在补偿他一般,极尽温柔。

将下巴架在墨夜的肩膀上,踮起脚,伸手抱过对方宽阔的肩膀,低声回道:“臣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衷心的恭喜帝君有了自己的孩子,臣……真是羡慕。”

那话里有哀伤,有悲凉,有些许不敢发作的无奈。

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墨夜从这句【羡慕】,听到了洛浮夕的真实想法,他也是想跟他一样,做父亲的。

可是……墨夜眯了眯眼睛,将洛浮夕抱得更紧,几乎要将他勒断。

那冰冷的每个字,每一句,都深深的刺伤了洛浮夕的心,一刀刀,一剐剐。

他说:“洛浮夕,你要清楚,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娶亲生子了,朕要的人,没有人敢动你,除非,朕不要了!”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胸膛,隔了很久,终于闷声出了一个“嗯”字。

三十四.所谓的温柔

墨夜新纳的美人,怀了帝裔,一举封做了华嫔,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小小的彩乐坊舞姬,平步青云,惹到后宫妃嫔,多少眼红。倒是像红宵、洛浮夕这样身份不伦不类的,在这种时候少了别人的几分嫉妒。后宫自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秘闻,怀了孕的美人,更是遭人嫉恨的多,真羡慕的少。

那日墨夜在御书房招了洛浮夕来,也不管洛浮夕愿不愿意,硬是按着自己的心情,跟他一道分享了为人父的喜悦。素日心思慎密如他,那晚却丝毫没有留意到洛浮夕眼底的复杂情愫。这份五味具杂,是洛浮夕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后来看到怀中的洛浮夕淡淡说了一个“嗯”,这才发现他表情的不一般。墨夜也不再言语,以为少年是吃醋了,居然破天荒地让洛浮夕跟他回了承恩宫的寝殿,在那张巨大的龙床上,又云雨了一番。

事后,将赤裸的洛浮夕抱在自己的胸口,一遍遍抚摸过对方滑嫩的肌肤,看着怀里的美人大汗淋漓,娇喘不休,不由多了一份怜爱之情。

墨夜之前,是从来不让别人留在寝宫过夜的,就连洛浮夕,也不过多次招幸于御书房,完事后便让宫人送回洛水别居,这一次,当他看到洛浮夕听到自己有了子嗣而表情怪异时,不知为何,竟有一份愧疚之心,对他隆恩大开,留他在承恩宫大半夜。

宫外起更的打响了三更的更鼓,洛浮夕稍作调整后,从墨夜的胸上滑了下来,平躺在墨夜身侧。

“帝君,已经三更了……您是不是要睡一会?臣这就回别居,天不早了。”

言毕,一副识趣的要起身穿衣的样子。

墨夜其实没有要他走的意思,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今晚别走了,留下来。”

洛浮夕一惊,回过头去,对上了这张情|欲并没有退散的脸:“……帝君不是从不让人留宿一夜的么?……您的华嫔刚怀了帝裔,恩宠不休,结果当天就招了臣在承恩宫留了一夜,这传了出去,可叫华嫔好看?”

语调不经意,好像晓之以情,可语气到底像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墨夜一怔,也不去追究他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应付,他自以为自己是一朝帝君,有让所有人都惧怕和迷恋的属性,一个洛浮夕,也不例外。普天之下,没有一人可以比他更能叫人敬畏和爱慕的了。

他拉住对方的手不放,自以为打破常规,让他留宿,便是对洛浮夕的恩宠:

“朕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股子酸味?嗯?”

一用力,洛浮夕又被他重重拉回到了怀里,直接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你脑子里这会儿还有功夫想着华嫔?”

说完话,伏身在洛浮夕唇上亲了一口,洛浮夕合上眼睛,本想让他任意索取,没料想不过是淡淡一吻,墨夜又侧身,胸口贴着洛浮夕的后背,双手环过他的手臂,安静地将他抱在怀里。

这一举动,倒是出乎洛浮夕意外的,看样子,墨夜并没有准备放他走的意思。

“帝君……?”

“不管你怎么想,朕说过,朕待你,自于别人不同。”

“……”

墨夜合上眼睛,将下巴贴上洛浮夕的肩膀,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地和在空气中,一点点渗入自己的鼻腔。以前对洛浮夕,都是倒弄得汗水淋漓,从没有仔细感受过对方身上的体味,今日细细体味,竟让自己内心一震,意乱情迷。

扣住对方的身体的力道加重,对方的体温通过肌肤相亲相互传递,墨夜竟舍不得放他走了。再看到洛浮夕的沉默后,心里某一块地方被弄得温柔起来,一时间,百感交集。

“……朕做皇子的时候,经常在想,若自己的父皇一开始就立好储君之位,或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腥风血雨,权利倾轧。朕再不要自己的子嗣,过着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日子。”

“帝君的话,浮夕不懂。”

鼻子呼出的热气扫在洛浮夕的肩膀上,他背对着墨夜,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墨夜那匀称的呼吸中,定有一张处变不惊的脸,可尽管这样,说出来的点点回忆,却有隐约的哀伤。

这是第一次,洛浮夕听到墨夜坦露自己的心声。

“……你是王子,怎么会不懂后宫争诸君之位的斗争?你们洛水,难道不会这样么?”

洛浮夕想了想,诚实地回道:“我王父是独子,储君之位是他的没有人抢,只是我们洛水,都崇尚贤人能人,也不在乎男女分别,公主一样可以为王统治国土,洛水的历史上,便有出名的几任女王治世。”

“略有所闻。”他淡淡回道,好像在回忆似乎从哪里看到过这类史记。

“到了臣这一辈,几个王兄王姐,各个才智过人,文武双全,倒是我略显弱了,我王父以前还常笑我,一点也不像洛水人的骁勇善战,倒像是个地地道道的天朝子民,喜欢读书写字弹琴。所以,王位之事,我是从来没有想过。”

墨夜听到他说“王兄王姐”,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睁开眼睛,将洛浮夕整个转了过来正对着自己,严肃的问道:“你的两个王兄,可是在几年前,朕征兵南下与洛水之战中,捐躯沙场了?”

洛浮夕低下头去,声音偏低:“……是……帝君文治武功,练兵杀敌样样卓绝,洛水穷山恶水,哪里是天朝铠甲之师的对手。是两位王兄不自量力……”

看他语调陷入沉静,墨夜知道是戳到了他的痛楚,亲人之殇,全在于自己枕边的这个人,换做谁,恐怕都无法做到这样心平气和。

转念又抬起洛浮夕的下巴,逼他看自己,那双柔情的双眼,居然微微泛红。墨夜叹了口气,他从来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看到洛浮夕如此,心里并不好受:

“你两位王兄,没有辱没洛水的尊严,誓死不降,宁可马革裹尸也不肯服输,到叫朕印象深刻,也叫朕敬重。……你是不是恨朕?让你失去了两个亲人。”

洛浮夕些许沉默,而后转过头去:“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有胆子上战场,就有胆子想清楚,此战有去无回,别说恨不恨帝君,就算恨了,臣的两个哥哥,也回不来了……更何况,……臣不敢。”

听完这般话,由似发自真心真意,墨夜再不多说一句,只是默默将洛浮夕收在怀中抱紧。

“朕会补偿你。”

“补偿?臣不是那种人。”

“你不必多说,朕自会安排。”

墨夜一手贴在对方的脸上:“朕到是羡慕你们这样的,储君之位传于贤德之人,无祖制框框条条,压得人喘不过起来。……朕的后宫,绝不会让这种骨肉相残的事情再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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