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离开TC？”廖韫飞暗笑，在Al I脸颊上抹着他泪水的手指也停下了，看过Al I的档案廖韫飞心里就有这样的猜测，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像Al I这样纯，甚至有些傻傻的孩子是不可能自己想着要进TC这样的俱乐部做一个出卖自己身体为生的人，唯一的原因就是被逼无奈，除了欠债缺钱不可能有其他。如此一来要把Al I从TC里弄出去就简单多了，首先，钱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其次，不管Al I曾经和TC签过怎么样的协议，以这样的方式偿还在法律上都是站不住脚的，更何况廖氏有的是可以颠倒黑白的律师团队，而最主要的一点是，Al I有离开TC的念头。

“离开TC？”Al I重复了一遍。

“小爱，如果有机会，我们就离开TC，知道吗？……不管是去哪里，做些什么，哪怕是很累很苦的活儿，没有很好的衣服，没有很丰盛的晚餐，也都没有关系。我们不可能离开人类的社会，这是他们的世界，所以我们要去一个人类会把我们当作人类的地方，哪怕他们不爱我们。”

“小爱，你不要怕，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离开TC之后……”

“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如果你想，还可以去上学，就像……”廖韫飞进一步抛下诱饵。“就像其他你那么大的男生一样，过简单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讨好别人。”

“是像一个人类一样的活着？”Al I挺直了胸膛，分外小心地问道。“像人类？”

“对，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件商品，有尊严地活着。”

Al I大睁着眼睛盯着廖韫飞，有那么一些些恍惚。和大脑里存在的那些东西不一样，和自己那么些天学到的东西不一样，和他一醒来就认知的事不一样。他是小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漂亮宝贝，是TC未来的红牌，是让人疼爱的小爱，还有爱他的，他自己也很喜欢的店长先生，刚刚自己还给吃了，店长先生很高兴，很温柔地对待小爱，那就是小爱该是的样子，他的大脑就是那么告诉他的，但是为什么，他会将Top I说的那些其实并不太理解的话牢牢记住，为什么当眼前这个人也那么说的时候，突然会觉得很激动。

“衡。”Al I伸手抓住廖韫飞的手腕，那手还停留在自己的脸颊上，为他擦着已经干涸的眼泪。

“小爱，我知道你担心，在害怕，不要紧，现在有我呢，我会帮助你，只要你配合我。”廖韫飞反抓起Al I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大后天就是你出台的日子，你真的想要那样吗？每天见不同的客人，和他们上床，被他们拥抱？他们不会因为抱着小爱就爱你的。他们不配，那些人只是花钱来买乐子，对于小爱是谁根本不会关心，那不是疼爱，小爱，那只是占有和剥夺，而你……你值得更好的，知道吗？”

“花钱找乐子？占有和剥夺？”Al I重复新学到的词。“值得更好的？”

大脑里突然涌现出卫嵘的那些画面和他说的话，小爱要做的事真的不好吗？

“对。”廖韫飞点了下头，又重重吻了下Al I的手背。“愿意离开吗？”

“离开。”Al I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又点了下头。

廖韫飞转头看了眼墙角亮着的红灯，对Al I说道。“小爱，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不能被发现，所以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见过面，更不能提到这次谈话，知道吗？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告诉任何人。”Al I异常坚定地说道。“小爱懂的。”

Top I也是那么说的，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这是小爱和衡侍者的秘密吗？”

“对，这是我们的秘密。”廖韫飞对着Al I的脸凑近，压低嗓音性感地问道。“小爱喜欢我吗？即使我长得不漂亮也不是很可爱，小爱会喜欢我吗？小爱不会是以貌取人的人吧？”

“以貌取人？”Al I摇头。“小爱也喜欢你。”

“为什么？”

“我不知道。”Al I很小声地回答道，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衡侍者很像廖韫飞，廖韫飞是TC的客人，TC的客人就是会疼会爱小爱的人，会喜欢小爱，所以小爱也喜欢他们，所以小爱也喜欢衡侍者。可是衡侍者又说那不是喜欢，那么TC的客人就不喜欢小爱，小爱也不喜欢他们，小爱就也不喜欢衡侍者。Al I在大脑里推理至此，拼命晃了晃脑袋，又一次可怜巴巴地对着廖韫飞眨起了眼睛。

“没关系，以后你会知道。”廖韫飞站起身，揉了揉Al I的头发。“我会再来的，记住我们的秘密。”

“嗯。”Al I猛点了下头，将下巴都磕到了胸口。

“小笨蛋。”廖韫飞笑道，转身从口袋里悄悄拿出一个小型的遥控器，对着墙角的红色小灯按下按钮，然后飞快地向房门跑去，监视器会在十秒后恢复正常画面，这是可以争取的最多的时间。

小笨蛋？小爱吗？崽也那么叫他的，那么衡侍者和崽是一样的吗？

“衡。”Al I叫住快到门口的廖韫飞。“你也是人类吗？”

廖韫飞回头，看着Al I那双亮亮的黑眸，突然笑了，说道。“I’m a saver。”

“不是人类？”Al I最简单地认知，看着房门关上，撅了撅嘴巴，抬头看了看房间左右两个墙角里那红色的小灯，眼睛眨了眨将看到的图像扫描了一遍。崽和衡侍者似乎都会偷偷看它们，是做什么的呢？

Al I低下头，将怀里的泰迪熊转过身对着自己，点了点那个巧克力色的鼻子。“熊宝宝，你也不是人类，崽也不是，我就告诉你和崽。……段方，就是店长先生……他为什么要在TC呢？”

31.两小攻的担忧

周段方带着给Al I的补偿液进来时，就看到他抱着泰迪熊正要开门出去，身上还只穿了一套浅金色的真丝睡衣，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衬托着脖子上那两枚又淡了不少的吻痕，脚下是双白色的毛头拖鞋。

Al I的皮肤会被吮吸出红痕原因自然不同于人类，不过原理有些相似。机器人没有心脏，没有血液循环系统，无法自主代谢身体里的淤血，而且体表下隐藏的人造血管里装的并不是真正的血液，只是在皮肤被穿刺或切开时会确保像人类一样流出红色“血液”。那些停留在体表的红色痕迹只是皮肤本身会遇热受力而变色。周段方记得听尹奥说过，基地里的一位怪才科学家甚至认为，验证一个机器人是不是真正像一个人类不只是一味地看他是否会思考，而是在于他是否可以和人类一样享受性‖爱。

不过对于这样的观点周段方还是保留有意见的。现在Al I对于他是人还是机器，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对于才和Al I翻云覆雨几个小时候的周段方来说，一个机器人是否像人类最大的验证方式就是当这个机器人处于人类的社会里，人们不再去想他是人还是机器，而是自然地与之交往，像我们对于别人一样。

这样的认知周段方没有办法告诉Al I，毕竟他从来没有和Al I说到这一层身份的问题。

“小爱是要去哪儿？”在门口面对面站着，周段方注意到Al I泛红的脸颊，忍不住伸过手搂住了他的腰贴进自己的怀里，随便在那微热的脸蛋上啄上一口。“怎么不多睡儿？”

“小爱是去找崽玩。”Al I低着头，没敢正眼看周段方，腰上有只手温和地揉着，暖暖地挺舒服。

“先把这个喝了。”周段方揽着Al I在沙发上坐下，将其中一杯透明的液体递到他手里。

Al I也不多说，仰起头就把杯子里的液体喝光，半滴也没有剩下，舌尖刚触碰到那杯液体时Al I就知道那和上次尹奥带来的那杯用来当“香槟”表演的东西是一样的，如周段方希望的那样不多问“为什么”，做他要求的事。将空了的杯子交还给周段方，Al I顺着周段方手臂的指示慢慢在沙发上斜躺下来，肩膀和头枕在周段方的腿上，感觉到睡衣下摆被撩起，肚皮上暖暖地覆盖着手掌。

“舒服吗？”周段方笑着俯视着躺在自己腿上的Al I，揉着那个单薄的没什么肉的肚皮，那个长成肚脐模样的小洞被时不时地用指甲刮到，每一次怀里的人都会轻颤一下，却从来不反抗。“不喜欢这样就跟我说，知道吗？小爱，你可以告诉我你不喜欢怎么样，你可以和我说很多。”

“很舒服。”Al I扭了扭身体，眼睛注视着周段方另一只手里的那支粗大的针管。“小爱病没好吗？”

“不是生病，是……营养液，只是保健。”周段方说着，便小心地将注射口对准被自己柔得有些微红的肚脐，慢慢将里面的液体推射进去，随意地问道。“怎么想到去看崽了？”

“不可以吗？”一条手臂垂挂在沙发外侧，抓着已经睡在地板上的泰迪熊，另一只手有些小害怕地抓着周段方的衣角，Al I都没有眨眼睛，本还有起伏的胸膛也不动了，就那么看着周段方。

“不舒服吗？”周段方低头在Al I的额头上吻了下。“是害怕吗？相信我，真的只是补充营养。过会儿你就可以去找崽玩了，不过记住不要乱跑，就去崽那里，知道吗？”

“嗯。”Al I小声应下，垂眼看着周段方把空了的针筒拔出来，又扯了纸巾小心地在周围擦了擦。确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有一点点麻酥。“店……段方，你……也要打营养液吗？”

“我不用。”周段方笑道，将Al I拉了起来，整好他的睡衣。“去穿件外套再出去。”

“好。”Al I又看了眼那个针管，抱着泰迪熊踢踏踢踏地跑去了换衣间。

周段方独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拿进来的两样东西，愣愣地有些出神。Al I是那个会好奇球从哪里滚来的机器人，他会有自己的想法，感受并不算奇怪，周段方为他高兴，真的高兴，只是这样的高兴维持的时间实在太过于短暂，被越来越多的担心，不安所取代，总有一天，这个机器人，会感觉到伤害。

周末就是Al I预定的出台的日子，周段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那么从容地去替Al I安排恩客，看着他们把他带进房间，看着他在他们身下毫无戒备地展现自己最柔美迷人的一面，就像这个早晨他在自己的怀抱里绽开的那样。其实不是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做到，不知道的只是该怎么处理这个改变。

要怎么才能真正保护你，只是让你感觉到自己被爱着，被宠着，不是被随便一个别人，只是我呢？

Al I加了件外套和周段方一起离开，他去了Top I那里，而周段方只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进去，然后离开，没有说去哪里，Al I也没有问，他从来没有问过周段方，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是去了哪里。

“小爱，你怎么了？”看着一进来就撅着嘴巴发呆的Al I，Top I担忧地问道。

“崽。”Al I只叫了Top I一声，也没有抬眼看，就拎着泰迪熊跑到他床上，没有轻重地把自己摔了上去，头埋在枕头里，就那么趴着，一条胳膊压在泰迪熊的脖子，另一条随意地挂着床沿。

“不开心吗？”Top I跟了上去，在Al I身边躺下，拉过自己的那只泰迪熊，用它毛茸茸的手去挠Al I的后劲。“小爱？如果你有什么要和崽说……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看的画面吗？你也可以那样的。”

Al I闻声立刻转过头看向Top I。“真的？”

“是的。”Top I将自己的额头抵在Al I的额头上。“你想和我说什么，你在大脑里想着，然后传输过来，我可以接收到。这个是我在基地偷偷听到的，他们当时不知道我的大脑已经被启动了。”

“基地？接收？启动？他们是谁？”

“嘘。”Top I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Al I的鼻尖。“把眼睛闭上，放松，想着他们。”

“嗯。”Al I闭上眼睛，感觉着从Top I额头传来的热量。

再次睁开眼睛，Top I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坐起身，拉开了Al I的领口，然后翻身下床，背对着Al I坐着，双手抱着头，也不说话。Al I没敢动，怯怯地伸手去拉了拉Top I的衣角。

接下里的时间Top I都没再和Al I说话，两人就那么维持着分开的姿势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

“我回去了。”Al I抱着泰迪熊挪到床尾，又回头看了看，嘴巴一撇，大睁着眼睛含着泪水，却没有和以前一样掉下来。“崽，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拜拜。”

“小爱。”Top I轻声说道。“明天过来。”

“嗯。”Al I点了点头，笑着又扑过去从后头抱住了Top I，还亲了亲他的耳朵。“喜欢小爱。”

“喜欢你。”Top I转过头对Al I挤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眼睛红红地。“拜拜。”

“也喜欢崽。”那双黑亮的眼睛又有了神，那些委屈和泪水也跟着消失不见。

随着那声关门声，房间里再次静了下来，Top I维持着那个姿势独坐在床沿，大脑里反复回放着从Al I那里接收到的画面。清晨阳台上的那场交欢，周段方看着Al I的炙热眼神，从Al I的眼睛里看到所有一切，连他都能感受到这个人类在知道Al I真实身份的前提下依旧选择了去爱他，Al I会感受不到吗？他是有些笨，不知道很多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喜欢和某个人亲近，他可能不知道，但他会那么去做。

还有那个奇怪的衡侍者，他看Al I的眼神也是那么热烈，从Al I的回答里，他能最深切的体会到那种并无太多保留的信任。他们只是机器人，没有太多与人类相处的经验，他们评判人，信任人的原因可能是最原始地，也就是人类所谓的自觉，而机器人是不会有自觉，所有Top I不信任任何人，而Al I不一样，他信任很多人，他，周段方，朱瓷，尹奥，甚至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衡侍者。

Top I抬头看了眼墙角亮着的红色小灯，那个衡侍者似乎也注意着它，Al I应该已经开始留意到这个东西的特别，或许他该教Al I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去干扰它们的工作。从某个程度上讲他们都是机器，构成他们的很多部分是一样的，所以干扰起来会容易很多，也不需要太多额外的装置设备。

Al I不会想这些，他的出现与存在是为了让人去保护，他只要乖乖呆着，可爱地眨眨眼睛，和人撒撒娇就可以，所有其他都会有人替他安排好。而他不一样，他是生来的Top，他必须知道如何去爱护自己的bottom，为他们带去最大的快乐和幸福，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被爱被需要，这是他出现与存在的目的。

而我的那个bottom，小爱，可以只是你吗？

32.受委屈的Al I

Al I离开Top I的房间后，抱着泰迪熊就往自己的房间赶，周段方关照过，所以他要听话，就那么急冲冲地往自己的房间去，没有注意到正大步走向他的人，这个人似乎总是很生气，对Al I特别凶。

“卫嵘？”看着拉着自己一条胳膊往安全出口拽的卫嵘，Al I有些害怕地挣扎了几下，对着跟着他们身后不知如何是好的尹奥求救。“尹奥，尹奥，小爱不要跟他去。”

“闭嘴！”卫嵘抓住Al I的两个胳膊将他提了起来，泰迪熊掉在了地上，被踢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