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下——夜弦辰歌
夜弦辰歌  发于:2012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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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狗好像比其他的都要大胆,它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偏了偏头,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那里本来就是大动脉的汇集处,狗齿又利,不消一会便喷出了一股鲜血,禁闭室的血腥味变得比先前更甚!

夏继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残酷的发生,小孩的眼睛都吓的直了,连躲藏都忘记了。夏继南伸手盖住了他的眼,不发一言地把他拉入怀里。

就这一会的时间,再朝那里看去的时候,中年男人已经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了。

夏继南本来以为这就要结束了,但是他又错了!入目而来的景象是:那只狗舔了几下血以后,大吠一声,咬上了中年男人的胳膊!

接着剩下的几只狗也开始咬食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夏继南震惊地看着人肉一块一块地被撕咬下来,不一会,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骨头。

等四肢被抢食干净,接着就是中年男人的上身。有只狗一口咬破了中年男人的肚皮,就着裂口一拉,周围的一片都被撕扯了下来,露出血花花的肠子。后面的一只狗为了抢食到一部分,竟然扑上去用爪子往外扯。

夏继南只觉得胃里翻腾,躬下身子干呕起来。小孩呆滞地帮他一下一下地拍着背,眼睛却不知要如何从那凄惨的一幕中移到别处。

上一刻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被啃食的只剩下白骨。那几只狗吃饱了,就地趴了下来,它们看到了夏继南,但是却没再有什么动作。

夏继南呕到嘴里只剩酸水再也吐不出来一点东西为止。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死人接触,而且还是自己亲眼看着他死去的。中年男人的人头滚到了别处,眼睛大大地睁着看向门口。加上幽蓝色的光映衬,让这里有如鬼蜮。

夏继南再也控制不了心里沸腾的情绪,他一把抱住了小孩,然后紧紧地搂住,将头埋在他纤细的脖颈间。他也害怕,他也害怕啊!

小孩呆愣了好大一会,才伸手环住他的背。他轻轻地在他耳旁哭泣:“哥……我怕……”

夏继南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哭!……哥在这里,别怕。”

“哥……我们逃吧……就算被逮着了处死,也比这样好……”小孩的热泪沾湿了夏继南衣裳,也沾湿了夏继南的心。

逃吧?朗朗现世,又能逃去哪?人类甚至比畜牲更残忍,不是么?

“哥……逃出去了……我们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小孩的想法还很天真,夏继南没忍心再打击他,只是拍拍他的背说:“还能睡的着么?”

小孩摇摇头,把夏继南搂的更紧。

不是出于爱意,这只是本能,想靠近温暖,并想永远拥有温暖。叶籽叶籽……你是伤了我还是爱了我呢?

两人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等待着天亮。两人都不愿再回忆刚才的场面,过了一会,夏继南说道:“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嗯?嗯……”小孩点点头,却一点也没有离开他怀抱的意思。

“我是因为他才进来的,我拿枪打伤了他。”夏继南平静的就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小孩吃惊地看着他,有点不太相信地问道:“你朋友?……”

“是的。”

“那……为什么呢?……他不爱你么?……”小孩试探地问。

夏继南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不合适。”

“……你跟我说这些……哥……这说明你还在乎他……你在想他么?”

“嗯,很想。可是,我们不合适。”从出身,到社会地位,到所接触的人,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爱情可以是件不在乎一切的事,但是生活,必须得有交集的地方。爱情再美好,也不过是依存生活而在。

小孩心里突然一阵酸涩,在他还未成熟的心灵里,喜欢的人心里却想着别人,这已经算很大的一件事了。

“他昨天来着我,可是被我拒绝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下去了。”

“什么……哥……原来你昨天……你因为他被关进来,他还好意思来么?!”提到这事,小孩顿时火冒三丈。

“我总觉得一步一步似乎都被安排好了一样,也许和他无关,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最近,夏继南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许这样的年纪,总该被王八蛋伤个三五次,才会明白,原来生活大如天。

“哥……”小孩担心地抱紧他。

“早就没事了,告诉你这些,是真的把你当弟弟看,况且一起经历了这种事,也算有缘分。”夏继南‘呵呵’笑起来,可却听不出半点的欢欣。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今天被吞食的不是他?

“只是……当弟弟吗?……”小孩鼓起勇气追问到底。

夏继南伸手揉他的头发:“小脑袋不要乱想,你还小。”已有前车之鉴,恐怕夏继南以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轻易地碰触这东西了。

很多年后的某天黄昏回忆起此刻的情景,只觉得迅年急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101.病态的人性

禁闭室里那抹幽蓝色的光越来越弱,直到消失不见。夏继南怕那几只狗再度发疯,悄悄地往更远处挪了挪。小孩紧张地摒住了呼吸,直到又安全地缩在了夏继南怀里。

“要不要睡会?”

小孩在他怀里直摇着头,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根本就让人一点睡意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不是共安乐,往往是共患难的时刻更让人觉得贴心一些。这样的夜,这样的环境,是适合交谈的,把成长的经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出来,似乎是说给对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任时间慢慢地爬行而去,直到天空从漆黑变成暗蓝。

小孩抬头往小铁窗外面看着,突然激动地碰了碰夏继南的胳膊:“哥!快看!有鸽子!”

夏继南抬头朝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真一群鸽子从头顶的天空飞行而过。此时天幕已经变成了沽蓝,晨间的风有些凉,小孩瑟缩地抖了下身子。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夏继南喃喃地说着。

“嗯……我还记得进来之前的冬天还堆了雪人呢……”望着鸽子的身影渐渐从视线里消失,小孩的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失落。

“时间可真快。”夏继南不由感叹,躁热不安的夏天早已过去,秦汉离开了,然后就是苏蓝,恍然又记起某天深夜他们一起穿过的路。

“是呀……我从进来以后长一快一头呢……以前瘦瘦小小的总爱被人欺负……虽然现在,也还是被人欺负……”小孩略有点委屈地低下了头,忽又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哥……不如我们逃跑吧……”

“这怎么可以……”夏继南被吓了一跳,他很难想象从小孩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我有错误,这几年也还清了……再说当时,我是正当防卫……”

“呵呵,是被昨夜的事吓着了吧。”夏继南望着禁闭室里的狼籍情形,心里依然是有几分恐惧,怎么都挥之不去。

小孩默认,看着趴在不远处的那几只大黑狗,又缩了缩身子。恐怕他这一生,都对狗与黑暗的禁闭环境产生了阴影。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没多久就是‘啪’的一声响,接着禁闭室里的门被打开了。两个狱警先后进来,由于这里很暗,即便天就要亮了,他们手里仍然拿着军用手电筒。

“啊!……”其中一个狱警看清楚了禁闭室里的情况以后,突然大声叫出来。引得另外一个狱警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也不由得大叫一声。

那颗人头,动也不动地盯着禁闭室的门口看,无神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只看一眼,便叫人心里发慌!

对于他们的反应,夏继南没有一点惊奇,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用手蒙住了小孩的眼睛。

“你……你们……”狱警结结巴巴,有些恐惧地看着夏继南。

“我们?怎么了?”夏继南回话,就像平常与人交谈一样,不冷不热的样子,听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你们疯了……”狱警好大会才把剩下的话说完,那几只警犬似乎能闻出了他们身上的气味,已经陆续地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

可那两个狱警却有点不自在地躲开了,天一亮才看清那几只大黑狗身上的斑斑血迹,沾了断裂的肠子,直让人作呕。

靠近他们站着的狱警朝门口的那个狱警使了个眼神,那狱警会意,立马转身离开。

监狱里出了人命,总该有个理由去遮掩,这些他们都作不了主,只能禀报上一层。不一会儿那狱警回来,趴到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上面有话,就说是突发病症死去了,等会找医生开个假病历单就可以了……”那狱警点点头,朝夏继南他们看了一眼。

“上头说……先把他们弄到精神科观察两天……”

那狱警不冷不热地对他们说道:“哼!……便宜你们了,都是沾了这几只狗爷爷的光……一会找人把他们带过去,我可不想再来这里一次……”说着又看了一眼那颗孤零零的人头,边打了个寒颤,边急忙转身而去。

果真如他所说,不一会来了五六个人,看到那颗死不冥目的人头时,都忍不住缩了下身子。有三个人走上来粗暴地拖起夏继南和小孩,往外面走去。

穿过幽长黑暗的走廊,再转三个弯就能看到他们平时跑步的小型操场,其实也就是废用的土地。现在刚集合,等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眼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夏继南低着头,他小腿抽筋了,走起路来有点费劲。呵,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监狱中的医务室离这里并不远,直直的往东走,到尽头时左拐,便能看到个宽约两米的门,那就是了。这里关着一些重病晚期的犯人,可想而知,条件当然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

他们被带到了医生的值班区,只有一个约摸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花白的头发乱哄哄地盖在头顶上,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泛出了岁月的暗黄色,他不停地拿着笔在纸上划着。

“王医生,您在干什么呢?这两个精神可能有些问题了,你帮着检查一下吧?”那狱警显然是看不起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浓浓的轻蔑。

“没有!我们才没有!”小孩挣扎着大声嚷着,正好被路过的几个病人吸引过来,有一个捏住小孩的鼻子,突然大笑道:“给你逢上……就不能吃饭了……”说完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那人的背影里呈现一种机械的病态,吓的小孩再也不敢吱声了。

把他们丢在这里,那几个狱警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时那个老医生才抬起头来看他们,然后问道:“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饭。”

“嗯,其实正常人和神经病吃的都是一样的……”

接着那医生从座位后面拿出几根手指往桌子上一丢说道:“这是我从枪毙的人身上取下来的,用盐水泡泡,他们很爱吃……”那老医生指指刚才捏小孩鼻子的那几个人。

夏继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医生翻着眼,透过眼镜看他:“跟我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这里难得有正常人来的……”他自言自语地起身往身后紧闭的门走去。

看了看周围那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夏继南拉住小孩的手说:“走。”

他们默默跟在老医生后面,随他进了实验室。打开门的一瞬间,让夏继南有种置身地狱的错觉。身后的门很快被关上,他耳旁回荡着小孩的恐惧的尖叫声。

“单个的人头,被截开的四肢,人皮,被分离的器官……甚至肠子被挂在高处,拉成一条直线孤零零地吊在那里……”白色的窗帘被风吹的四处乱飞,有只黑猫不小心打翻了放着器官的容器,玻璃的碎裂声格外的刺耳。

夏继南抬眼望去,他认识那器官,是人的胃。老人急忙跑过去要拾起来,可是那猫却早先一步把那器官衔了起来,几下就蹿的没影了。

“早晚被福尔马林毒死你!死畜牲!”老医生骂道,然后指指墙上挂着的人皮对他们说道:“这是我扒了三天三夜才扒下来的,除了脖子的地方有点受损外,别的地方都完好无缺。”

“要不要拿下来给你们看看……”

夏继南没吱声,小孩抖着声音说:“不用了……不用了……你还是把我们关起来吧……”

老医生没说话,慢慢走近他,伸出枯枝似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赞叹不已:“真滑……如果做成人皮面具,带上一定舒服……你们都不知道,其实人皮和面具都是一样的,有了它才能伪装,没准你笑的时候,你的皮正哭呢。”他说完嘿嘿地笑了几声,很有成就感地看着房间里的东西,那疯狂的眼神,病态的可悲。

其实沉迷任何一件事时所呈现的状态都是如此,只是本人不知道罢了,都是自以为是地瞧着别人的可悲偷笑,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幅景象让人心冷,夏继南看着他脸上的皱纹,突然有种被灭顶的错觉。

小孩已经蹲下身子干呕起来,福尔马林的味道刺激着味觉神经,和赤裸的器官相对时,总会觉得生命是如此的滑稽与无理。明明是身体里面的东西,可人为什么会觉得恶心呢?直面事实时会总产生一些负面情绪,人之常情。

“害怕吗?……不用的不用的,它们虽然还话着,可不会动,对你们又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怜哪,被送到这里来。”老医生念叨着出了门,夏继南扶起小孩,跟在后面。

天已大亮,但这里却没有一点生气。那些精神病人在房间里到处闲转,经过夏继南和小孩时,无不伸手往他们身上乱摸一阵子。

夏继南仔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人边顶着盆子边说:“下雨了,收衣服……下雨了,回家收衣服。”有人摆着钓鱼的动作念叨着要吃鱼。有人张开手臂左右摆动,时不时地说:“滴滴滴……正点报时……滴滴滴……”

比起恐惧和厌恶来,更多的是心酸。见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小孩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对身边的夏继南说:“他们……也蛮可怜的。”

“嗯。”夏继南点点头。这时却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病人,一把抱住夏继南激动地大叫:“儿子!儿子!原来你没有死,原来你来看我了!”

还没等夏继南挣扎,那老医生早已走过来,二话不说,往他身上打了一针镇定剂,不一会,那人就松开了他,机械地走到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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