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八卦，叶籽一点听下去的兴趣都没有。

阳天直接忽略叶籽的感受，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地全说出来：“我也认识啊，拒说跟我们一届的。对了，你知道唐行有个朋友么？”

叶籽倒是有些好奇唐行的事，他向来不爱管这种事的，只是唐行给他的印象很好，总是温和的态度，很合自己的口味。

“两个人当时闹的也很厉害，别看他平时没脾气似的，听到陆祝遥订婚的时候，整个人都疯了，啧……”

“……好像你最近闲的越来越没事做了。”原来那个人叫陆祝遥，也难怪，那样的人也只会在那种情况下才发脾气吧。

阳天看着他摊摊手：“我一向不务正业啊……”

叶籽懒得跟他再说一句话，拿了衣服就要走人。

阳天见他要走，急忙叫住他：“喂喂……钱谁付？”

“我没带现金。”

“……”

走出那个高级会馆，叶籽便驱车去了公司，最近夏继南的状况好了很多，所以他现在的多数心思都是放在公司上的，成败在此一举，叶籽把所有的身价都压上了。

‘叮……叮叮……’手机突然想起，叶籽腾出一只手来插上耳机接听。

“叶总，股市上午有些波动，我们红河降了三个百分点……有些不正常。”助理的声音传进叶籽耳里，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风平浪静的表情。

“其他的还有异动吗？”由于正开着车子，叶籽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了。

“其他的都还正常，是要守还是要抛？”

叶籽没说话，想了大概有五分钟才说：“守。”

“好的，叶总。”助理把电话挂上了，叶籽却有些担心。

老头子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招，这几天股票不正常他早就发现了，降的太快很让人可疑，可是叶籽却一直没抛，他怕中计。

一头年轻的豹子跟一头年老的豹子到底谁能斗过谁？叶籽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唐行很快得到了林森的消息，甚至连他之前的背景和夏继南如何相识的，全都知道了。抽了某一天的傍晚趁叶籽没回来之前，他单独去见了林森。

他早让男人帮他带话约林森出来，那是家卖咖啡的小店，唐行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要了杯咖啡，耐心地坐在那里等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从陆祝遥离开以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往市里来了。

半个小时以后，咖啡店的门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唐行一眼就看到他了，目光正好与男人对视。

林森越过那些空闲的坐位，直直地朝唐行走来。到了他身边也并不坐下，居高临下地问了他一句：“你找我？”

唐行点点头：“你是林森？”

林森拉开椅子坐下，用蛮不在乎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吗？”

已经不是毛头小子，唐行对这样的怠慢只是在心里知趣地笑了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你认识夏继南吗？”

这人名字被说出的瞬间，他就被男人死死地盯住了：“他……怎么了？！现在在哪？是他让你来找我的？”情绪仿佛不由控制，林森把这些话一股脑地问出，也不在意对面坐的只是个陌生人了。

“你……他很好，让我来告诉你，他想让你带他离开。”面对男人这样剧烈的反应，唐行皱了皱眉头。

“那他现在在哪，把地址告诉我，我这就去。”

唐行看了眼林森不由自主握紧的拳头，声音还是不温不火地说道：“你立刻去可能不方便，他现在……被人监视着，也不方便。”

林森顿时冷静了下来：“那你来告诉我这些什么意思？”

“受人之托。”咖啡已经凉透了，唐行的手指碰到杯子边上，触感一片冰凉。

“地址呢？给我地址？”林森看着唐行平和的表情，男人不像是在骗他。

唐行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写好的地址放到桌子上，林森劈手拿过来。

字写的工整漂亮：“新门路，23号。”

还没等林森来得及说什么，唐行问了句：“你喜欢他？”

林森抬抬眼皮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唐行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戾气很重，是个办事不多考虑，拼命三郎的主。

“他很敏感，如果你能带他出来，好好照顾他，他年纪还那么小。”

林森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谢谢，再见。”

似乎夏继南身边的人都是古怪难以接近的，唐行无奈地笑了下，结账离开。

林森正好在楼道门口遇到从外面刚回来的萧青则，萧青则看他的脸绷的紧紧的，不勉要打趣他：“哟，你这是在哪吃憋了，看这小脸黑的……”说着就要伸手摸上去，他从来都不介意这些小动作，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一下子也改不过来。

林森极不客气地‘啪’的一声把他推开，脸更黑了。

此刻他心事重重，哪还有心情跟萧青则开玩笑！

萧青则老神在在地摊摊手，不再理他，直接上楼了。

唐行回到郊区的时候已经七点过了，秋末的天早已黑透，沿路的霓虹灯早就打开，车里放的是电台广播，偶尔会有悲伤的歌声传出来。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寂寞，他大概能体会叶籽的心情了。虽然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并无痛痒。

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拔了一个早已熟记却从未拔出过的号码，嘟嘟响了几声后才被接起来。

“HELLO……”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唐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打了个转，把车停到路边。

对方见很大会没人回答，也跟着沉默了数秒，然后被放大几倍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出来：“喂！是你吗唐行？！”

唐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那语气里面装竟满了惊喜与悲伤……整整五年，多少个日夜里，反复想念过的声音，此刻就在自己的耳旁。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哭出来，一定不许哭出来，可是鼻子还是一刹那就酸了。

“唐行！唐行！唐行！……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我在国内找过你多少次！！阳天他妈的，说你早去别的城市了……”陆祝遥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当年走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放下，可是五年了……他居然还忘不了他的影子！

对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跨国长途，隔了何止几万里的山山水水。旧事扑面而来，唐行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僵持良久，他说：“陆祝遥，我想你了，我这几年过的并不好，并不好，我本来是不想打扰你的……真的……可是刚才开着车子突然想，万一出了车祸死掉了，我们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了……”

听到这里男人似乎担心起来，声音又放大了几拍：“唐行，你他妈的敢有事，我立刻从三十楼跳下去！”

还是那样的性子，唐行扯了扯嘴角，彼此僵持了这么多年，这下算和解了？人生又能有几个五年呢？

最后唐行说：“我想你……”之后果断挂上电话，整个人虚脱地趴在方向盘上，似乎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才把那句话说出来。

爱来爱去，伤过了，痛过了，错过了，经年辗转，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自己，可是那个名字却像铭文一般地刻在了心上。而当年为何又要那样倔强呢？

而夏继南，就像当年的自己，可是即便知道下场如何，放到当时，偏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大概这就是年轻时才能下的赌注。

80.谁主棋局（4）

夏继南的身体逐渐好转，天气好的时候他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唐行昨天晚上回来就把和林森见面的事情跟他说了，夏继南点点头，这件事本来是该高兴的，可是不知怎么，他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依照林森的性子，大概这几天一定会过来找自己，夏继南生怕被叶籽发现，但叶籽看起来似乎很忙，早出晚归，两个人打照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唐行搬了个能移动的小型沙发坐到夏继南身边，“今天太阳很好的样子……”

夏继南还是保持着原本仰躺的姿，眯起眼睛慵懒地看了看太阳光：“是啊，难得的大晴天。”

“真的决定了？”

“是啊，难得的机会。”

唐行叹了口气，很多话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却不经意地来了一句：“我昨天给他打电话了，这两天可能就要过来……”可转头又一想，自己根本就没把地址告诉他，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失落。

夏继南转过头，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你……朋友？”

唐行点点头，随后摊摊手：“你看，我当年也以为我能撑的过去，可是现在不也还是受不住了，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等着你去把握的。”

听他说完这番话，夏继南陷入沉思中，好大会以后似乎想通了，才说：“我和你不一样，可能由于生活环境的原因吧，有些槛我过不去。其实……”夏继南眯起眼看看远处的天空，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有试着努力过的。很多相处方式也没人教过我，有时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算是正确的。”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叙述着，让人听了会忍不住的替他心酸。过去的事可以一句话带过，可是那些心路历程却远非语言能概括的东西。初中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并对当时的好友有非分之想时，心里也是害怕过的。

看到他眼中无意识流露出的悲伤，唐行愣了愣还是伸过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个外表倔强，内心脆弱不堪的孩子吧。

被这样温和的动作安慰，夏继南羞涩地笑了笑，这是一个苍白的笑容，里面夹杂着对世事不公的服从与抗争。

“祝福你，以后好好对待自己，如果逃开了，就不要再回头。”唐行突然有一种想法，就是夏继南不会和叶籽在一起，两个人太相近，以至于彼此产生磁场排斥，大概并不合适。

“谢谢你，唐大哥……”此时的夏继南抹去了平日的楞角，柔软的像太阳光的温度。

不出夏继南所料，林森天快黑的时候就找到这里来了。可能对方有顾忌，怕再生事端，一切都很小心。从市区到郊区，加之路不是太熟，林森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车子停在别墅外面，唐行早有预料，飞快地把门打开，看看了看周围，确定了安全才让林森进来。

林森把墨镜摘下来，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冷着声音问：“在哪？”

唐行没工夫计较他的态度，指了指二楼说：“上去左拐第三间。”他怕叶籽突然会回来，被发现了以后可能夏继南连他这里也不能呆了。

林森怕节外生枝，动作迅速地上了二楼，那姿式像足了年轻矫健的豹子。

夏继南早就看到他来了，他习惯站在窗口，除了这些好像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门被急切地打开，林森站在门口一时百感交集，手没来得及放下，依旧停留在门把上。嘴唇张了张竟叫不出他的名字。

看到他这副吃憋的状态，倒是颇为轻松地笑了出来：“傻了？”

“阿南！”林森直接狠狠地扑上去，搂住夏继南的肩膀反复地看来看去：“你没什么事吧？！担心死我了，姓叶的没怎么你吧？！”

见到林森夏继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直把他当兄弟，所以觉得分外亲昵。过了好大会儿，等林森的情绪平复下来，夏继南才问道：“那天……以后你没事吧？”

林森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反应慢了何止半拍，直接又回归木头状态，跟刚才装冷酷的男人判若两人。

伸手趁机捏捏他的脸，又拍拍他的肩膀：“怎么瘦成这样啊？……”

夏继南难得没翻脸任他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林森不知道不小心碰到了哪里，夏继南疼的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林森赶紧把手拿开，作势要拉开衣服检查，夏继南只能转移开话题：“问你呢？！那天没事吧？”

“啊？……那天啊！别提了，那个王八蛋……因为他老子挨了个枪子儿……不过早就没事了，不信我现在都能把你扛起来……”林森看着他越发尖削的下巴，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涩。

“才没空理你！”夏继南把头转到一边，林森直接勾住他的肩膀陪他站在窗边往外看，夏继南挣扎几下没挣开，只能由着他。

大约过了五分钟，林森耐性本来就不好，这下早呆不住了：“喂……够了吧，我们走了走了走了……”

夏继南刚要说话，却看到叶籽的车子径直朝这边行来，已经到了拐弯处正要拐弯呢！

夏继南‘啊’的一声惊呼出来，林森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辆正往这边行着的车子。

夏继南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了，直接把他往门口推：“快走！快点，他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林森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老子正要跟他算账呢！”

“你要再不走，咱俩就别想出去了！”夏继南又推了他一把：“快！……我让唐行跟你说什么时候再来！”

看着夏继南的一脸紧张神色，林森胸口再有气，也只能极不乐意地出去了。

唐行似乎出发现了，远远地跟夏继南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催促着林森快些离开。还好，叶籽开车进别墅的大门，林森开车出别墅，由于天色已晚，谁也没看见谁。

叶籽虽然觉得有些可疑，可也没往心里去。这几天股市一直呈浮动状态，公司里的事多如乱麻，他中午饭到现在还没吃。

叶籽疲惫地走上楼去，夏继南正在门口站着不知在做什么，等走近了叶籽才对他说：“穿这么少，站在这里不冷吗？”

声音有些沙哑，一听就是累坏了。夏继南摇摇头道：“老在房间里，烦。”

叶籽走上去搂着他的腰进了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叶籽从后面紧紧抱住夏继南，把头放在他的后背上，没说话。

人是永远都骗不了自己的，除非是自欺欺人。刚才林森要带他走的那一刻，他竟然想到了还没来得及跟男人正式的告别。其实有时自己还是很自私的，舍得麻烦兄弟，折腾兄弟，却舍不得不辞而别。

夏继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搂住了男人的腰，之后又主动地贴上男人的嘴唇，舌头很快纠缠在了一起，极其温柔细腻的吻。

叶籽明显地感觉到了心跳快了很多拍，忍不住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呢喃：“阿南……阿南……”

“够不够还你？”夏继南气息不稳地说道。

回答他的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噬咬，脖子上被他啃出各种各样的红痕。夏继南眼角有些湿润，可流到嘴唇里的却不知是谁的眼泪。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足够让时间停止。心里都很苦，可是却无从说起，都想拼命挤进彼此的世界，可是却找不到正确的方式，只能痛苦地在周围徘徊，极尽伤害之错事。

“以后……别让自己过的这么累了吧？”靠在他的怀里说出这句话，夏继南心里五味掺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