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黑暗的血光

51.男人的战役（1）

时间很快到了这天，几方交易，明面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暗地里实则风起云涌。夏继南不知是如何搅进这场与自己无关的战争的，他只是觉得命运真是件够玄妙的东西，这条路似乎早就被安排好似的。

从昨天晚上开始，林森早就没了影子，不知被安排在了哪里，而雷宇，也再未联系过自己。今天他跟快餐店请了假，虽然看起来这样的事是被强迫的，可是他心里却没因由地生出了几分痛快，像在自暴自弃，自己惩罚自己。他总有着一种绝望的想法，在各种艰难困惑面前，他理不出一丝一毫的思绪。

白天，看起来同往常一样，只有明眼人明白，不知多少势力被暗中操纵。准备了几个月的时间，谁也不想失败。都想拿到最大的利润，这就像同公安部门玩的一场游戏，一个追一个藏。毒品枪枝的非法交易百禁不止，其实这并不能全怪公安部门太无能，只是商界与政界暗中达成的协议太天衣无缝。

谁同钱过不去，谁同权过不去？真正傻的，是掺杂在其中，充当正义力量的那一方。逮到的只是些小喽罗，得罪的却都是些大人物。掌握不好分寸，你这一辈子也就白混了，到死都不会有什么晋升。大概就是这样的规则，外表看起来蒸蒸日上的事物，里子里并非如此。

进了九月份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起来，晚上睡觉时要盖上个毯子才行，不然肯定会在半夜被冻醒。夏继南这几天夜里睡的都不是大好，有时睡着睡着就没有了睡意，睁着眼睛等着天亮，那个人是不是还是通宵处理事情？本来就没认识太久，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却历历在目。呵，这个人就连分手，给人的感觉都是扑天盖地的温柔。可是，在一起，真的不合适，不是么？在冥冥中夏继南想，大概一定要有一方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世界，才能理所应当地在一起，可是等待这一天的时间却如此漫长，到时候，两个人又会成什么样子？

因为动过心，所以难以忘怀。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个这样的人，是浮光、喧嚣之后，唯一不变的定。

下午四点，萧长烨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那是一家市中心最为豪华的俱乐部，现在还不是正式营业时间，在白日里看来，这就是一只沉睡的兽。可是到了晚上，一旦注入欲望的血液后，就会迫不及待地欢腾起来！声色犬马，迷幻的色彩，足以让人为了它忘我地沉沦下去，其实每个人心底都渴望坠落。

他是个极其稳重且淡定的人，没有叶籽的阴沉，阳天的狡猾，雷宇的自负，楚笑泽的妖气。方正的脸上，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不同于他弟弟萧青则的聒噪，他不爱说话，不爱笑，整个人就是一座冰山气场。可是这样一个人却难得的深情，对楚笑泽更是十年如一日般地爱慕。

在为个圈子里熟识他们的人都知道，当年楚笑泽楚公子痴迷着还是一个小跟班的李从风难以自拔，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从风心里只有一个叶芜，也就是叶籽的姑姑。

中间痴痴缠缠数载，楚公子早已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执掌家族事业的成熟男人，可同萧长烨之间，仍是说不出个分明。

咖啡是上好的咖啡，红酒是顶级的红酒，人是万里难挑的人。萧长烨放松地倚在沙发上，冰山般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其他的表情，大概是微笑吧，因为平时不大笑，连笑起来都让人觉得无比生硬。

楚笑泽就坐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杯红酒，时不时地泯上一口，过了这么多年，动作是改不过来了，依旧是那副公子哥儿的握酒杯的方式。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一点想到我？”萧长烨贪看着眼前人说道。

酒杯在手里潇洒地转了几圈，楚笑泽搁到嘴边浅尝了一口道：“要不要试试，很不错……”

萧长烨似乎早习惯了这样的躲闪，看了他几眼说道：“不必了，阿泽，我都老了，这几天睡眠不足，就会头疼。”

楚笑泽这才放不手中的酒杯，转过脸来正眼看他，一张英俊邪魅的脸上挂着几缕让人难以察觉的担心。

萧长烨难得地笑了一下，刚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手停在了半路说：“要是有一天，我得了不治之症，阿泽你会难过么？”

楚笑泽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好久，眼光里的复杂情绪，一言难表：“走，跟我去医院。我可不想看着你早死，那多不好玩。”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话语里难掩的关心。

萧长烨摇摇头说：“不去。”自己身体什么状况，心里早就有数，只是觉得再不把面前的人弄个名份，实在太没用。

“他妈的！这批货，你就这么看重？”楚笑泽看着他那副好死不死的样子就想发怒。

萧长烨依旧摇头：“早就计划好了的事，不用我再在意，来，你坐过来点……”

楚笑泽没有动，下一秒就不期然地就落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随即跟上来的便是扑天盖地的吻。本来还有些抗拒，但渐渐地却迷失在这种吻里，舌尖被卷起，又被缠住，身体也热了起来……

可在此刻，却被一个杀风景地声音打断了：“啧啧，看来你们好事将近呐，长烨你倒说说，楚公子的味道怎么样？”

被旁人看光了，萧长烨不急不缓地放开楚笑泽，对上阳天那双狐狸似的眼睛，认真回答道：“味道很好呢，尤其是那里，很紧……”

阳天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看着楚笑泽早就发紫的脸说道：“啧啧……你真下流……你俩赶紧找地滚床单去吧，我们说好的，你们不会参与。”

楚笑泽向来讨厌阳天，见他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更是来气，“你不怕我跟雷宇说？好歹我们也有这么多次生意上的往来呢，怎么说我也得讲点道义不是？叶家权势是大，可是我楚家也不是吃素的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长烨拉住，离开。他临走时对阳天说：“成了，既然你来了，我们就走了。”不过是制造个假相，扰乱视听，萧家楚家的人都到了，更何况还有个叶家，知道行的人心里都有数，这次的东西不能招。

阳天这才满意自得地笑起来，声调拉的足够长：“楚公子走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哟~~~”

“滚！”随即门被啪的一声关上。

阳天四下瞧了遍这房间，确定没有监视器一类的东西，才放心坐在沙发上，跟叶籽打电话汇报消息：“都妥了，今晚一定势在必得啦，你记得把雷宇留给我哦……”

也是下午四点多钟，雷宇派人去接夏继南，手机被强迫关机，他们往他手里塞了一个3G的视频通话手机，夏继南也没多看，就放进了口袋里。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从市里到郊区，然后他被带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全是一人多高荒草，眼前的二层废弃楼房更显突兀。屋子的窗户日久失修，早已满布铁锈。夏继南跟着他们往小楼的入口走去，因为穿的太少，腿上早已被带刺的野生植物划满了细小的伤痕，又痒又疼的感觉，直让他皱起来眉头。

进了屋子就一眼看见了早就坐在那里的三十几岁的男人，看了他几眼，二话没说就往他手里塞了把枪，然后说：“你的任务就是防范着对方有人靠近那批货物，只要有，就开枪。”说完见夏继南没反应，又问了句：“开枪会不会？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毁了……”夏继南厌恶地看着他因为长年抽烟而被熏的发黄的牙，没再说话。

他不懂枪，手里的这把掂量起来感觉还不错，握着也很舒服，消音的随身携带的便捷样式，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好吧，其实这样的坠落，倒让他觉得有几分真实。不是没反抗的机会，而是他压根没想反抗过，千篇一律的生活，已经让他厌倦到不堪重负了，他需要这样的放纵。

都说狡兔三窟，离这里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同样样式的废弃小楼房里，林森正抽着烟跟身边的哲子说话，刚才他接到雷宇的电话说，夏继南在他手里，劝他老实点，别耍花样。

林森招呼哲子去检查布置是否还有缺漏的地方，如果有，赶紧补修。林森烟抽的越发厉害起来，一支接着一支，男人似乎在思考事情，必须要靠这样的麻醉才能集中精神。

时间滴答滴答，一秒撵着一秒的不停息，他在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阴谋呢？突然灵光一闪，眼前浮现了叶籽那张脸，在他印象里，这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男人。在阿南每一次受伤之后，他都第一个到场，是了！他肯定有蹊跷！可是再接着往下想，各种事都乱作一团了，唯一确定的是，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林森留了个心眼儿，把他手里的货物，藏了一半在某个废弃的桌子肚里，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跟其他的比起来，太微不足道。所以根本就没人注意到。

天色渐渐朦胧起来，郊区的夜晚来临的比较早，小楼房里的昏黄灯光，更加地飘乎起来。不知哪个角落里的废弃老钟，敲响了整点的铃声，声音苍老浑厚，冥冥之中预示着另一个起点的来临。

52.男人的战役（2）

在钟声敲响的同时，外面的突然而起的车的鸣笛声，让人的耳膜有短暂的不知所措。林森透过窗子往外看，寂静的旷野被灯光笼罩住，说不出的阴森可怖。他心里有种不良的预感，今晚他们都要玩完。手下意识地往后腰摸去，那里搁着四把便捷手枪，以备不时之需，口袋里揣着几张能取现的银行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放心一点。

门很快被打开了，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被身后一排人簇拥着走进来，显然一副大哥大的作态。这就是他们此次的交易对象，M市的黑道。

男人太过嚣张，轻蔑地打量了几眼林森，口气充满了种种鄙夷地说道：“就你？”说完轻浮地刁起一根烟点上，目中无人的作态。

林森当即就想挥拳头上去，他最讨厌这种自负过高的人。可是却被哲子给拦住了，在他耳边低声说：“他故意的……”

林森这才摊摊手无所谓地说道：“这位大哥，你没听说过吗，会叫的狗通常没什么用，当然，会叫又会摇尾巴的狗，更没什么用了，不知道你是哪种？”

“呸！”男人听到这句话，连唾沫带烟一块吐在地上，朝林森竖了个中指：“臭小子，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你去打听打听，老子在M市……”

林森不耐烦地打断他：“打住打住，我没空听你的历史，什么前辈，他娘的我都不懂，痛快点，咱们赶紧收工。”林森知道他们这些越是小有名气的人就越爱夸张地炫耀自己当年的风光，话说回来，当然，越是这种人，也越成不了什么大事。

“操！”男人骂了一句，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全一溜烟儿地朝破烂桌子的两边围了过去。男人这才踩着悠闲的正步走过去，看了看林森后面站着的不到二十个人，啧了几声说：“雷宇真是越来越抠门了……”

看他这气势，林森切了一声，转过头去跟哲子低语：“东西哪，拿来给他们。”

哲子点了点头，转身去拿东西了，林森这时才又抬头看男人，无所谓地吹了个口哨：“哟，这么看重这次交易？你那些名头儿可真响，比天上打了个惊雷都要响。”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嘲讽的，男人朝他竖了个中指，脸上表情在告诉他：你少炸毛的这么早，一会有你好看的。

当然，男人之间的交易，要的就是勾心斗角，不见得会从里面拿到什么好处，只图一个痛快，不计后果。

所以当对方的人在见到哲子拿着东西走来以后，全部都操起了家伙，黑漆漆的枪口，全都指着林森那边的人。

大概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排场，林森表情极其的不在意。哲子手里面的东西，以及藏匿的位置，都被对方的人敲了出来。

男人吊儿郎当地绕到林森身边，从身边的小弟手里夺过来枪变卡在了林森脑门儿上，嘴里还模仿着枪响时的声音：“啪……”

男人笑了，那是男人所拥有的胜利的笑：“知道不？我手一个不小心，你脑袋就得开花儿……没用的东西！这就不行了，不知道雷宇派你来干啥？！”

男人越这样说，林森反倒是不害怕了，眼睛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你不想拿到的更多些？”

男人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随口应了一句：“哦？”

“呵呵，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意思……”林森趴在他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男人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这代表如果他‘放’他一马，他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好处人人都爱，更何况又能立功，这样的便宜，傻子才不要。于是，男人卡在林森脑门儿上的枪渐渐移开了位置。

林森笑着看他，眼睛里尽是不屑，在利益面前，果真人都是会被收买的。

“什么地方？”男人尽量把声音放到最低，毕竟这样的事情，不能光明正大。

“喏……你让他们拿了东西，去外面等你……”林森看着他，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此时场上剑拔弩张的场面。

男人活这么大经历了这么多事，要是相信他这样的话就见鬼了！所以下一秒，男人迅速地把枪又抵上了他的头。

可是为时已晚，林森不知何时早已先他一步做了这件事。而且毫不留情地把男人的脖子用胳膊勒住！

角色一瞬间转换，男人先是惊讶，随后就露出慌恐的神色。

林森嘲笑一般地看着他说：“我早说话，会摇尾巴的狗，不大有用……”

男人看着擒住自己的年轻人，还有点不大相信，混子这么多年，还没这么丢过面子。“放开我，给你三次机会，你不怕这件事回去没法跟雷宇交待么？”男人威胁着他，其实心里也在发毛。枪是最容易走火的东西，而且此地不能太长时间的逗留，不知何时会招来警察。

林森像是听了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混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么，给人办事的，哪有什么好下场，亏你还自称什么什么大哥，真是……啧啧……”

“好了，我们废话少说，给你的人说，让他们放下东西。”说着朝哲子使了个眼色，就按照商量好的做。现下最大的事，就是先从这里脱开身。

男人现下就是再不愿意，唯一的选择也只是朝他带来的人使眼色，示意他们放下家伙。

然后，林森见他们齐刷刷地放下了家伙，哲子已经慢慢地移到他身边，似乎在他身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个人带着那老大朝破仓库的门口走去。

时间变得紧迫起来，一分一秒，好像能清晰地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于是当刺耳的警笛声传来时，意料之外的，林森的手颤抖了一下。

男人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得意地看着他说：“老弟，你道行还太浅了点吧？怎么样，要不放了我，要不咱们都玩完，不过这也不错，至少有个垫背的……”

林森没理他，直接问身边的哲子：“怎么这么快？”

哲子低声骂了一句操，然后对林森说：“森哥，赶紧走！”

可惜，晚了！听到警笛声的一刹那，场面大乱。再不管什么交易不交易的事，各自找到出口，都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都还只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对警察惧怕的狠。但他们还不知道背叛的下场，比蹲警察局还不如。

林森反应的极快，周围地形式他早就观察过了。他动作迅速地把男人大力地推到一边，使对方头着地，让他不能及时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