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着kz家钥匙的男人。

察觉到我的闯进，sech放下相机，眼带笑意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慢慢移过去。

kz面色潮红，微微压抑地喘着气。白皙的胸口缓缓起伏着，清晰可见粗鲁的吻痕。

妖娆而性感。

kz几乎没有生机的眼睛，睁大着，只是望着我。

深邃的瞳孔，黑暗得让人的心狠狠地疼。

没有难过，没有悲伤。

我没有。

只是心痛，痛到不知所措。

站在门口，手紧紧地捏住门框边缘。

手腕上简单包扎着的绷带忽然又红了起来。

sech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kz坐起身，看了看他，sech却面无表情。kz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咬了咬薄唇，低头抱着膝盖靠床背坐着。

额前凌乱的碎发着了眼睛。

依旧诱人。

终于知道kz的惊恐是为何。

－－sech，不让他穿衣服。

他要羞辱他，在我面前。

全身就像失去了力气一般，眼睛却移不开kz的身体。

除了吻痕，还有……打伤的痕迹。

是……sech做的？

sech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于是向我走了过来。

一米八的身高，走到我面前，需仰面望他。

俊朗，棱角分明。下巴的线条倨傲冰冷。

他挑着眉问，你就是宁远？长得不错。

我只是望着kz，颤抖着的kz。

走过去。

很意外，sech没有拦我。或许他想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很脏。kz会不喜欢。”我说。

sech很惊讶，但很快又玩味地望着我。

kz也慢慢地抬起头，只是他望过来的眼神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贝齿轻咬薄唇，现出一道红印。肤若白玉，仿佛不可被触。

身上的伤痕却是另一种残忍的美。

他在颤抖。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失态，这样慌张。

这样让人心疼。

然后，我转身走出房间。sech诧异地，看好戏一般地跟了出来。

走进浴室，放水。回去房间，拿上干净的衣服。

我走到床边，解开他手腕上的绳子，说，你要不要洗澡。身上难受吗？

kz只低低地说，滚。

我又去把浴室的水放掉。

sech在旁边笑了出来。

“哈，本来以为你还多厉害多拽，要把我赶走呢，原来不过是……”

后面说的什么我没听。我面对着sech，说，做都做完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sech抱着肩膀，面带笑意地越过我的肩膀又望了kz一眼，说，kz，这个小家伙很有趣，难怪你玩了他这么久还不厌。

……玩？

一阵失神。

下意识地回头望向kz，正对上他了无生机的目光。

kz缓慢地眨了眨眼，冷冷地道，sech，我就是玩他。你玩我还要付钱呢，而他，是自愿的。一分钱都不要。

……

我就是玩他……而他，是自愿的……一分钱……都不要……

我的世界在顷刻间崩溃。彻底崩溃。

只听见sech嚣张的大笑。

他说，看吧，夏宁远，你看你多可笑。那句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爱的要死的kz说的啊……

我慢慢垂下眼睛去。

“kz，你继父死了”，我说。”你高兴么？”

kz慢慢地扯过被单，盖上自己的身子，勾起唇轻笑。眼睛里闪烁着妖精般的光芒。

“你干的？”

“你高兴么？”我又问了一遍。

kz凑过脸，忘情地吻了上来。香舌缭绕唇齿间，啤酒和烟味夹杂着，说不出的诱惑，忽然间让人心悸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我闭上了眼睛，迎了上去，几乎是把他撞到了床背上。

kz略为惊异，唇齿间却是令人失心落魄的沉醉。

kz……

这样能算爱吗……

能吗？

……

我不信。

kz，我不信。

很快，我用力地推开他。不顾他惊诧的眼光，故作骄傲地望向同样讶异的sech。

我说，你看见了么？他也是自愿的。

我狠狠地，把”自愿的”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sech忽然不笑了，玩味地望着我。

然后，出乎意料地，他走了。还锁了门。

我的身体很快瘫软下来。

我问kz，还好么。

回答我的只有沉默，意料之内的沉默。

我慢慢地走过去，握紧拳头站在他身边。

“你为什么……没有去死呢……”

然后是我主动的拥抱。用力地抱着他，企图用小小的身子，完完全全地，把他抱起来。

倾尽一生之力的拥抱。

可是我的手臂还是不够长。

我只有13岁，只有……13岁……

太小了，真的太小了。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办法保护他，没有办法惩罚伤害过他的人。

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年幼。

第14章

晚上八点整。我捧着咖啡，麻木地坐在电视机前。

不想去在意床头那只木盒子，脑袋里却满是夏至的名字。

奶奶说，宁远，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是学习有压力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你还小……

一边听MP3，一边盯着电视机。

只有这样，才没有人来烦我。

才可以，一个人静一静。

奶奶说，宁远，其实你一直在瞒着你爸爸妈妈，偷偷地去看夏至吧？

我说，嗯。

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好。

奶奶的脸上显出一阵担忧的神情，丝毫没有掩饰。

我说，奶奶要是想他，可以去……

心里忽然一紧。那个熟悉的地址就要脱口而出，却又立刻让自己闭了嘴。

要是……奶奶看见了sech……她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么？她最疼爱的，最可怜的孙子。

于是我说，可以去给他打电话。

奶奶苦苦地笑了笑，额头上的皱纹皱成一片干枯的花瓣。

她说，你们这群孩子啊，总是说“我现在很好”……这样说，以为老人就相信了么？……算了，宁远你也不懂……

我猛地抬起头来。

你……你给他打过电话了，已经？

是啊。宁远，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乖孩子，你一直想瞒着我吧？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又把我抱进怀里。

好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们……

从奶奶的叙述里，听说了另一个kz。

或者说，另一个夏夏。

夏夏一直很想她，很挂念她。几次打电话来却都被妈妈接到，妈妈很不客气地挂掉了。

小时候的那次春节，是他唯一回来的一次。

那次带着的那个女人，却真是他真心喜欢过的。

这句话，他只对奶奶说过。

他说你们大概都觉得我只是贪她的钱。可我真的喜欢她。她帮过我很多。

整个家族，夏夏只告诉奶奶，他的真心。

后来不知为什么，夏夏和她不欢而散了。听说是她家里出了问题。

然后他就有好一段时日没来找奶奶，电话也没有打。

接着就是现在看到的kz。

与各种有钱人来来往往。

听着奶奶的话，我心里却渐渐疑惑起来。

试探过。奶奶根本不知道sech。

她连kz的客人里还有男人都不知道。

……

夏至很喜欢菊花茶。

大瓣大瓣的干枯花瓣，在水里飘曳，然后绽放。

死亡过后，依旧的华丽，洁白。

kz很喜欢喝咖啡。

现磨咖啡，用开水煮。机器启动时会有低沉的噪声，夜里听着却让人感到很充实，很安心。

咖啡是浓浓的苦，有的时候他不放糖，有的时候几乎要把整袋方糖倒下去。

我说，奶奶，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夏至堕落了呢？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么乖那么好的孩子了。

奶奶说，夏至说他叫kz，那他就叫kz吧……他的路终归要他自己走。

我沉默。

许久，说，kz过得不好，很不好。

奶奶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地拿起木盒，摩挲着。

我忽然觉得那木盒子旧得令人难过。

第15章

开学。

学校是陌生的，同学是陌生的。

独自一人去报到，所有的程序一个人完成。

我对奶奶和爸爸妈妈说，我一个人就好。我想一个人去。

交费之类的程序都在上午解决。下午，人差不多都走光的时候，我跟着一个老师到处看了看。

操场边的跑道两旁种着很多的银杏，夏天只有绿色的扇形叶子。

教学楼都很复古，斜顶飞檐，朱墙红瓦。但看上去很假，特别明显的模仿及翻新痕迹。建筑的设计本身是美，却因这一种表现方式显得唐突起来。

“……像你这样优异的学生，为什么没有去外省考全国重点呢？”老师一边翻着简历，推了推眼睛问我。

我礼貌地笑了笑，说，不敢把自己看得那么高，我想我能考进这里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老师也笑，说，真是个谦虚的孩子。

半个多小时的参观，唯一留下印象的是那一大片的银杏。

到了秋天，会落满一地金黄吧？我想。

初一要提前军训，如今天气依旧闷热。

老师走后，我说要自己再看看，然后在树下坐了下来。

塑胶的地面，磨着皮肤有种粗砺的感觉。手只轻轻地撑在地上，再看时便有凹凸的印子。

树投下一片阴影，偶尔响起一阵簌簌的声音，然后是清风。

很安静。

我背靠在树上，抬头望天。

蓝，白。

纯粹而干净的蓝，大朵大朵漂浮的白。

只是两种颜色，单纯得让人的心也宁静下来。云只是静静地飘动，凝望，半晌惊觉它已不再原来的位置。

它们坚定而执着地飘走了。

动作看上去是那么轻柔，可它们，再也不会回到同一片天空。

一去，再也不，回头。

再也不。

……

我也是吧。

望着天空的眼睛忽然有些刺痛。暖暖的光就那么照着，眼中渐渐地竟感到了温润。

那么我也，就那样飘走吧。

没有为什么。

既然一切的开始都只是冲动，幼稚的冲动。

那么结束也没有为什么。没有理由。

决定……决定了么？

轻轻地在心里反问。

仰望着，一遍一遍地问。

夏宁远，你决定，对kz绝望么？

……

远处，校门的影子突然晃了晃。

一阵风飘过。

人影。

缓慢地，慢慢清晰。

挺直颀长的身材，修长却有力的手臂。

白皙如象牙的脸庞，眸子却如跳跃着的妖精，闪烁的，勾人一般。

左耳，清楚地缀着一点璀璨的光芒，随脚步晃动。

懒洋洋的，尾音微微上扬。

“宁远，吃饭了么？”

我缓缓地把目光移开，说，不饿。

kz……

在绝望的边缘，你来诱惑我汲取又一个希望么？

“来做什么？玩我吗？”

从这张嘴巴里不知怎么冷冷地吐出这么刻薄的话来。

没有等到回答便不再看他，站起身，拍拍衣服，朝校门走去。

“哟，宁远生气了？”

意外的是kz略带笑意的声音。随后措不及防地，被他拉起手臂就走。

“干什么？”

“吃饭。”

“……我不饿。”

kz忽然恼怒地瞪了瞪我，用一种从没听到过的蛮横语气说。

“我饿了！”

一家旧旧的小吃店，人不多。

老板见有人来，热情地迎着，眼睛划过kz时却闪出了点意外的神情。

认识的么？

我转头望去，却见kz瞥向了其他地方，像在故意掩饰着什么。

认识……也是应该的吧。

掩饰什么。

小笼，汤包。鸡蛋清汤。

吃着有些热，但很舒服。

头顶上电风扇忽忽地吹着。身体被热气蒸得出了点汗，正好凉快起来。

看kz的样子，只是一边笑一边看我吃，自己却不动筷。仿佛丝毫不介意自己揭穿自己的谎言。

kz说，小家伙，吃相难看死了。

我说，你不是说饿？

kz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却又放下。

你快吃，热死了。

老板见店里没人，也拉了个凳子过来，开始给我们唠家常。

“最近肉又涨价了呢……”

“唉！这税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啊！”

唠叨了许久，kz只是淡淡地笑，我偶尔应两句。

……

“这个小伙子……真是……挺像以前这学校的一个孩子呢！”老板忽然说。

我抬眼望了望kz，kz垂了垂眼睛，笑道，长得像的人多了。

老板却瞪着眼睛。

“就是你这个表情啊！特别像那孩子……我跟你说，那个小孩，他家人可真是作孽啊……成绩那么好，可惜了……后来不知为什么退了学，就再没来过……”

kz呆了一呆，没再说什么，只静静听着。

“我跟你说啊，那孩子以前可是一直来我的小店吃早点呢！还带着同学也过来……呵呵……后来他走了以后啊，他那两三个好朋友还一直过来呢，说很想他，还问我后来有没有见过他呢……”

那时候，很幸福吧？

我回头望望kz。他却面无表情。

我问，叔叔，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么。

老板挠了挠后脑勺，支吾起来。

“嗯……夏……夏……唉！我不记得了！总之啊，这个孩子……啊！就是和你这位朋友长得很像的呢！所以我一看到他就想起来啦！”

“夏至。”我说，”他叫夏至，是我的堂哥。”

然后，转过头去看kz。

我说，kz，是吧。他是叫夏至。

kz愣了一下，迷茫的眼神一闪不见，继而妖娆地笑了起来。

“宁远，你是想干什么呢？”

我放下钱，起身。

我说，那么你带我来这里又是什么意思，明知道老板会想起来。

第16章

开学了。

夏暑依旧未退。

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低头记下又一行笔记。

果然还是应该先把画放一放么？……又或许是，最近开始学的钢琴密密麻麻的五线谱影响了视力？

总之无论如何，眼睛渐渐不舒服起来。

视线又一次不准确地在黑板上交错，一瞬间恍惚起来。

迷离的刹那，忽然又想起报道的那一天。

那天，kz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跟着走了两条街。

然后我拐进巷子里，我说，你到底想怎样。

kz在我面前弯下腰，像长辈一样摸了摸我的头，说，宁远，你进初中了，我来看看你不行么？

我说，你知道我指什么。

kz不以为然，他完全不理会我话里的怒气。

他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看看，假如你了解以前的我……嗯，以前的夏至多一点。你会不会更喜欢我。

不懂。

直觉地想，他话里一定有什么别的意思。

那，会是什么。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kz插着口袋，站直了身子微微低头看着我。颀长的身体遮了斜斜的阳光，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