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乱舞——海中一主
海中一主  发于:201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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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海反射性的回头,果不其然,身后不远,白衣少年——李玉书笔直的站在月光里,仿若仙人。李玉书的手中握着一根两指宽的银色手杖,上面镂空的雕花精致完美,侧耳听了一会,便用手杖轻点地面,缓缓向他走来。

“小王爷,你没有事吧。”他的声音清清冷冷,传到段云海耳里却犹如天籁。明明知道眼前的少年眼盲,还是控制不住脸红起来。胡乱‘嗯’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

远处刀光剑影,小童与怪物打做一团,让人眼花缭乱。那怪物口吐白丝被小童斩断,反手提剑刺了出去,正中怪物心脏。“好耶。”段云海高兴得蹦了起来,正想欢呼,只见本来已经倒地的怪物晃了晃又站了起来。段云海觉得心脏跳到嗓子眼,忍不住鬼叫起来,

“来人呀,都死哪去了……”

“别叫了,没有用的。我们现在在这蜘蛛精的结界中,普通人是听不见,看不见的。”李玉书冷冷说道,然后对着小童打斗的方向,“小杰,击她的右眼。”

上官杰领命,变幻招式向蜘蛛精的右眼刺去。那蜘蛛精狡猾异常,死死守住自己的死穴,不一会,上官杰的额头已布满汗珠。

段云海越看越急,跳着骂了起来,“废物一个,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李玉书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轻蔑的说道:“听说小王爷一身好武艺,怎么只会躲在这里做个缩头乌龟呢?”

“乌龟?”段云海怒火攻心,抬手一掌推了过去。李玉书后退了几步,用银杖支地才勉强站稳,只觉胸口堵闷,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殿下”,正在打斗的上官杰突然丢掉手中的剑,冲过来抱住了李玉书快要倒下的身体,全然不顾已经跃起扑向段云海的怪物。

段云海狼狈的倒地一滚,险险躲过,边闪边喊:“李玉书,好歹我也算是你相公,你想谋杀亲夫吗?”上官杰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段云海正想开骂,余光瞧见蜘蛛精再次跃起,吓得他俯身抓起地上的剑,运足内力刺进那怪物的右眼。

‘噗哧’黑色的浆液溅了一身,怪物惨叫着跌落到地上,化为一滩血水。段云海觉得胃内食物翻腾,脑袋胀得厉害,眼前一黑,终于一天内第二次晕了过去。

04.李玉书

“云儿,云儿……”

“少爷,少爷……”

耳边响起了段王妃的呼唤,段云海头痛欲裂,眼皮怎么也睁不开。眼前突然闪过一只八爪怪物,只觉后背发凉,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有鬼呀!”

段王妃见云海面容憔悴,刚刚醒来就胡言乱语,心里一酸,‘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的儿呀,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娘了好吗?”

段云海环顾四周,屡屡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映着空气中漂浮的尘粒,屋外阳光明媚,一切如常。缓了口气,段云海轻轻拍着母亲的背脊安慰道:“娘,孩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对!他一定是做梦,一场惊险、可怕的梦。

段王妃喂云海喝了点粥,又喂了他几块糕点,见他疲倦的依偎着床头打盹,吩咐了段晓几句便离开了。

段云海哪里睡得着,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昨晚的事情。他段云海虽然不爱读书习字,却也还没蠢到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那个九殿下绝非寻常之人,竟然能随意出入妖精的结界。自己到底身上沾了什么鬼东西,竟然招来了这些恶心人的怪物。想着想着,眼前浮现出李玉书苍白却出尘的脸,心里一阵烦躁,跳下床径直往西花园走去。

暖风轻揉得吹在脸上,满园红花绿叶尽收眼底。一朵娇艳的牡丹在花海中格外显眼,粉红色的花瓣似绸子般层层绽放,在绿叶包绕下像极了一位害羞的少女,段云海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梦中额间印有牡丹的女子,一时竟看痴了。

远处细细的咳嗽声飘入耳中,时轻时重。段云海抬头看着那熟悉的房间,慢慢走了过去,正想推门而入,却听见上官杰愤愤地说道:

“那可恶的段云海是什么东西,竟然敢伤着殿下。早知道是这种无耻之徒,殿下何必救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狗奴才,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狗嘴!”段云海听见一个下人也敢在背后骂自己,气得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正待发作,却看见坐在床上的李玉书身形一晃,一口血吐在地上,眼看快要跌下床来。心脏猛地收紧,想也不想便冲上去扶住了他。指尖触到的冰凉吓了段云海一跳,这哪里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像冰块一样寒冷刺骨。低头注视着怀里的人,脸色惨白,身体瘦削,面容清冷,哪里像皇室之人。

上官杰看见段小王爷盯着他家主子出神,心里厌恶,走过去毫不畏惧的一把推开他,换作自己抱着李玉书的身体。

“不敢劳驾小王爷。不知小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段云海本就心里不爽,这会见他如此嚣张,气得牙咬得‘咯咯’作响,握起的拳头上青筋凸起,一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来。

听见声响,李玉书抬起头用空茫的眼睛望向段云海。段云海只觉凉气渗人,下意识的转过头。上官杰气得直蹦,碍于怀里的主子,只好捂着脸骂道:“你这庸才,有本事找时间来单挑。你一个没有受封的小王爷也敢在九殿下前嚣张,还不下跪行礼!”

‘啪’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这一掌段云海是运足了内力打了下来,打的上官杰后退了好几步,唇角溢出了血丝,还差点把靠在他怀里的李玉书拖下床。

“没教养的奴才,也不看看你身处何处?胆敢如此放肆。今天就让本王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礼节?什么是奴才该做的?”气愤至极,正想上前补上一脚,突然一记巴掌从天而降,打得他眼冒金星。

“在本殿面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的人。”

段云海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这个连站立都有些吃力的九殿下,明明都像个快死之人,为何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脸上火辣辣的,段云海恼羞成怒,抬起手打了下去。余光瞥见李玉书唇角的血渍,心口莫名一痛,生生收回掌式,在离他的脸颊不到三指处停了下来,僵了许久,然后轻轻拭去了他唇角的血,拂袖而去。

05.晴空

穿过花园,跑过走廊,段云海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一拳打在面前的红墙上。看着指尖的鲜血是又气愤又后悔。长这么大,除了父王,敢打他的脸的人,李玉书是第一个。管他是不是什么九殿下,此仇不报非君子,这一巴掌自己定会加倍还给他的。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王爷让你去他那一趟。”段晓喘着气,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段云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向紫平楼走去。

大厅内,段王爷正坐在正中的王座上与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聊天。段云海站在门外仔细观察一番,一袭蓝色镶金边的锦袍简洁高贵,与主人浑然天成。身材高大,骨骼均匀,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子将他的黑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远远望去好一个绝世俏公子。

段云海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确定他没有自己好看,这才昂着头自信满满的走了进去。

“父王,你找孩儿有事?”段云海朝王爷行了一个礼,插着腰站到了蓝衣青年的对面,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却与蓝衣青年的视线撞个正着。那蓝衣青年毫无畏惧之色,朝他点了点头,礼貌的笑了笑。

段王爷抬起头时正好看见他儿子瞪着牛眼对他的贵客无礼,连忙招手示意云海过去。段云海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没想到被段王爷用力一拉,重心不稳,整个人扑跪到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此时只觉又气又恼,跪在地上无处发泄,突然王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晴空公子不要介意,犬子被他娘宠坏了。逆子,还不快向恩人磕头。”

段云海张大嘴,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一时间望着眼前微笑的俊俏男子傻了眼。恩公?先是多了一个妻子,这会儿又钻出来个恩公,还有完没完呀。那晴空倒也不客气,抱拳还礼道:“小王爷快快请起。小王爷贵为金枝,小的乃是一介草民,是万万受之不起的。”

段云海一听此话,‘嗖’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气得哇哇乱叫:“我什么时候跪你了?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看我不把你……”

‘噗嗵’一声,正在发飙的段云海话还没吼完,就被段王爷的一记旋风腿重新踢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半天没有爬起来。

晴空微微一笑,抱拳再次还礼:“小王爷,都说了不用客气,你还行此大礼,晴空愧不敢当呀!”

说完,转过身便又和王爷聊了起来,完全把趴在地上的段小王爷当做一个摆设,当做了屋内的空气。段云海趴在地上握紧双拳,咬牙瞠目,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反了,反了,这一夜之间随便个人也敢骑在自己的头上,先不说那个李玉书,好歹他是皇室的人,有那么一点点资本;眼前的这个贱民,竟然也敢作弄自己。段云海全身颤抖,眼看不能自控,突然晴空的一句:“不知玉书殿下现在如何?”飘进了他的耳朵里,气顿时消了一半,竟也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竖起耳朵偷听起来,生怕漏掉了半句。

只见王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本王就是在为此事犯愁呢。玉书殿下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皇上把好生生的人交给我,如果殿下要是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向皇上交待呀。”

晴空连忙安慰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九殿下乃是天赐之子,吉人自有天相。”

段云海赶忙拍马屁,插嘴道:“就是,爹,九殿下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相,一定没事的。对了,他为什么会当我的喜娘呀,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王爷揉了揉额头,咬牙补了段云海一脚,“畜牲,还不是你惹的祸。鬼知道你中了什么邪,本王请了无数道行高深的人都说你难逃此劫。幸好遇见你的恩公,他算出只有当今天朝九殿下的八字才能降服你八字中的煞气。我在金殿外跪了三天,皇上也不曾松口,要不是听到消息的九殿下苦苦哀求皇上,你哪还有今天。”

段云海听得心里美滋滋,看来那李玉书并不像外表看的那么无情呀。

“怕影响皇朝的威严,此事不能宣扬,外人只知小儿娶妻,其他便一概不知了,还请晴空公子一定要保密呀。”见晴空点了点头,才放心继续说:“那日的婚礼简单走了过程,玉书殿下吩咐道,除了他的随身童子,其他人等一概不准踏入云儿住的院内。本王在院外守了一夜,直到破晓,门才打开,玉书殿下被那小童抱了出来。当时殿下面容灰白,衣袖上全是血,本王一惊,奔入屋内时,云儿的呼吸已经均匀,面容也红润了许多,已无大碍。可是那日以后殿下便一病不起。想来惭愧!殿下对我们段家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还恳请晴空公子定要救救玉书殿下。”

晴空抱拳鞠躬道:“晴空定将尽全力保全殿下,还请王爷放宽心。请王爷带路。”

段云海听在耳里,沉入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怎么说那李玉书救过自己,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理应报答他的恩情。转念又想起他恶狠狠的一巴掌,心中的无名火再度烧了起来。心下决定,不给他段小王爷面子的人,注定没有好果子吃。李玉书,看你还能清高到何时,嘿嘿嘿……

段王爷经过段云海身边时,看见跪在地上的段云海两眼发直,正在傻笑,余光瞥见偷笑的晴空,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一脚:“畜牲,还不跟来!”跪在地上的段云海一惊,收回神志,抬头一看,父亲和那晴空已经跨出门槛,赶紧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进了雕花红木门,段王爷和晴空毕恭毕敬的跪下请安。段云海吊儿郎当的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就是不跪。气得段王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力在他小腿一拧,段云海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段云海心不甘情不愿,心里嘀咕着,‘我好歹也是你的夫君,哪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也不怕雷劈!’累积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让他好生难受。一抬头,看见上官杰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本来俊俏的小脸有点扭曲变形,左脸肿得老高,还泛着青紫。段云海只觉心里一乐,肚子里的气消了大半,整个人又变得轻快起来。

李玉书斜靠在床头,咳了数声,然后轻轻说道:“王爷千万不要行此大礼,玉书受之不起。王爷请快快起身。我既然下嫁到段家,自是段家人,应当守段家家规,玉书无法行礼,还请王爷宽恕。”

上官杰赶紧上前搀扶段王爷起身,伺候他在一旁坐好,然后转身扶着李玉书慢慢躺下,晴空走过去仔细的望、闻、问、切后,回头对王爷说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殿下这病只需好好调理,应该没有大碍。草民有一请求,希望能住进西园,好昼夜照顾九殿下,还望王爷答应。”

段王爷嘘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到地上,“那就有劳晴空公子了。本王让下人把公子的行李直接搬过来。”

段云海一听急忙道:“我也要搬到西园来住!”

也不管一干人全部盯着他,继续大言不惭道:“既然我与玉书已经成了亲,他就是我的妻。我应当尽一个做丈夫的义务,好好照顾玉书。”说完,瞥见一脸黑线、面容僵硬的上官杰以及紧闭双眼、脸色更加惨白的李玉书,心里一得意,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06.人头狗怪

这会儿段云海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上官杰以晴空公子为殿下治病时不宜打扰为由,把他给哄了出来。此刻,段云海正黑着脸,坐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嗑着瓜子,喝着茶,顺便把上官杰的祖坟挖出来骂了一百多遍,才觉得解了气。

屋内,晴空正以掌覆在李玉书单薄的后背,缓缓将真气渡给他,不一会,李玉书的脸颊便泛起了红润,身体也暖和了许多。

“晴空,我欠你一份人情。这次还要多谢你,不然我还不知该如何接近他,救他。”李玉书微微一笑,妩媚动人,空茫的眼睛望向窗外。

晴空顺着李玉书的目光向外望去,看见段云海手舞足蹈,嘴一张一合,摇了摇头:“让你用心来还,你肯答应吗?唉!刚见他时,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当年那个翻云覆雨、霸气嚣张的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上官杰哼了一声,“他现在变得又傻又蠢又可气,反正我从以前就讨厌他。”

李玉书淡淡一笑:“这样未必不好。”

晴空笑了起来说道:“小杰,为了这个又傻又蠢的人,你家主子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他呢?早知道你会动用元神的力量救他,我是铁定不会帮你演戏,让你接近他的。玉书,好歹你也看看我吧,这么多年你就没发现我其实也满不错的吗?”

风卷着残叶飞入屋中,玉书耳旁的发翩飞舞动,时而掠过他的脸颊,时而抚过他的唇角,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着,淡然地声音缓缓响起:“晴空,上辈子我欠他的终将是要还的……”

层林尽被晚霞染,燕子归巢日已偏。

段云海看了看天际被染红的霞云,站起身准备强行踢门而入,背后忽然阴风阵阵,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接近,下意识的拔腿向屋内冲去,为时已晚。瞬时间狂沙走石,铺天盖地袭卷过来。段云海眯着眼抬起双臂护在眼前,忽然看见有一颗头颅从地上冒了出来,越冒越高,等全部从地下钻出来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人头狗身的怪物。那人头目眦爆裂,瞳孔散大,面色蜡黄,竟断气已久。这狗怪顶着个死人头,龇着牙从喉咙了发出‘呼呼’声,听得段云海心惊胆战,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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