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当初莫相识——红烛泣夜
红烛泣夜  发于:2012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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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鹏飞微侧身子,看向下面的小倌,一见之下心中一震,想起那晚在自家门口撞见夫人送这小倌出来的情形,脸上一下子变得冰凉,当时被夫人掌掴的一侧又丝丝作痛。

他移开眼睛,问身边的右侍郎:“那小倌是什么人?”

右侍郎急色地把眼睛凑过去看,嘴里应答:“那是冷清秋,这销金窟里有名的小倌,听说床上功夫了得,女人被他沾身之后,和其他男人便再无趣味。”

楚鹏飞走过去到桌前坐下,端起酒壶来满满地斟一杯,一口灌下,再倒,又是一气儿灌下。右侍郎在洞前看了一会,回身一看,忙过来挡着:“你这是作甚?到这儿来是寻乐不是喝闷酒的,来,我再让你见识见识。”

楚鹏飞百般不愿靠近那面墙,却还是被右侍郎拖着到墙边,右侍郎笑嘻嘻地看他一眼,伸手把墙前桌上一个花瓶中的腊花取出,往里面一指,楚鹏飞低头看,那瓶底竟然有个黑洞洞的小洞,再看那蜡花的根部,竟是一个软塞,想必插入有堵住洞口之效。右侍郎把耳朵靠在瓶口,脸上浮起笑意,又招呼楚鹏飞过去,楚鹏飞也依样画葫芦,把耳朵凑过去,只听见似乎远远的有喘息之声,渐渐又响起女子的呻吟之声,夹杂着一些淫声浪语。楚鹏飞抬眼看右侍郎一眼,抬起头来,右侍郎笑眯眯地说:“这老板娘果然好头脑,不止设有窥洞,还在那房中留了通音的洞口,那厢翻云覆雨,这厢活色生香声情并茂,真比那春宫图并淫词艳曲还勾人心魄,也不枉这房间如此高昂的费用了。”

楚鹏飞刚才低头听音,再抬头起来,只觉酒意冲顶,脑中有些昏沉,见右侍郎抱着瓶子听得得趣,自己又不好继续灌酒,就挪到窥洞前,往里窥看。

他额头顶着墙壁,一片冰凉,看见那边两个男女已经换了个姿势,这次是女子附在桌上,那小倌就站在女子身后,抽动不止,脸正好对着窥洞的方向。楚鹏飞醉眼朦胧,看不清楚,揉揉眼睛再看,那小倌身子纤弱却筋肉匀称,只不过肩窄腰细身形近似女子,一张脸清秀但线条过于阴柔,远谈不上俊美。就在楚鹏飞上下打量小倌之时,却见那女子抬起头来,身子被顶着前后耸动,脸上神色迷蒙愉悦,楚鹏飞忽然就觉得心里蠢蠢欲动,酒也醒了一半,他抬眼再看那小倌,却对上那小倌无比清明的一双眸子。

楚鹏飞一声惊叫脱口而出,从窥洞前弹开,身上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酒意全无。

右侍郎在一边被他吓一跳,见他远远地避开墙壁,忙过来往里面望一眼,回身问他:“你怎么了?为何惊叫?”

楚鹏飞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胸口被那目光扎得生疼,吸几口气,那疼痛减退,可那双眸子却刻入脑海,无法磨灭。

右侍郎扶他坐下,给他倒一杯酒,楚鹏飞无意识地接过来,结果没拿准,酒杯一斜,尽倒在了衣袍之上。右侍郎忙帮他抖去长衣上的酒水,手无意拂过楚鹏飞的下身,不由得一愣,抬眼看楚鹏飞的神色,了然地笑了:“我早先还听有传言说左侍郎你不能行人事,今日所见,雄风依旧,果然传言不可信。”

楚鹏飞只觉欲望鼓胀,心中又惊又喜,又听右侍郎如此一说,更是觉得云开雨霁,之前的烦闷一扫而光,拿起酒杯来:“这事儿还望右侍郎为我正名,我在此先行谢过,先干为敬。”

两人对饮,相视一笑。

5、窥成瘾

作者有话要说:红烛泪:出去旅行,许久方回~~重捡起文来,争取快些完结~

当天晚上回去,楚鹏飞几个月来第一次和夫人求欢,到了床上,对着夫人他的下面却又没了动静,夫人等得心焦:“老爷你难道是嫌弃了妾身?为何迟迟不动?”

楚鹏飞老爷有苦说不出,心里又急又悔,忽然那小倌的一双眸子闪过眼前,他想起当时那香艳的场景,想着想着,下面竟然又有了动静,夫人见了,自然喜欢,两人共赴巫山,红绫帐中春色无边。

了事之后夫人枕在楚鹏飞胸前,沉沉睡去,楚鹏飞却望着帐顶,难以入眠,想夫人几个月不见,索求有增无减,更加如狼似虎,自己即使再振雄风也难以满足,更何况自己须得想那春宫场景才能雄起,今后日子必定更加难熬。

之后的几天,夫人对楚鹏飞格外和颜悦色,天天都派家丁去礼部催促楚鹏飞早些回家。礼部中十停人有九停人都听说过这太师之女的刁蛮霸道,都为这妇人突然转性纳罕不已,只有楚鹏飞心中深知夫人又贪恋自己雄风再起,逼不得已,每日早早返家,与夫人颠鸾倒凤,直到深夜,第二天早上起身的时候总是委顿不堪,几日下来,楚鹏飞身心俱疲,形容憔悴。终于有一晚,无论他怎么回想那日的情形,都再无法雄起。

夫人开始还帮他百般套弄,后来看他实在疲软,从鼻子里哼一声,两道峨眉倒竖起来,上下刮了丈夫一眼,往床上一倒,先自睡去。楚鹏飞赤裸裸坐在床边,也不好上床,也不好不上,被子又都被夫人扯去,只好套上衣裤,和衣而睡。

第二天晚上,楚鹏飞又去了销金窟,进了醉翁亭,凑在窥洞前看了许久,才回家去,是夜,又和夫人恩爱。

此后几个月,楚鹏飞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窥看,到了晚上回想所见情形,才能与夫人欢好。渐渐的他去的间隔越变越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和夫人颠鸾倒凤之时,他有数次竟错眼将夫人看作是那阴柔妩媚的小倌,一双清亮的眸子幽幽地注视着自己,每次都吓得一身冷汗,草草了事。

渐渐地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每日早早离去的缘由,一日,右侍郎在门口截住神色匆匆的楚鹏飞,拉着他去茶楼里,两人落座之后,右侍郎慢悠悠喝着茶,看楚鹏飞脸上难掩的焦急神态,许久才开口:“左侍郎你每日早早离开,却不是返家,不知到哪儿消遣时光?”

楚鹏飞一愣,端起茶杯来,眼睛却望着远远销金窟的灯火辉煌:“右侍郎你何出此问?”

右侍郎脸上神色严肃:“我把左侍郎你当做挚友,有些话须得问你,你是否最近频繁进出销金窟,每次必包醉翁亭,少则半个时辰,有时候一两个时辰之后才返家?”

楚鹏飞心中顿觉不愉:“右侍郎你难道连我消遣取乐也要管?更何况,那个地方还是右侍郎你介绍我去的。”

右侍郎叹口气:“正是因此我才要提醒左侍郎,不要贪恋那洞中窥来的春色,之前也有几人,窥看那小倌与妇人行事,渐渐成瘾,到最后不可自拔,耗尽家财,更是因为纵欲无度将一身精气榨干,最后妻离子散,悲惨收场。”

楚鹏飞霍然起身:“右侍郎把我楚鹏飞当做什么人了,我只是去那里喝酒消遣,并不是偷窥成瘾,更不会在那种烟花之地放荡纵欲,右侍郎休得再提此事,如果右侍郎再无教诲,我要先行一步了。”

右侍郎还坐着:“左侍郎你看看镜中自己的形容,就知道我为何如此直言相劝了。再一个,现在左侍郎你流连烟花之地,夜夜一掷千金的流言已经在礼部传开了,一旦传到上头,就算左侍郎你的那个太师女婿的金字招牌,也保不住你的乌纱,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左侍郎大人你深思慎行。”

楚鹏飞听右侍郎言辞恳切,所言有理,心中深受触动,一下子觉得想去销金窟窥看的念头淡了许多,当下坐下来,端起茶杯:“右侍郎你所言甚是,为我设想,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我以茶代酒,和右侍郎你痛饮几杯。”

右侍郎胖胖的脸上又挂上了平日里的笑容,两人喝茶谈天,深夜方散。

6、私奔

之后几日,楚鹏飞都忍着不去想销金窟,醉翁亭,还有窥洞中的一线春光。到了晚上,他又开始以公干为名,迟迟不回家。回家之后也直接睡下,不和妻子行房。

几天下来,夫人已经忍耐不住,一晚亲自到礼部门口等待丈夫,一顶大轿,并轿夫家丁,还有丫鬟数个,大马金刀地横在礼部大门前,闹的众人皆知。逼得楚鹏飞只能放下手中公务,随她回去,晚上曲意奉承了一番,才好了。

第二天早朝散了,楚鹏飞回到礼部瘫在椅中,半晌闭目不动,神色委顿不堪。

右侍郎晃悠悠地踱进来,一看楚鹏飞的模样就凑上来:“怎么了,昨晚上被母老虎榨干了?”

楚鹏飞睁开眼睛,起身让座,两人归座,右侍郎看看楚鹏飞的神色,手里把玩着瓷杯,说道:“左侍郎你昨天走得早,必是没听说那个消息。”

楚鹏飞喝口茶:“什么消息?”

“销金窟那儿有个姑娘和人私奔了。”

“哦,必是攒够了盘缠,脱出苦海了。”

“呵呵,出不出的了苦海这是后话了,问题在她那盘缠……是那个小倌冷清秋给的。”

“哐啷”一声,礼部左侍郎楚鹏飞大人手里的瓷杯跌在地上摔成八瓣。

右侍郎似乎是没注意,低头品茗,然后继续说:“这件风流韵事里还有一个角儿,左侍郎你绝对猜想不到。”

楚鹏飞两只耳朵都竖着,两只眼睛都钉在右侍郎身上:“是谁?”

“就是刑部那个姓柳的小子。”

楚鹏飞一愣,心里闪过那天在销金窟柳大人看台上姑娘的眼神,身上有些发寒。右侍郎大人接着说:“听说那小子对那个姑娘极为中意,包了一个月之后要给她赎身,钱都给了,人却飞了。那小子占欲极强,又是那般毒辣的角色,你说,他会怎么对付那个帮着自己女人私奔的小倌呢?”

楚鹏飞心里一颤,看向右侍郎,右侍郎两眼炯炯地盯着他,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楚鹏飞有些害怕右侍郎的这副模样,似乎是对自己的心思了若指掌,他干笑一声:“柳大人如何报复那小倌,与你我有何干。”

右侍郎呵呵一笑,点头称是:“不错,而且那柳大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发起火来想必连他老子都不认,我想,必不会有人为那小倌出头,惹祸上身的。”

楚鹏飞陪着干笑,脸发僵,脊背上一片冰凉。

晚上,楚鹏飞换下官服,三步并两步地往礼部门口走,还没出去就被右侍郎拦下了,楚鹏飞陪着笑:“右侍郎,你有何事?”

右侍郎的表情在昏暗天色中看不清楚,只听他淡淡地说:“今天我请左侍郎你去销金窟快活快活,不过看左侍郎形色匆匆,是否另有要事?”

楚鹏飞被他抓住手腕,笑一笑:“右侍郎好意,我一定赏光。”

右侍郎呵呵一笑。两个人去到销金窟,右侍郎说要进醉翁亭,门口的小丫头脆生生地应答:“今天醉翁亭被别的客人包下了,扫二位老爷的兴了。”说着话,眼睛在两个人腰间扫过。

右侍郎明白,从腰间拿出钱袋,掂出一块银子,在丫头眼前晃一晃,丫头脸上浮上纯真笑容:“两位老爷随我来。”

两人随丫头上了楼,进了醉翁亭,里面果然是空无一人,右侍郎把银子甩给丫头,丫头在他耳边说几句话,右侍郎点了头,丫头才出去。右侍郎过去把门合上,回身拿开墙上书画,往里一看,脸色大变。

“好家伙,果然是那姓柳的小子。”

楚鹏飞忙凑过去看,只觉得身坠冰窟,浑身冰冷刺骨。

那边桌前正围着几个精赤大汉,冷清秋就赤裸裸地躺在桌上,被这几个大汉操弄,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浓眉白眼的中年男子,正是上次见过的柳大人,只见他手里把玩着一只玉势,嘴角含笑,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楚鹏飞看冷清秋浑身瘀伤,双手双腿都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被打断了,现在还被几个大汉蹂躏侮辱,脑子里只觉一阵眩晕,一阵血涌上头顶,回身就往门外冲。

右侍郎一把扯住:“左侍郎,你三思。那小倌和你无亲无故,你为他得罪刑部的煞星,不值得。”

楚鹏飞听得这一句,只觉一盆凉水从脑顶浇入。

无亲无故,不错,他与自己无亲无故,自己为什么为他出头?这种几乎每日都在听说的事情,自己不应早就习以为常了么?

他颓然止步,心中一片凄然。

忽然,隔壁传来一声嘶喊,两个人隔着墙壁也听得分明,面面相觑,均觉心中发寒。

那声音沙哑绝望,如癫似狂:“何如当初莫相识……此恨无穷!”

7、现实如刀

楚鹏飞奔过去凑到窥洞上看,只见冷清秋浑身痉挛着,眼睛突出,直直地盯着屋顶,嘴里大声嘶喊,来来回回就是一句“何如当初莫相识”,到后来声音渐低,眼泪滚滚而下。他身上的大汉退出来,躬身跟柳大人说句什么,那柳大人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抓起冷清秋的头发,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那冷清秋忽然就发狂了一般地挣起身子,朝柳大人扑过去,可身子一动就被周围的大汉按住了。他身子动不得,一双眼睛却像是要从柳大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一样,柳大人好整以暇,笑眯眯地看着小倌狰狞的面容,手一摆,众大汉会意,将冷清秋的身子压倒在桌上,牢牢抓住四肢,把他双腿分开。

楚鹏飞见大汉下手粗鲁,冷清秋脸上冷汗涔涔而下,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心里不由得紧缩一团,想那分筋错骨的伤处,又被如此对待,痛楚一定非同小可,那冷清秋却一声未出,意志力非比寻常。

那柳大人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从里面倒出些液体来涂于玉势之上,抬眼看着冷清秋说了一句什么,就猛地将那玉势刺入冷清秋的后穴中。

那玉势有小儿手腕粗细,只见冷清秋身子巨震,拼命挣扎,周围几个大汉竟然差点被他挣脱,几个人对视一眼,眼神中也流露出惊怕之色来。柳大人脸上笑容大盛,将那玉势直推到底,几乎要没入冷清秋体内,又猛地拔出。

只见那纯白玉势上已沾满鲜血,变了颜色,楚鹏飞只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喉头,他转身干呕起来。

右侍郎过来,脸色也苍白无比,他伸手轻拍楚鹏飞的后背:“那姓柳的动用私刑,尚且如此,可以想象他审问犯人的狠辣手段,他如此损德,将来必不得善终。”

楚鹏飞好容易能够直起身来,回身抓住右侍郎的手,只觉两个人的手都冰凉濡湿,他张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语,最终还是蹒跚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呼呼喘息。

右侍郎跟过来俯下身子看他的神色,问:“左侍郎你身体不适,不如我送你回府休息吧。”

楚鹏飞点点头,被右侍郎扶着起身离开。

推开门,到处一片歌舞升平。

楚鹏飞脚下打着踉跄,以往眼中的繁华胜景现在幻化做一场荒淫戏剧,心里只觉得恶心欲呕,他忘不了刚才那叫冷清秋的小倌满脸血泪高声嘶叫的情形,忘不了那一句“何如当初莫相识”,忘不了那纯白的玉势上刺目的鲜红。他脑中一遍遍回放着方才的情形,身边的一切都一下子变得陌生虚无。

在楚鹏飞的人生中,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他高中举人之后,进京谋职,不久就因为过人的才识和俊秀的相貌被太师的女儿相中,入赘做了太师的女婿,之后他顺理成章地官运亨通,一路做到礼部左侍郎,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他虽然也知道当朝刑罚严酷,也不时听说哪位大臣惹怒皇上被凌迟处死,株连九族,族中女子皆发付教坊司沦为娼妓,日夜被男人蹂躏践踏。但这些事情在当今乱世已是平常之事,楚鹏飞一个文官也从未亲见,向来只是道听途说,今日眼见冷清秋惨遇,方才觉得这等野蛮残忍的事情离自己原来只有那一墙之隔,而自己从来都只看到那表面上的粉饰太平,却看不见那背后的扭曲和黑暗。

就在楚鹏飞脑中黑白颠倒,过去现今的认知一片混乱之际,右侍郎已经扶着他气喘吁吁地挪到了一楼大厅中央,还差几步就到门口了。忽然从一边奔来一个女子,把两人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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