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胤礽重生)上——粗饭淡茶
粗饭淡茶  发于:2012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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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我额娘到底长得什么样啊。”胤礽开口问道。

听胤礽提起赫舍里,康熙心里一动,知道这孩子也仍在为那句话耿耿于怀,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怜惜,还是皇祖母说得对,这孩子天性有些敏感,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你额娘是个极温柔贤惠的女子。”说起已故的皇后,康熙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怅惘,轻轻叹了口气,“朕打继位以来,最为艰难的那段日子,都是你额娘陪着朕走过来的。她坚韧又果敢,表面上温柔,其实心里比谁都坚强,有些地方,朕也是自愧不如,她那个人,好像无论什么事都不能动摇他似的。

时隔十四年,提起那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康熙似乎仍能记得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时之间,忍不住陷入了回忆里。

眼看着康熙那副样子,胤礽堪堪将差点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若自己当真说是额娘托梦给自己,恐怕反而会触怒这人吧。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如此说来,儿臣果然不该来这世上。”他低着头,淡淡地说着。

“你又说什么混账话。”方从回忆里走出来,听到胤礽这般妄自菲薄的话,康熙忍不住皱了皱眉,连声音都高了上去,“你是你额娘用命换回来的,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胡话,也不知你是怎地了,整日的胡思乱想,越发小家子气了。”

胤礽挨了骂,原本就酝酿地差不多的情绪更是立时迸发了出来,“是啊,儿臣是额娘用命换回来的,若当初死的是儿臣,活着的是额娘,皇阿玛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听到这样的话,康熙想也没想,立时站起来,狠狠扇了胤礽一个耳光。胤礽被打懵了,随着力道跌倒在地上,半边脸立时麻了起来,嘴里传来阵阵血腥味。

没想到这一巴掌的力道有这么大,康熙也吓了一跳,可想到方才胤礽说的话,他又将升起来的愧疚生生咽了下去。

“你今日说出这样的话,你额娘才是真的白生下你了!”康熙气得手都发抖,眼看着胤礽的脸肿的老高,眼睛也红了一圈,却也只觉得这孩子可恨至极,“真不知朕以前教过你的都到哪里去了,整日里胡思乱想,酗酒闹事,还带着兄弟们胡闹!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胤礽被打的眼前发花,跪在地上,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里却出奇的冷静,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喃喃道,“额娘去的时候,皇阿玛可当真未曾怨过儿臣?果然,皇阿玛心里其实是怨着儿臣的,对不对?就连当初立儿臣为太子的日子,也是承祜的生日,儿臣在皇阿玛眼里,到底是儿臣自己,还是别人的影子?”

这几句话,胤礽说得凄凉,眼里尽是绝望之色,可谓是字字泣血,那看向康熙的目光,倒像是在控诉对方的无情。其实这一番事,到当真是胤礽重生以后才想明白地。

以前他只觉得皇阿玛对自己的好是天经地义的,就像是他生下来就该当太子一样。这一遭,他重生回来,闲来无事时,也想了很多。康熙的子嗣那么多,光是前面夭折的就有六七个,若并非皇后所出,他胤礽又能在一岁时显出什么天赋来,让他另眼相看。自己也不过是沾了前人的光罢了。这样想多了,胤礽心里倒当真有了几分凉意。

另一边,康熙听了胤礽的话,也纠结了起来。

可当真不曾怨过这孩子吗?

他在心里想着,恍惚忆起,自己当初在坤宁宫的正殿里,听到赫舍里走了时,那种肝肠寸断的悲哀,以至于当嬷嬷将胤礽抱出来的时候,他甚至不太想看一眼,就是这孩子害死了自己的皇后,那种复杂的心情即使只有转瞬即逝的一瞬,也足够让康熙记忆犹新。

自己一开始又是以何种心情将胤礽养在身边的呢?早殇的嫡子,红颜薄命的皇后,至少在最初的最初,他寄托在胤礽身上的感情,和胤礽本身无关。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陪在他身边的,既不是赫舍里,也不是早殇的承祜,而是他的胤礽,他的保成啊,这孩子敏感如斯,怎地却连这都分不清楚。

康熙心情复杂地站起来,走到胤礽面前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胤礽红肿的脸,“傻孩子,你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怎地会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儿。”

胤礽低垂着头,不说话。这么诡异的理由,都能被他扯出来,他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罢了罢了,先混过这一遭才是最重要的,顶多在康熙面前多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印象,以后说不得也能起点用处。

眼见着胤礽不说话,康熙只当他还在暗自伤神,心里又忍不住泛着嘀咕,这孩子怎地会养出这样软弱的性子来?前一阵办了胤禩底下那些奴才的时候,不是挺有魄力和气势的吗?这一阵,又是怎么了?朕在他这年龄时,可不曾如此善变。

“眼看着,你额娘都去了十四年了,朕若当真只是因为她才对你好,也该到了厌了的时候了。哪能这般哄着你?”

胤礽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干脆一伸胳膊,搂住了康熙的脖子,整个人都埋在了对方的怀里,不说话,也不再有别的动作。

这般孩子气的小动作,让康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听风就是雨的,也是因为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何必凡事都为难一个孩子。

“好啦,又要丢人了,起来吧,是皇阿玛不对,不该下这么重的狠手,李德全,宣御医。”

“不许宣!”想到康熙竟然准备叫御医来看自己的脸,胤礽立时跳了起来,这种丢人显眼的戏码,在毓庆宫里演一演便罢了,反正这些奴才都被胤礽调教出来了,不会出去乱说。这惊动了御医可就不同了……

“一点小伤,儿臣自己涂点药膏就成了,不必这么麻烦。”胤礽讪讪地回答,让康熙哈哈大笑了起来。

“臭小子,现在倒是知道丢人了。”康熙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不行,得让太医看看,朕方才用的力道大了些,别真伤着了哪里。”

胤礽黑着脸,看着匆匆离开的李德全,绝望地发现,自己这一回恐怕要丢大人了。

第二十五章:谈笑语索相机锋

康熙本就就正值壮年,盛怒之下,也未曾收力,这一巴掌下去,让胤礽的左脸青了四五天也不见好,用太医的话说,这伤就是那般轻重,用再多的药也得需要时间慢慢好,气得胤礽差点砸了药碗。也是因了脸上有伤的缘故,胤礽在毓庆宫委实闷了几日,不见人,也不去畅春园读书,只在毓庆宫里和姬妾们厮混,看着那群女人争风吃醋的模样,也比天天见康熙那张脸让他觉得舒服。

是以,这一日,胤礽召了众人一同享乐,此时他正从盘子里捻了一粒剥好了皮的葡萄,优哉游哉地吃着。

那个塔娜倒是还抚着一手的好琴,琴音清冽,几个面容清秀的婢子随着这乐声翩翩起舞,美人如玉,琴音绕梁,端的是风雅。李佳氏薄唇微抿,坐在胤礽身旁,一脸气鼓鼓的小模样,看得胤礽噗嗤笑出来,轻轻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也不说话。

胤礽平日虽然风流,但却极少露出这般笑语盈盈的模样,看着少年带着丝狡黠的目光,李佳氏立时红了脸,扭捏地低下了头,连带着胤礽脸颊上那一块惊悚的乌青也不显得狰狞了起来。

几个不受胤礽宠得妾室,看看李佳氏再看看塔娜,俱是露出一丝酸涩来。这光景比那歌舞更让胤礽觉得有趣。可惜,如今不比上一世的嚣张,胤礽酝酿了好久,终究是不敢带几个漂亮的男孩儿在自己身边养眼。

毓庆宫的歌舞升平大概持续了四五日了,康熙多少还是心疼胤礽之前在自己手底下受的委屈,佯装不知,由着胤礽胡闹,畅春园那边,汤斌等人被康熙敲打过一次,这回也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不过,也只有这四五日罢了。

外面传来了消息,索额图觐见。

胤礽听了,这才想起那一日索额图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早就准备趁机敲打一下索额图,却因为一句“太子克母”平白扯出这么多事端来,倒是把这事耽搁了下来。

想到自家叔公近年来的作为,胤礽脸色微沉,吩咐何柱儿,“去告诉索大人,今儿我出宫去见他,叫他准备准备,莫要声张。”

何柱儿先是一愣,虽好点头离开。

歌舞未停,胤礽此时却多少有些被败坏了兴致的恹恹模样,塔娜见了,手下乐声一转,便带上了几缕欢快的调子,胤礽斜睨了了她一眼,“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他挥退了一众姬妾,这才叫人服侍着换了衣服,准备微服出宫一趟。只带着两个侍卫,胤礽轻装简出地到了索额图的府邸。索额图接了何柱儿的传话,早早准备好了,见胤礽过来,恭恭敬敬地朝胤礽行礼。

“叔公请起,这里都是自己人,就不必这么多礼了。”胤礽笑着说道。

索额图眼神掠过他脸颊上的一片乌青,笑呵呵地说道,“太子仁厚,只是这礼不可废啊。”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又一同摆上棋盘,有木有样的下起棋来,待杀到第三盘,胤礽这才轻轻将棋子扣下,屏退了左右。

“叔公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索额图见此,这才丢下棋子,敛了笑容,肃然道,“太子近日可知,皇上已有了亲征噶尔丹的念头。”

“皇阿玛英明神武,对噶尔丹早已厌恶多年,只是如今若要开战,国库恐难维持,是以才耽搁下来。本宫估计,不出三年,皇阿玛必会出兵,且极有可能御驾亲征。”胤礽这话说得极肯定,因为三年后的事,他早已知道,是以此时先透露出来,也是为了让索额图先有个准备。

眼见着胤礽早已看出后面的情势,索额图倒是一怔,他只当这位太子殿下年纪尚轻,还是顽皮的年纪,竟还时不时的和康熙闹些别扭,却不曾想,这事他竟是早已考虑过了?

“太子可曾想过,大阿哥如今在兵部任职,若以后皇上发兵噶尔丹……恐怕……”

果然还是为了那些事,胤礽在心里了然,嘴上却说道:“大哥本就长于骑射,又对兵书战法下过苦心钻研,若以后皇阿玛派他率兵征讨噶尔丹,也是无可厚非。”

索额图见胤礽竟这般“不晓事”,焦急地说得,“太子殿下可曾想过,大阿哥军功在身,又有纳兰明珠在朝中支持,恐怕到时候连您这太子之位,也有机会争一争了。且看如今明珠和大阿哥在朝中结党营私,横行霸道的气势,皇上又对你……就算有我在朝中为你周旋,只怕也……”索额图一边说着,又瞄了一次胤礽那乌青的脸颊,眼里流露出一丝焦虑的神色。

胤礽倒也不恼,伸手轻轻摸了摸仍有些隐隐作痛的脸,心中暗笑,恐怕近日来明珠党在朝中的势力有些渐长,加上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事传遍了朝野,这位叔公心里是有些急了吧。

“叔公太不了解皇阿玛了。”胤礽淡淡地说,“他那人心里透亮着呢,明珠越张狂,将来摔得就越惨,我敢与叔公打赌,明珠党之败三年之内必会揭晓。只不过待到那时,叔公还是多想想自己的退路为好。本宫知道,叔公是为了本宫好,只是皇阿玛的手段,叔公平日所见,恐怕不过是他的万分之一罢了。”

听胤礽这般说,索额图眼中微怔,沉默了许久,才突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太子殿下……”

胤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些事,无论多么私密的时候,终究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至于储位之事,叔公若要自保,便不可多言。以后若出了什么事,只牵扯几个阿哥们都是小事,只若牵扯到朝臣,尤其是朝中重臣……叔公,你跟了皇阿玛这么多年,以皇阿玛的脾性,你可当真看不透吗?”

“多谢太子殿下提点,老臣明白了。”索额图沉默许久,突然站起来,恭恭敬敬朝胤礽行了礼,拱手道。

胤礽笑了起来,“都说了,本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多礼。来,咱们再下一盘。”

在索额图府中用过了午膳,胤礽这才准备离开。本来难得出来一趟,胤礽自然不愿只在索额图家里转一圈,奈何脸上的伤还未消,他面皮薄,走在街上太引人注目,只好低调回了宫里。

前脚进了毓庆宫,后脚康熙便召了他,这回倒不是在南书房,却是慈宁宫。

眼看着冬天快来了,太皇太后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这一阵子,甚至很难下床走动,大多数时候都半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胤礽进了屋,给长辈们请了安,小心翼翼地凑到太皇太后身边,轻轻握了握老太太干枯的手。

“乌库妈妈,胤礽来给您请安了。”

太皇太后微微睁了睁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嗯”了一声,就没了别的声音,只是手上使劲,攥住胤礽的手腕。老人浑浊的目光从眼缝里流露出来,透着浓浓的不舍得和不放心的神色。

那般颤抖着的枯木般的手让胤礽多少有些怔然,从什么时候起,老人已经变成这样了?明明几年前还能和他们一起去五台山,去承德避暑,可是如今却……想到这里,胤礽鼻子一酸。

“乌库妈妈,您放心吧,保成……保成已经长大了,知道该怎么做了。”胤礽凑到太皇太后耳边,小声说着。

屋里静的厉害,房间里无人说话,胤礽握着老人的手,沉默了许久,直到老人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也许是……昏迷过去,这才悄声告退。

康熙站在外屋,背对着胤礽,肩膀微微颤抖,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表情,这情境这气氛让胤礽心中一颤,细细回忆起来,这才恍然想到,待到今年年底,太皇太后便要去了。

这个历经了三朝,培养了两代皇帝的老人,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

说来,以太皇太后的年纪,能到今日,就是福气了,本不该再有什么奢求。只是康熙对太皇太后的感情委实不太一般,如何能经受这样的痛苦,是以他此刻能维持住帝王的威仪已是不易,更不愿让胤礽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以一直背着身子,不肯去看自家儿子的脸。

“皇阿玛。”胤礽压低了声音开口,眼睛紧紧地盯着康熙的背影。

康熙平复了一下情绪,仍不肯转头,只口气淡淡地说,“你与瓜尔佳氏的婚期本定在明年六月,只如今太皇太后病重,皇太后有意借这婚事冲冲喜,已将婚期提前至下个月,从今起,你给我收敛收敛,毓庆宫那里,也该开始准备了。”

“是,儿臣明白。”说是皇太后的意思,里面恐怕更多的是康熙本人的意愿吧,只可惜太皇太后终究是留不住的,这般无望的情绪让胤礽的心里一阵阵酸涩,明知是绝望而不可言的感觉瞬间让他手脚无力起来。

第二十六章:喜事尽孝庄病危

眼见着要到娶亲的时候,胤礽如何还敢在毓庆宫里胡闹,只得又按部就班地开始了畅春园南书房两边跑的生活。因皇后去的早,如今这后宫里除了皇太后,便是佟贵妃在管后宫的杂事,连带着他的婚事也是这两位一同参详张罗的。

佟佳氏性子温柔,掌事也是把能手,虽说时间紧迫,她也将婚事前后打点的安安稳稳,妥妥当当。胤礽只管听佟佳氏说要准备什么,就去准备便罢,倒也落得个轻松些,还时不时的抽出空来,去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

岁月抽干了这个老人的一切的精力,大部分时间,老人都不能维持清醒的状态,不过胤礽却仍忍不住去看看她,好像看着她,自己的心便能平静下来,坦然面对今后的一切,即使不再有人用那般睿智而温和的目光看着他。

另一边,毓庆宫即将迎接主母,后院的那些姬妾们难得的停下了斗争,同仇敌忾起来,胤礽百忙之余,拿着那些女人们的小心机当做逗乐来听,时不时的还叫何柱儿多多留意,闲时听来解闷。想起前世瓜尔佳氏那温柔却也不失圆滑的性子,他倒当真不怕闹出什么事来,只是如今多了塔娜这个变数,身份又是特殊,是以胤礽多少也多留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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