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胤礽重生)上——粗饭淡茶
粗饭淡茶  发于:2012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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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整了整衣衫,胤褆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延熹宫的大门。

“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恭恭敬敬地行过了礼,惠妃急忙让他起身,脸上难得的露出一点笑意来。

胤褆如今年纪渐长,又已经成家,畅春园那边早已不太过去,康熙渐渐让他负责一些兵部的差事,着手培养自己长子处理军务的能力,其意义不言而喻。这位日渐长大的大清朝皇长子,也终于还是有了自己的野心。

母子俩先聊了些家常话,随后惠妃挥退了侍奉的宫女太监,这才将乾清宫里的事与胤褆说了出来。

太子在乾清宫受伤,康熙宣了太医又赏了东西的事渐渐在后宫流传开来,其中细节自然不可考,可这意味不明的事情却越发让各宫的主子们猜测起来,各式各样的流言暗自流传,倒是都说的煞有其事,偏偏没一点靠谱的,让惠妃着实兴奋又坐立不安了一回。

胤褆听了惠妃的话,神色却是有些无奈的笑意,“额娘,那些个下人胡说的话您竟也信。儿子在乾清宫也是有些眼线的,昨日便已经得了消息,说是皇阿玛在因为董汉臣上折子弹劾太子不贤的事发火,后来被太子一番辩解说动了,这才消了火气。”

惠妃听了,微一挑眉道:“那好好的人怎么会在乾清宫受了伤,若是责罚,皇上又为何因此赏了太子那么多东西?你这孩子既然还想争一争,就给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宫里面,任何一点小事都是变风向的前兆。”

说起这个“争”字,胤褆的脸色微微一变,嘴唇轻抿,“额娘,您太操之过急了。皇阿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天下当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您万不可在皇阿玛面前露出半点这心思,否则儿臣就是再怎么表现都是无用。皇阿玛对后宫干政,可是忌讳的紧啊。”

惠妃眼见着自己的儿子沉稳有度,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几分举重若轻的大将风范和谨慎,如今倒是比自己更沉得住气了,心下高兴,点头道,“这些事我自会晓得,我这个做额娘的,总不会给自己的儿子拖后腿,只是你也多少上点心思。你舅舅在朝中帮你周旋很是不易,这一阵我听说又有几个索额图门下的大臣上书弹劾他,你在朝中若有机会也多帮衬帮衬他。”

胤褆自然是知道近日朝中的局势,说道:“额娘放心,舅舅是当朝重臣,那些个恶意中伤,皇阿玛必不会放在眼里,儿臣也听到了些风声,听说那弹劾舅舅的董汉臣已经被皇阿玛下旨查办,由此看来,皇阿玛还是相信舅舅的。”

“这样自然是最好。行啦,你也不必这般紧张,日子还长着呢,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正是这个理。”胤褆笑道。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且去吧。”

“那儿臣便告退了。”胤褆行过了礼,转身离开了。

出了延熹宫,胤褆原本满面从容的神色这才一下子垮了下来,整个人恹恹地低着头,眼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久久不发一语。

“就这些?”胤礽的手指扣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身旁跪着一个小太监,却并非毓庆宫的人,反而是惠妃身边伺候的。

“就这些,说完以后,大阿哥便离开了延熹宫。”小太监名唤张锦儿,是早年胤礽安在延熹宫的一根钉子。张锦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厚唇,塌鼻子,长相倒是个忠厚老实的模样,只眼睛里蹦着精光,那股子机灵劲儿便渗了出来。

胤礽听完,淡淡笑了起来,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块金裸子扔给他,打发他离开。这才优哉游哉地拿了桌子上摆着的茶碗,押了一口茶,心道,这几年胤褆倒真是沉稳了许多,和小时候可真是差了不少。

他正兀自出着神,外面太监来报,说是四阿哥带着八阿哥往惇本殿这来了。

“太子哥哥……”胤禛一边叫着,一边胡乱行了个礼,便急匆匆站到胤礽身边,一张笑脸笑得灿烂。而胤禩则要拘谨地多,按照规矩请了安,这才走过去。这几年,胤禛与胤礽混得越发熟了,私下里偶尔也有些没大没小的时候,胤礽也不太说他,乐得他如今尚没有长大后那些拘谨的脾气,凡是都爱讲个“规矩”,比康熙还要烦人。

“你们俩今儿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了?”胤礽笑着招呼两人坐下,又拿了些点心过来给他俩,看着曾经斗得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如今竟手拉着手,几乎形影不离的模样,胤礽心里觉得多少有些感慨,眼神难得放柔了几分。

胤禛迟疑了片刻,这才小声说道,“是我陪八弟来谢谢二哥的。”

胤礽挑了挑眉,“谢我做什么?”

“就是上次练字的事。”胤禛吞吞吐吐地说道。

“哦。”胤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禛,故意不去点破两个人的心思。

还未待胤禛开口,年纪更小的胤禩便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又行了一礼,“弟弟听说,太子哥哥那日罚了何柱儿在弟弟面前不敬之罪,弟弟今日是专程来为此事道谢的。”

六岁的胤禩仍是稚气未脱的模样,身量尚小,面上却是严肃之色,配上那点小身板,看得胤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心逗他,“这有什么好谢的。本宫是在为自家兄弟罚我自己的奴才,说来还是本宫该给八弟赔不是才对,本宫疏于管教,让底下的奴才反上天了。”

“二哥,你不知道。八弟平素来,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奴才们的气,那日你打了何柱儿的板子,那些奴才便再没找过八弟的麻烦!”

胤礽听了,眼神立时冷了下来,那副气势凛冽的模样,让两个孩子尽是打了个寒噤。

“八弟,你可还记得以前是哪些人怠慢过你?你将名字一一报出来,本宫替你做主!”胤礽说罢,狠狠拍了桌子一下,眼看着已然动怒。

胤禛和胤禩小心翼翼的看着胤礽,立时想到了他们的皇阿玛,心里微微一颤,感叹道,原来太子哥哥发怒的时候,和皇阿玛这么像啊。

胤禩眼见着胤礽恨不得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碎尸万段的模样,心里微微一暖,小声道:“太子哥哥别生气,那些奴才也不曾当真欺负到我头上来,只是有时不太恭敬罢了,不必再这样兴师动众。”

胤礽站了起来,走到胤禩面前说道,“你是大清朝的阿哥,是皇阿玛的儿子,是本宫的弟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怎可让那些下人欺负?胤禩,给本宫站好了,拿出点皇子的魄力来!”

眼看着胤禩呆呆立了一会儿,随后整了整衣衫,单薄的身子虽然仍再颤动,却紧抿了嘴唇,挺直了腰杆,说道:“全凭太子殿下处置。”

这一回胤礽倒是真的动了肝火,前世他从小便不曾关注过这个出身低微的弟弟,直到后来胤禩因为几件差事办的漂亮被康熙夸赞,他才渐渐注意了这个人。若不是后来,百官竟都推举他为太子,胤礽或许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胤禩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弟。

乃至胤褆被圈禁,连康熙都忌惮了胤禩在百官中的声望,胤礽才突然发现,他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八弟,前前后后做了多少动作。他失了圣心,虽说大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但这胤禩推波助澜却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只是如今,眼看着胤禩竟被几个奴才踩到了头上,天家的傲气竟是瞬间压过了前世那些记忆,再怎么说,爱新觉罗家的人也轮不到几个奴才来怠慢!

过了一会儿,几个胤禩身边伺候的奴才和哈哈珠子被带了进来,在地上跪了一溜儿。

“胤禩,你自己看看,他们几个,谁对你好些,谁对你怠慢了,你都和本宫说出来,本宫帮你出气,教训教训这些不懂规矩的奴才。”

自上回胤礽为了胤禩罚了自家的奴才,几个原本多少有些瞧不起胤禩的下人近日老实了许多,听着胤礽的声音冰冷,下面的人立时一边抖着一边喊着冤枉。

“都闭嘴!主子们说话,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奴才插嘴。”胤礽狠狠拍了下桌子,殿内立时静了下来。

胤禩毕竟年轻,加上天生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怯懦道:“太子殿下,我看还是算了吧,本来也无甚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你再不说话,我可说了,二哥,弟弟可是见过的,那个哈哈珠子上次私自扣了胤禩一成的份子钱!”胤禛这一回本就是想让胤礽给胤禩撑腰的,见了这机会,怎会放过,急忙说道。

胤礽听了,冷冷一笑,转头问胤禩:“此事当真?”

胤禩犹豫了片刻,才终于点了点头。

“饶命啊太子爷,奴才那是粗心大意,不小心漏了一点,后来八阿哥发现了,奴才就给还回去了。八阿哥,看在奴才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给奴才求求情吧八阿哥!”眼看着胤礽露了杀机,那奴才抖得像个筛子,几乎慌不择言。

眼见着那人可怜,胤禩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若不然您就饶了他一条命吧。”

这话说得微妙,只说饶了这奴才一命,却又未说不可动刑。胤礽看了胤禩一眼,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八阿哥给你求情,那本宫便饶了你的狗命,自己去内务府领五十个板子吧。

这五十大板打下去,如何能活命?

胤礽话音未落,那奴才立时发出惨叫,哭得鼻涕眼泪的求饶,胤礽看得觉得恼了,挥了挥手,叫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二哥,那奴才是惠额娘家的包衣。”没想到胤礽这般不留情面,胤禛忍不住小声说道。

“哦?”胤礽挑了挑眉,“不妨事,这是本宫在替八弟教训下人,惠妃娘娘,绝不会介意的。行啦,你们剩下的,是要自己承认呢,还是要本宫一个个问了才肯说?”

“太子哥哥……”胤禩眼见着底下的奴才们都快吓晕过去了,忍不住凑到胤礽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襟,“若是把这些人都打了板子,弟弟回去可就无人伺候了。”

胤礽听胤禩改了称呼,一张小脸看着自己比以前亲近了不少,“既然八弟给你们求情,今日我便先饶了你们,行啦,都滚回去吧。”他挥了挥手,将那群人退了出去,随后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将胤禩拉到身前道,“八弟今天可受惊了?”

胤禩摇摇头,“有太子哥哥在,我不怕。”

胤礽轻笑起来,“嘴巴倒是很甜,好了,今天你也不要回你那里去了,先到胤禛那去睡一晚上,掉掉那些奴才们,待明日再回去。胤禛,你可不许再欺负胤禩。”

“我怎么会欺负八弟呢。”胤禛叫了起来,凑到胤礽跟前,“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八弟的。”

第十九章:吐真言胤褆醉酒

康熙对胤礽的火气消了,可这件事却未曾结束,虽说因了胤礽的干涉,康熙对董汉臣和汤斌可谓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两人都受到斥责,但却并未受到太多的惩罚,甚至于在驳斥董汉臣的旨意里,康熙还稍微透露出了一些赞赏他直言进谏的意思,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明珠等人辗转反侧好几日。

随后,紧接而来的,是明珠党对以汤斌为首的太子讲官们接连不断的攻讦,各式各样的理由被写进折子里,看得康熙频频皱眉,胤礽也跟着受罪似的,天天往乾清宫跑。

毕竟那些个都是自己的老师,朝夕相处间,胤礽大多了解一些这些老师的学识和人品,只得尽力将自己摆在一个客观的位置上去评价他们。胤礽明白,以他那位皇阿玛多疑的性子,自己即使毫无私心都说不定会被他想歪了,倒不如坦坦荡荡地作出自己的评价,反倒更好一些。

只是越是滴水不露,康熙反倒是有些不爽快起来,“你不必这般委屈自己,为了朕的名声迎合那些个汉臣的话,朕知道汤斌素来对你不甚恭敬,若他当真不好,换了他便是,。”

胤礽听罢,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皇阿玛,儿臣已经十四岁了,您不是常说,您在儿臣这个年纪的时候,可都已经亲政了。儿臣虽不如皇阿玛那般英明神武,但处理这些与汉臣们的关系却还是绰绰有余的。皇阿玛不必担心,儿臣并非委屈自己,只是不愿让有才华的人因此蒙尘。”

他心里清楚,如今党争的局面闹得如此之大,康熙如何能不知,只是明珠也算是朝中的肱骨之

臣,为大清朝立下无数的功劳,若真让康熙此时动他,对方却仍是有些不忍心的。何况……想到当年明珠被罢相时,康熙连消带打的雷霆手段和恩威并施的巧妙。说白了,他那位皇阿玛或许仍觉得此时尚不是处理明珠的时机罢了。

或许是当皇帝当得久了,康熙越发喜欢听胤礽说这样的“实在话”,因此笑道:“罢了,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朕便不再干涉。只不过嘛,这些人也到了该好好敲打一番的时候了,传旨,宣旨,召汤斌所荐所有讲官进宫,在乾清宫等候。”

胤礽微微一愣,小声问道:“皇阿玛这是何意?”

“哼,那群讲官人品如何或无定数,但既然有这么多人弹劾他们,不如趁此机会,考校一下他们的才学。”康熙冷冷说道,“今日你不必跟来,免得让他们以为是你挟私报复,搞出来的事,你若无事,便先回毓庆宫去。”

见对方兴致勃勃,竟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样子,胤礽的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既想办那些个日渐嚣张的汉臣,却又不愿随了明珠他们的意,便拿出这样一个理由来,真是……小心眼儿至极。

汤斌等人素来耿直有余,圆滑不足,平日里教课时偶尔也有冲撞的时候,胤礽这辈子修身养性,性子比以前好了不少,加上顾及自己在百官中的名声,对这些事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可他这边揭了过去,那边康熙却是将这些都记在心里,是以对那些人越发不对付,只不过碍于制衡满汉官员之间的关系,都忍了下去,这一回趁了这机会,多少也有帮胤礽出气的意思。

胤礽见此,倒也再不好说什么。

想他那位皇阿玛素来自诩学贯古今,通晓中西,连那些洋教士学得什么数学物理的都要一一探究通透,加上又沾了地位上的光,如何不把那些心高气傲的书生们比下去。只是他的老师们也毕竟都是当代名儒,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当代名儒,这般折辱他们,也不怕那几个人气不过,背过气去。

胤礽心里想着,暗自觉得好笑,转头退了出去。

出了乾清宫,胤礽低着头,多少有些出神,结果差一点和胤褆撞了个满怀,被那人按住肩膀轻巧地扶了起来。

只是这一扶却暗暗使了力道,胤礽觉得肩膀一阵麻嗖嗖地疼,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眼神一冷。

“太子殿下小心。”胤褆淡淡地说道,“走路的时候,还是看着前面比较好。”

胤礽淡淡一笑,“多谢大阿哥提醒。”

今日的胤褆穿着上朝的补服,手里拿着折子,看样子是有什么事要去乾清宫找康熙商量,却没想正巧碰到了刚出来的胤礽。

这几年,随着胤褆接了差事,不再去畅春园读书,成亲后住的地方又离着毓庆宫甚远。除了重大的节日,他与胤礽几乎没有见过面。可随着接触朝政,索明两党日益白热化的争斗,却渐渐影响到了胤褆本就有些微妙的心态。

再与胤礽见面时,兄弟俩便总觉得隔着一层。胤礽眼看着这些变化,却不怎么在乎。毕竟是利益之争,何况,胤褆蹦跶地越欢畅,康熙就会越讨厌他。虽说小时候那些情分,胤礽并非不在乎,可皇宫里,又有谁能始终如一日的待他,这些事,他早已看淡了许多。

胤褆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胤礽一眼,突然说道:“不知今日太子殿下可有空闲,为兄倒是有些肺腑之言,想与太子殿下说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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