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王子(FZ)上——君思归
君思归  发于:2012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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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墨白说,“你的家只有一个。而且永远不会消失。”只有我们两个共有的才是你的家。

李振扭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看张淑敏和李特一眼,他们仿佛是空气,并不让他看在眼中。李振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墨白。

墨白扭头,不去看男人慢慢走远消失的背影。

白天,墨白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愿意呆在病房里,他总是走到医院一楼的庭院中,坐很久,像在看孩子们玩耍,又像只是在发着呆。

晚上,医院因着李振的要求,并不切断墨白房中的灯源,但从第二天起,一旦天色完全暗下来,墨白便自己关掉灯,盘坐在黑暗中,沉默地将脸埋入膝盖。

张淑敏拿过床边李振为墨白准备的厚外套,拉着李特,走到楼下,来到墨白身边。

她展开衣服,将它披在墨白的身上,轻声埋怨着,“天气这么冷,你穿这么单薄,等下如果又生病了怎么办?”

墨白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微皱着眉毛,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他的女人,眼睛里面泛起淡淡的暖意。

他将李特抱入怀中,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肉。

李特皱了皱眉,却没有挣扎,整个人窝在墨白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像一只小狗,嗅来嗅去。

哼,没有李振的臭味,看来他今天没有来过。

李振昨天晚上并没有回来。李特直觉他是来了医院。

嗅嗅气味,不过是李特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他现在十分厌恶李振,认为墨白的发烧、反常,肯定与他脱不开关系。

但是,他忽略了,那晚,当他看到墨白红肿的嘴唇时,心底涌起的那股愤恨。

他曾经庆幸过自己能够获得重生的奇迹,但在那一刻却痛恨自己被束缚在如此之年幼的身体里,连踢打的力量都那样弱小,对李振来说如不痛不痒,根本就不堪一击,根本没有办法夺回他想要好好保护的那个人。

那是嫉妒。但是他却不知道。

李特抱紧墨白,偷偷亲了亲他的脖子,告诉自己,这是我的爸爸,是我的。

其实,李特并没有猜错。

昨晚李振的确来了医院,他站在门外,透过门板上方那小小的玻璃片,看着墨白熄了灯,却压抑地发出急促的呼吸。他知道墨白没有睡,他能够想象,墨白咬着嘴唇,闭着眼睛,流着汗的样子,那样鲜明,仿佛他看见的不是一片黑暗,而是灯光明亮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线,连床帘都被墨白拉得紧紧的,将所有的月色星光都阻挡在外面,一丝都没有遗漏进来。廊道微弱的灯光被男人的身体完全挡住。

两个人的世界,像是被完全隔离开。他就只能站在墨白世界之外的这一端。

李振,就伫立在那里,一直听着那呼吸,持续了一整夜。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却觉得心口那样的疼。

墨白的医生就站在李振的身后,而医生的旁边站着另外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们偶尔交流,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一切都没有被李振察觉,他听到的,只有墨白,偶尔的低喘,时而的沉重的吐气声。

他盯着那一整片的黑暗,就这样默默凝视了一整夜。

直到,太阳即将升起,外面有了淡淡的光,才转身去了公司。

第十六章:卓沐阳的探访

卓沐阳站在不远处,看着在树荫遮蔽下的瘦弱的墨白。

他的眼神中有种隐藏得很深的愧疚,手指放在身侧,微微有些抽搐。他想要抬起脚步走过去,却觉得那般无力,仿佛被凝固了,只能站在这里,望着穿着病号服的墨白。

已经好多年了,姐姐的去世。

他陪着姐姐走过了最艰辛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姐姐,总是坐在床上,指着照片里的孩子,描述他们曾经的生活。

她倦怠的眼神,只有在看着墨白的照片的时候,才会迸发出那样鲜活的神采,里面蕴育着刻骨的温情,如果一股温热的泉眼,让人看了心里暖烘烘的。

在述说着墨白的童年,想着墨白的乖巧、听话,撒娇、耍赖,她的眉眼挂着笑意,却又含着晶莹的泪水。那声音里充满了眷念,甜蜜又伤人,那往日里的一切仍旧鲜明,可是却无法亲手触碰,只能凭着这一股的相思,在这个地方撑下去,努力地活着,也痛苦着。

每一次指尖都会那样轻柔地划过照片,像是在抚摸着照片里面的人,拂过那人逐渐变得鲜明的五官,日渐纤长的身子,看着曾经无忧无虑的孩童,成了一个少年,双眼之间的天真像是被风吹散了,化成了一片平静,像死去的水,渐渐无波无澜。

她甚至来不及,看墨白成年,便离开了。

即使,她带着笑意,沉沉睡去,卓沐阳也知道她心底的痛,她的遗憾。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座城市,想看那个逐渐长大的墨白,亲眼看到他很好,亲口告诉他姐姐很想念他。

他的童年是趴在姐姐的病床旁,听着墨白的事情,长大的。

他对于墨白,有一种很奇妙的感情。虽然两人的年纪相当,可是他却那样偷偷喜爱着他,像是一个长辈喜爱晚辈的那种感觉,他甚至觉得是他陪着墨白长大的。他想对他好,想把姐姐对他的思念,对他的爱,亲手交付给墨白。

可是,看到他冷漠的脸,看着他毫不在意地说着,让人疼痛的话,让卓沐阳忍不住,就想要伤害他。他想撕开他的面具,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样无情,是不是真的对这一切期盼,那般无所谓。想真正的知道,是不是,自己踏上这片给了姐姐力量,又给了她伤害的土地,真的那么毫无意义。

他想把自己的伤心转接给墨白,让他流泪。

可是当他真的这么做以后,他却发现,自己的心更疼。他好像亲手伤害了,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那般卑鄙。

那个下雨天,其实他并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墨白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睁着眼睛看着下着大雨的天空,乌云遮蔽了他的双眼,雨滴和泪水,都汇成一条溪流,在他的脸上流淌。

他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走得很慢,却走得很久,那么执着地,想要去看曾经的家。

他就走在他的身后,麻木地望着他被锋利的真实割伤,看他坐在地上,望着被拆解得面目全非的家,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蜷缩起四肢,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他没有给他任何的温暖,却指责他因为受伤而变得冷淡。

他真的是一个很坏的舅舅……

卓沐阳的手指有些神经质的颤动,他伸入裤带,摸索着什么,却只有空气。

狠狠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吐出。

在姐姐刚死的时候,他曾经叛逆过一段时间,打架、抽烟,借助酒精来忘怀亲人逝去的痛苦。可是那样又有什么用,除了让父母伤心,朋友担忧,让自己的身体败坏,根本毫无作用。

在他决心来到这里,亲眼看墨白的时候,他就戒掉了吸烟,也不再酗酒。他想让墨白,认识一个健康的自己。

当自己可以亲口告诉他,“嘿,墨白,我是你的舅舅”的时候,他可以拥有一个有着强健体魄,可以给他长久的后盾,真实的依靠的亲人。不会突然消失,不会让他伤心绝望。

走过去吧,那是你的亲人。

墨白的脸突然转了过来,对上卓沐阳的眼神。

然后,他笑了,头微微偏着,细软的发丝在微风中浮动,眼睛眯着留下一条缝隙,有流光闪过,唇角淡淡的弧度,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而真实。

卓沐阳的手慢慢舒展着,插在裤兜上,呼吸变得平稳。他抬起脚,迈着缓慢却坚定的脚步,踱步走向墨白。

墨白的怀里抱着李特,小孩已经睡着了,嘴巴微微蠕动,粉嫩的脸,想熟透的水蜜桃,透着一股可爱,让人想要掐上去,留下一个淡淡的印记。

张淑敏此时并不在墨白的身边,墨白不想在病房里吃饭,她就去房中拿了炖好的补汤,准备让他在庭院里用餐。

卓沐阳坐在墨白的身边,并没有看着他,只是望着前方,眼神幽远,“我真的很抱歉。姐姐那么爱你,可是我却那样伤害你。她并不想让你知道她离开了,我却冲动地告诉你。我没有关心过你,现在却突然跑来指责你。明明我并没有资格这么做……”

墨白轻轻地低笑出声,他抚摸着李特的头发,摩挲着他的脸庞,“你说的对,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我不能这样误会下去,即使我仍然不能原谅她的离开,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错误地恨下去。”

“她很爱你……我很喜欢姐姐,所以每次她在跟我说你的时候,声音里的温柔,都会让我感到有些别扭的嫉妒,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姐姐,她还是你的妈妈。即使她疼爱我,但是我也无法取代你在她心里第一的位置。”

“姐姐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可以看到墨白长大’,你没有亲耳听过,不知道她口中包含的殷切与期盼。”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办法再见你一眼。她不想让你看到她病弱,看到她即将死去的样子。”

“姐姐去世的时候,我把你所有的照片都烧给她了,只留下一张给自己。我想,姐姐会喜欢我这么做的……”

卓沐阳的声音低沉,语调很沉重缓慢,他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陷入记忆中,寻找着过往的快乐,事实却很悲伤。

他拿出钱包,把钱夹最里面的相片给墨白看。他摩挲着,相片看得出已经很旧,但是却被保存得很好,没有一丝皱折。只有微微泛黄的相面,让人知道时光的逝去。

里面的孩子,舔着冰淇淋,扭过头,冲着镜头笑得那般童真美好。

“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那么可爱,即使嫉妒姐姐对你爱,可是却无法停止喜爱你的心。或许,这就是亲人间的血脉相连。”

时间的流逝,似乎失去了意义。他们就坐在那里,回忆着,语气平静,却掩盖不住心痛。

回忆变得清晰而令人神伤。可是他们却一遍遍回忆着,分享着彼此的无法忘怀的故事里的一切。

“墨白,你可以叫我一声‘小舅舅’吗?尽管以前你从来不知道我这个亲人。可是我却一直知道你。我看着你长大,即使我和你一样大。”卓沐阳转过头,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墨白的发丝,动作有些僵硬,带着些小心翼翼。

墨白并不反感卓沐阳表示亲昵的动作,甚至有些喜爱。他就像是被安抚的猫咪,有种乖巧的柔顺。

就这样望进卓沐阳眼中那一片毫不遮掩的期待中,墨白偏了偏头,轻轻喊了一声“小舅舅”。

卓沐阳的手搭上墨白的肩膀,用力地搂紧,“我是你的朋友,更是你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的身后支持你帮助你。”

他站起身子,与迎面而来的张淑敏错身而过。

有种强烈的熟悉感。相似的身姿,卷曲的黑色长发,

扭过头,看着张淑敏弯下身子对墨白说着些什么,似曾相识的眼型,还有那双眸中泛着的柔光。

卓沐阳咧开嘴迎着阳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知道,墨白并没有忘记姐姐。曾经,他以为他恨着,其实他仍然爱着。

转身离开,觉得沉重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连步伐都变得轻快。即使冬天那么寒冷,可是阳光却那般灿烂,给人温暖。

第十七章:墨白出院

在除夕的前一天,墨白出院了。

李振自己开着车过来,却载着李特和张淑敏。

他走在两人的身后,张淑敏牵着李特,欢快地走着,不曾回头,似乎忘记了身后的男人。

墨白早通过电话知道了出院的日子,当李振他们人来到的时候,他正在病房里收拾着衣物,身边有个穿着粉红色护士装的少女站在他的身边,正笑着冲他说着什么。

他弯着腰,并不回答,只是动作迅速地将所有东西塞到一旁的行李包里,少女摆摆手,又上前拉住墨白的指头,喊了一声,“不是这样整理的”,声音甜美而毫不做作,十分惹人喜爱。

不过墨白并没有任何感觉,挑了挑眼角,望着少女的眼神,令少女不由得手微微一颤,连唇角的微笑,都变得勉强。少女微微抿了抿水润的唇瓣,却不肯松开。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微微嘈杂而凌乱,听得出不是一个人。

墨白伸直身子,扭头看去,李特拉着张淑敏打开房门,冲了进来,进了房间,便一下子松开了手,跑到墨白的身边,扬着头着看他,露出几颗小小的牙齿,和粉嫩的牙龈,显得笑容格外灿烂而活泼。

转眼又偷偷狠瞪了站在旁边的护士一眼,他扯过墨白被小护士拉着的手,用小小肉肉的指头努力地包裹着,却无法将墨白的五指完全包在掌心中。

墨白摸了摸李特的头,伸手把他抱入怀中,顺势在病床上坐了下来。 他反手将李特的小手捏在手中,听李特说着话。

李特趴在墨白的怀里,手舞足蹈、说说笑笑、笔笔画画,快乐得不得了。

墨白微微勾着唇角,眼神放柔,里面有淡淡的放纵与宠爱。

张淑敏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露出一个微笑,眼底染满暖意,她走到墨白的身边,看了一眼墨白整理的衣物,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充满无奈,却又像满含着疼爱。

除了爱,她对墨白,又有着对孩子一样的疼宠,只要看着他就觉得心都变得柔软,恨不能,将所拥有的一切都双手奉献给他。只求,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

张淑敏蹲下身子,将行李包里面的所有衣物都拿了出来,放到一边,又一件件地拿过来,将那些杂乱的衣服都叠成一个个整齐的正方形,最后才将那堆变得整洁的衣服都放进行李箱。

那个长相可爱的小护士,面露尴尬地站在一旁,像是被所有人忽略了。她看着他们三个人,盯着墨白脸上淡淡的笑意,咬了咬唇,白色的牙齿将嘴唇咬出淡淡的痕迹,她拧着脚跟,最后一跺脚,微微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感到背后一阵冷。

转过脸,就见李振正倚靠在门口,眼神冰冷得像开锋的利刃,似乎要化成实物将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小护士的手轻轻颤抖,最后慢慢握成拳状,她踱步走出去,觉得双腿那般软弱无力。

她低着头,看着地面,踏着安静无声的步子,默默地走过墨白的身边,又经过李振,耳边传来李振的声音,脸色变得苍白,一滴透明的汗水就这样顺着耳边滑落。

李振收回视线,看向墨白。

墨白低着头,头发柔顺地贴在耳际,偶尔顺着吹进房间的风,扫着小巧的耳朵。黑色的发丝,衬得耳朵格外的白皙诱人。

李振感觉喉间一紧,他想起那天的吻。墨白就那样躺在他的怀里,他亲吻着他的发丝,舔着他的双唇,舌头占据着他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深入他的喉咙。

他咬过那只娇小的耳朵,知道它是如何的柔软。

他甚至含着墨白的下巴,吻着他的脖颈,轻咬着他微微抖动的喉结,就像掌控着他的生命,他的自由。他像是饥饿已久的野兽,好不容易抓到虎视眈眈已久的猎物,咬着他的脆弱,让他屈服,让他无力,让他躺在他的身下。

总有一天,他会躺在自己的身下,眼神迷离蕴育水汽,他的身体会火热而令人不忍离手,口中会唤着,发出低低的呻吟,散发出引人窒息的诱惑。

李振就这样望着墨白,眼神幽暗而炙热。

墨白可以感受到李振注视着他的眼神,却不肯回头望去。他下意识地挺直背脊,心里一阵紧缩。他抱着怀里的孩子,亲吻着李特的脸庞。

李特感受那落在肌肤的柔软触感,微微偏头,望着门口那个脸色瞬间变得不好,透着淡淡铁青的男人,他冲他露出一个笑,那般嚣张肆意,充满挑衅。

随即,又将脸埋在墨白的怀里,短小的手臂环在墨白的怀中,无人看见他咧着笑的嘴,听见那无声的笑。

李振并没有理会李特,但眼底却分明闪过一道厉光,夹杂着深沉却压抑的狠意。

这一切墨白并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看见那个男人,只能借由李特来忘记那个男人的存在,忽视那个男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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