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梦境被男人打破。他只记得那种恶心难忍的感觉，像是被粘腻的东西，缠绕着四肢，想要将他的整个人，整个身心都拖向欲望的黑色深渊。让自己在看不见光芒的黑暗中，被扼住呼吸，痛苦地苟延残喘着，最后，渐渐地死去。再也无力挣脱所恐惧的一切。

在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灿烂的阳光映入放大的瞳孔中，他的手已经掐紧了男人的脖子，他看着李振泛红的脖子，看着自己绷紧的手臂，慢慢松开，自己微微摊开的手掌，就在自己的眼前，那样冰冷。几乎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会用那样凶狠的面孔，对着陪伴着他走过无数日子的男人。

听着他说要保护自己，那一刻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止，有一股感动到了极致，连心都觉得痛的感情涌了上来。眼底有一种温热的感觉慢慢席卷而上，像是很久没有体会过的，美好的几乎让他呜咽出声。

李振在自己的面前陷入昏迷，他连手脚都止不住地颤抖着。他抱过男人的肩膀，将他放在自己的怀里，他的手指抖动着伸向男人的鼻翼下，试探那温热的鼻息，是否还存在着。

幸好……

他在心底这样庆幸着。

他摸索着口袋，抖动着拨打了每个人都知道的急救的电话，然后坐在车里静静等待。

时间过得如此缓慢，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了。

他站在路边，看着医护人员用担架将李振抬上救护车，手慢慢的握紧，指甲在掌心中印下一道道红痕，却毫不知晓。

李振看着敛着双眼，低头不语的墨白，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并不想逼着墨白将所有的痛苦，都袒露在他的面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他现在只想要将他好好抱紧，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扫过床旁边的木桌上放着的药瓶。

墨白也跟着看过去，“那是你口袋里掉出来的。”他伸出一只手，将药瓶抓在手中，递给了李振。

李振看着药，想了一下，沉默又执着地将瓶子重新放到墨白的手里，他用五指抱着墨白的手，让他握紧药瓶。

他嗅着墨白身上淡淡的体香，觉得这样乖乖坐在他怀抱里的墨白，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突然消失，脆弱得让他的心感到一阵阵的恐慌。

他将脸低下，看着抬起脸望着自己的墨白，盯着他乌黑的双眼，“答应我，乖乖吃药，好吗？”将额头抵上墨白，感受两人近在咫尺的气息，那股沉重的温暖，连一刻都不愿失去。

李振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是墨白却竟然觉得他在祈求自己。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眼神闪过种种复杂，瞥过脸，盯着两人包在一起的手，发了一会儿呆。

感觉到男人的手慢慢的收紧，他的手面有些潮热，是男人的掌心，渐渐出了汗。

墨白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男人放开手，转战腰间，手臂横过墨白的腰，将他印在自己的身体里，毫无间隙。

他的头微微低了下来，两个人的脖颈相互贴着对方的肩膀，将所有的呼吸，将所有的灼热，都喷在对方的身体上，心上。

门，曾经轻轻打开过，在不久后，悄悄的关上。

张淑敏牵着李特，默默地看着相互拥抱着的两个人，那一秒钟，她的心，莫名地感到沉重与心痛。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没有力气，推开那扇门，也没有力气，迈出脚步，跨进那所房间。她与那对父子之间，像是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无法横跨。

那像是一个隐秘的空间，独属于那两人，而她，不过是偶然闯入的擅入者，终有一天，会被驱逐出境。

她似乎隐约知道着，有一天，她将看着墨白，背对着自己，慢慢走远，却无法阻止。在他心中，自己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有一天，当他厌倦了这样的牵手，两人将会分离，而自己的伤心，也无法挽回什么。

无法出声打破那一片暧昧的寂静，那是不属于自己的幸福，自己并没有权利做什么。

无法控制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只是心底的疼痛，让她情不自禁，想要宣泄。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透过越来越小的门缝，看着似乎与自己越来越远的墨白，连心都渐渐冷了。

她抱起李特，转身离开。

“张姨，我们去哪里？”李特拍着张淑敏的肩膀，刚刚他被张淑敏挡在身后，什么都没有看清，便关上了门。

张淑敏抱着孩子，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莫名感伤，撑着笑说，“我们去吃饭。”

可是，明明，墨白刚刚才让张淑敏来带着李特去吃了一次饭。

他独自留在病房中，等着李振的清醒。

病房里的两个人，完全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只是真心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觉得连空气都充满淡淡的幸福的味道。黄昏向大地洒满金黄，窗外的景色美得惊人。彼此的怀抱，如此契合，相拥着，想要永远再不分开。

当夜色渐渐盖过光芒，月亮悄悄高挂，月色穿透云层，映照着，睡着的两人。

熟睡中的人，没有看见云层渐厚，连月光都被遮掩，大地真正地被黑暗覆盖。微寒的风，从窗外钻了进来，却因彼此的温暖，而被忽略。

第二十七章：李振的试探

李振在医生的建议下，决定在家休息几天。

墨白的课少，便时常留在李振身边陪着他。两个人过了一段可以说是幸福平和的小时光。

李振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偏着脸看墨白给他削苹果。

那么大个一个红苹果，硬是被他削成了小小的多面体，水果刀折射着亮光，一刀切下，便削去了一大片的苹果皮，连带去的还有大部分的果肉。

当李振接过墨白削好递过来的苹果时，他掀了掀眼皮，望着墨白羞窘的神色，和眼底淡淡发亮的期待，捧着苹果，咧着嘴闷笑了几声。

心底的愉悦不可抑止地升腾而起。

修长的指尖捏着几乎只剩下果核的苹果，张开嘴巴，慢慢咬下，口中弥漫着水果特有的香甜，不过舌尖品尝到的甜，却比不过心底的满足。

他小心地咬过每一块果肉，觉得每一口都那样美味，就像是墨白的味道。

李振黝黑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带着笑的不怀好意。他含着最后一口的果肉，伸手拉过坐在身边的墨白，一扯手腕，便让他整个人趴在自己怀里，嘴贴上那两片诱惑的粉嫩薄唇，感觉到他口中不自觉打开的缝隙，将舌头卷着那小小的苹果肉，探入墨白的喉间，与他分享，此刻的甜蜜。

那一刻的清甜，瞬间侵占了两人的口腔。

有力的大掌打开着，捧着墨白的脸庞，用十指禁锢着，让他微微仰着头。

李振的双眼睁开着，看着墨白微微闭上的脸庞，看着他轻轻抖动的睫毛，用舌头扫过他的牙龈，舔过每一颗牙齿，占据他的上颚，慢慢滑过那悄悄抖动的小舌头。双唇吮吸着，用舌头纠缠着墨白的小舌，一次次舔吮着他流动的汁液，觉得心底满满的快乐，都要膨胀爆炸开。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将墨白压在沙发上，盯着他的黑发在白色的皮质沙发上散开，柔软地卷曲着小小的弧度，觉得此刻的诱惑地几乎要将他的身心俘虏。

或许，他早就已经被这个男孩俘虏，在许多年前。

李振把脸凑过去，呼吸喷在墨白的脸颊上，他的手掌轻柔地贴上那双柔荑，两个人的手臂相互贴近着，在墨白头的两旁。

他咬着墨白尖尖的下巴，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粉色的印记。

湿热的吻慢慢蔓延着，他感觉到墨白的身子逐渐软下，像是一滩水，便收回一只手，慢慢地顺着单薄的春衫，滑入，感受着五指直接贴着细腻的肌肤，试探着想要更近一步。

衣服的衣角悄悄翻卷起来，露出美好的腰线，瘦弱又白皙，带着明显的凹陷，光滑又有着小小的性感，让他情不自禁，顺着腰身，留下一个个殷红的花瓣，晶莹的汗渍薄薄地覆盖着，衬得那少年的妖娆，令人着迷不已。

李振不敢将手下滑，尽管他是那样渴望着，可是他真的怕了，怕了墨白对他的恐惧。

他只能渐渐拂过墨白的上身，轻轻揉捻着，感受那指下的颤动，觉得异样的满足，又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袭上他的眼眶。

他咬着墨白小小软软的耳朵，那样疼惜地舔过流下的汗水，将咸咸的水珠，含入口中，用尽心思地品尝着。

墨白的脸庞泛上红霞，他微微眯着的眼睛抖动着，透出淡淡的情动。

怎么能够如此令人心动？

李振看得几乎入了迷，将墨白的每一份反应都小心地收入眼底，映入心中。

男孩的薄衫被汗水浸透，泛出水泽，有种半透明的诱惑感，隐隐约约的美景，尽入眼底。

李振的额际有忍耐的汗水悄然滑落，他绷着脸庞，压抑着难以控制的欲望，谨慎地安抚着讨好着墨白。

汗滴，就这样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落在男孩细长的脖颈上，溅起小小的水花，男孩的头轻仰着，美得像是一只洁白的天鹅，干净纯洁的脸，因为情%欲而更显动人。

他听到细微的呻吟，短促又魅惑，戛然而止，却那样引人入胜，让人贪念着，想要再听一次。

他的眼中闪过挣扎与犹豫，最后被欲望的火光充斥着，细细的红血丝爬上白色的眼球，他的手悄然下滑着。

解开牛仔裤那难解的纽扣，修长的指尖试探着拂过灼热，最后握住了那偷偷探起头的小东西，小心的撸动着，隔着轻薄的布料感受它静静长大，变得更加的火热。

可是墨白的手指却在那瞬间变得冰凉。他的双手，抓住李振与之相贴的大掌，指甲扣入肉中，带着惶恐不安。

可是李振正在专心讨好着下面的小东西，那渺小的痛楚被忽略了，他有感到男孩的身子在刹那间的僵硬。他以为，那是墨白是紧张的，是欲望被掌控的不安。他没有想到，那是真正的害怕，真正的恐惧。

因为，刚刚的一切，让李振以为，墨白也是享受着两人这样的亲密的。

他甚至收回手，两只手掌都贴在墨白的下身，用着适当的力道，强忍着想要占有男孩的强烈的几乎要烧光理智的欲%火，那样费力地讨好着。

墨白的下身遵循着人类的欲望，散发着热量，可是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栗，他的牙齿尖利地咬紧下唇，眼睛在疼痛的那一秒，睁开，变得茫然而痛苦。

他感受到下%体被含入一个密闭而温暖的地方，那一刻身体的畅快并没有让他快乐。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没有思维的动物，被欲望主宰着身体，可是他的灵魂却离开了那具肮脏不堪的身体，静默地看着自己进行着某种运动。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可是却那样清晰的飘散在静谧的空气中，带着颤音，而令李振觉得锋利而伤人。他说，“脏。”空气的流动在骤然间停滞了。

李振抬起头，双眼盯着墨白仰头看着天花板的脸，觉得身体一下子变得冰冷，手指也僵硬了。

他甚至不敢问，墨白说的“脏”，是不是他的感情。

默然地吐出口中渐渐萎靡的欲望，李振觉得自己的心因太过刻骨的痛，而变得麻木。他忽视了那滴血的伤痕，他忽略那狰狞的伤口，就那样麻木地让自己，为墨白扣上纽扣，也麻木地任自己，用毫无温度的手臂，将那个漠然的男孩抱入自己怀里。

那一刻的拥抱，慢慢地环抱着，像是用着即将消散的一切，眼看着他变得透明，手臂竟然就那样颤抖着，胳膊逐渐勒紧，压抑着满心的酸楚，迫切地感受着怀里的存在。

他，不想失去。无法眼睁睁地让墨白从自己的眼前逃离，再不回头。他要他，好好地呆在他的身边，伸手就能触摸，低头就能亲吻。

他不要，他这样回避厌恶他的感情。

男孩无神的双眼，盯着眼前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变得显眼，而变得明亮的，漂浮的空气颗粒。

他知道男人的试探，知道他的讨好，他不是不想接受李振，只是那一刻的亲密无间，让他的身体，感动熟悉的惧怕，他将身体窝进男人的怀抱中，像是蜷缩在坚硬外壳中的，软弱的小蜗牛。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伤害了男人那颗心。

他的背，紧贴着男人的心脏，感受到那一下下沉重的敲击，像是一个大鼓，奏出疼痛的节奏。

他再一次软弱了，再一次为了保护自己，而刺伤李振。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他以为他已经遗忘的记忆。那一瞬间，厌恶与恐惧，像他涌来，像是巨大的潮水，想要将他覆盖，让他感到窒息，让他觉得如此地接近死亡，渴望被死亡带走他一切的污浊，还他一片干净的天空。

他累了。闭上眼睛，任男人的手横过自己的腰，抱住自己，越收越紧，几乎将自己揉入他的身体中。

他感觉男人将脸埋入自己的脖颈，那一瞬间，他体会到男人的脆弱，为爱而脆弱。

心疼，如此显而易见。即使，自己想要忽略都没有办法。他以为，他仇恨，他以为，他依赖，他以为，他只是在用感情折磨着李振。可是这个感情，却也在此刻折磨着他。

空气如此安静。

他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解释，也没有办法给出一句安慰。

墨白将手贴上男人的手背，手指挣扎着插%进男人紧闭的指缝，扣住。

两双手，握得如此的紧。

如果可以，请不要给我放开的机会。如果可以，让我知道怎么去爱你。

如果真的可以，让我知道，原来真的有一种爱，是不会被抛弃，不会被伤害，是可以真正地治愈我的伤痛，是真正可以抚平我的所有伤口的。

墨白感受到脸颊上男人的头发，慢慢扫过，他感受那轻轻落下的一个如同羽毛一般的吻，他为了那双唇的颤抖，而涌上的悲伤，与苦痛的无奈，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他想着，我试着相信，你给的爱，不会是伤害。

所以，不要让我的手，放开。

第二十八章：小小的主动

这些日子以来，墨白心底始终盘旋着对阿一的各种疑问。

他既对阿一有一种莫名的心疼，但是同时，他又有种隐隐的感觉，在告诉他，阿一的接近，是刻意的，他是有意来认识自己，有着无法言说的企图。

墨白不知道，那个企图，是好的，还是坏的。只是，他在不安的时候，却无法将阿一彻底地扫出自己心底，他对他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无法斩断的挂念。他情不自禁，就想要安慰他，看到他流着泪的脸庞，墨白会心疼，听到他失意沙哑的声音，他甚至有种奇特的愧疚感。

就像是，伤害他的人是自己。就像是，对不起他的人是自己。

他无法停止这种感情，尽管这种感情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懂得，为何，要这般关心他，专注他。

那天在孤儿院分开之后，阿一便再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过。

墨白也不敢去孤儿院找他。对于那所透露着诡谲、奇异气氛的孤儿院，他感到，它对于阿一，是一个类似伤口的存在，只要自己再次踏进去，阿一心底的伤口就会被再次撕裂，再次血流成河，疼痛得无法呼吸，让墨白也跟着难受，让他感到同样的窒息，只要看着阿一那双木然而冰冷的眼睛，看着那黝黑的瞳仁中失去所有的天真，失去所有的快乐，墨白就会觉得，自己错了。

想到孤儿院，墨白就觉得凉，觉得毛骨悚然，觉得心痛难忍，连灵魂都止不住那寒意，慢慢地侵袭全身。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阿一似乎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了。再也不见踪影。

墨白被李振抱着，坐在他的怀中，靠在李振的臂弯上，像个孩子一样，依靠着他，在暖洋洋的春日中，觉得困倦，觉得疲惫。

耳边却敏感地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轻轻声音。他听到阿一的名字。

没有睁开眼睛，他将头放在李振的肩膀上，任他的大掌抚摸着自己的每一根发丝，静静地听着话筒里面的声音。

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他感觉到李振的手突然变得僵硬，他感到李振少见的紧张。他将怀里的自己，不自觉地抱紧，像是害怕失去一样，珍惜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