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算是何暖阳坐他面前,可能都猜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庆功宴那天,关凌跟著商应容进的宴厅,也一起跟他和容广的主要工作人员和大客户敬了酒,这也算是把他们的关系完全公之於众了。
在美国没呆几天他就回来了,比商应容早回来,因为何鑫的十岁生日到了,全家人要为他好好庆祝。
商应容则是要处理代孕的事,林洁有合适的人选,且前来赶来跟商应容见了面。
见面那天关凌还在美国,对那个确实与众不同,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女人没有什麽挑得出的毛病,他也看得出来,商应容挺满意的。
第二天走的时候,在车上商应容又再次问了他的意见,关凌笑著说这事只要你愿意,你开心就好。
商应容问他:“那你开心吗?”
当时关凌哈哈大笑,吻商应容的脸,在他耳边亲昵说:“我爱你,多爱你是知道的。”
他比商应容看得比命还重要,怎麽可能阻止他不要孩子?
关凌回来跟何家人一起为何鑫过了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生日,当夜他在何家住下,因喝了点酒跟何暖阳深夜聊天时,聊到了商应容现在的情况。
何暖阳听了商应容准备要孩子的时候半时无语。
“他挺喜欢孩子的……”关凌笑著感叹,回想商应容追随著唐浩涛的孩子们而动的眼睛,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一直都是个挺有责任感的男人,以後也会是个好爸爸,就跟唐浩涛一样。
“那你呢?”何暖阳原本靠在沙发那头,这时移到关凌的身边,靠著关凌的肩膀淡淡问。
关凌笑,想了几秒,说:“我不喜欢吧,以前要照顾自己,後来照顾他,再来一个,怕是没力气了。”
“李庆也不想要孩子,”何暖阳淡淡地说,“他说只顾著我就够他累的了,分不开心。”
“呵,”关凌轻笑,问他:“那你呢?”
“我?”何暖阳想也没想说,“也没打算要,更何况有何鑫,他就像我孩子一样。”
“那挺好的。”关凌回答得很是随意。
“嗯。”何暖阳轻应了一声,沈默了下来。
在关凌都快要睡著的时候,他又开口打破了平静,问关凌,“你跟他说过没?说你不想要孩子。”
“嗯……”关凌带著睡意打了个哈欠,话说得依然随意:“说了又如何?他只会不开心,不答应就会不开心,不开心一年,不开心两年,时间都糟蹋了……”
“所以换你不开心?”何暖阳看关凌。
“不,”关凌闭著的双眼没睁开,他像置身事外,淡漠地说,“我没有不开心,孩子是他的,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他就不用负责任,那是商应容的事,商家的事,却不是他的事。
他只是个爱著商应容的过客,可能会陪他到死,也会成为照顾他到死的亲人,但他不是他的爱人,更不是家人。
关凌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因为清楚,所以才不会有计较,当然,也不会有伤害。
那晚後,何暖阳就再也不跟关凌问商应容的事了,他跟以前那样,对商应容保持著无动於衷的看法,不好奇,也不保持距离。
商应容回来後,关凌的枪伤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恢复了,因著性生活的恢复,关凌躺床上的时间也还是挺多的。
觉得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折腾了,关凌非常注重身体起来了,跟著何暖阳养生,这样两个月之後,身体好了很多,精力明显比过去有增。
到年底,姜虎的孩子们就生下来了,他生了一对龙凤胎,正好一人一个。
关凌私下跟何暖阳说这跟分萝卜似的,现代人著实太剽悍,像是没什麽是不可以商量著办的。
姜虎的孩子生了,商应容的孩子也有了消息。
得到具体消息的那天,商应容接电话的时候还笑了笑,林洁在那边不知道说什麽,他“嗯”“嗯”“嗯”个不停地应著,把玩著坐他身边的关凌的手指。
挂了电话,他紧抱著关凌的腰,在关凌耳边带著笑说:“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心里无动於衷,但脸上露出笑容的关凌吻了吻他的耳朵,笑著感叹说:“真好,不知道像不像你。”
商应容冷酷的嘴角挑起很大的弧度,“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了。”
确实是没过多久,就过了九个多月,关凌就知道了孩子像不像商应容了——确实挺像的。
他是在唐浩涛发给他的彩信里看到的。
而从孩子出生的那天开始,商应容有近一个星期没跟他联系了。
原因是他要关凌跟他去美国接新生命的前天,关凌没有答应,他有要事在身,本来没想不去的,但事情有点重要,所以他还是推托了,但他还是给商应容收拾好了行李,送他上机。
十几个小时後,商应容在美国落地,给关凌打了电话,在电话那头冷静地问关凌:“其实你不喜欢我的孩子是不是?”
那时国内时值午夜,睡著的关凌听到这句话时就全清醒了,他沈默了好一会,尽力和缓地对他说:“怎麽不喜欢?只是,那是你的孩子,你的生命,不是我的,而你才是我的生命。”
为了以後的相处,关凌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因为事实确实是商应容才是他的生命,他只会也只可能为了他一个人不顾一切。
多个人,他没那力气,他会跟商应容的孩子好好相处,但也只会把他当商应容的孩子相待,他用不了太多的心。
关凌以为自己说得足够婉转动听,可是,自那天起,直到孩子出生,商应容都没再跟他联系。
关凌对此很是无奈,觉得商应容总是过於苛刻他的本事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作家的话:PS:下面不会太纠结的……毕竟都有这麽多狗血了,不是白洒的。呃,还有,也不知道晚上还会不会更,要更的话也可能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去了,所以请早睡的同学不要刷了,好好睡觉吧。
第七十五章
商应容回来那天发了短信给关凌,关凌去了机场接他。
随後,车子去了陵园。
商应容一下车,从带去的保姆手里把小孩给了关凌,关凌只得抱著。
车上,问商应容小孩名字,商应容看他,淡淡说:“商凌。”
关凌当下呆了一下,看著怀中只出生了几天的小包裹,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僵。
他们去了陵园拜祭商父,刚到没多久,商母商妹都来了。
商母站旁边看著小孩很久,终於走过来对关凌淡淡说:“我抱一下?”
关凌本来要微笑说“好”,哪想商应容从旁插手过来把孩子抱到她手里,用鼻子“嗯”了一声。
关凌还来不及反应,商应容就拉著他去给商父烧纸钱去了。
他还倒了三杯酒,对著黑色的墓碑淡淡说了句:“爸,都按你说的办了。”
然後他拉著关凌跪下,一杯酒倒在墓前,其它两杯他跟关凌一人一杯喝了。
见状,商母抱著孩子在旁瑟瑟发抖,商绯虹看不过去,坚定且小心地把孩子抱了过去。
当商应容拉著关凌磕头的时候,她的眼泪掉在了睡著的孩子脸上,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只知道自己很悲伤。
她哥疼她,但从来没拉著她在她爸面前磕过头。
她三岁的时候因为打死了她哥养的小狗,她父亲就再也不抱她了,在他死的那年,把他的所有都给了她哥,并且当著好几个老人的面,说除了她哥给,她们不能拿商家一毫一厘。
她爸不疼她,所幸的是,她哥疼她……可现在,她哥也不疼她了。
她知道,这两年的日子她们得年复一年过下去了,她们少不了她哥给的金钱,也斗不过关凌的手段。
孩子……她哥也说要交给关凌养。
什麽都是关凌的,她们输了。
再一次输了,以前输给算著她的母亲,什麽都不给她们母女的父亲,现在输给了她哥背後的这个人。
关凌其实认为时间可以改变人类的很多东西,例如耗尽人们以前共有的恩爱,还有,耗尽执著和曾有的习惯。
他认为磨著磨著,商应容也会明白,人还是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说白了,他做尽所有的一切,还是在等著商应容出轨的。
可商应容也是奇了怪了,现在每天只坚持上半天班,晚上从不出去应酬,偶尔出去出差,也带上阿清。
阿清现在是完完全全关凌的手下了。
他在家呆的时候那麽长,他也不带小孩,在家要麽就在书房工作,要麽就来坐到关凌身边来喝一杯茶,孩子他一根手指都不碰,哪怕他亲生儿子哭得昏头暗地,他也能熟视无睹。
他要是坐关凌身边,关凌要是笑著跟他说话,他也不回话,就看著关凌,深遂的眼睛里全是关凌带笑的脸的倒影。
次数多了,关凌也不跟他搭话了,他是真忙著带小孩。
当奶妈的保姆不知道是被怎麽培训的,除了喂奶和帮著换尿布还有晚上哄睡觉,其它时间非常准确且坚定地把小孩交给关凌。
孩子交给他这样带,关凌知道商应容在打什麽主意,带久了,他也挺佩服商应容的,因为孩子稍大一点,五官一展开,完全是商应容在相片里小时候的脸。
对著这样的脸,关凌讨厌不起来,尤其他还把屎把尿地当奶爹这麽久,怎麽真能讨厌得起来?
孩子十个月的时候就会走路了,小孩聪明得太厉害,从早到晚都缠著关凌。
他会说“爸爸”的时候也对著关凌叫的,关凌听到的时候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挺不小心翼翼地打电话跟跟何暖阳报告:“商凌今天叫我爸了……”
何暖阳在那边先是沈默,然後骂他“贱骨头”。
关凌傻笑,这时玩著手中玩具的小孩又爬到了他腿边,抱著他的小腿又吹著口水泡泡喊“爸爸”,硬把玩具举高要送给关凌。
关凌这个便宜爸爸被人喊了爸爸,有些心虚,带他去找商应容,让他去喊正牌爸爸。
哪想,抱小孩过去,小孩怎麽哄都死活不喊,商应容也是冷冷撇撇嘴,完全不在意,过了一会关凌也没哄得小孩叫人,他又要开视屏会议,干脆把他们轰了出去。
关凌无语。
同时,不可否认的,他犯贱地又觉得有一些感动。
不仅仅是商应容把孩子交给他带,而是商应容这一年堪称“严肃认真”的表现。
关凌甚至好几次半夜逮到商应容亲他。
而这男人现在跟他话少,听说也是因为他觉得他不会跟他说话,免得多说多错,所以干脆什麽话也不说了。
关凌有时还想,难不成要在他面前当一辈子的哑巴不成?
可商应容还真有这个打算,连在床上也是埋头苦干,不再逼迫他说情话。
还有,他时常与他亲吻。
而关凌最要命的缺点就是他喜欢跟商应容亲吻,无法拒绝那种因亲吻而带来的感觉。
总之,商应容嘴巴一闭上之後,所干的每件事都是关凌喜欢的。
他逢年过节,还会跟在关凌身边去拜访何家父母和关凌的一些朋友,站关凌身边也不再是“天下唯我独尊”的气派,而是静静站关凌身後半步,用著另一半的姿态。
人想得再多也无用,因为这些都是虚的,过著的日子才是真的。
关凌觉得这样带著小孩也挺好的,甚至觉得还挺喜欢,但何暖阳倒不意外,淡淡说看你小时候怎麽对何鑫就知道了。
基於商应容这一年来的表现是“你休想等到我出轨”,平时偶尔还会有削个只剩一半的水果给关凌吃的举动,加上其它陆陆续续的算是很有心的表现,关凌这随波逐浪的心也觉得温暖起来,有时还觉得因干这些而显得有些笨拙的商应容有点可爱。
而他以前只是爱商应容,只偶尔觉得他一身毛病,可从没觉得他可爱过。
关凌以为跟商应容的日子就这麽不愠不火地过下去,但在商凌刚满一岁不久後的那一天,收到他亲生母亲逝世的消息那一天,他跟商应容的关系还是有所改变了。
商凌的母亲是个华裔警察,因公殉职。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商应容不在家,他出差去了,关凌只得临时收好行李,抱著商凌带著洪康上了飞机赶往美国。
唐浩涛跟林洁来机场接的他。
林洁在车上无声地流著眼泪,好友逝世的她哭著跟关凌说商凌的母亲预感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提前硬抽出去了一段时间出来,留下了商凌,没想到,真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只不过一年多一点就死了。
关凌带著商凌出席了葬礼,商凌不懂那悲伤的场面是因他的亲生母亲死了,他只是把头靠在关凌的胸前,那跟商应容一模一样的眼睛毫不惧怕地看著一个个的陌生人。
关凌临走前,林洁给了一段商凌母亲录给关凌的视频,视频里,商凌的亲生母亲用不太熟练的中文拜托关凌以後请照顾好商凌,让他在爱的环境里好好长大。
关凌看了之後当夜抱著睡在他怀里,完全不谙世事的商凌一夜未眠,第二天林洁送他上的回国的飞机。
在关凌要登机的时候,关凌让她先走一直都没先走的林洁突然朝关凌开了口,说了声:“抱歉。”
关凌费解看她,林洁苦笑解释:“本来应容是要跟你感情稳定之後才决定要不要孩子的,只是我说服了他,让他认为有了孩子你们关系更稳固,他一向把我当亲姐,也觉得我比浩涛更了解你,所以……”
关凌听了啼笑皆非,半晌不知道说什麽。
林洁叹气看他,“我到半年後才明白他是越在意你才那麽慌张朝你靠近,关凌,他不是不爱你了,要是真不爱,他又何必日日费心讨你欢喜又不得门路?他怕自己讨好不了你,所以跟浩涛讨论,找手下开会,甚至信任我的看法,只因为觉得我眼睛向来最看得清楚人……”
关凌听了不知道说什麽好,只是脸上还是带著礼貌的微笑。
林洁看著他那张迷人的微笑脸孔,突然明白她那个当弟弟看待的强硬男人为何对他这麽不肯定了……
这个人的心太硬了,就算他是爱得最深的那个人。
林洁是说一不二的人,事实上,关凌听到她的抱歉确实很是诧异。
唐浩涛都改变了丝毫的女人那麽坦荡地跟他说了抱歉,关凌知道她不是故意为商应容说话。
林洁干不出那种事,她不是那种会故意而为的人。
回国一天後,商应容也出差回来了,关凌跟商应容说了商凌生母的事,包括死因等等,商应容听了只“嗯”了一声,并无情绪波动。
当时他在洗澡,关凌在门口跟他说话,迟疑了一下,脱了衣服淋浴头下和他站一起,说:“她录了两段视频,一段给我一段给未来的商凌……”
商应容又点了下头,伸出手给关凌洗头发。
关凌看他,直到头发的泡沫太多快要沾著眼睛时他闭上了眼睛,嘴里又问商应容:“你就不问为什麽不给你?”
可能是关凌闭著眼睛看不到他摇头还是点头,所以商应容开了口,简短地说:“没必要。”
关凌听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这下可好了,谁都知道你背後有个厉害的管家公了。”
而回应他的,是商应容落在他唇上的吻。
商应容晚上睡得早,这天早上也醒来得早,他起来的时候,哄孩子睡了然後他自己才睡的关凌还睡得很香。
因著关凌晚上要时不时起床去看孩子,他们房间角落有盏昏黄的落地灯一直亮著,所以就算天没亮,商应容还是能看得清关凌的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