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被装饰成了西式的，所有吃的喝的都被摆放在了会场的两边，中间是一块供人站立，交流用的空场地。两人没入人群，阿初在流动侍应生的托盘里给自己和俞晓江各拿了一杯酒。

“谢谢！”俞晓江很顺手的接过，并小浊了一口。

“Chateaux Lafite-Rothschild的红酒，哼，这帮垂死挣扎的所谓旗人后裔和这些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不惜卖国求荣的商人，还真是有品位！”阿初也喝了一口，马上尝出了酒的牌子。

俞晓江把酒杯从嘴边移了开去。医生出生的阿初对于辨别气味这方面特别敏感，但这三年，把这些用到品酒上去了，其实她直到阿初这是借酒消愁。“这时候还有心情品酒？”

“夫人是气我冷落你了？”阿初用一副无害的表情，一把拦过旁边人的细腰，说道：“下次找个时间，我下厨给你做拿手菜。”

俞晓江没有想到阿初会在大厅广众下，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微微正襟，忙去拉在自己腰上的手，道“阿初，你干嘛？你……”

“嘘～”阿初突然把脸拉近与她，玩味的想说点什么。

俞晓江被这样突然起来的亲昵，有点不知所措，看着和阿次长有一模一样脸的阿初不由红了脸，“放……”

“阿次～”一个娇声同时打断俞晓江的抗议，阿初示意的嘘声，两人同时看向声音来源。

阿初忙放开了俞晓江，微微皱起眉。他记得她，名叫辛丽丽的女子，和杜旅宁一起来咖啡馆的那个人，刚就是想提醒俞晓江结果玩笑开过了，没能成功的提醒到。这倒好，自己送上门来打招呼了。辛丽丽穿着印有铃兰花的白色旗袍，披肩，盘着好看的头发，踩着高跟皮鞋，手腕上挂着小巧的装饰小包。

“阿次，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说着，挽上了阿初的手臂，整个人贴了上去。

这让阿初唯一想到的是“白玫瑰”舞厅里那些风华雪月的女子，不过看她这一身到是像及了贵族小姐。于是微笑道：“辛小姐这是来监视我们行动的？”

丽丽一听不高兴了，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谁让她看见刚才阿次和俞晓江那亲昵的，气氛融洽的一幕呢，这让她头脑一热把来这里的目的给抛到脑后去了。她不甘心，为什么一毕业出来就让她在“白玫瑰”舞厅这样的地方隐藏自己做起舞女。在三年前杜老师又让她跟着回了戴老板那里。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和阿次一起呢！

可是，当在咖啡店见面的时候她就知道阿次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一席位置了，她看向站在身旁的俞晓江，她嫉妒她，明明是阿次的老师，阿次的上级，却和下级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来，想着想着她猛的给了俞晓江一个耳光。这让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俞晓江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巴掌，也让阿初震惊。

“丽丽，你这是干什么？”阿初严声说道，忙抽出被辛丽丽环住的手，去扶俞晓江。

“没事。”俞晓江在被这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后，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女孩已经变了很多了，以前的她对于感情可以无条件忍耐，在经历“白玫瑰”舞厅那种混杂的地方，看透人生得失，对于感情的争取与等待有了不痛了看法。这三年来，不，也许从把她安排到“白玫瑰”舞厅做舞女开始，她就已经变了。

这样的小骚动虽然被乐声给吞没，但也引起了小周围人的注意，其中一个正是今天他们来这里主要目的的人——龙本明秋。

龙本明秋早就来了会场，一直站在角落里，被各界的名流所包围着，只是他站的位子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对围着他的名流们表示抱歉，便走向他们。

“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明秋一脸关心的问道。

就这一瞬间，三人的周身就像时间停止一般，阿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看着和自己张的一摸一摸的脸，把啊次那种带有敬畏的叫着自己的脸重叠在一起，他在想也许啊次真的没有死。

“不，误会。”阿初一脸正定的回答。

可明秋看着这两女一男的场景可不是什么小误会啊，马上想到了二龙抢宝，这被扇巴掌的可是娇女，这扇巴掌的可是烈女，明秋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姐可是受了一点惊吓，要不到鄙人客房去敷敷脸，可不要让这么漂亮的脸落下什么伤疤。”

俞晓江刚想婉言拒绝，阿初倒好，抢先与她，说道：“好，要敷敷脸。”对着俞晓江暗暗使眼色，“夫人可要好好敷，可不要留下什么伤疤才好。”说着一手捂上了被扇的发红的小脸上，一脸的心痛样，完全不顾还站在一旁的两人。

俞晓江微微邹起眉，瞬间会意马上换上因被阿初手碰到而感到疼痛的小声抗议。

阿初看到俞晓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脸上带起了笑意，便想扶着她与明秋一起去敷脸，却被俞晓江厉声喝道：“我自己去，你在这里先解决她的事情再说。回家在来收拾你。”

这倒好，把他一个人留下了，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

“啊次～”丽丽叫唤着人都看不见了还依然盯着某处的啊次。

阿初被这一叫唤拉回了远去的思想，整理了情绪，两手叉着腰，气恼的转过身，道：“小姐，我和你不熟吧。”

丽丽急了，“怎么不熟了，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在一起，一起考试，一起完成考试任务，一起～”声音越来越不确定的微弱下来，她看着眼前人的眼睛，她觉得这双眼变的好谋生好谋生，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杨慕次了，可还是不甘心，“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阿初反问道：“好的地方多的去了，她每天为我做饭洗衣，做着一个嫁为人妇该做事情！”

“你们～你们还同床共枕？！”丽丽脸色变的煞白。

“你是我什么人？不需要向你回报吧？”阿初带着警告的语气对辛丽丽说道。

“你～你们～这是乱伦～”

“我和你就不是了么？”

“当然不是。”

“因为～因为我们～我们年纪相仿～”

还没等辛丽丽想到更多的语句来反驳自己，阿初坚决的打断道：“我就是喜欢年纪大的女人。”

这句话一说出口，辛丽丽忍了好久的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哗的留了下来。

辛丽丽一擦泪水，便跑向出口处，她要完成任务，顺便一起杀了另一个人，她要把啊次夺回来，啊次是她的，她一直忍受，一直苦等，想着终有一天他们会再在一起，却没想到再次重逢却是输给了一个老女人，她不甘心，不甘心。

阿初先是吐出一口气，心想着终于解决这个女人了，却看到一起和辛丽丽消失在拐角处她手上带了消音器的枪支。阿初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个方向是刚刚龙本明秋和俞晓江走过的地方，他追了上去。

第4章

阿初明白过来，辛丽丽不是来监视他们的，而是来执行任务的，只是在这执行任务的间隙出了点状况。他奔跑着，手里拿着枪，每一层每一层的找，他恼自己刚才没有问房间号，恼自己没有坚持要一同去。

就在阿初恼自己做事不谨慎的时候，就在他打开一扇客房门的同时，‘嘭～嘭～嘭～’枪响声划破了这客房区域的宁静。阿初猛的抬头，楼上，转身便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

两人都不能死，这是阿初现在的想法。这三年来俞晓江天天都在训练他，不管是枪法，还是搏斗，已经赶上了啊次。他闯入敞开着的房间门，四下一看，没有人，他不敢出声，怕辛丽丽他们还在房间里，他轻声走向里屋的门，举着枪，靠在门框上，准备好后瞬间冲入，手上的枪却是对准了空空的房间。

没人。会到哪里去！

他跑出客房，看向朝上的楼梯，应该不会去屋顶，那里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想着又四下看了这安静出奇的楼道。‘叮～’电梯抵达楼层时发出的声音，也许……他向电梯处跑去。

电梯这种东西都是从国外引进来的，小小的长方形空间自动运转，上下方便。设计也很漂亮，大量的暗金色，用欧洲哥特式的雕花装饰，一盏黄色的小灯很有情调的照亮这小小的空间。他以为从这里会有人出来，于是他便走了进去，拉上外围用极暗到接近黑色的带有欧式花纹的铁栏门，然后电梯门自动关上，他先按了最高层，然后又按了最底层，随后靠在了电梯壁上。他要想想，仔细想想，那么大两个人会到哪里去，虽然俞晓江的身手很好，可他不知道龙本明秋身手如何，听刚才的枪声像是双方已经交手过。这里大，有很多的藏身处选，如果俞晓江枪里的子弹用尽，如果一旦被辛丽丽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找到会不会凶多极少。

想到这里他有点后怕了，必须在辛丽丽之前找到他们，然后撤离这里。

滴答～滴答～滴答～

阿初马上单手举枪，他抬起手，抹掉从电梯上方滴下来的不知名的东西，一看，血！蹙眉，这上面怎么会有血下来？“谁？”

等了一小会儿无人回答，又道：“出来！”

电梯头顶上的一块维修活动门被慢慢的打开，进入眼眸里的是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脸，阿初忙放下手枪，走进一看，明秋的衣服上有血的痕迹。忙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你夫人。”虽然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位驻日大使安心了不少，却听到是俞晓江受了伤也急了起来。

“什么？”说着忙伸手去接人。

“突然来了个女的什么也没说就向我们开枪，你夫人是为了保护我！”明秋一边不太雅观的爬了下来，一边解释道。

阿初看着明秋爬下来的姿势，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让俞晓江坐下，他探了鼻息，呼吸很弱，子弹在接近心脏的位子，如果不及时抢救的话，阿初不敢往下想。

“俞晓江，你不能睡。”阿初急切的出声，想要把俞晓江叫醒，“是不是辛丽丽开的枪？”

“我们～我们躲开了，丽丽，还有一个人，一个人突然，出现……”俞晓江吃力的说道，他想告诉阿初，饭店里还有一批人要杀龙本明秋。

“我去叫医生。”明秋说道。

阿初忙拉住明秋一把把他推到电梯壁上，一手制服着，一手用枪指着明秋。

“你干什么？”明秋觉得后背被撞的有点痛，他堂堂大日本帝国驻华使就这样被对待，说话的声音抬高了不少，“不救你夫人了？”

“救，怎么可能不救。但现在我们不能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你难道就笨到这饭店里有两批人要杀你都不知道？”

“你～你们也是来杀我的？”明秋有点不确定的说，他来到上海还没有没有得罪任何人。

“告诉我，你把你手下的人聚集在了哪里？”阿初冷静的问道，回头看了楼层数，没有时间了，电梯快到最底层了，心里想着，到时候就有人出入，也许是一般的客人，也许是辛丽丽，也许是不知是哪一方的另一个杀手。如果等门开了，是后两者站在外面那么他们就当靶子等着变成蜂窝。

“大门口和大厅。”明秋不知怎么的，觉得眼前人给自己有一种压迫感，自己就怎么老实的回答着。

“不要骗我，我这是在救你。听着，等下电梯门一开你就跑，不要犹豫不要回头，只要你手下在，你就不用担心那些人。毕竟你的身份特殊，人多的地方想杀你的人不会轻易出手。”

“那你们呢？”

“没有你，我们就安全！”他要搏一下，希望那些日本武士身手不错，他必须先要救俞晓江。“还有～”他抱住明秋，“要活下去！”

这让明秋对眼前这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不解，就像刚才在大厅，那一瞬间震惊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以为……

同时，电梯到了目的地，门被侍应生打开，阿初马上用枪指着门口，瞬间电梯口外的人尖叫，慌张的四处跑开，“跑！混在那些人里面。”阿初推了一把明秋，示意让他快一点，随后收起枪，转身抱起已经昏迷的俞晓江，从后面走了出去。阿初把俞晓江抱进了车里，开着车直奔春和医院。

“啊次？发生什么事情了？”夏跃春刚从医院大门走出来，就看见阿次抱着满身是血的俞晓江从车里出来，忙迎了上去。

“先救人再说。”阿初抱着俞晓江直奔地下医疗室，这里他不陌生，以前常在这里出入。他把俞晓江放在医疗台上。夏跃春则是在跟着阿次进来的时候吩咐了护士，在阿次进入地下医疗室后，一些医疗器材，药物都同时的到位了。

“阿次，你干什么？”夏跃春看着啊次带上手术手套，忙阻止，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堂堂的医生在这里，不需要自己动手吧。

“没看到在救人么？”阿初拿过手术剪刀，小心的把中弹地方的衣服剪开。

“等等，你不是医生，我来。”夏跃春抢过啊初手中的剪刀，道：“你来医院就是来找我，干嘛还自己动手。”

“夏·跃·春～”阿初有点气绝过去，他大声喝道：“我可是医学博士～”说着又把夏跃春手里的剪刀给夺了回来，继续把衣服剪开，“棉花。”护士递给他一盘雪白棉花，他夹起，擦去皮肤表层的血，看清了子弹位置后马上动手取子弹。

直到阿初把伤口缝合，夏跃春终于从一团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阿初？”他不确定的轻声叫道。

阿初把最后长出来的线剪掉，放下手速剪刀，对护士说：“包扎一下，不要感染了。”叹一口气后转身一挑眉，对夏跃春道：“不然呢？”

“可是你不是去重庆了么？”夏跃春还是不太能接受，“你怎么突然又出现在上海了？”

阿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无血色的人，终于按下心来，“去你办公室说。”便拉着夏跃春离开。

第5章

一杯咖啡放在仍然带着一脸不信的夏跃春面前，阿初自己也端着给自己泡的咖啡坐在沙发上，小抿一口咖啡。

“咳～”夏跃春清了清嗓子，“阿～初～？！”

“是。”

“这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得给我解释清楚。”夏跃春一把抓住阿初拿着咖啡杯的手腕，弄得阿初一个小心没有拿稳，杯里的咖啡洒了出来。

阿初忙阻止，道：“好好～好～你先冷静点。”他挪开夏跃春握的老紧的手，拿出手帕擦了擦被咖啡沾到的白色衬衫袖口。“那次去日本茶室赴约的是阿次，他突然来找我，告诉我他奉命潜伏了，还告诉我他家住在小石头胡同的阁楼上，让我有事去他家避避风雨，结果……”

“结果他替你去了？”

“我被他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只有一封信。”

“这么说这3年多来，一直和俞晓江在上海潜伏着的是你？”

“是。”

“很好，隐瞒的够彻底。”

“这不是为了人身安全么！”阿初心里想着，活着总要比死了的好。他们这些干地下工作的，纯属在玩命。

“那晓江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上次发给各处的密电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去慈善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