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毅话说出口,陡然反应过来——这是失忆!失忆?阿宇失忆了?他把前生记忆尽数忘了?忘了我们曾经的十年深情,也忘了这辈子的新欢小黑哥,更忘了……我前世的结婚和前世的死亡?
他蓦地回头,怔怔地看着气质陌生而阴森的陆宇,一瞬间莫名的无尽悲痛,他们的爱,那么深沉的十年欢好,那么铭刻的生死情怀,一转眼,都没了?他们竟然成了陌生人?
他转瞬间思绪纷飞,再抬眼去看抱头痛呼的陆宇,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
是的,这样的带刺儿,戒备,阴沉,凶狠……真的是最初的陆宇!是一开始跟随许秧,帮许秧治病疗养,偶然碰到他,对他逐渐倾心,然后偏执地追求他,保护他,和他生死相随的陆宇!
——那么,我们曾经的爱,是不是也能回到最初?
熟悉过后,他的无尽担忧、无尽悲痛之外,蓦地隐隐涌起一股罪恶的狂喜!
——阿宇忘记前生,这样的话,我们的感情也能回到从前了?这一世,换成我来追求他,我们重新开始那一场欢爱,我们携手相老,我宠他爱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俩出国结婚,再不让他吃苦,再不让他委屈……
无数的憧憬冲得他心头酸胀!
他克制着抛掉所有纷乱思绪,心底紧张忐忑,转瞬间理智地沉稳下来。
他向陆宇伸手,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小心翼翼和温顺体贴,试探着紧紧地盯着陆宇的面庞,咽了咽口水,低哑地道:“阿宇,我们……是爱人,我们这么相爱,你忘了我?”
他的声音是典型的男中音,浑厚阳刚,带着高烧和深情的沙哑,磁性而动人。
——爱人?谁是爱人?唔!疼!怎么回事?我似乎还是我,可是,我怎么变了?
陆宇咬牙粗喘,在药浴的浸泡下缓缓恢复平静,脑袋里也是念头急转,思考和分辨眼下情况,但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A市被沈季明推倒和泼水的那一晚,剧痛的头脑又让他再不敢去探究脑海里被冰封的记忆过往是什么,又哪里思考得出什么头绪?
他浑身冰冷而虚弱,等从头痛中恢复过来,心底一动,抬头就注意到狭小浴室中,浴缸对面贴着墙壁的落地镜,镜子里面,似乎的确还是他,但却比他记忆中的自己更年长、俊气、成熟、健壮……
他惊呆了,他……好像黄粱一梦,似乎睡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他居然成年了?
他马上想到一个可能,心底一个激灵——我是失忆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忘记了谁?
他又想起刚才郑毅的话,爱人?
他压下心底的浓郁不安,藏起戒备,缓缓转头去看郑毅,黑眸底带着未曾掩盖住的猜疑和审视,他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对他是善是恶,怎么可能会是爱人?他这么倒霉的家伙,身上居然会发生好事儿?
然而,郑毅的深情和温柔简直发自骨子里,面上的泪痕更不是作伪,这让他那敏感的、好像天生就能分辨出别人对他善恶的心怦然一动——这个男人,真的和我是爱人?而且还恰好是我最幻想的类型?这不是做梦?我之前,怎么让他爱上我的?他也是天生的同性恋?
天上掉馅饼!
这是他瞬间呆滞的感觉,但与此同时,这也更增了他的防范和戒备,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必须弄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否则,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他绷紧了神经,沉着面庞不吭声,坐在浴缸里,感受着温热的水和冰冷的躯体,许久才强制性平静下来,张口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你,刚才说你是谁?”
即便是慌乱无头绪中强迫自己平静,他说出的话,音调也是冷硬而命令性的,仿佛自始至终都透着这么一股子意味:我问你话,你爱回答就回答,不爱回答拉倒,别想欺骗我欺负我,小爷急了是敢杀人的!
郑毅眼光老辣,一眼看出他的稚嫩、不安和强装,心底曾经的熟悉,最初的感动,全都涌上心头,嘴角勉强扯起,眼圈儿不听话地又红,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变得爱哭了?
他只觉自己真正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和陆宇相爱的起点。
他忍住眼泪,剑眉星目,刀削斧凿,硬朗人英俊逼人的面庞上,微笑极是温柔,低声说:“阿宇,我是郑毅,我真的是你的爱人,你感觉好些没,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二少,医生来了!”
阿海匆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郑毅浓眉一皱——之前医生都无用,阿宇既然醒了,要那些医生来不仅帮不了忙,反而会加重他的恐慌……
与此同时心底一动,立即在陆宇勉强显露出凶戾沉重的气魄,转头低喝:“都出去。”尽管虚弱,强健的体魄在这一瞬间却挺得笔直,上位者的威严尽数展现。
阿海一愣,林勇却敏感地想起什么,连忙扯起阿海,毕恭毕敬地躬身:“是,二少。”
郑毅气魄逼人地沉着面庞赶走两人,眼角余光果然发现陆宇眼眸微微一亮,他心底的熟悉更重,当年,陆宇就是被他的凶戾和桀骜不驯吸引,然后不顾一切地拼命扑上来……
见他回头,陆宇立即掩住刚才晃神,抿嘴不吭声,强自平静而淡淡地眯眼看他。
浴室内再无他人,郑毅对待属下气势凌人,对待陆宇却是打心眼儿里的温存驯服,嘴角微微扯起带着痞气的笑:“阿宇,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征服欲和控制欲很强,我们在一起,只能你上我?我同意,等我们都病好了,我乖乖脱衣服让你绑,躺床上让你上。”
他这话说得很是阳刚和硬气,而且他的湿漉漉的衣服下,难以遮掩那精壮强健的男人体魄。
——靠!真的天上掉馅饼了?他不会是出来卖的吧?
陆宇一惊,越发不敢置信了。
——不,他看上去挺有身份……而且,他对我这么了解?是,真的?
陆宇胡思乱想,对自己忘掉的部分越发好奇和焦急,暗暗的茫然中,又实在是被郑毅诱得心底动荡,欲望直接涌上,下半身硬翘起来,呼吸都控制不住地粗重,眼神控制不住地落到郑毅半湿而贴身的衬衣下的平厚胸肌上。
——果然,阿宇对我果然是这个反应……
郑毅对他了解入骨,哪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的退烧吊瓶挂在头顶的晾衣杆上,还有一部分没滴完,他一把从手背上扯掉针头,然后麻利地解开自己的衬衫,一把扯下,完全精赤肌肉强健的上半身。
“阿宇,你‘又’想摸我?”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病”完全好了,整个身体肾上腺素分泌似的充满了澎湃的力量!
他不经意般加强了“又”字音节,俯身进入浴缸,嘴角勾起带着坏坏痞气的笑,浓密的板寸黑发下是坚毅的面庞,健壮赤裸的上半身越来越靠近陆宇,形成一种陆宇无法抵挡的诱惑力。
陆宇此时的记忆情感都是雏,看着他,虽然戒备、茫然、猜疑不减,却心跳慌慌地张了张口,呼吸粗重起来,鼻端一热,险些流出鼻血。
“阿宇,你摸摸我,我都被你摸习惯了……”
郑毅尽管脸皮厚如城墙,却仍隐有忐忑,心脏砰砰直跳,抓住陆宇的手往自己高烧未退的滚烫胸肌上摸,同时更凑上嘴唇,小心而珍惜地亲吻陆宇冰凉的唇舌。
陆宇如堕春梦,迷迷瞪瞪地全无免疫力,任由他亲,一时都忘了反应,只自心想:干,老子居然遇到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儿?脑袋里冰封的记忆又是什么?
郑毅温存而霸占地亲吻他,下意识地眷恋呼唤:“阿宇,阿宇……”深情如同溺水之人最后的乞求,阳刚如同铁血士兵最后的心愿。
陆宇被他诱得头脑彻底懵了,下一刻,他心底一根精神崩断,呼吸蓦地粗重,双手都下意识地在郑毅滚烫而健壮的胸肌上抓摸,两腿之间那物硬得涨疼,与此同时嘴巴牙齿本能而胡乱地回应着在郑毅唇舌上啃咬。
甚至他一个翻身,完全没注意自己居然这么大力气,一把将上身赤裸的郑毅压到了身下。
可惜他虽然这么快就反动为主,却是没有规律的生疏。
偏生他的生疏让郑毅越发亲切和奢求。
“阿宇……阿宇,我的阿宇,我们重新开始……”
郑毅被他翻身压倒,肌肉硬朗的躯体驯服而温顺,仰面躺在浴缸光滑的边沿,任由自己胸肌和乳头都被抓掐得生疼,心中只涌起复杂的悲喜和感动,男儿眼泪不轻弹,此时他却再次流泪,无声地喃喃低语,“阿宇,我真的知错了,没有你,我生不如死……我爱你,爱到死……”
陆宇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感觉身下这壮小伙儿太对自己胃口了,简直是为他量身订做的梦中情人,他生猛而胡乱地啃咬,在郑毅胸肌和腰腹上乱摸——妈的,先不管别的,这会儿送上门的肥肉,不吃才是傻子!
他又怎知,自己冰封的记忆里,还有什么样的男人在等着他?
没了前世的情感和记忆,他已经变回了那个为爱为欲而冲动的阴沉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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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哥左臂骨折,木先生脖颈粉碎,完胜!
小黑哥杀人搜身形成习惯,先把左臂用木凳腿和衣衫布条固定,然后便搜木先生,舍弃掉那个古怪的旱烟袋,从木先生腹侧扒拉下一块用纱布紧贴肌肤缠贴的青绿色木叶子,入手清亮温润,明明是木料,却像是玉质。
宝物!
他心头一喜,完全不顾左臂的痛苦,刚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温柔——陆宇肯定喜欢!
再搜毒先生,他只用木先生的旱烟袋挑了挑,除了小巧怪异的瓶瓶罐罐,没什么打动他的地方,他摇摇头,扔下旱烟袋,开始毁尸灭迹,掩埋自己的痕迹。
一切利落迅速地办妥,他幽灵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离开远了,他才在无人角落掏出手机,开机,立马收到短信,提醒他关机时有谁给他打过电话。
他一看有两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正是陆宇的号码,另一个却是许秧,他没理睬许秧的来电,只看着陆宇的号码,心底暗暗叫苦:糟了,陆宇要是发现我骗他,肯定气坏,得,由他折腾吧,大不了再被他捆起来……
他虽是叫苦而无奈,眼眸却森黑藏笑,沉静无波的面庞也闪过一丝温柔,脚下不停,连忙往家里赶,同时给陆宇回拨过去,打算说说好话逗他开心。
电话通了,却等了半天都无人接听,他浓眉一皱,陆宇从来不会不接他电话。
他又打一遍,还是没人接。
他心里开始感觉不安——不接我电话,陆宇生我气了?还是,有什么事情来不及接听?
突然,隐隐的,他和陆宇之前回来X市的不祥预感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让他心头蓦地突突狂跳,他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偏生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他浓眉皱起,拦住出租车报了:“新世纪小区。”
“快点,给你三倍价钱。”
他上车后沉声说了句,坚持不懈地打陆宇的手机。
打了四五遍,仍是无人接听,他面色难看起来,心底的不详越发浓郁,难免生出不好的猜测,沉眸看向车外,半夜的路灯昏黄明亮,像是死神的眼眸,讥讽自作聪明的世人:你们谁都逃不掉。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突然说不出的急迫,身上汗毛直竖,无尽的凉意从心头涌起,让他呼吸都停滞,他的野兽般直觉似乎在恍惚中提醒他,开始了,曾经的不祥预感,曾经三年那么幸福的幸福,将要被命运的捉弄打破……
他心头“咚咚”狂震,转瞬想起许秧的电话,刚才只挂念着陆宇,把别人都给忽视,却没想许秧不给陆宇打手机,反而打他电话做什么?他心神一紧,立马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听,里面传来许秧焦急的声音:“你们在哪儿?小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心底咯噔一下,浑身肌肉绷紧,沉声急急地问:“陆宇给你打过电话?他说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许秧顿了顿,像是炸毛护崽的小母鸡,厉声问:“你没和小宇在一起?!这么晚了,你竟然没陪着他?你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儿,啊?”转而就想挂断电话,但想他或许知道陆宇在哪儿,便咬牙恨恨道,“我也不知小宇发生了什么事,郑毅……”
她把郑毅的电话形容了一下,然后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但查郑毅的位置太难,X市里到处都能是他的落脚点,医院也多,你也帮我想想陆宇可能会在的地方。”
小黑哥听得心神惶惶,脚心底寒气儿直冒,只当郑毅把陆宇逼急了做了什么,眼底刹那间血红一片,杀机在胸口翻腾,拳头握得咔吧作响,抬头向司机阴声低吼:“快点!”
司机被他吓得不轻,拼命踩油门。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冷静,然后才压着杀机,声音低哑地向电话说,“我马上去找,你查清地方立马告诉我。”
许秧怒哼一声,理都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小黑哥浑身绷紧如钢铁铸就,压住心慌的神情显得沉寂阴冷,再次打陆宇手机,一直打到小别墅,冲进门去,一看茶几上的这条被褶皱成一团仍在一角,他忙喊:“陆宇?”他飞快地在室内寻找一周,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陆宇还在郑毅那里?他没找到我,去质问郑毅去了?
他飞快转了一圈,寂静无声地迅猛冲出,开车就往N市赶,赶到N市又扑了个空!
这回,他心底的惶急再也压不住,骨折的左臂都感觉不到痛,像是丢了半条命,果断施以狠手,逼迫郑毅留守在N市别墅的属下。
那属下哪知具体情形,又是个被郑毅调教出来的硬气汉子,居然宁死不屈,但他再怎么硬气,也敌不过小黑哥内气的折磨,几个转眼就迷迷瞪瞪地把之前发生的状况尽数吐露。
小黑哥听得似是而非,急得恨不得嘶吼杀人,一脚踹开他,转身又往X市赶,但X市那么大,他一个人即便实力超群,又去哪里寻找陆宇?
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无权无势。
幸亏路上许秧匆匆打电话来:“小宇在靠近城北郊的枫林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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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经受不住郑毅阳刚猛男却驯服的诱惑,急吼吼地翻身扑压着啃咬抓摸,但到底戒备猜疑犹在心头,并未完全失去理智。
而他身体内的寒冷说来奇怪,随着他清醒过来,随着他压倒郑毅,随着浴缸中温热药浴的热气熏陶……那些寒冷仿佛都被头脑中的冰封吸收了过去一般,再也没在身体经脉中残留。
当他感觉自己身体不知不觉中恢复温热如常,不仅如常,反而显得有种使不完的力气,精力充沛得要命!还有那种通体净澈的感觉,那种流畅自如的体内气流……都是什么缘故?
——莫非我失去地记忆中拜了师傅,学了高明的武功?武功会有这么强?
他心底震惊,立马明白自己失掉的记忆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不会变化这么大,也不至于以前还爹不亲哥不爱,追个男孩还被泼水的倒霉蛋,一下子突然有猛男盗贴张腿送上门来。
于是,他心底的精明浮起来,戒备越发浓重,反而不愿匆匆和谁欢好了。
——有些便宜还是少占为妙。
然而他刚刚狠心压住欲望,正要有爬起身的迹象,郑毅就心底一慌,臂膀沉沉地抱住他,阳刚沙哑的声音显得宠溺而迫切道:“阿宇,干我,就在这儿,我撑得住,你干我!我想死了快!”一面说,一面张开强健的双腿,挺着下身,“你看,我被你摸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