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关心我那你下去吧!”展牧原咬了一口手里的鱼,然后再也拿不下嘴了,一口气把鱼吃光,饥饿感稍有缓解。
“我才不!”
展牧原哼笑一声,又开始脱衣服:“你多去捡点树枝过来,看着火别灭了。”
倪洁安肚子里有了食儿,精神劲儿就出来了,跪在地上,昂头看着展牧原脱衣服:“不冷吗?”
“你说呢?”
“你身材真棒,有六块腹肌哎!”他伸手抚摸着他平坦结实的小腹。
“还有更棒的地方呢,你要不要看看?”展牧原边说边解着腰带。
倪洁安一下子红了脸,转过身背对了他:“你怎么这样不要脸!”
“少他妈假正经!”展牧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按了下他的头,“看着火别灭了!”
“哦。”倪洁安连忙爬过去,往火堆上加着柴。耳边传来扑通一声,他回头去看,展牧原已经下了水。他龇牙咧嘴的,替他害冷。心里想,他还挺能吃苦的,我可不行。
不一会儿展牧原从水里钻出来,手里握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银鱼:“接着!”他把鱼抛向岸边。
倪洁安喜笑颜开地跑过去,扯着尾巴把鱼拎起来:“这次我烤给你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别烤糊了!”展牧原叮嘱一句,又沉下水去。
倪洁安双手开动,在沙地上挖出一个水桶大的坑洞,将鱼抛了进去。然后又蹦蹦跳跳地跑去林子里捡了一大抱树枝回来,堆在火旁。
他拿起一根长树枝,学着展牧原的样子,想把鱼穿上去。那鱼还没死,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会说话似地看着他,腮帮子一张一合的,看着怪可怜的。倪洁安几次把木棍伸向鱼嘴,却都下不了手。
“展牧原。”他一手握着鱼尾,一手抓着树枝,无计可施地站在岸边。
展牧原浮上来,冷得声音都僵硬了:“怎么了?”
“我不敢杀它。”
“瞧你那点儿出息!”展牧原又沉下去,“放在那儿吧!”
待他再次握着鱼浮上来的时候,倪洁安正喜滋滋地蹲在沙地上,双手拍打着沙土,好像刚刚埋了什么东西。
“你美什么呢?”展牧原问。
“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倪洁安笑眯眯地说,“我先把它埋在沙子里闷死,再穿起来烤,我很仁慈吧?”
“我操,你还不如给它个痛快!”展牧原喃喃了一句,又潜下去。
他把水潭里能抓到的鱼全抓光了以后,才游向岸边。这次倪洁安没让他用沙子搓身体,而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他擦干身体,然后把半湿的外套在火边烤了烤又穿在身上。
展牧原边穿衣服边想:这小子也算懂点儿事儿了,可见孩子还是要进行挫折教育的。
展牧原这次坐在火堆旁,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倪洁安在他身边烤着鱼,时不时地把脑袋伸到展牧原面前,长大嘴巴:“啊?”
展牧原就撕下一块鱼肉塞到他嘴里。
两个人都吃饱了以后,还剩下十多条大鱼。倪洁安说:“剩下的怎么办?”
展牧原拿起一条鱼穿在树枝上:“全烤了,烤得大一点儿,便于携带。”
“携带?”倪洁安皱起眉头,“为什么要携带?我们要走吗?”
展牧原脸色肃然地叹了口气,抬手揽住倪洁安的肩膀:“倪洁安,我的手下全都死了,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也没人会来救我们。我思来想去,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自己走出去!可是我完全没有把握,这片森林有多大我不知道,里面潜藏着什么危险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会走到哪里,能不能走出去。但是,我决定了要走。你走不走,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想留下来等,我也不勉强!随你!考虑一下吧!”
倪洁安觉得自己快懵了,他这一辈子最讨厌做决定,用得着他做决定的时候,他也总是让别人替他决定。他一下子抓住展牧原的衣襟:“我们就留在这里等不好吗?至少有鱼吃啊!”
“那潭子里的鱼能吃的都在这儿了,”倪洁安冲地上的鱼努了下嘴,“如果你想留下,我可以留下一半鱼给你。”
“如果我留下,你留不留下?”
展牧原坚决而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说了,我决定要走!”
“我不知道……”倪洁安凄惶无措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办……”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展牧原松开倪洁安的肩膀,倪洁安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又放回自己的肩膀上。他偎进他怀里,从他温暖的体温里寻求安慰。此时此刻,他太需要拥抱了。不管是谁的怀抱,有一个让他依靠就好。
展牧原摇了下他的肩膀:“倪洁安,你能不能像个男人?瞧你那怂样儿!”但他并没有推开他,一手揽着他单薄的肩膀,一手撩拨着柴火,两人都沉默了。
倪洁安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嗅着烤鱼散发出的温馨香味儿,感受着展牧原男性的温暖和厚重,他平静而笃定地开了口:“展牧原,我跟着你!”
展牧原不知为什么,也微微松了口气。其实他也需要个伴儿,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深谷里,有个人可以说话,死亡就不会孤独得可怕了。但他还是很负责任地问:“你真想好了?如果我们走不出去,死在里面,你也不后悔?”
“别说死……”倪洁安捂住他的嘴,哽咽着说,“我相信你!”
展牧原在这一瞬间,忽然被某种极悲伤又极细腻的情感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他垂眸看着倪洁安,倪洁安也昂脸看着他,在眼眶里埋伏了很久的泪水缓缓淌下,凝结成晶莹的水珠,悬挂在下颌边缘。展牧原毫无预谋地埋下脸庞,用嘴唇接住了这滴泪,就着泪水里的苦涩和清甜,他舔过他的唇角,碾磨上他颤抖的嘴唇。倪洁安闭上眼睛,他感到一种温柔的心碎,却又不是痛苦。他只是很想哭。
展牧原压着他躺在了沙地上,火堆在他们身畔旺盛地燃烧,空气里充满了野性的蛊惑。展牧原在亲吻的间隙里,呻吟着说:“你说不,我就停下。”
倪洁安的手指深深陷进了他背上的肌肉里,头向上仰起,张嘴咬住了他的肩膀。这样他就把哭声堵在了喉咙里。
衣服像凋零的花瓣一样散落开去。沙岸,幽潭,森林,篝火,这一切混淆了时间的概念。他们好像回到茹毛饮血的部落时代,幕天席地,逐花而居。他的手触摸到了那片隐秘的丛林,稀疏而柔软的腹地之下,有宝藏深埋。他的手指慢慢探入,一根两根,火热而紧致的触感过后,蜜汁渗流。他将他的臀瓣儿分到极致,挺身而上。现实立刻就遥远了,他们在同一时间里忘记了生的烦扰和负累,也忘记了死的恐惧和伤悲。
四野回荡着他们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他们是人类最初的男人,纯真而粗犷。在这个远离了尘世的晴天朗日之下,肆无忌惮地一次次释放……
云雨过后,一切又变得有点莫名其妙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也不知道怎么结束。他们埋头穿好了衣服,谁也不看谁。
“我并不爱你,倪洁安。”
“我也不爱你,展牧原。”
两人相视而笑了,展牧原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听说傻人有傻福,你选个方向,我们走!”
倪洁安抬起脸:“我选?”
“嗯,你选!”
倪洁安放眼四望,丛林密布,遮天蔽日,哪里有什么方向可言。他抬起手,指向了太阳对面:“往西走吧,传说那里有极乐净土。”
“好,就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