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任何生物都是有情绪的，什么自尊争强好胜不服输的人类有，广大的妖族自然也会有，不过那条小蛇感觉上没有挟带什么怨气，应该不是玄走过路过的时候踩过人家，让他心生怨恨才对。

可是他却是那么死缠烂打，照理说没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不会有人想惹玄这种BOSS级老妖怪才对……喔，好吧，人家惹的都是老妖怪罩的小猫咪。

「不过听说各地都传出骚动，带着诡恶气息的小妖，似乎什么都不怕，不仅吞噬弱小的妖族或落单的人类，连各地的老大也被这些小鬼给冲撞了几次，虽说是没怎样，但还是烦不胜烦，而且很诡异……」雪承打听到了不少东西，但这并不寻常。

妖族吞噬同类，有时候再摸几个人类来啃啃不是新闻，明里暗里都有这种事发生，不过需要靠这种方式成长的妖族代表他们实力不足，实力不足还屡次冲撞BOSS们就很不寻常了。

雪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看起来……那些小妖不是不怕，而是不在乎，盲目的，只要有就好，有什么呢？

「……」刚好转回柜台的余奕扬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他们，他只听到后半段，老大？黑社会吗？他就知道玄那个脸怎么可能只是个咖啡厅老板，果然咖啡厅老板只是他的副职业，自己该不会是被卷入什么江湖恩怨情仇了吧？

不然没事怎么会有变态追着他跑，他一定是被牵连的，玄那种慵懒中又带摇摆的气质，就算跟他没什么恩怨也会想打他两拳出气。

「啊，小猫咪，好可怜喔，听说你最近一再地被变态盯上了，太危险了，要我接送你吗？」雪承又用四处乱飘的语调说话，就差没冒出十几徊爱心撞晕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奕扬听到他这语气就马上理智断线，手比脑袋更快地就把抹布往他脸上砸，然后拿起下一桌的饮料翻着白眼走了。

「对方会盯上小猫就表示已经感觉到了吧？这样好吗？继续让小猫在这里打工？不过小猫才来多久？一个月？会不会觉醒得太快了一点……」雪承抛出了一连串的问号兼自言自语，他说的这些玄都知道，重要的是他自己怎么想而已。

第五章

余奕扬上完课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发现今天校门口特别热闹，堵了一圈人，余奕扬第一个反应是车祸，校门口摩托车什么的最多了，想要超越极速的摩托车也一样很多，雷残是家常便饭。

不过看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像，这气氛也太热烈了，总不可能是有人表演了花式雷残而导致人群惊叹围观吧？还是有什么活动？余奕扬常常都没注意学校有什么活动，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他从来没见过把活动办在大门口阻碍交通的。

余奕扬左左右右地绕过人群钻了过去，好奇当然也是有，可他原本就要从这里离开学校，要再跑其它出口太麻烦了，顺便而已。

余奕扬靠着边边走，尽量不要碍到别人，而且就算办活动应该也留有通道才对，按常理推断通道都放在边上。

余奕扬难免好奇地往场中望，可他看来看去就只看到一堆堆的人，舞台工作人员什么的都没看见，才在摸不清楚头绪，余奕扬就觉得他好像瞄到了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小猫~」懒洋洋地拖着尾音远远地喊了过来，引得四周的同学们一阵骚动还东张西望了起来。

余奕扬下一秒拔腿就跑，凭着他长年被追打的优秀运动神经窜过重重人体障碍，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余奕扬不用看到人就知道那家伙是谁，谁的声音会像他懒得像快睡着一样，下意识地余奕扬就作出了最好的选择、终极的临场反应。

如果是玄那家伙会把场面搞得像明星微服出巡也是有可能的，人家说男人一高遮三丑，他那快一米九的身高往门口一摆就已经非常引人注目了，配上他与之相衬的容貌，再加上他那种特殊的、可能只会在偶像剧中看到的慵懒气质，落在勇于凑热闹的大学生中，会被围观实属正常。

理解归理解，但那并不代表余奕扬想跟他一起被围观，开玩笑，那他以后还有安静的小日子过吗？而且玄那家伙喊的是小猫耶，妈的他怎么可能会应声，真的应了他这辈子的绰号都会是这个了。

话说回来那家伙白天不是都在睡觉吗？没事跑到学校来找他麻烦干嘛？余奕扬还在思考他哪儿得罪了BOSS，让玄舍弃宝贵的睡觉时间也要来黑他一把的时候，脖子就被人一把勒住了。

「你跑什么？」慵懒的嗓音在耳盼响起，余奕扬甚至能感觉到谈吐间呼出的热气扑向耳际。

余奕扬翻了个白眼，想了一秒钟后就放弃跟他解释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他往后的名誉问题，对一个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解释他会懂吗？

「你来干嘛？」余奕扬甩开他，玄靠太近让他觉得不自在。

余奕扬不是讨厌别人靠近，同学间互相勾肩搭背他都觉得没什么，但玄就是让他觉得怪怪的，应该说他和同学间的勾搭都是对等的，该勒就勒、该拽就拽毫不手软，可玄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高一阶的感觉，他的动作与其说是勾搭，不如说是保护似的搂着。

虽然余奕扬也知道气质摆在那里，人家就是比较有气场，天生散发王八之气，但他还是觉得不爽，忍不住就想甩开他。

「怕你又遇到危险，所以来接你啊，我很贴心吧？」玄没有再勾搭上去，反正再勾搭余奕扬只会炸毛而已，才不会乖乖地任他勾搭，退了半步和他一起往前走。

「啊？会有人衰到天天遇到变态的吗？」余奕扬觉得他吃饱撑着来弄他的成份比较大，不要说一个人一生中遇上变态的机率有多大，玄白天光睡大头觉连店都懒得开了，还会担心工读生的安危？他应该是昨天睡太饱所以特意来制造混乱的吧。

因为玄落后了半步，所以余奕扬得不时转头看他，奇怪……不是说走在后面是代表尊重还是自谦什么的吗？怎么他老觉得玄那架势活像是皇帝出巡，而他就是那个开路的小厮？……他想他一定对玄有什么误会，不然怎么玄站哪他都觉得不对。

「这很难说……」玄一句话的尾音还没收，就突然往旁边踏了一步，右手小臂快速一挥一捶，一个很眼熟的苍白脸孔就扭曲着飞走了。

「……」余奕扬看着飞走的身影无言以对，怎么说什么来什么啊？这变态到底对他有什么爱恨纠葛，怎么又来了？

玄总是半垂的眸子里闪过了冰冷的光芒，他过来只是单纯不放心，他前面讲归讲，可没想到那条小蛇还真的会再来，滑溜、逃逸速度快，又完全不在乎受到打击伤害，这样即使想藉着吞噬成长，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进一步退二步，那为什么又这样拚命纠缠？

「靠，我其实是被你拖累的吧？！」呆愣了一下后，余奕扬突然想起前几天他听到的只字片语，以及根据他的脑补，玄其实是个退隐江湖的黑社会老大，现在被人发现仇家找上门来，可老大就是老大，人家没胆对本人怎么样，就找他一个无辜的小小工读生出气。

「呃……怎么会？」玄犹豫了一下，随即否认。

虽然他也觉得是自己半拐半骗让小猫到店里来工作，才会使他的天赋气息被激发，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的。

而且当初他也是一片好心，虽说实际上他不管事，但作为这片区域能力最强的大妖，来了什么人玄当然一清二楚，一个有着微薄猫妖血脉的孩子，在他来到这里念书，受到同样身为猫科妖怪的自己气息所刺激，逐渐开启了部份天赋，因为带着野性却又不够强大的气息，所以才会被当地的小混混们盯上，总是被追着到处跑。

不过那些小混混们也没什么恶意，他们之间的追逐也就像是幼兽间的缠斗嬉戏而已，虽然这结果是受到玄的影响，但玄并不是很担心，就算有着稀薄的猫妖血脉，他仍旧是个人类，如果没有经过转换血脉的程序、没有强大的执念，人类是没有那么容易变成妖怪的。

这只是一段过渡期，等那孩子念完四年大学，离开这里不再受他影响，这种被微微撩动的血脉就会平息下去，最后在人类一代一代的传承中被覆盖、被隐没。

而当这孩子出现在店后门的时候，多少知道他状况的玄很久没出现的良心突然出现了，想想害人家小朋友倒霉的源头就是自己，多少帮他一下不为过，才半拐半骗开出高时新把人骗进来。

至于会不会担心余奕扬的妖族天赋越开越大？就说人类没有那么容易变成妖怪了，如果是半妖还有机会，那几万分之一的血脉考虑都不用考虑。

照理说是这样，可目前的状况却有些脱离了他的预想，难道真的是他看走眼了？余奕扬其实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你离我远一点！」就算只是迟疑了两秒钟，但余奕扬还是果断地得出他心里有鬼的结论，迅速离他三尺远。

「那怎么可以，我特地来护送你的耶。」玄牛皮糖似地跟上。

「你……」玄虽然看起来懒洋洋的，但凭着他衣服底下那结实的肌肉，余奕扬就相信自己甩不开他，气得他差点没给他来个马后踼。

「我要先回家！」余奕扬没好气，谁说他下课就会马上到咖啡厅去的啊？他不能回家睡个午觉吗？

「喔，我不介意啊，身为你的老板，拜访一下员工的生活居所也是应该的，而且搞不好又会遇到变态呢。」多绕段路玄无所谓的，而且他本来就打算要去余奕扬的房间逛逛，如果他现在没有先回去，下班的时候玄也会跟他回家的。

「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变态……」余奕扬一边骂骂喇喇一边拿钥匙开门，虽然不想给他跟，但余奕扬也拿玄没办法，只能让他一起上来了。

只是余奕扬今天显然运气不佳，一打开门就看到有个人嘴巴张得老大，因为张得太大余奕扬的视线完全落在那根正诡异扭动的舌头上，扑天盖地覆了过来。

余奕扬虽然说在同侪之中身体反应算不错的，但毕竟不是什么打小拜师学艺的武学奇才，再加上开自家房门是最放松的时候，余奕扬一时就僵住了，唯一有及时启动的就是心中的脏话字库。

干干干干干，那舌头不会真的舔到他脸上吧？！妈的，几天没刷牙啊，这什么味道……

不过站在后头的玄可不是摆设，只见他右手迅速探出，越过余奕扬的肩膀，一把就掐住了那张大嘴以下的部份，也就是脖子。

因为位置的关系，余奕扬不得已被夹在大嘴和玄之间，玄就算手长脚长，也不可能如同鲁夫般把手臂拉长三公尺，所以余奕扬为了避开那张味道不太好的大嘴，只能尽力向后退往玄的怀里缩。

玄的眸子里闪着寒光，但四下看了看，前面就是余奕扬的房间，总不好弄得一团乱，后面……是走廊，改成把余奕扬的家门口弄得一团乱有比较好吗？

想了想，玄将怀中的温热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右手保持平举大步地踏进余奕扬的房间，掐着那东西走到窗边，直接把那个余奕扬从头到尾只对他舌头印象深刻的家伙拎到窗户外头吊在空中，之后也不晓得玄做了什么，余奕扬只听见细细地尖叫声，等玄再转过身来时，手中就什么也没有了。

虽然余奕扬也很好奇刚刚玄变得是什么魔术，不过显然有另一件事更引他关注。

刚才玄把他从怀里挪开的时候，很方便顺手的就直接揽住他的腰往旁边拉，害余奕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到现在都还没消，基本上男生跟男生之间很少会有搂腰的举动出现吧，或许小学跳土风舞的时候有？实在不能怪余奕扬汗毛直竖。

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基于玄本身魄力的关系，除了鸡皮疙瘩和汗毛外，余奕扬觉得头皮都发麻了……男女通吃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贴太近都会被无差别费落蒙给影响到，余奕扬决定以后都要和他保持三公尺以上……好吧，鉴于他的房间实在不够大，一公尺的距离好了。

「嗯？别担心，已经丢出去了。」玄回头看了退了二步的余奕扬一眼，以为他是因为三番二次遇上变态的关系才显得紧张，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的关系，一边安慰着一边不知道在窗框上抹些什么。

「别担心个鬼，干嘛我之前都没事，你一跑来我家变态就进来了，你个带赛……」余奕扬很快地就忘了刚刚立誓要跟他划清界线的事，骂骂喇喇地脱鞋子丢包包。

虽然他也不是真的认为变态是被玄引来的，毕竟当初他亡命狂奔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着，但不找个人来骂骂发泄一下，怎么能宣泄他的郁闷之气呢？虽说不想眨低自己，但余奕扬就想不通自己不过一个扎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平凡大学生，有什么可以让变态念念不忘的……他改不行吗？

「我这样一路当你的保镳，你竟然这么说，太令我伤心了……」玄做出悲伤的样子，但配上他那一副赖洋洋的样子就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喂，脱鞋。」余奕扬明显没在听，往浴室捞了条抹布擦鞋印。

刚刚玄只顾着把某东西丢出去，哪里有注意要不要脱鞋这种事，玄乖乖地回门口脱鞋，不过却惹来余奕扬的白眼，因为他又踩出了一排由内而外的鞋印。

来回擦了一遍，余奕扬回头开冰箱看有什么饮料可以拿出来招待的，虽然客人不请自来，不过余奕扬还是得善尽待客之道，最后只找到了一瓶不知道被他遗忘多久的可乐，嗯……看下保存期限，没过期就好。

忙着眯眼看保存期限的余奕扬，脑中随便转着喝过期可乐会拉肚子吗这些事，自然也没注意到门口脱鞋的玄正在门框上比划着。

玄在这个房间的出入口都下了禁制后，就若无其事地转回屋内，然后就看到小猫正在研究一瓶可乐。

「我要补二小时的眠，你自便。」余亦扬把可乐瓶递给他，就当作有善尽待客之道了，谈天什么的见鬼去吧。

「喔……」玄也没嚷嚷，拉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电脑椅坐，看着余奕扬钻进被窝里，然后在余奕扬还没完全睡着的时候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如果用一种动物来比喻，你觉得那个变态像什么？」

「嗄？蛇吧。」余亦扬眼睛直接闭起来，漫不经心地答道，这是什么即时问答游戏？

「我呢？」

「黑豹之类的？」很神秘很有气势的感觉。

「雪承？」

「狐狸。」一秒回答，奸诈。

「寅勇？」

「……老虎。」脑子烧坏的那种。

「子华？」继续问。

「老鼠……」声音渐渐低弱。

「你自己呢？」看着差不多要睡过去的余奕扬，玄最后问道。

「再叫我小猫我就揍你……」余奕扬咕哝了句后就完全昏了过去。

玄勾起饶有趣味的笑容，都猜对了呢，难道小猫真的有他看不出来的天赋？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观察着余奕扬的呼吸和心跳，确认他已经睡熟了才轻巧地起身，走近床铺边，手指轻轻地抚过余奕扬散落在额前的发丝。

如果余奕扬真的出乎他意料地被他影响得这么快速，那放手是最好的选择，他总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就把人变成一只真正的小猫吧，但现在还不行，在还没解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诡异妖异前不行。

像是错觉般的影子在光影中浮掠，矫捷的身影穿梭在黑夜之间，不时地停顿，似乎在寻找些什么，然后又继续掠了出去。

夜色昏暗，移动的时候太快，静止的时候则太静，只有在刚起步时才分得出原来那是两个人的影子。

「消失了。」一身黑衣让他的身形在暗夜里显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灿金的眸子闪着慑人的光芒。

「……这你有必要拖着我来吗？」另一个同样有些慵懒却多添了丝柔媚的声音不满的抱怨道，他又不是他们喜欢晚上活动的猫科来着。

而且不过追踪个气息，他老大自己出马已经很小题大作了，还把他一起拖上，事实上实力到达某种程度后，两个人跟一个人其实没多大的差别，特别是在追踪这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