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如幽灵附着般出没在他的周围，执着的，贪恋的。也许有着“和青蛇的关系”这样的保护符在，让他有一些有恃之资。

那只老虎静卧湖边闭目养神，皮毛在林间细碎阳光的照耀下晃人眼目，灿灿壮丽。

路颜远远地坐在对面岸边岩石块上，修长的腿从人类式衣袍中垂出来，浸于清澈湖水中一荡一荡。林间清风吹过，他漂亮的头发四散拂扬，一股生鲜肉体的香味弥漫开来。

阿虎睁开眼睛，看到一只人形活鹿踩着水忐忑地慢慢靠近过来。

“再过来我吃了你。”不动声色。却是忍耐的严正警告。他这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可是俊美挺拔的男子如视死如归一般，胆战心惊地依旧靠近过来。

猛虎的咆哮响彻四野，树叶哗哗翻响，大地抖动。迎来他的当然只有野兽的血盆和爪牙。这一次身上的老虎好像是被真的激怒了。路颜的肩膀被尖利的爪子钉穿，激喷出大量鲜红炙热的粘稠血液，滚烫巨大的气流喷薄在他的脖子上，咬断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瞬间时光好像倒转了。他记得一百年以前也是这样，即将要被生吞活剥。然而他毕竟是有思想的，异于同类的，他虚弱地乞求。

他祈求他修炼成人不容易，祈求他看在同为“异类”的份上放过他。絮絮叨叨喃喃说了很多。本来是不抱希望，只是作最后侥幸的挣扎，然而出乎意料的，却被放生了。

猎物从野兽的血盆大口与尖利爪牙下被放过，亘古未有的奇闻。

所以他一直铭记他。

百年来从未停止过观望，远慕，暗怀……甚至看到他威武的野兽嘴脸会觉得热血沸腾。

不知是何心态。一只鹿会对自己的天敌觉得内心安稳与期待被眷顾。

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能够接近他，摸摸他，手指滑在他的皮毛上，会是什么触感。在他能够化身为人的那个夜晚，他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英俊的脸孔，壮硕的身材，挺拔的腰背……

竟然可耻的浑身发烫。不可抑制的冲动，内心激荡，好想被他拥抱，被他需索，被他爱抚……

可是他从来都是抚慰着别人，取悦着别人的。

这种万念俱裂的滋味……从头至尾，路颜品尝的不止一次。

不惜代价。一定要。安排，策划，接近……

所幸那只蛇心性简单。毕竟是成人不久的兽，又怎能和被人类饲养多年的他的智慧比肩。

此时此刻，恐惧让他的血液激涌漫延上脖颈和脸庞，这使他看上去呈现一种粉红的色泽。应该是非常可口的美食，咬下去鲜血直喷，对于肉食动物来说是异常爽快的。

路颜不禁全身痉挛，死亡的边缘有一种极致的快感颤栗于他的每一个毛细孔。缩张，充斥，游走。好像一种性奋的高潮。

强烈的恐怖伴随着强烈的爱慕。就算被啃食入肚，血肉融化在他的身体内也再所不惜。

“我喜欢你！”绝望而尖利的告白响彻四野。

甚至竟然还在电光火石之间幻想此刻身上的野兽是人形该多好。

“我喜欢你！喜欢你！好喜欢你！喜欢到能让你吃掉！”

第一章：千载茫茫若梦（三）

他双臂搂上他的脖颈，热切的，大声的，使出身体全部力量与热血的呼喊。心脏怦怦剧烈鼓动，好似不能承受这暴烈的禁忌之情般而将他撕裂成两半。

他说出了隐藏在心底难以置信的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壮烈，难以自控，甚至能让他放弃生命。

好像被突如其来的言辞所震撼。猛虎并没有马上咬下。所有的猎物都是怕他，求他，甚至恐惧到连声都发不出的无声息的抽搐战抖。可是这一只却很特别。从没见过一只鹿会大声的充满如此热情的对一只恶虎说“喜欢他”，“喜欢被他吃掉”。

宇宙中的奇景时有发生。但幽深的眸子只是迟疑了一下，就不想再有任何困扰。对于野兽品性来讲，最讨厌的就是缠磨。

涎液的血盆大口咬下的时候，路颜并不后悔。终于对他说了他的爱。虽然自不量力，但也算值了。能死在所爱男人的腹中，这不是一件美事吗？

如此大费周章的兜转，也该落幕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奇迹。

一条青绿色的光带向猛虎腰侧突然撞去，力量很大，挡开了血腥的噬咬。

最不想见的人出现了。

“哥。”青蛇人形伏在也已化身为人的魁梧男人身上，双目竟然带泪，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就感到心脏一直狂跳，有不好的预兆，果然你……”青蛇愤恨激动，“你真的要吃了我的朋友吗？！”兀自还不信，“真的，真的吗？”

青蛇看起来非常伤心，“对于我说的话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对吗？那么多猎物还不够你享用吗？你果然……”咬了咬嘴唇，“是无情的人。”

瞬时沉默。阿虎伸臂想搂他，被青蛇一把挡开。

“不！应该是野兽！”青蛇鉴定完毕。空有一副人类的皮囊有什么用？离大道还很远。

看到男人露出那种受伤的眼神，路颜浑身冰冷地站起来。

他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与优雅，他看上去与刚才那个狂热惊慌失措的人判若两人。也没有颜面尽失的感觉。相比于此时的无聊无趣，他肩膀上汩汩奔流的伤口，忽然让他剧痛至极。

“你没事吧？！”青蛇抛开身后的男人关切地向他跑过来。瞬间路颜只是觉得想笑。发呆地站着，让青蛇关切的看上看下的检查。路颜一言不发，忽然带着某种自失与自嘲，转身走了。

“路颜！”小青追了上去。

清洗了伤口，溪流中渐渐冲走了腥红，妖力护航的伤口会很快痊愈。

一轮满月慢慢升起，挂在宁静的树梢，路颜望着月光下映着粼粼白光的水流出神。

“小青，我真羡慕你。”良久，他幽幽地叹息。

他的唇角挂着艳丽的笑容，月光下脸庞如玉雕刻，下巴线条很优美。身材笔直挺拔。眉目如画。立于闪闪发光的流水旁边，忧郁的低垂着头的侧影，是一幅任何人类看到都会心动的美丽画面。

可是这一切有什么用呢？他依旧忧虑满腹，心事重重。不知有什么不称意。

“羡慕我？”小青呆呆地，话锋一转，“路颜，对不起。阿虎哥哥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人比较粗鲁，野性未泯。你知道的，我们兽类修炼成人得道的都不容易，其实很难摆脱心性……”

“哼……”路颜冷笑，“为什么你能活的这么轻松自在？”

“嗯？”小青疑惑地看着他。

路颜停止了牢骚，口气变得柔和，双目在月光下煜煜生辉，“小青，还记得我们结伴人间的日子，你我有谈不完的话，闲闹寻游，闹出多少荒唐。”

“嗯呵呵，是啊，日子过的真快，以前觉得一刻的快活便是一生，现在想来很短暂。”

“记得你和人比酒赌气，那人不服，叫来一群手下，却原来也有比我们道行还深的‘人’在里面……”

“啊哈哈！你还替我出头，吃了亏还嘴硬！”

“啊哈哈！像狗一样被打的很惨……”

两人回忆了很多往事，谈笑了半夜。

“小青，我一直把你当我人生中的挚友……”路颜笑完，看着他认真地说。

“当然。无论我们本元是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毫无差别。你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个朋友。”青蛇情深意重地说。

路颜微微一笑。其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如果没有他的话。”也许他们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朋友。摆脱了自然的界定，多么美好的感情。

青蛇在黑夜中寻到男人的时候，他正在洞内休憩。

世界上，在深夜中，胆敢独自“潜入”虎穴的，也只有小青一人了。

爬进来的时候，幽绿散发着荧光的瞳眸睁开来，令他一时凝神屏息，这是猫科动物特有的夜视能力。

小青手指摸索上男人的脸孔，在完全无光的情况下，他用触摸更强烈直观地感受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脸。

“你的眼睛真漂亮。”由衷的轻声感叹。

“鼻梁也很高。好像一座山……”

“嘴唇……”小青手指停留在柔软的令他心跳的唇上，呼吸不稳，“这样的嘴唇，不敢相信会吻我……”

静静的，两人沉醉在彼此的气息中。

为下午的事说点什么好呢。可是兽与兽之间好像又没什么可谈的。除去人类繁琐的词藻，彼此解释一件半日都难说清楚的事很令野兽们厌倦。

更何况此时此景，面对面的时候，总是有着一种其他都不重要都该远去，不能被打挠的相对情愫。

近在咫尺的沉重呼吸，蓦然散发出的热量，让小青主动上去挑逗，他抱住男人伟岸的肩膀，细舌舔弄着他的耳廓。“啧啧”发出粘湿情欲的声音。他吻他的嘴，一路向下，亲吻他的腰腹。

“呵……”小青喘息着，“我想吃你了……”在黑暗中摸索到男人下半身早已炙热强硬的坚挺，张嘴猛咬吸吮。

不同于他的弱视，男人在黑暗中是能够看得见的。所以他百般讨好的羞耻画面被尽收眼底。

第一章：千载茫茫若梦（四）

小青被拉上来珍惜地深吻，口腔被有力的舌填塞，交缠，这才是真正的深入亲密接吻。

被抱在怀中不停用力揉搓，阿虎俯身含住他平坦敏感胸膛上的粉点，不断噬咬挑逗，令他手指不由紧紧地抓住他浓密的头发全身颤栗。

男人吻遍他的全身。每一个吻都带着惊心动魄的火花。两人跪坐在洞中，赤身裸体的彼此缠抱在一起。小青早已饥渴难忍，忍受不住的哀叫。

阿虎跪坐在他的身前，将他的双腿握住分开架起来，滚烫的粗硬缓缓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啊——”小青舒服之极的扭曲了身体，皮肤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液。阿虎一下一下地抽动，充满技巧的情欲，让他身体深处震颤连连悸动。

每一下的撞击都让小青窒息，腿被压的更低了，整个人被折叠起来，胸腔中的空气被挤压。一下一下深入搅弄，好像要被戳穿，完全被动可耻的姿势却缓解了他内心最深的饥渴。

一直在攀爬着灵魂的至高点。又被调换了姿势，被凌空举抱起来。更加深入的连为一体，双臀好像任凭男人双手揉捏的面团。身体夹道最深处的火焰越烧越旺。下体前后沾湿一片。

“啊……啊……哥哥……我我我……”小青伏在男人肩头被激烈的运动着，“我，我，我又要化原形了。”

“呵呵。”阿虎停下来，抚摸他的背安慰，“顺其自然。”

小青拼命地忍住下体的酸软麻痒，尽量不想出丑。

“你真硬啊。湿一大片。”阿虎为了让他放松，缓解下动作，伸手握住他的东西温柔慢慢抚摸。

小青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硌在我的腹上。”阿虎微笑着手掌充满爱怜的揉搓，令青蛇不断颤栗。

此时青蛇脸颊通红，害羞与情欲让他看起来非常美丽，无措的任人享用的模样，圆圆的眼睛带着一点泫然欲泣的被“玩弄”的晶彩。

在黑暗中阿虎看了他良久，而且随着掌控欣赏着他的表情，小青浑然未觉。

再次被深吻，深沉而热烈，温柔而甜蜜，动作变得急剧起来，好像真的要吃掉他。青蛇在肆无忌惮的传出很远的忘我呻吟声中高潮激射。

在瘫软朦胧的虚脱中又被抱起，一波一波的深入侵略，做到最后小青也只有任由摆弄的份了。只是大张着腿迎合，最后连呻吟声都变得细不可闻。

清晨的清亮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照射在洞口草坪上的时候，树林中的鸟儿吱喳的声音太吵闹。小青睁开眼睛清醒了半日，方注视到身旁男人熟睡的脸。

眉毛很黑，睫毛很长，微微的卷翘抖动着。小青可以想象他平时看着自己的多情温柔的眼睛。睡脸看起来很无辜，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凶残”。

小青微笑，沉浸在甜蜜的观望中。此时此刻树林中两个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躺在温暖的光线下。自由自在，天地静止。

青蛇发现自己还完全不顾形象的一条腿搭在男人的腰上的时候，赶忙收回来。阿虎酣睡的姿态就好像一只慵懒的“大猫”。（——好像本来就是。）

“阿虎……哥哥……”小青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伸手指轻轻抚摸他的鼻梁，发现自己每看他一眼，心脏就会不规则的跳动一下。

一双胳臂伸过来将他抱住，阿虎不用睁眼睛，直接惬意地将他拉入怀抱。

小青再次脸红了。每次这样被拥抱，都觉得安全无比，脸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到热烈有力的心脏鼓动。

“你的顶到我了。”小青说。

“抱着你就有反应了。”阿虎说，又安慰，“不用管它。”

好硬好直接的存在，怎么能“不用管”？

“昨晚那么多次，怎么你还……”小青如坐针毡的不满。

“哦呵呵，对不起。”

“……”

“昨晚舒服吗？”

“舒服……？”干嘛问这种问题？

“以前没问过。不知道你还满意吗？”非常诚恳的语气。像一只乐于服务的忠犬猫。（忠犬猫？这是什么动物？）

他们以前确实是无法如现在人类的模样交谈相爱的，所以算起来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次“人形”之间的裸裎聊天，内容会有限制级。

“舒服。”兽类很少撒谎。可如实的细如蚊丝的回答又让他觉得很丢脸。

“哈哈。”阿虎笑的很愉快。手掌一面珍爱地抚摸着怀中男人光滑的肩背，一下一下，撩拨了拨他的头发放在耳后，手掌摩挲着他瘦削的脸庞，爱恋无比。

“反正不管你满不满意，你就只有我这一个男人。”阿虎说。意思是没得挑。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简单的甚至白痴的，未经任何人事推敲的青蛇心底。“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你？”

“嗯？”阿虎皱起眉头，“怎么你还有别的男人吗？”

直觉是很不好的，但青蛇浑然未觉。

“是啊，我有啊。”

阿虎愣住。这千年的时光，他们都是相守在一起的，青蛇是在说谎骗他。

“和白哥哥去人间界游玩，就和一个美少年好过。”

“……”

“本来我是想在上面的，但他不停地亲我，亲我的下面，一时把持不住，迷迷糊糊就在下面了。反正我也不会弄，只懂舒服。”小青很诚实。事无巨细。

“他很有技巧，弄的我还算舒服。嗯……回想起来他应该算是人类世界中的佼佼者吧。一直以为人类很软弱，可是那天从下午到晚上，他竟然一共做了七次。”

“他说我太漂亮了。所以他能一直持续不断。”

听着他详细讲述的男人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了，半晌以后，“哦，然后呢。”突然好像是嘲弄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