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沈王爷——雾影缭篱
雾影缭篱  发于:2013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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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问一句……”沈莲忽然放低了声音,仿佛心不在焉,“这就是你不愿意跟我回去的理由?”

“……是。”

听到空容的回答,沈莲的手不由得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没将手里的杯子摔出去。

“你出去!”沈莲咬着牙道。

空容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如此轻易便过了关。虽然沈莲没有看他,可是他依旧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哈……”沈莲自嘲地笑了一声,安静的房间中,这一声笑声格外的刺耳。他泼掉酒杯中的杏花酒,转身去拿起刚刚自马车中搬出来的小酒坛,拍掉泥封,仰起头猛灌起来。

杏花酒酒香宜人,但是却不能让人醉。而沈莲现在需要的,则是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痛痛快快地醉一场。

肖闲庭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跳下床,似乎是由于睡姿不好,竟有些腰酸背疼。外面天色将暗,屋中已经准备好了烛灯。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他有些讶异。

肚子传出一阵咕噜声,饿了。肖闲庭皱皱眉,看看房间里并无吃的,只好悠悠走了出去。

刚走出房间,肖闲庭就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戴着大大的斗笠,坐在院子中央的一棵槐树下。那棵槐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树干很粗壮,枝桠也很茂盛。浓密的树冠就像一把大伞,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槐树下是一圈花圃,有着各式各样的品种,唯一相同的是,开出的花朵都是白色的。

“醒了?”那人并没有动弹,只是轻轻说道,“饿了的话,一会儿常子涧就回来了。他会带食物回来的。”

“你是谁?”肖闲庭好奇地问。

“我叫空容,是王爷的影卫。”

“啊?又是影卫?”肖闲庭夸张地撇了撇嘴,“他到底有多少个影卫啊?怎么遍地都是……”

“其实也不多,八个而已。”空容似乎笑了,“这是王爷的执念,不管怎样,他都要凑足八个。”

“哎,为什么啊?”肖闲庭有些不解。

“这个……秘密。”空容卖了个关子。

很奇怪的感觉,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说话却那么地自然。肖闲庭不由得笑了,他跨过花圃,坐在空容身边。

“呐,这些白色的花,是故意的?”肖闲庭指指那些垂落的或者正准备盛开的花苞,好奇地问。

“嗯。”空容点点头。

“为什么?”

“……”空容犹豫了一下,反问,“你真想知道?”

“是啊,告诉我吧!”肖闲庭一脸期待。

空容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了斗笠。借着日头的余光,他的侧脸凝重而哀伤。

“这些白色的花,是葬花……”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是为了祭奠枉死的二百七十三条性命而盛开的花。”

第三十七章:尘封罪恶

“这些白色的花,是葬花。是为了祭奠枉死的二百七十三条性命而盛开的花。”

低低的声音没有带任何的渲染,然而在肖闲庭听来,却仿佛被重锤砸了心脏,震的难以言喻。二百七十三条人命,那正好是不笑灭了氓帮时所杀的人数。而之前,沈天晴半遮半掩的几句话仍然在耳畔回荡。世界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那么莫非……

天色虽然愈发沉暗,可是空容还是看到了此时肖闲庭的表情。他的目光轻轻掠过肖闲庭身畔的雪隐刀,那刀柄处熟悉的暗纹蟠龙正张牙舞爪,仿佛要挣脱束缚腾空而起。他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那把天下人都在觊觎的宝刀。可是就在他的手刚刚触及雪隐时,他的手指却仿佛忽然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得他缩回了手。

他的手指肚腹已经青到发白,近乎失去了知觉。

“这是?”肖闲庭一惊,赶忙探过身去查看他手上的伤痕,“冻伤?雪隐从来不会这样伤害人,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它还记得我……”空容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指,他的目光渐渐飘向已经模糊的远方。

幽暗的夜,残忍的杀戮,泛着血丝的双眼……那一天的一切,从来就没有自他脑海中消失过,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来交叠的尸骨,还有悲恸的哭嚎。空容抿了抿干燥的唇,然后无奈地轻轻摇摇头。

“你是不笑的什么人?”他问。

肖闲庭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会问他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虽然对方是沈莲的影卫,可是习惯性的不安还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按住了身边的雪隐。

“捡来养的。”肖闲庭简单回答。

“哈啊?”空容惊得瞪了下眼睛,“你开玩笑?”

见他不太信,肖闲庭也不想做太多解释,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不管怎样,既然不笑把雪隐刀交给了你,我觉得你就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空容沉思了一下,下定了决心,“我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不能再错一次!”

“到底是什么事啊?”肖闲庭被吊的愈发好奇了,追问道。

可是……真的说出来的话……

空容此刻正在心里打水,十五桶,到底哪边放七个,哪边放八个呢?

“哎呀说啦,我保证不跟沈莲说!”肖闲庭有些不耐烦了,催他。

空容愣了,诧异抬起头。那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还没有问出口,就看到肖闲庭笑嘻嘻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空容蓦地明白了,他沮丧地垂下头,手里慢慢摸到斗笠重新戴好。

“你要准备好,”空容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故事,会很长……”

肖闲庭默默点了点头。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近在咫尺,这让他紧张地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并非是对这些个江湖隐秘之事心存好奇,只是因为牵扯到不笑,那是他在失忆之后仅有的亲人。

“先帝在位二十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因此被后世尊称为太平王。”空容缓缓开口,事情追溯到二十年前,“但是事实上,先帝却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只有两个孩子,虽然这两个孩子自小便已经显露出差别,但是先帝却仍然没有过早地立下太子。他怕,怕自己的一个决定,会颠覆沈家数百年来的基业。就这样,直到八年前,先帝病入膏肓,这才不得不执笔,在圣旨上写下传位诏书。那一年,王爷十八岁,当今天子十六岁。

“没有人能否认王爷是上天眷顾的宠儿。王爷非但自小惊采绝艳,加之生就一副天人容颜,举手投足间带出的王者霸气,让先皇对他是又爱又恨。而先皇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当今天子在那是却是平庸至极,毫无出彩之处。跟王爷站在一起,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先皇还有个哥哥,即是如今的禄陵王。禄陵王觊觎皇位已久,然而自从与先皇之争失败后,他便略微收敛了锋芒,让人以为他安于禄翎王一位。然而先帝心里明白,他的哥哥远不会如此简单。若自己的两个儿子有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他的哥哥必将趁势取而代之。因此,先帝左思右想,留下了两份传位诏书。

“当然这是一个秘密。一份被当作传位诏书公诸朝野,将传位于长子沈莲。另一份诏书则被密封,敕命沈莲于自己身后所阅。

“所有人都不疑有他,专心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直到半年后,先皇驾崩。漫长的守丧期过后,王爷打开了那份儿密封的诏书。

“没有人知道那份诏书里写的是什么,我只是远远地看到王爷愣了许久,他捏着诏书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然后,他忽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恍若天之骄子般的王爷,也会笑的如此落寞。王爷什么都没有说,他把诏书随手烧了,然后,在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带着几个影卫离开了皇宫。”

夜色愈发浓重了,从地底传来的凉气让肖闲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是他不想离开,他被这个“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过去的沈莲,他所不认识的沈莲,虽然只能从空容的口中听到些许的描述,可是肖闲庭依旧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光景。

只听空容继续道:“王爷一路隐藏身份,游山玩水。我们当初只是单纯地意味他在皇宫憋得太久了,所以想出来透透气,所以陪着玩的很欢乐。直到当今天子即位的消息传来,才从王爷的脸上看出了某些变化。王爷那时已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因此要打探消息并不是件难事。王爷让我们来打探此地,也就是锦湖山的鬼眼森林,以及江湖中消失已久的雪隐刀。而就在这时,王爷结识了狂刀不笑。

“不笑当时还不叫狂刀,他有自己堂堂正正的名字,叫魏言潇。魏言潇向来自恃武功高强,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何况王爷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可是两人一架打后,却成了惺惺相惜的忘年之交。魏言潇和他的妻子当时也就住在锦湖,离这里不太远……”

“妻子?”肖闲庭本来好好听着,可是这会儿忍不住插了嘴,“不笑并没有妻子啊!”

“……”空容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魏言潇的妻子,早在八年前就去世了。而这,也是狂刀不笑问世的开端。”

“当然,虽然我一直跟在王爷身边,有些事情,我也是不能知道的。例如,鬼眼森林里到底有什么,而雪隐刀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当时我们已经查到了,雪隐刀就在锦湖氓帮的祠堂。那是一把不祥的刀,因此氓帮帮主封印了它,供奉在祠堂里,每日让众子弟前来拜颂,以减轻这把刀的血腥暴戾。所以,当王爷开口借雪隐刀的时候,氓帮帮主兵不乐意。后来不知道王爷说了什么,这才劝得帮主愿意带刀跟着王爷进鬼眼森林。他们一行十五人进入森林,在隔了一天一夜之后,出来的却只有王爷和氓帮帮主两个人。其余的人,据王爷说,都死了。

“氓帮帮主脸色很不好,他没再和王爷说话,自己提着刀便回去了。没过两天,在氓帮的大院里意外发现魏言潇妻子的尸体。魏言潇很爱他的妻子,悲痛加上愤怒,他选择在一个夜深逢高的夜晚,肚子闯进了氓帮总部。然后,便有了那一场震惊武林的屠杀。”

肖闲庭愣了良久。

“这里……就是氓帮?”

“是。”空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很确定。

肖闲庭的意识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他仿佛亲自置身于那个残忍杀戮的夜晚。血红色的月和雪亮的刀,狰狞的杀人者以及带着恐惧死亡的帮众。二百七十三,无一人生还。不笑开启了狂刀的诅咒,让他丧失了理智,在狂刀的支配下,沦为杀人狂魔。

他有些畏惧地松开了腰间的雪隐,忽然问:“这些……不是和传闻中一样么?杀人的还是不笑,他即使到了最后,都没有原谅自己。”

“不一样……”空容轻轻道,“关于这件事情,江湖传闻只说了表象。狂刀不笑灭了氓帮,是因为妻子的死,而他妻子的死,却是有人刻意设计的。”

肖闲庭顿时觉得一股热血上涌,他紧紧扭住空容的衣服,嘶声问道:“是谁?”

空容闭上了眼睛,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

“是王爷。”

第三十八章:鬼眼森林

“你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肖闲庭以为自己失忆了。自空容口中吐出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听到了,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空容轻轻掰开他的手,他了解肖闲庭此时的心情。当初自己第一次想通了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和他一样,许久也无法相信。对于他来说,沈莲是主子,是朋友,亦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空容一定希望自己从未想明白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呆在沈莲身边,一辈子。

可是……

空容自怀中摸出一块玉佩,轻轻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刻痕。魏言潇的妻子叫梨华,温柔而贤淑。他还记得她淡淡的笑容,以及唇边两朵小小的梨涡。有些事情过去的太久,会成为心里的一道屏障,让人不想跨越,却又不能守望。

“王爷自小千杯不醉,他用这一手段,骗取了魏言潇手中的玉佩。那是他和妻子的定情信物,两人从来不曾放开过。王爷用那玉佩将魏言潇的妻子梨华引至氓帮,让她触动了氓帮设下的机关而死。然后再用梨华的玉佩,将魏言潇引来。魏言潇本就在酒醉之中,乍一看到妻子的尸体,不由得一下子丧失了理智。他功夫本就极高,失去理智后更是无人能及。他冲进氓帮的祠堂,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走了雪隐刀,大开杀戒……

“没人拦得住他……他就像疯了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物。他要用所有活着的人,来给他死去的妻子殉葬。魏言潇,他的心在那一刻已经死去,疯掉的,是他的灵魂和意志。”

当听完空容的最后一句话,肖闲庭的眼泪一下子自眼眶涌了出来。那么烫,划过脸颊的时候带出了一股灼痛。那些眼泪直接流进了他的心里,和血液混在了一起。他忽然觉得好疼……

就在这时,旁边的空容忽然警惕起来!他倏然起身,握紧腰畔的剑柄。可是就在同一刹那,他的手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弹起。肖闲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沈莲已经站在了庭院的门口。

沈莲侧着身站在藤蔓的阴影里,斑驳的月光映衬着脸色近乎透明。他长长的黑发未及束起,被夜风吹得丝丝凌乱。他轻轻仰着头,仿佛在赏月,可是他紧抿的唇角没有一丝笑容,宽大的白衣使他整个人透露出了一种清泠的冷漠。

“王爷?”空容惊得手指开始颤抖。王爷何时来的,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他缓缓踏前几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垂下头,默默跪在地上。

沈莲似乎听到了空容的呼唤,他缓缓转过头,微睁着的双眼中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他迈开步子,缓慢而轻盈地走过空容身旁。在经过他的身体的时候,空容只听到沈莲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的太多了。”

沈莲话音刚落,空容只觉得后心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不由自主向前扑去。双手撑扶在冰凉的土地上,他只觉得胸口闷顿,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头。

他根本没有感觉到沈莲出手!这股力道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连忙尝试运起内力,可是内力却仿佛腐坏了般变得粘稠,根本无法调息。

“王爷……”空容心中一沉,不敢相信地唤道。

“七天。”沈莲并不去理会,而是淡淡道,“这是对你的惩罚。七天之后,我给你自由。”

王爷这是要赶他出去?空容愣在了那里,半晌才回过味来。他赶忙膝行几步,想追上沈莲的脚步。可是沈莲明明走的并不快,他却始终无法触及沈莲的衣衫一角。

“自由,不是很好么?”沈莲低声道,“反正你早已选择了离开我……老常,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吧。”

常子涧自墙角走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空容的睡穴,将他扛起来离开了。

沈莲继续走,很快便走到了肖闲庭的面前。皎洁的月光,清纯的花朵,这恬淡的夜景及不是沈莲此刻沉静的目光。他静静蹲下,蹲在肖闲庭的面前,伸手轻轻拭去了他脸颊上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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