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真的？是真的。”幽幽的声音仿佛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还是没有印象。

“好吧，就让我来为解开谜团吧，也让我为你单纯快乐的生活画上句号……”

“你想说什么？”清川月影压抑着怒火，他知道不该把气出在也是受害者的千幻身上。

“广爷没有那么大本事敢绑走洛辰的，你别轻举妄动。”广爷应该不会这么公然跟鬼焰堂和龙威帮挑衅对立的，“一定是那个幕后主使者，目前他的目的尚且未知，我们还是……”

“我担心的是他们会对洛辰说什么……”想来洛辰应该知道自己的事情了，无论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能力者，还是远和流也，“你觉得远和流也会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么？”

“我想会……不然抓走他而没有立刻杀了他，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能力者，然后进行利用吧。”利用他对付洛辰或者月影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向自己以及宝藏下手吧。

“……”辰，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呢，我总是那样的保护你啊，难道真的像你说的，那都是自以为是的做法么？清川月影挂了电话，周围都是恐怖的黑暗的吼叫，他已经听不到其它声音了。

真相并不是那么残忍，只是你一直生活在它的背面。不能接受么？可是毫无办法，霸道的它选定了你。该怎么办呢？就听之任之吧，风带走的种子，再也不会飘回来了……

知道流也就是自己哥哥的事实以及爷爷的残忍行径之后，鬼冢洛辰已经震惊的连‘对不起’都说不出了。他该向流也道歉的，可是他要拿什么来补偿裂痕已深入骨髓的童年呢？

从颠沛流离的生活中面对同学歧视的目光，从学会了解生存之道上失去最重要的亲情……当初他被抱回大宅只是个巧合，只是父亲向爷爷交代的一种责任，可是他对两个孩子太坏了。

如果被带回大宅的是流也，如今是一种怎样的境况呢？

爷爷不会逼着自己练习不止用来强身健体的招式，不会在他对人生懵懂无助的时候表现的漠不关心；月不会来到大宅了，因为能力者继承堂主之位是众人认同的，爷爷不必惨死了，也许还会看到整个大宅都填不下的宝藏；流也不会到夜店工作了，‘美丽仙都’会是他旗下最赚钱的娱乐场所之一，男男女女、莺莺燕燕都会主动跪伏在他面前；月想要得到堂主之位还是会与他有交集的吧，他们会在龙争虎斗中看到对方的优点，然后惺惺相惜吧……

父亲没有错的，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如果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的是自己……

该死！为什么！

鬼冢洛辰第一次觉得眼泪如此廉价，即使眼前的人再不屑，还是止也止不住的倾泻而出。抽泣和紧咬的嘴唇让他更加说不出话了。就这样了结他吧，哥哥说过他们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就让他的罪在这里葬送吧，他没有力气也没有脸拖着不该存在的身躯到别的地方了。

月啊——现在才知道他是不能给自己光亮的，他愈加明亮，自己的影子就愈加昏暗。对不起了月……哥哥，对不起。

鬼冢洛辰尽量睁大朦胧的泪眼看清哥哥的面貌，是幻觉吧，那竟不是一张愤怒的脸，看来死神已经来到他身边了，没有人会关心他这个偷走所有人快乐的强盗，是不是啊哥哥……月也会讨厌这种人的吧……

鬼冢洛辰想要告诉哥哥，以前的事情他没办法弥补，可是今后，他会把月还给哥哥的，希望哥哥以后都是快乐的，把带有他的不幸忘记吧，他会在地狱为他们祈祷的……

鬼冢洛辰拿出了藏在靴子里的短刀，动作慢的不像一个武士，因为他根本就不配执行武士尊贵的死式。

没有站起来，因为根本站不起来，就让刀锋深深插入喉咙吧，让强烈的疼痛换回他的声音，让他对哥哥说声对不起吧。

鬼冢洛辰刚刚触及肌肤的刀被紧紧抓住并拽向一边，没有意识到远和流也冲过来的鬼冢洛辰愣住了，任凭刀被对方抢走了，而且还将被刀锋深陷手掌后的血迹滴滴答答的顺着自己的上衣流成一条线。

“哥哥！”鬼冢洛辰惊吓的翻身转向倒在他身边的远和流也。

“洛辰……我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远和流也笑着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洛辰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在干什么！”鬼冢洛辰慌得托着流也受伤的手竟不知道要包扎。

“对不起，没有对你说出全部的实话，”远和流也趁着鬼冢洛辰将注意力集中在受伤的右手上的时候，将掉在地上的刀握在左手，“我们是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但是那个人是你。”

“不，怎么可能，我没有资格。”

“不，这场游戏的结局就是死掉一个能力者，我很庆幸，他不是我唯一的弟弟。”远和流也的眼角流下泪，他真的很喜欢洛辰，在知道了真相后，他为自己能有这么善良纯真的弟弟感到高兴。

“不，是我夺走了属于你的东西，是我抢走了月，不然今天……”

“不，不要说这些，”远和流也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他姓鬼冢的话，可能鬼冢家都不会和清川月影扯上关系的，如果他是洛辰的话——“他不会喜欢我的，因为我不是你，他爱上的就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不是鬼冢、是不是能力者。”

“可是，他也喜欢你的，我看的出来，你跟其他宠妾不一样。”

“不，他只有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才会对我好一点，他的脆弱纵容他汲取我身上那一点点像你的东西，他一直都想从我身上找到可以慰藉他的你的影子。”远和流也绝望的说着，他是活该的，因为希望是自己给自己的，清川月影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光芒。

“哥哥……”月爱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么，他不否认，多次潜入大宅不只是窥测月的武力，还有看看西苑的动向……可是现在听到，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来真的有爱是无私的，可以舍弃重要的东西。

“洛辰啊——答应哥哥以后要好好的生活。”

“什么以后，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好像要离开他一样。他不要。

“哥哥没有怪你，所以你也不要被往事牵绊了，我，一直都以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到满足。所以啊，该我向你道歉的，我抢走了属于你的亲情。”远和流也知道对方已经不想给他再多时间了，他应该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可是他还贪心的想要看到洛辰幸福的笑脸，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的吧，“所以清川月影是你的，他会用所有的爱让你不再孤单寂寞的。”

“哥——”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呢，他应该骂他的啊。

“你能笑一下么，就像是我们第一次到夜迷宫的时候。”大概笑不出来吧，他果然太过分了呀，还是按照约定吧，这样的话对方也会按照约定不伤害洛辰的。

“哥——”现在他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你的伤口需要……”

当鬼冢洛辰终于恢复些理智，再次低下头查看那道伤口的时候，已经有一道新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让人怵目惊心——刚才的刀子不知何时插在了远和流也的腹部，无声无息的行使着犯罪。

“对不起呀洛辰，没有机会履行做哥哥的责任了，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吓你的，因为他说这样说你就会把刀拿出来了，咳咳。”远和流也有些呼吸困难了，但他很高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的意识完全集中在平安无事的洛辰身上。

“你是为了让我把刀子拿出来才说那些狠心的话么？”是呀，流也是善良的，他怎么会认为他恨自己呢，可能是自己该被憎恨吧。得到了原谅但却不开心，这并不能抹杀他的罪孽，而现在，他连偿还的机会也没有了……刀锋已经深深的没入了瘦弱的身体，留下的刀柄也不忍心的随着疼痛的抽动而颤抖着。鬼冢洛辰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他见过很多这样被杀的人，他们最后都没救了，所以他没有说带流也去医院，他知道有太多人把残余的时间浪费在‘不要死，不要说话，你会好起来的’的话以及哭泣上了，而忘了要听那已经勇于面对这一切的人的真心话了。所以洛辰想要静静的听着哥哥说话，上帝啊，让时间流逝的慢一点吧。

“洛辰啊，一定要幸福，连同哥哥的份好么？”也许只有这样说，这个孩子才会放开芥蒂回到清川月影身边吧，“人生是自己的，要多为自己着想。”千万别像自己一样，到头来回忆中所有的成绩都在标准线以下，根本没什么是称得上美好的。

“我会的。”鬼冢洛辰心里明白，他指的是月，可是他跟月之间不止有爷爷现在还多了哥哥，人不可能永远都当自己是小孩子，他知道，所以他选择长大了，选择接受世界的黑暗部分，看着杀戮、听着哭喊、嗅着血腥，现在他要学会面对离别了。可是，可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学会面对爷爷的死亡，所以，所以，哥哥，他不要听到遗言式的祝福，他不要听。

尽管鬼冢洛辰火焰般的眼神被泪水蒙蔽了部分犀利，但抽动的肩膀还是表现着内心的澎湃。远和流也知道，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洛辰是个很好懂的人，他不会照自己的话做的，尽管他已经答应，但是月影会帮助他的，“是吧，月影，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远和流也的迷离的目光穿过洛辰，射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等待他们话别的清川月影。后者不置可否的歪了下嘴，那种在普通人眼里就算是笑了吧。

鬼冢洛辰慢半拍的回过头，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是来解救他们的么？他打败了那个一直窥视他们的人么？那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已经没有奇怪的气了？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走了吧？一连串的问题从空荡的脑海中闪过，可是他找不到答案。对了，先带哥哥离开，说不定还有的救——因为有月在，有无所不能的月在。

“月，快来帮我扶他。”

“还是你抱着他比较好吧，完全感受他留给你的‘重量’吧。”清川月影依旧是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鬼冢洛辰伴着急剧上升的不祥感，慢慢的转过了头，看到的是闭上眼睛、面带微笑的哥哥……

第十四章：成长——代价痛苦

“他还好么？”千幻每天都问着同样的问题，也都期待着有不同的答案。

清川月影的沉默给了千幻依旧是失望的答案。

“你那边怎么样？”良久，清川月影发问了，自己正在全力照顾意识不清的辰，千幻的事情关心的比较少，但是，他受到的影响也是不小。一个能力者死了，那他以后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大概要任人处置了吧。”

“广爷背后的能力者？”

“恩。”

“你不想把他揪出来，然后问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你我都明白，能力者背负着重大使命的同时，也承受的罪恶与痛苦。”那位能力者也像广爷那样深受其害吧，所以才会不计一切的毁掉宝藏的命脉。

“你不怕他连你的命也想要？”这是他担心的。

“要就拿去吧……”也许现在是他该离去的时候了，困扰着曦多年的问题也可以一并解决了。“你好好照顾他吧，如果，可能的话，等他好点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想亲自跟他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这种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虽然伤害辰的人他绝对不会原谅，但并不带表他会是非不分，更何况千幻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因为千幻，他才能进入鬼焰堂，见到生命中天使般存在的辰。

……嘟嘟嘟……

挂上电话，清川月影轻轻的抚摸着细致却冰冷的脸蛋，辰，你什么时候才会跟我说话呢？明天？后天？还是永远？也许这样也好，他们可以远离纷争远离世俗了……

好久不见了，远去的好像已经逝去了，也可能化为美丽星空的一员。就当是后者吧，然后自己重新有了可以微笑的对象，来自于那颗星所给予的力量。

尽管那颗星星很灿烂，在偌大的天空中显得那么渺小，好像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如同我看着你一般，你不是也一直注视着我么？下来吧，我好想你啊，这么遥远的距离只会让人痛彻心扉。还是算了吧，你在那里应该很幸福，因为你总是那样俏皮的眨着眼睛，那双眼睛会泛起泪光么，不然怎么会如此晶莹呢？泪是为我流的么？在生我的气还是为我欣慰呢？

鬼冢洛辰就这么躺在床上，吃喝都被月强行灌入，并不是自己存心找死，只是找不到活着的原因了。

这几天他的脑袋被分成了两派，说着矛盾的话，互相辩解。一方是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这样对不起哥哥；一方是哥哥的遗言。况且不在这里又要在哪里呢？天下之大，鬼冢洛辰竟不知哪里是容身之所。从前月杀死爷爷之后，他还逃到了美国，说是去修炼然后回来报仇，可是即使一事无成，他也乐于这样耗下去，反正只要不以降臣的身份回到大宅，就不算违背对爷爷的誓言了。可好似如今，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去其它地方的意义了，或者，在这里也一样。

月可能不会明白吧，跟流也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还是在最后一刻才知道事情真相的自己，怎么会那么悲伤？其实自己也不甚明白。月这几日在耳边的低语，他听见了，也听进去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话没有一句是有建设性的，没有一句能为脑中战争停止帮上忙的。所以他们现在也只能这样耗着，月好像也乐见于此，收起了爪牙的自己，可以为他省不少心吧。

今后该怎么办呢？以前的自己会愤怒然后宣誓复仇，现在长大了，思考的多了，报仇——究竟有什么意义，完成后自己会得到什么，哥哥会因此开心么，能不能顺利成功还是失败而亡呢？鬼冢洛辰觉得自己像个女人一样思前想后、犹豫不决。可能真的是太闲了吧，所以才有时间想个不停而没有实际行动。实际行动啊……

为哥哥报仇么？要从何报起呢，鬼冢洛辰从没有失败的这么彻底，可能是一直处于月的庇护吧，跟月交锋的时候也是被谦让的吧，所以自己从来没有输的这么惨过，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就这么让重要的生命从自己手中流逝了……

脑袋胀胀的，没办法思考……

“在想什么？”清川月影知道他是醒着的，也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可还是期待的看着他没有睁开的眼睛。

不知道啊，鬼冢洛辰想说出来，可是嘴张不开，声音也被吃下肚。

“远和流也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千幻安排的周到而且庄重，关于他的灵位名字……你怎么打算？”他之所以跟辰说这些，只不过想让辰开口而已。

是么？真是辛苦了，肯定费了不少力气吧。鬼冢洛辰紧泯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哥哥，你想认祖归宗么？

“不必了，就用原来的名字吧。”鬼冢家并没有什么可炫耀的，自己都不愿意生在这种弥漫着阴谋、利益、争端的家了，流也应该也不喜欢吧。这也算是对爷爷的一种反抗。人已经去了，留那些虚无的东西也没有多大意义，哥哥真的在乎那些么？就算是，也没有办法争取什么吧，那些老头会允许家丑这种丢人的事么？以及——上一代搞错能力者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