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出书版)BY 璇儿
  发于:2012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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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黎烨霖听到他的话,应该愁眉苦脸才对,但黎烨霖居然笑了。就连曾念南这种观察力极其犀利的人,都看不出他的笑是什么意思。

曾念南的手下正在费劲地把撞得变形的车门弄开,把卡在驾驶座里的人拉出来。曾念南又拍了一下黎烨霖的肩。

「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认得的人。」

黎烨霖看了一眼溅满鲜血的挡风玻璃,有点奇怪地说道:「怪了,怎么驾驶座的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来?副驾座的反倒弹出来了。」

曾念南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这时,他的手下把那个已经死亡的司机从驾驶座里拖了出来。

那人的墨镜已经撞成了碎片,墨镜的碎片深嵌进他的脸,满脸鲜血,十分可怖。但他头上那顶帽子,却还牢牢地戴在他的头上。曾念南把那人的帽子一取下来,黎烨霖就失声叫了出来:「杰森!」

曾念南问道:「谁是杰森?」

「……杰森就是我们现在拍那场戏的执行总监。」黎烨霖低声地说,「怎么会是他?……我想起来了,杰森是有一辆这个牌子的车,但是他很少开。所以我一时间也没想到是他……」

有个年轻的女警员,忽然失声惊呼了起来,伸手指着车的后部。

黎烨霖定睛一看,在那车的后挡玻璃上,用血画着一个大大的图案。

一张扭曲的人脸,仿佛在咧着嘴大笑,一手高举托着一个圆球。

克利的《死与火》。

当然,这连复制品都不是,就像一幅拙劣的小孩子的涂鸦。只不过,这涂鸦是用血画出来的。

第二天报纸上的娱乐新闻版更热闹了,头版头条印着:「离奇车祸司机丧命,三日内主角两次遇险?」

黎烨霖两眼发青地揉着手里的那张报纸,沉吟不语。

昨天晚上他录了口供就直接赶到医院去了,但凌朗已经打过针,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孟文劝了他几次回去,说自己在这里陪着就行了,但黎烨霖只是不耐烦地挥手叫他闭嘴。

九点整的时候,黎烨霖听到门一响,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吕盛华。黎烨霖既然留在这里,就是明白肯定会跟吕盛华碰面的,他已经横下一条心了,站起身来,微笑着跟吕盛华打招呼。

吕盛华的眼睛下面微微有点黑影,黎烨霖立即看出这个男人的头天晚上也一定没有睡好。女人可以化妆遮住疲惫,男人可不能。想到这一点,黎烨霖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而这笑意显然让吕盛华无法理解。

「烨霖,你也在这里。你有没有受伤?」吕盛华相当「关心」地问。

黎烨霖咧开嘴笑了一下。「没有,我连一点擦伤都没有,算是运气好吧。倒是凌朗……」

「你是我这部戏的男主角,你出了问题,我会很难办的。」吕盛华微笑,笑得十分温文,黎烨霖却只觉得不寒而栗。「凌朗嘛……他不过是点小擦伤,没有大碍,过两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他,他精神可好着呢。」

黎烨霖不好接腔,吕盛华又似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烨霖,你这两年,似乎选片子更谨慎了啊。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我早不是那种想争点什么的年纪了。」黎烨霖淡淡一笑,「对我而言,演员只是职业。我得到的不少了,我无意更进一步,那需要付出很多……我已经付出过了,现在,我只想享受生活。」

「不过,任可儿似乎不像你这么看得开啊。」吕盛华淡淡地说,「就在昨天,她还在找我,说想要我投资的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位置。」

黎烨霖「啊」地一声,把放在桌角的水杯都碰倒在地上。「什么?可儿?她找你?你答应了?」

吕盛华唇角露出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答应呢?」

黎烨霖心里一时间乱糟糟的,回不出话来。这时候,病床上的凌朗发出一声呻吟,翻了个身,半张开眼睛。

「我……我怎么在这里?」他皱了一下眉,又说,「我口渴……给我水。」

他额头上缠着绷带,黎烨霖已经问过了医生,伤得不算严重,养上一段时间就会好。

黎烨霖和吕盛华都本能地动了一下,但孟文动作却更快,已经抢到病床边上,把一杯温水递到凌朗的嘴边。

这个男人,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个隐形人似的,吕盛华和黎烨霖都差不多完全忽略他的存在。但是,一旦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突然地显形了。

凌朗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他总算是慢慢地回想起头天晚上发生的事了。

他第一个问题就是:「是谁开车撞我们的?」

黎烨霖犹豫了一下。「是杰森。」

凌朗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地瞪着他,满脸的震惊。「他……他为什么要开车撞我们?为什么?……」

「凌朗,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伤好之前,这段时间先到我那里住。」吕盛华看凌朗变了脸色,一脸要反抗的神情,立即堵住他的话,「不用说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孟文,这件事交给你了。」

「我不去!」凌朗大声叫了出来,「我还要拍戏!」

「你拍戏,都是我一句话。」吕盛华冷冷地说,「你的伤好了,我自然会让你去的。你现在伤在脸上,你想继续拍也不行!」

凌朗这次也找不出反驳的话了。他可怜巴巴地看了黎烨霖一眼,黎烨霖也只能摊开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孟文,你把凌朗送到我家里去。」吕盛华吩咐了一声,然后又加了一句,「如果他不听话,我会派个保镖过来。」

凌朗气得胸口一起一伏,随手抓起一个玻璃杯,就朝吕盛华扔过去。

吕盛华一侧身,闪了过去,淡淡地说:「你现在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记住,没有下一次了。」

他走了出去。孟文责备地看凌朗一眼,也赶忙跟出去。

凌朗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以为他是谁啊?!我又没卖给他!」

黎烨霖在旁边笑了一声。凌朗回过头,满腔怒火都发作到了他身上。

「笑什么?很好笑吗?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我没笑。」黎烨霖耸了耸肩,「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凌朗。」

凌朗一脸抑郁地坐在露台上,百无聊赖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和一条质地很柔软的休闲长裤,额上的绷带已经拆了,留下了一道寸许长的浅色伤痕。孟文正督促着他每天擦药,看样子这疤很快就会消掉。

让他更郁闷的是,这几天吕盛华居然也不去上班,天天在家里陪着他。吕盛华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跟他东拉西扯地谈天说地。其实打从心底说,凌朗也不得不承认,吕盛华是个很会讨人开心的人。

「吕老板。」

凌朗端了杯酒,眼神茫然地落在露台外面那个碧蓝碧蓝的游泳池里。

吕盛华听他居然「屈尊」来跟自己打招呼,堆上了笑,问道:「怎么?」

「我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吕盛华忍俊不禁。「你永远都这么直接?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就是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我怎么可能不被你吸引呢?」

「你错了。」凌朗摇晃着杯子里的酒。

吕盛华开了瓶放得挺久的红酒,那颜色真是红得像血一样。酒一到喉咙口,感觉就像是血闷在嗓子里,回味无穷。

「我那时候根本不是什么闪闪发光的宝石,只是个煤渣子。」

他跟吕盛华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酒会上。

那时候的凌朗,可以说是最失意的时候。或者说,他已经失意很久很久了。

他坐在一个角落,看着衣香鬓影人来人往,银色的、金色的、猩红的、果绿的、宝蓝的礼服,闪闪发光像天上的繁星一样的钻石珍珠宝宝石蓝宝石,只有自己像个被人遗忘的过客。

他的失意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他也不指望有人来跟他搭话,只是凝视着自己手里的那杯晃荡着的酒。

就在这时候,吕盛华微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那时候的你,一脸的失意,一脸的恍惚。」吕盛华的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以及回忆。

「但是你仍然吸引了我。煤渣?有那么闪闪发亮的煤渣?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角落里有颗宝石在发光,而我就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那时候……你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颗星星。」

他伸出手,轻轻托起凌朗的下巴,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

「凌朗,你就像是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一样。你永无是迷惘的,茫然的……」他轻轻地吻了吻凌朗的嘴唇,只是轻轻地碰了下,浅尝辄止。

凌朗没有反应,但也没有退避。

吕盛华离开他嘴唇的时候,凌朗仍然是那副表情。迷惘的,茫然的。

吕盛华不由得苦笑,喃喃地说:「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我认为自己很了解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意料中。有时候……我却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凌朗笑了。他笑得很美,灿烂而虚幻,像夜里的烟花,一闪而灭。「吕老板,你想了解什么?」

「我最好奇的一件事……」

吕盛华微笑着说道:「你能告诉我吗,凌朗,十年前,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把自己前程都毁了?」

凌朗用力捏住了高脚杯的细颈,捏得手指一阵疼痛。「你真的对我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我确实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尤其是在我无论如何都打听不到的情况下。」吕盛华笑意更浓了,「说来听听?过了十年了,你也再无隐瞒的必要了吧,凌朗。」

凌朗把手中的大半杯血红的酒,一饮而尽。

「因为黎烨霖。」

不管吕盛华是个多么深沉的人,听了这话,也震了一震,两眼紧紧盯着凌朗,说道:「又是他?原来你们不是才刚认识?」说了这话,他又捏着杯子,喃喃地道,「我竟然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凌朗低下了头,他看着手里的酒杯。酒杯里映出了他的脸,变形的脸。他的声音僵硬而干涩。

「我出道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但是,那时候他说,他才干出了点名堂,而且任可儿是他的女朋友,对他帮助很大,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如果我跟他的事被别人知道,他的前途就算完了。

「只有杰森知道我们的事,他劝我放弃,他叫我走,他说我控制不自己的感情,总有一天会把我跟烨霖都害死。他说如果我不能放弃,那就至少保住烨霖,他很看好烨霖的前途的。」

他说得平淡而冷漠,一点感情都不带。他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平平板板的。

吕盛华无言地看着他,过了半天,说道:「那你现在居然还跟他在一起?」

「我知道他没有错。」凌朗说,「不适合这个圈子规则的人,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黎烨霖懂规则也遵守规则,你是操纵规则的人,只有我,我是不守游戏规则的人。你打我,没错,你应该打,错的是我。」

吕盛华有点震动地看着他。

凌朗眼里有种心碎的表情,十分哀伤,十分凄凉。他的眸子,也像是浸在水里,亮光闪闪。

「所以我答应了你。我知道我再没有第二个十年可等。我想做点成绩给黎烨霖看,我想告诉他我并不输他。可是……」

凌朗笑了,他的唇角微微地弯起,像弯悲伤的月亮,眼里有淡淡的水气弥漫。

「可是,我现在发现,那一点都不重要。黎烨霖在意的,仍然是他的名气。任可儿仍然是他不可或缺的东西。而我……仍然什么都不是。」

他把剩下的半杯酒,又一口喝干了。他站起了来,坐到吕盛华的腿上。吕盛华倒是对他这样的主动大为惊讶,两眼盯着他不说话。

凌朗笑了起来,血红的酒把他的嘴唇沁得更红,丰润而诱人。

他伸手搂住吕盛华的脖子,笑着说:「说起来,人也真是就那么犯贱。黎烨霖对我这样,我还对他死心塌地,被他一伤再伤还不回头。你对我是真够好的,我却从来没给过你好脸色。」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就在吕盛华的脸上。

吕盛华一手揽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腰紧致而富有弹性的触感,微笑地说:「你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凌朗,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从没见你这么主动过。」

「我是觉得我自己可笑呢。」凌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顺手摘下了吕盛华的眼镜,吕盛华微微有些惊愕地看着他。「我喜欢你不戴眼镜的样子,你戴眼镜的时候……我感觉很陌生。」

吕盛华只笑了一下,去解他的衣服。凌朗原本就只穿了件松着领口的衬衣,被他一扯,就敞开了。吕盛华低下头,去吻他的脖子。

他吻得很用力,凌朗低低地说:「不……别这样,别留下痕迹……」

「留下又怎么样?你这几天又不在拍戏。」

吕盛华在他脖子上吸吮得更加用力了,每一下都会留下一个紫红的吻痕。吕盛华的手,也开始伸进他的衬衣里,在他逐渐发热的肌肤上游移。

凌朗一始轻微地喘息。

就算是在吕盛华的面前,他也一向不掩饰自己的反应。吕盛华是个老手,懂得如何让他放松和享受,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一直看着吕盛华的肩后。

在吕盛华视线所不及的地方。

第五章

「烨霖。」

黎烨霖回过头,就看见曾念南手里拿了个酒瓶,靠在他那辆红色的跑车上,笑嘻嘻地对他摇着酒瓶。

曾念南出身一个有名的武术世家,家里人一直盼他在这方面发扬光大,可他却偏偏不肯,偏偏执意要去当警察。

这种从小练武的人,身高都不会特别高。曾念南算是中等身材,一身黑衣,身材极好,尤其是从脖子到背延伸的线条,十分优美而流畅。

黎烨霖看见是他,有点意外。

「怎么,念南,你在这里等我吗?」

「是啊,我是在这里等你。」曾念南笑着说,他肤色微黑却十分明净,笑起来也把脸上冷酷的味道驱散了大半。「我才从警署里出来,现在是想来跟你谈谈的。」

「跟我谈谈?」黎烨霖微笑地说,「你是想找我喝酒吧?」

曾念南皮肤微黑,但这时候居然也脸红了一下。

黎烨霖又一笑,说:「好吧,到我家里去吧,我也想找个人喝酒。」

他上了曾念南的车,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黎烨霖家里,黎烨霖把曾念南让了进去,把门一关,说:「你不是想来喝酒的吧?」

「谁说我不是的?」曾念南瞪了他一眼,「黎烨霖,你跟凌朗勾搭上了,真当我不知道?你们瞒得了谁呢?」

黎烨霖往沙发里一坐,开了曾念南带来的那瓶酒,笑着说:「上次我跟你那回事,大家都喝醉了,你没占便宜,我也没占便宜,大家是扯平了。怎么着,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你不会这么久了才来找我兴师问罪吧?我说曾念南,那天我也让你……」

曾念南「啪」地一声,很干脆利落地甩了黎烨霖一个耳光。

他打得很轻,但动作极快,黎烨霖根本连躲都躲不开,只是摸着半边脸在那里发呆。

「黎烨霖,你可得弄清楚,不是你让不让的问题,我要怎么样,你还能说个不?」

曾念南扯着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地扬着眉毛,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活像只狐狸。

他两手叉在腰上,一脸挑衅,黎烨霖真是恨不得一拳把他这张讨打的脸打成个熊猫。

「好啦好啦,算我倒霉。你今天是来找我讨回去的吗?」黎烨霖点了一支烟,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我是没心情的,要不,你用嘴来?也许我会考虑让你爽一下。」

曾念南发出了一声十分阴沉的冷笑,黎烨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曾念南就已经一手掐在他的脖子上。

曾念南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点调笑的味道,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烨霖,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来帮我服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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