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羽尘走过去,唐仕寰说:“衣服脱了,换药。”
木羽尘脸一青:“这么多人……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一大男人……”
木羽尘也不废话,拿了自己的东西出门:“我去厨房冲个凉。”唐仕寰冷冷地眼神扫过屋里的闲杂人等,那些人都打着哈哈:“啊……对,那个,没事就好!”
“是啊是啊,我们也担心了一天,该回去睡觉走吧走吧。”
“啊,对!那什么,曹环杜娟你们好好休息啊!回来就好哈哈!”
人走得差不多,解晓蔚说:“已经报警了,镇上的警察说一会就过来。唐仕寰,一会你要跟警察说明情况。”
唐仕寰恩了一声,看包里的绷带纱布在做火把的时候都用完了。拿着药问:“谁有纱布绷带?”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都摇摇头。周材箴举手说:“我有创可贴!”
“……”
解晓蔚说:“我那有块手绢,要不先包着,我给老何打电话问他村里的医疗站在哪我去买。”
说着就出门,不到两分钟就拿了一块干净的手绢过来交给唐仕寰。
唐仕寰拿着白药和手绢走到厨房拍门,木羽尘在里面问:“谁?”
唐仕寰说:“我,开门。”
木羽尘说:“等下……”停了一会打开门,下身围着条浴巾说:“你没名字啊我什么我!谁知道你是谁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低着头说完就转身又去舀水。唐仕寰站在那关上门等他洗完准备再包扎。看着他肩膀一道深深的伤口,触目惊心。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当时挂在洞里怎么就不知道跳上去帮他?
明明说了只要自己活着就不会让他出事……怎么会让他身上留下这么重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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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羽尘舀了一瓢水,等了半天唐仕寰不说话也没动静,忍不住回头:“你干嘛?”
唐仕寰回过神,举着药说:“给你换药。”
木羽尘木然说:“药放下,你出去。”
唐仕寰不解:“你快洗,洗完我给你包。”
木羽尘怒道:“白痴啊你!你站这我怎么洗?”
唐仕寰露出促狭地笑:“你洗就是了,都是男人怕什么?还是你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木羽尘一把搡过去:“你滚出去!”
唐仕寰拉住他胳膊顺势将人搂进怀里,搂得那么紧。就像要把这个人贴到自己心上。
“喂!你个脑残你放……”
“……对不起。”唐仕寰打断木羽尘的叫喊沉声说。同时轻轻低头吻着他的伤口:“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述自己心里的懊恼和自责,只能一遍一遍低沉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木羽尘安静下来,许久,轻轻推开唐仕寰:“我身上有水……衣服都湿了。”
没听到回答,抬头对上唐仕寰沉静的眼神,木羽尘有些呆愣,他从未见过唐仕寰这种包含了无数感情的眼神,里面有心疼,有懊悔,有怜惜,还有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
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不习惯唐仕寰这种压抑着的悲伤。慢慢又低下头,说不出一句话。唐仕寰一手还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深深叹着气,然后很慢很慢地吻了下去。
木羽尘虽然知道他的动作是要干什么,但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该推开他,可是他只觉得很累很累,累得他甚至无力举起胳膊推开他。
累得只想要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听他的心跳。
就在两人嘴唇将要碰到的瞬间,解晓蔚来敲门:“羽尘你没事么?哪受伤了?警察过来了,让唐仕寰出来说说情况,说用车把你送卫生站去。羽尘?你们在里面么?”
木羽尘猛的推开唐仕寰应声:“哦!我马上就出来。等下。”
解晓蔚说:“好,你伤口最好别沾到水了啊。别再着凉了。”
木羽尘回答:“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唐仕寰满脸不爽:“那女人真是不解风情!”
“风你妹!快点给我包!”
唐仕寰无奈,用毛巾把木羽尘上半身擦干了,撒上药粉用手绢大概包扎了一下。迟疑着:“你……先别洗了……明天烧热水再……要不我帮你……”
木羽尘强忍着破口大骂脑残的冲动:“不必!你可以滚了!快点去跟警察说事。”
唐仕寰想到那几个还捆成粽子扔在树林里的人,无奈地点头:“别拿冷水冲了。”然后,开门出去。木羽尘舀了一大瓢冷水拍在自己脸上,深呼吸几下,终于冷静下来。
解下浴巾穿好衣服也走了出去。
在他们屋子里,几个民警正在聚精会神地听唐仕寰说事情经过,曹环不时地补充一两句他们被抓到后的情况。木羽尘一进去,一位民警就站起来说:“是这同学受伤了吧?快上车我送你去村医疗站。”
木羽尘谢过就先坐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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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仕寰终于讲完了全部事情,派出所副所长说:“没想到我们这片能出这么大事情啊!这是我们的失职,给各位同学带来的麻烦和损失我们表示非常非常的抱歉。同时也感谢几位同学能够这个……以身犯险,帮助警方抓获了这群不发犯罪分子。恩……唐同学,要不现在就麻烦你带路我们去把那伙人都带回去还要审讯。”
解晓蔚面露难色:“警察,他们累了一整天都快半夜了,这……”
副所长宽慰说:“这个我们也理解是吧?不过……这个如果情况属实那就是个大案子啊,再说我们也不能把那些人就丢树林里不管不问,万一中间再出了什么差错谁也负不起这责任啊!”
唐仕寰换上一件干的外套:“走吧。”
几位民警连声道谢后,就跟着唐仕寰,按照他们回来的路线折返进树林,到了那地方,一只手电还亮着,肚哥和狗子骂骂咧咧地诅咒木羽尘这骗子不得好死!
老垮估计是哼累了一声没有。
海子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一开始就不该来干这卖命的事。现在倒好,钱没捞着一分还得把后半辈子搭进去。
当他们才刺眼的灯光下看到身穿警服的人满脸欣喜站在眼前的时候,都长叹一口气垂下脑袋。
一个警察麻利地提起肚哥,叼根烟冷笑:“现在低头还不晚,回去就给老子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然有你们好受的!”副所长手一挥:“都带走都带走!”
其他警察蜂拥而上,押着犯人依然是唐仕寰带路走出树林。
警车就停在道路中间,副所长握着唐仕寰的手说:“同学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还请你转告你们那位受伤的同学,实在是难为他了!这几天我们就会把这几个人送到市里的公安局。到时候有什么情况需要向你们了解,希望你们还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唐仕寰点点头。看着警车呼啸而去。一个人进屋,发现木羽尘已经回来了,坐在椅子上发呆。其他人都累坏了,这会都睡了。
唐仕寰走过去问:“你怎么不睡?”
木羽尘说:“我在想……”
“想什么想!以后的事犯不着你费心,快点睡觉!”
木羽尘喝口水,舔舔嘴唇,唐仕寰心里一跳,听他说:“我没想那事,我在想……某个禽兽,趁人之危,胆大妄为……我该怎么感谢他教会我什么叫不要脸!”
唐仕寰心一沉,果然来了。就知道这兔崽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干咳一声,说:“你不如换个角度想。”
“比如呢?”
“咳……比如……他的动机是什么?”
“哦——可是我认为,一个没有大脑的生物发情是不需要动机驱使的。”
“你说谁没脑!”唐仕寰低吼,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理亏,但那事,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举动,别说木羽尘连他自己也搞不懂,只好敷衍一句:“那什么,你睡醒了再慢慢想。快点去睡觉。我帮你想!”
木羽尘心里生气,好你个唐仕寰你亲都亲了到这时候还没一句好话说!我们走着瞧!
站起来伸个懒腰:“那你可要认真仔细巨细靡遗地想清楚——为什么!”最后三个字加重语气,表示心里的不满。或者说是希望落空的不满。
虽然他并不明白到底想要听到唐仕寰说出一个怎样的理由。
心说不管怎么样你至少也说个原因啊!难不成你见人就亲么?就算你说……当时,觉得我嘴干帮我润润嘴唇……当然这个理由我也不会接受的。
“反正你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就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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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仕寰扯着他丢床上:“是是是,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快点给我睡。”
木羽尘轻哼一声,脱掉外套钻被子里。唐仕寰跟着躺上去,把自己的被子又给他搭了一半,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快睡吧。”
木羽尘往他身边挪了挪,感到唐仕寰要收回手,从被子里探出半只手勾住他胳膊,唐仕寰也就不再动,就着搂住他脖子的姿势,带着满头满脑的混乱渐渐睡去。
之后两天,一开始大家还围着杜娟和曹环问东问西,到后来干脆变成张智鑫的个人讲座。每每他口沫横飞神采飞扬讲的天花乱坠,如同他亲身经历一样,把唐仕寰吹成飞檐走壁神出鬼没豪气冲霄的孤胆英雄时,木羽尘都忍不住抖着肩膀闷声笑到内伤。
唐仕寰则是黑着脸听他瞎掰:“当时……十万火急千钧一发之际,之见唐仕寰先是一个青龙摆尾,正正踢在歹徒手腕的穴位,歹徒顿时跪地告饶!唐仕寰思及这伙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下手再不容情,手起刀落,就见一道鲜红的血光盖住了凄美的月色……”
木羽尘实在忍不住,借口解手走到屋后放声大笑。
直笑得喘不过气,眼泪都流出来,才慢慢站直身子,唐仕寰正咬牙切齿地站在面前:“好笑么?”
“噗——”听他一问,木羽尘又笑出来,扒着唐仕寰胳膊笑个不停:“我……我觉得……以后,那些……那些什么七侠五义算……什么啊……你,你唐仕寰就是一东方不败啊!”
唐仕寰提着他领口恶狠狠地问:“你说谁是东方不败!”
木羽尘挂他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张智鑫……哎,人才啊!以后不管出去赌博还是说评书都能混口饭吃,这人,不服都不行!”
唐仕寰也好笑:“怎么那么能扯呢!”木羽尘好容易止住笑,拍了拍脸:“笑得我都抽筋了。”
唐仕寰看他泪光盈盈的样子,笑过头导致原本白皙的脸上淡淡染了一层绯红,半张着最还想要说什么。忍不住两只手扶正他的脸,头向下低,木羽尘当然知道他要干嘛。
一把推开他说:“唐仕寰,你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呢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啊,你要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你……你别以为你想干嘛就能干嘛。”说完迅速闪身消失在唐仕寰无奈的视线了。
借以掩盖自己慌乱的情绪。
再之后一切平静,经过这次灾难,杜娟脾气变好了很多,对谁都很客气。曹环不知为什么总是喜欢和沈灼呆在一起交谈些什么。唐仕寰依旧对于任何活动都没什么兴趣,尤其看到木羽尘时不时飘在自己身上恻阴阴地目光就觉得心寒。
等回到学校。
距离大考还有一周多,其他人都埋头投入最后复习备考或者备小抄的阶段。唐仕寰和木羽尘反而显得无所事事起来。唐仕寰本来就是随手填了个摄影的专业压根就没想过以后真的学以致用,或许在他心里,这只是一种对抗高压管制的手段,而非目的。
事实上他对于参军或做警察本身并没有排斥,甚至还有向往。但如果是由于家里的安排就令他觉得不爽罢了。
而木羽尘的话说就是我们这专业期末成绩是按平时成绩和最后考试的试卷分数的总和计算的,我平时成绩那么高,最后随便考考也能过。
考试成绩又不能代表我的学业品质何必那么在意。
于是更加把全副心思用在和唐仕寰作对上。
不是让唐仕寰打扫寝室做苦力,就是把他惹急了满校园上演轻功秀。一个跑一个后面凶神恶煞地抓。美其名曰:“这是帮你加强战斗能力和意志的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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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振振有词地对着唐仕寰说:“你说,我受伤之后你有没有觉得内疚?”
凭良心讲唐仕寰相当的内疚加心疼,但是打死嘴上也不会说出来。可是看着木羽尘手里奇形怪状的凶器,面对“只要你敢说不就给你身上添几个窟窿”的目光,只能闭着嘴不说话。
木羽尘也不逼他:“我知道你对于自己的失误羞于启齿,没关系,所以我现在不是在积极帮助你进步么?看到那靶子没?瞄准点,你要做到不管手里是什么都百发百中才行,只有枪能瞄准算什么能耐啊?”
唐仕寰铁青着脸看着手里一个圆环:“你确定不是在玩我?”
木羽尘指着那东西说:“哪能啊?这暗器是我师门秘制,别人见都没见过呢,你看它只有中间能用手指勾住,周围一圈都是锯齿,你扔过去别人接也不能接,闪也闪不了,只要你发得准,保准是单挑群殴的必备良品!”
唐仕寰听他这么一讲觉得这东西确有可取之处,就照着木羽尘教的方法对着一棵树把手里所谓地暗器发了出去……结果……
“木——羽——尘——!你给我滚过来!你别跑!”
“……白痴啊你我叫你对着树扔谁让你扔空的!这东西会回旋你割到自己关我什么事……你放手啊!好吧,换一个……你别扭我胳膊,换一种换一种啊!”
沈灼和曹环上天台打算背英语的一个下午,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木羽尘清亮地声音喘着气催促:“你快点射啊,你行不行啊这么慢!”
唐仕寰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你不要动行不行?”
“不动猪都能射进去还用你啊!”
“那你慢点不行么?这才刚开始……”唐仕寰怒气冲冲地吼道。
“就是要速度快才有挑战,那么慢你……你简直就是个废物!射了二十分钟都没射进来你对准了行不行……不要对着我的脸,你故意的吧?!”
曹环有点犹豫地看着沈灼,沈灼望天。
最后两人还是带着一颗八卦之心想看看这两人究竟重口到什么地步。刚迈上天台,黑线就落满一头一脸:“唐仕寰……木羽尘……你们在干什么?”
唐仕寰一看来人,顿时恼羞成怒,狠狠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开。
木羽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努力扬起一个平静地笑容:“……打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