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回头擦着眼泪说:“啊……那个,谢谢你啊同学。这次,真是连累你了!”
唐仕寰对老妈也没多客气:“你连累的人还少么?”
杨念语塞。
木羽尘瞪了唐仕寰一眼:“明明之前就那么担心阿姨的,你见到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唐仕寰回瞪一眼,不吭声。
木羽尘对杨念说:“阿姨你放心吧,我师兄……嗯,就是最后来的那人,他是能管住莫启文的。只要他来管这事,你一定会没事的!”
杨念本来还在惴惴的心听了这话稍微平稳一些,苦笑着:“我这都是自作孽!儿子说的没错,我……我……”
木羽尘叹气。想要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捅了捅唐仕寰:“你哑巴了?你跟阿姨说说你又不怪她的!”
唐仕寰冷哼一声:“我又没本事摆平这事,我有什么好说的?”
木羽尘吃瘪,堵了一肚子火在人家妈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撇过头生闷气。
这时候小丫头慢条斯理地说开了:“师兄啊,你是不是觉得肆爷出面,什么事都能解决啊?”
木羽尘一愣,唐仕寰先冷笑开口:“他不就把那位当上帝了?”
周闵芝嘿嘿一笑:“我知道师兄从小就喜欢肆爷!”
木羽尘脸一僵:“你说什么啊!”
周闵芝大叹气说:“可惜啊,肆爷……唉……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木羽尘瞪着她:“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周闵芝突然盯着他问:“我说,师兄,肆爷这次过来,一共就跟你说两句话,你是不是心里很难过啊?”
木羽尘下意识地说:“没啊,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只不过……”
只不过,心里必然还是有一丝不被重视的失落吧?
木羽尘扪心自问,是难过多一些,还是陡然见到的惊喜更多,自己也分不清这会的感受。或者说,面对肖肆,心里的感觉纯粹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在乎,而对于他的态度,已经无所谓了。
周闵芝接着问:“那师兄,你就不觉得还有人更难过么?”
木羽尘不解:“你难过什么?”
周闵芝说:“我又没说是我……”向着唐仕寰努努嘴:“那边的哎!醋坛子醋罐子翻了一地!”
唐仕寰冷眼一横,木羽尘脸上一红:“喂,你别乱说!”
周闵芝故作高深莫测地说:“你以为你们那边小猫腻还能瞒得过我的法眼么?反正那位是远在天边的星辰,这边是近水楼台的明月,你可不要表错情哦!”
木羽尘呆了半晌,看向唐仕寰,唐仕寰还是黑着一张脸,满面怒容。木羽尘挨过去小声问:“你不会真的是在吃醋吧?”
唐仕寰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放屁!”
周闵芝也贴上来说:“他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就端着一张妒夫的脸。”
木羽尘忍不住笑出来,唐仕寰握紧拳头:“你说谁妒妇?”
周闵芝往后一缩:“我说的是妒夫,丈夫的夫!”
木羽尘笑意顿时凝结:“为什么他是丈夫?”周闵芝嗤笑:“重点不是这个吧?一般男人会否认的不是谁是丈夫的问题好不好?你们还不承认你们这对狗男男的断袖绝爱嘛?”
最后一句突然提高声音,杨念一听就大咳起来,司机也吓一跳,车子猛一刹。抹一把头上的汗水,再发动。
木羽尘恼羞成怒:“周闵芝!你是不是想现在就被扔下车?”
唐仕寰倒不在意,还有些小得意,好整以暇地说:“我从来没有不承认!只不过没人问起而已!”
木羽尘大怒:“问你个魂啊!你们两个别没事找事啊!这会胃疼头疼正不爽着!”
唐仕寰眼光柔下来:“你这两天也受不少罪,累了就靠我身上睡一会。”
“你……”木羽尘大窘,一时被呛在那里说不出话。
身边是周闵芝吃吃的笑。
眼里是唐仕寰坚硬的线条下柔和地注视。一时倦意上涌,他不反驳,也不辩解。
也不想反驳,更不想辩解。
他们从头到如今,心里已经太累了。那么多的针锋相对,那么多的误会和猜忌,如现在这般淡淡地说一句关怀备至的话,不是很好么?
风终于停了,车子驶进城区,入目一片繁华,霓虹映衬的斑驳,在彼此脸上,是那么不真实的美好恬静。
杨念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周闵芝又适时地插入一句:“你们不要顾虑了啊,现在基情当道,不理解男男感情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杨念愈发无语,难道自己想要反对儿子和男人乱搞就不算正常人了?
司机更苦逼,心想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啊!
木羽尘笑出来,回头看着周闵芝摇摇头,靠在唐仕寰肩上:“我睡会。”
唐仕寰用没受伤的手揉揉他头发:“嗯,到家就叫你。”
45
回到唐仕寰家里,周闵芝自来熟跑去玩电脑。
杨念和木羽尘都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木羽尘睡了一路还没清醒,也累的不想说话,靠在那里打盹。
杨念则是找不到话来说。
唐仕寰乐的清静,一个人处理好伤口。想喝口水发现家里一滴开水都没有,便去烧水。杨念跟过去说:“我来吧,你换身衣服休息一下。你那同学……”
唐仕寰转身对着母亲:“我知道你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老子和我。但是你自己想想,你做的一切难道就没有带一点你的虚荣和自我满足的成分?现在你的事就算那个姓肖的帮你把莫什么的摆平了,你毕竟已经犯法了。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妈!但是我想,我以后会如何,你已经没有能力理会了。我最近不回学校,我会陪你好好过段时间。至于以后我走什么路,和什么人……你……我都会自己负责。”
说完,回到客厅坐在木羽尘旁边点起烟:“喂,要睡滚床上去睡。”
木羽尘迷糊着睁开眼,看着他,平静得不像话的态度:“你妈妈那事……”
唐仕寰笑了笑:“只要不枪毙就行。其他的,随便了。”
木羽尘嘟囔一句:“你真没良心。以后我出事了你也这么蛋定的么混蛋!”
唐仕寰骂道:“白痴啊你!有我罩着你怎么会出事!”
杨念在阳台,站了许久许久。
儿子养这么大头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却是字字如刀,一下一下割在自己心头。是自己错了?是自己用错了情做错了事么?
她默默地想,自从张洛出事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或者说,自从爱上唐仕寰的父亲,自己就没有片刻的放松,而现在,明知很快就要接受法律的宣判,自己却轻松很多。
儿大不由娘啊!
自嘲地笑着摇摇头。琢磨晚上要做点什么好吃的犒劳一下两个小家伙,想了半天,想出很多美味佳肴,却发现一道也不会做。也许,真的是自己不够格做一个贤妻良母。
还是出去吃吧!
结果杨念一番好意最终在木羽尘和唐仕寰倒头大睡中化为泡影。
之后,杨念留下一封信去投案自首。
信中大概的意思是说只要儿子平安开心,自己也就不求什么了。是自己没有做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希望唐仕寰以后能自食其力,千万不要走上歪路。
木羽尘抬眼小心翼翼看着唐仕寰面无表情地读信。
唐仕寰看完信,什么都没说。
只是伸手覆在木羽尘头顶笑了笑,然后亲亲吻下去。
让木羽尘瞬间抛开了所有的烦恼。
木羽尘回到家,还是不敢说自己和唐仕寰之间的事。其他情节倒是一五一十在祖父和老爹老妈虎视眈眈的注目下讲了个八九不离十。
木羽尘的祖父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给玄西词通了消息请他把木羽尘的名字从紫金梅园的名录上删除。
说肖家沉寂这么久,这次肖肆一回来就有大动作,为了木羽尘能风平浪静过一辈子,还是不要再扯上关系!
木羽尘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只是丢掉了设计比赛的机会,刘瑾解晓蔚等人都觉得可惜,他本人倒是一点不在意,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派头。只是趁着唐仕寰不注意还是给肖肆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提示空号。
怅然中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他想,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终于把自己从长久纠结在仰慕而又不知所措的自我压抑中拉了出来,以后,自己再也不必刻意的去模仿去追寻那个高不可攀的身影了。
唐仕寰没有回学校,而是通过家里的关系进了警官学校。
两人见面次数少了,相处模式却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难得见面的缱绻柔情,不是骂就是打,但每一次,唐仕寰临走前,都会亲亲吻下木羽尘额头。像是一个经久不衰的承诺。
那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相识。
然后并肩。
经历了和同龄人雷同的校园生活,还有一般人想象不到的磨难。
他们曾经想要放弃这段感情,最终却因为灾难而更加握紧彼此的手掌。
在掌纹中描绘出最真挚的情感。
他们一步步走向未来,却觉得未来依然遥不可及。
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去挥霍。
他们还有满腔的激情去抒发!
他们还有那么漫长,充满了未知和坎坷的前路,却都在放肆的青春中变成一抹释然。
唐仕寰站在街口,看木羽尘披了一身夕阳向自己走来。
风吹起他柔软的发。
嘴角带着揶揄的笑意。
一如初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