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连春瞪大了眼睛。
“哈”,杜平安一笑,“你这小子,就算武功还不错,但是你……这么傻……敬忠王爷派你来是要你来送死的还是砸锅的?”
“我不死,我师傅不让我死。”连春瞪了他一眼,他平素被人讥讽惯了的,什么也不会介意,而且直觉上,他对杜平安没有敌意,甚至没有警觉,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杜平安不会害他,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坏人。
“你师傅?你师傅是谁?”
“陆明飞。”
“陆明飞?西蜀陆家的陆明飞?”
“是,他是我师傅。”
“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我傻,我师傅可不傻。”说来也怪,若是别人讥讽自己,连春一般是听不出来的,可要是牵扯了陆明飞,他总是马上就能明白。
杜平安愣了愣,“行,就算你师傅不傻,你也不傻,那你告诉我,王爷让你们来找我,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活的,我们的任务是带你回京城见他。”
“真的?”
“真的。”
“好,我信你”,杜平安说完,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把这个给王爷,请他别再找我了,也不要让他的侄子来找我,他们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想好好活着,好好当个大夫。”
“什么?“连春接过来想要打开。
“别看”,杜平安握住他的手,郑重的说,“答应我,别看,也不要给别人看,跟本就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给了你这个,包括他们”,杜平安指着床上的五个人。
“那还是算了”,连春把东西又送回杜平安的手里,也郑重的说,“我不能骗他们,这个我做不到。”
“只是不说而已,不是骗?”
“不说就是骗。”
“谁说不说就是骗?不说是不说,骗是骗,不一样。
“都一样,没什么不一样,他们问我,我知道却不说,那就是骗。”
“那你不能说你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却说我不知道,不是骗是什么?”
“你这么认死理的?”
“对,我就是认死理,东西你收着,别给我。”
杜平安看了半天也没有在连春的眼神里看到半点可以妥协的余地,叹口气道:“好吧,那我只好束手就擒了,我们走吧,我和你回京城去见李少康。”
“那你先给他们解了毒吧。”连春走到床边。
“不能。”
“为什么?”
“六个人一起上路,目标太大,找我来的可不只是你们,我怕走不回京城,就得死在路上,他们死不死我不在乎,我和你不能死。”
“那……”,连春急道:“那你就不救他们了。”
“不救。”
“不行,你不救他们,我就杀了你。”连春说着,拔出靴子里的匕首,顶在了杜平安的喉咙上。
“我看你挺厚道的,怎么身上的杀气这么重。”杜平安笑着推开连春的手,“敬忠王爷身边的人,杀气都太重了,这样不好。”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连春冷颜道:“想活命的话,就快救我的兄弟。”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救他们,你放我走。”
“走,你去哪儿?”
“告诉你去哪儿,就不叫走了。”
“行,我答应你,你救了他们,我就放你走。”
杜平安从怀中拿出了半截香,点燃了,在五个人的鼻尖前轻轻晃了晃,五人相继动了动,但都没有醒。
“他们怎么不醒?“连春急着问。
“别着急,过两个时辰就醒了。”
“不是喝杯水就行吗?”
“那水就是杯水,放了点药粉,是败火的。”
“你……”连春话未出口,就被点中了穴道,一动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
杜平安让连春坐在椅子上,用手摸着他的脸,笑着说,“你不知道我会武功吧,这不怪你,我的武功不高,冒然用了是自己寻死,所以谁都不知道,两个时辰以后,你的穴道也会解开,和你的兄弟们一起走吧,外边那些人,杀不杀你们决定,反正派你们来的都是一家人,我不喜欢杀人,大夫杀人,会遭天遣的……我听他们叫你……春儿……那是你的名字吧。”他的手,慢慢向下,滑到连春的脖子上摩挲,“想必你也知道王爷和你师傅相好吧,其实我和王爷一样,也喜欢男人,我很喜欢你,从你给我背柴火的时候起我就喜欢你,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我会让你开心的,但是现在不行,我得去逃命了,下次见面,我们……好好相处相处……好吗?”
连春想甩开他的手,却不能动,听着他的话,忍受着他的抚摸,脸红到了脖子,气的牙根直痒痒。
“你好象不太随和啊,陆明飞的脾气听说是很不错的,怎么把你教得这么烈性啊?“杜平安望着连春愤怒的眼睛,心中有些冲动,柔声说着,“我……可以亲亲你吗?“他的唇慢慢凑去连春的脸,却感到连春的双拳一握,赶忙向后躲开,“别,别,你不要冲开穴道,会受伤的,天也不早了,我得赶在雨停之前离开,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给过你东西你不要。不然的话,你就惨了。”杜平安说完,收好锦盒,背上药箱,转身走出门去,飞身上了马。
马蹄声响起来,连春听到杜平安的喊声:“春儿,记着我,我会去找你的。”
8.结义(2)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床上的五个人渐渐清醒了过来,沈慧君一睁眼,感到身边男人的气息,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沈姑娘,你别怕,没事的。”连春能说话了,只是还不能动。
寻着声音,沈慧君看到了他,“连春,你……你怎么了。”她跑过去,替他解开穴道 。
“多谢”,连春道了声谢,快步跑到床边,把四个人一一扶了起来,“云大哥,韦大哥,你们都没事吧。”
“还好……就是头有点儿疼……那个杜平安呢?”
“跑了。”
“跑了,怎么跑的?“云祥问。
“他先把我救醒了,让我转告王爷……别找他了,就……走了。”连春终归是没有说出实情。
“他都把你弄醒了,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你怎么回事啊你?“韦震责怪着。
“他会武功,我不知道”,连春一脸的无辜,“他把我点上了,我才能动的。”
“是,我证明。”沈慧君说。
“他被人点上,正常,他把人放跑了,正常,他觉得不是他的错,更正常。”段天成摆摆手,“没什么稀奇的,要不是这样倒奇怪了。”
“行了,你就别损他了,我们这么多人都着了人家的道,能活着就不错了。”云祥一侧头,看到窗外泥泞的土地里,躺着那些黑衣人。”他们死了吗?”
“没有,杜平安没杀人,就是把他们迷倒了,和我们一样。”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醒?“平邑军问。
“不知道,杜平安说可能要十天八天的。”
“那不是死了?”,韦震道:“不死也得生出病来啊,在泥地里泡十天,谁受得了?”
“是,他跟我说,杀不杀那些人,我们决定,他不管。”连春指指桌上那半根香,”那是解药“。
沈慧君把香放在手里,转了转,问道:“那他为什么放了我们?”
“他说是……因为我给他背柴火。”
沈慧君一笑,“那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不客气。”
“你省省吧,这时候你脑子转得倒快。”,段天成推开连春,对云祥道,“外边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是宫里派出来的人。”
“宫里的?那……杀吗?”
没等云祥回答,连春道:“算了吧,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谁,杀了干什么?”
“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是谁,但他们不一定不知道你是谁?”
“沈姑娘说的很对。”云祥道:“你是第一个跑过去和他们交手的,你好好想想,有没有用过你师傅的武功。”
“没有……没有吧……”连春仔细想着,“我觉得没有。”
“安全起见“韦震道:“还是……杀了吧……你们说呢,云大哥,沈姑娘。”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还有我。”
“哦……你们都同意……那就杀吧。”连春走到墙角,捡起几个人的兵器,拿回来,送到五人的手中。
五人持剑来到屋外,天上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不大一会儿,泥浆变成了血色……
掩埋了尸体,天也晴了,六人走出林子,在林边找到几匹马,返回了城内,包了个偏僻无人的客栈住下。
“
六人美美的睡了一觉,傍晚,五个男人坐在一起喝酒。
“追了这么久也没追到,真够窝火的,这回去怎么交差,不回去,又要到哪儿去找那姓杜的呢?”
“谁知道,接着查呗。”
“哪这么好查,这次打草惊蛇,下次遇到不知猴年马月了。”
身边的伙计一桶桶的水往里拎。
“你们干什么呢?“连春问。
“那位姑娘要洗澡。”
“哦。”
“哎”,平邑军道:“要不我们问问那沈姑娘,听她怎么说,这一路上,我算看明白了,她不愧是咱营主的闺女,绝对够精明。”
“好主意“段天成从桌子底下踢了连春一脚,“你现在过去问问。”
“行”,连春站起来,又坐下,“人家洗澡呢,我现在过去?”
“哈哈……”几个男子朗声笑起来,“你去吧,她那双杏核眼都快长到你身上了,你现在去,正好。”
“去你们的。”连春回踢了几脚,“少拿我寻开心。”
“没拿你开心,真的,你看看我们,多正经,我们就没这么正经过。”
“放屁,别胡说阿,她回去到营主那告我一状,营主不得整死我。”
“你让你师傅保你啊。”
“我师傅才不管,你是没见过我白天挨营主的打,晚上挨师傅的打有多惨呢?”
“你师傅不管,她管,她才不舍得你死呢?不信一会儿你去问问她。”
“再说,再说我跟你急啊。”连春指着平邑军的鼻子,脸红着笑。
“脸红了,承认了吧,你们俩也挺合适的,一精一傻……”
“你还说。”连春站起来,挥掌要去打平邑军,平邑军向后躲开,两人离开桌子,在不大的小院里,一前一后的追打起来。
五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掌灯的时候还在喝酒,“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沈慧君从屋内走出来,湿湿的秀发垂到腰际,她体态轻盈,身材窈窕,在灯光中更显秀丽,五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看到这样美的姑娘,均是一愣。
平邑军平常就喜欢开玩笑,随口便说,“我们正商量着结拜呢,对了沈姑娘,我们这一路同舟共济的,不如,你和我们结拜,给我们当个妹妹,给连春当个姐姐吧。”
沈慧君一怔,忽然冷了俏脸,“你们结拜你们的,扯上我干什么,什么姐姐妹妹的,真是满口胡说。”说完,纤腰一扭,走开了。
“春儿,去追啊”,段天成低声笑说,“她真看上你了,你小子运气就是好,先拜了陆先生当师傅,又有营主的闺女要给你当媳妇,都说傻人有傻福,这下我真信了,我爹妈怎么就没给我生个一根筋的脑袋。”
“就是,就是,要是以后有人问起来,为什么连春处处比你强啊,我就说,我没他傻,娘的,这叫怎么回子事啊?”
“哈哈哈……”
“四位哥哥”,连春作了个揖,“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别再说了,她都听见了。”
“听见更好啊,省得闷着再闷出病来。”
连春回头去看沈慧君,姑娘急步向客房走去,腰身摇曳着很是诱人,男人本能,他不是一点也感受不到沈慧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对她也不是没有好感,少年心性,情窦初开本也没有什么罪过,然而自己和四人身份不同,他们是侍卫,自己却是奴才,卖身契上写的清楚,生死都不由己,更别说婚姻了,况且她还是营主的女儿,自己想高攀也是高攀不上的。
连春想着,心头飘过一丝无奈,他喝了几口酒,笑笑说道:“四位哥哥,春儿是个奴才,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就别取笑我了。”
酒桌上安静了片刻,“春儿,你别这么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我们当你是兄弟才和你逗着玩儿的,要是认真说起来,我们又比你强哪儿了,你做不了自己的主,我们就能了吗?你要是真介意了,我们就不说了。”云祥使了个眼色,示意三人不要再说了。
“我不介意“连春急道:“我有什么介意的?可人家是个姑娘,乱开这种玩笑不合适。”
“放心吧”,云祥道:“沈姑娘不会在意的,也不会去营主那儿告状,这姑娘人挺好的,我觉得吧,她人比营主强。”
“我觉得也是。”韦震附和。
皓月当空,雨后的天气格外的清爽,“四位哥哥,如果你们不介意春儿是个奴才,不如……我们结拜吧。”
“好啊”,云祥道:“我早有此意,营主说过,等我们办完了这个差事,就去王爷身边和秦家兄弟一起当差,我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练功,一起睡觉,比亲兄弟也不差哪里去,今天天气这么好,老天作证,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结拜吧。”
“好啊……好……好……”
五人各捧酒杯,在无人的客栈里,围跪在一起,“皇天在上,我五人今日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风凉酒浓,几人喝得尽兴,摇晃着各自回房睡觉,连春走到沈慧君的门口,停下了脚步,屋内油灯已灭,细听来,又似有莲步轻移,连春赶忙走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的奴印,推开房门,一头倒在床上,放出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