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话晴秋 上——十乔
十乔  发于:2012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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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韶矽低垂了头颅,大约是心跳大快,大约是滋生出禁忌的刺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那一瞬间竟然就把罪恶的想法付诸行动,手指碰触对方的身体时仿若在梦里一般。尽管每晚他们都在一张床上睡觉,随时都可以抱成一团贴近彼此的皮肤,而此刻又是如此的不同,对江韶矽而言,这身体仿若初见,像一次全新的体验。

他不知不觉中沙哑了声音:“你还去找许寡妇么。”

江韶年松开弟弟的手,想要故作轻松化解这一刻的尴尬,他回身拿起衣服和木盆,又恢复了流氓气:“都被你摸成这样了,能不去找么。”

说完他指了指用衣服遮住的下身,那里微微凸成了一个小帐篷,看起来很是滑稽。

江韶年大约是觉得这样够了,两个人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一脸轻松的走在前面,江韶矽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回了房,江韶矽闷不吭声的上了床,像往常一样静静等着江韶年也来睡觉。

可等了半天没见动静,他睁眼一看,江韶年正在穿衣服,眼见又要出门。

江韶矽从床上一跃而起:“你干什么去!”

江韶年没有回头,敷衍的答道:“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江韶矽立刻就明白了,哥哥是要去找女人。

他一步上前抱住了江韶年的后背,粗糙的衣料磨蹭着他的脸,他恨这样的隔阂,便发了魔怔一般伸手撕扯江韶年的衣服。

扣子掉落在地板上,滑了几圈不知道滚动到哪里去了,门缝中透着微光,江韶矽只觉得天翻地覆,在刹那间便被江韶年夺回了主动权,衣衫半褪的江韶年回身攥紧了江韶矽的手腕,一个猛力把他按回了床上死死压住。

江韶矽光裸的上身紧贴着江韶年的胸膛,感触真实而清晰,江韶矽甚至生出了晕眩,他闭上眼睛,忐忑中又透着点期待。

江韶年抱紧了江韶矽,身下的人与自己有着相似的脸,流着同根同源的血液,再没有人比他更为亲近,他就是小一号的自己。

牙齿忍不住落在他的耳垂上,感受到身下人猛然的战栗。而在那一刻,江韶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仅仅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狠狠的。

江韶矽睁开眼睛,哥哥低垂的发丝扫在自己的面颊上,他反手搂住了江韶年的颈子,声音带着艰涩与委屈,甚至还透着些乞求的腔调:“我们之间不要再出现任何人,只有你和我,只有……你和我。”

江韶年把脸埋在江韶矽的脖颈里,无声的点了点头。

5、变故(一)

阮陌臣吃完了早餐,见妹妹阮陌婷还未起床,便吩咐身旁下人:“上楼去敲小姐的门,催她快一点。”

说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又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支雪茄慢慢悠悠的抽着,看似悠闲,实则心里早就有了不耐烦,他不时的要往楼上望一眼。

周围的下人大气不敢出得候着,在他们眼里,大少爷比老爷更难伺候。老爷心情好时总是笑眯眯的,加之又胖,外表显得和善很多。可大少爷除了应酬,很少大笑,说起话来也习惯了命令语气,连二少爷三少爷都很少与他特别亲近,他对于生意和赚钱之外的事都颇为冷淡。

这时周佟从外面进来,瞧见阮陌臣已经吃完了饭,便巴巴的过来讨好道:“大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阮陌臣第二次掏出怀表,且看且说:“你给我多叫几个人,上楼去催小姐,我在车里等她,十分钟后还不下来我就不等了。”

周佟顿时想起阮富山的交代,心想这可耽误不起,当即禀报起来:“大少爷,昨儿个老爷特别交代了,以后四小姐出门另外再备车,说是小姐的私事和少爷您的公事……”

不等周佟说完,阮陌臣熄了雪茄豁然起身,因出身大富之家他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与傲然,又生得高大壮实,连身体的线条都是刚硬的,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周佟不禁缩了三分脖子,低眉顺眼的禁了声,他在阮家对谁都可以肆意的曲意逢迎,就算一时说错了话也可以嘻嘻哈哈讨好着混过去,唯独面对阮陌臣,他总要带着几分拘谨,乌龟奴才一般缩头缩脑。

阮陌臣脸色严峻,下人捉摸不透他的脾气,他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便有人一路小跑为他开门,身后的丫鬟听差们规规矩矩的恭送:“大少爷您走好。”

司机早就准备妥当,恭恭敬敬的候着,阮陌臣目不斜视,低声吩咐:“纺织工厂。”

阮富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得他信任和欣赏的就是长子阮陌臣,这个儿子自小独立稳重,仿佛天生就是来做阮家的接班人,而最宠爱的就是幺女阮陌婷,女儿要富养,几乎就是要什么给什么了。可最喜欢的却是次子阮陌杨,阮家世代经商,家里很少有正儿八经把书读透彻的人,四个孩子中阮陌杨最会读书,加之长得文气俊秀,像个真正的修养极好的少爷,阮富山就喜欢这样内外兼修体体面面的人。而三子阮陌寻则让他又爱又恨,最对他脾气最能揣摩他心思的是这个儿子,最败家纨绔花天酒地的也是这个儿子。阮富山就纳了闷了,儿子都是一样的教,差距怎么这么大。

阮富山躺在大床上搂着柳燕燕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禁要问:“你说这可奇怪不奇怪,这几个孩子全都是我身边长大的,每个我都一样的教,可这品性怎么都各有各的样呢。”

柳燕燕一扭身,故作别扭:“老爷你又来了,越老越爱唠叨你那些个孩子,从昨天晚上来你不是说陌臣跟沈家在生意上打了一场漂亮仗,就是要絮絮叨叨的挑陌寻的不是。你说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啊,他们可一个都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是给你生个,准保比他们都好。”

阮富山挪动着肥胖的身子笑嘻嘻的往柳燕燕身边挤了挤:“刚才不是还说我老了,现在怎么又想起给我生孩子。”

柳燕燕娇嗔一声:“老流氓!”

阮富山乐不可支,心情极好,又逗弄了柳燕燕几下,忽然想起今天工厂还有一批货,便打了电话过去,嘱咐了几句就返回家中去了。

阮陌臣接到父亲的指示后,继而对身旁的副经理吩咐:“十点把货送到老黄那里,不要耽搁,一会儿让会计把帐送来,去吧。”

副经理得了令急匆匆的出门办事去了,结果不出半个小时又气喘吁吁的奔了回来,话都说不囫囵了:“不……不好啦……阮经理……货车刚出厂门……撞死人啦。”

阮陌臣正在查看账目,听闻此言不满的抬起头来:“怎么回事。”

副经理半口气没喘上来,竟然咳嗽了起来,阮陌臣没耐心等他,合好账本放在抽屉里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副经理忙不迭的跟上,路上终于把气给捋顺了,急匆匆的说道:“司机把车开出工厂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拨人,有一个当场就死了,还有两个受伤的,后来小王告诉我说她们都是来应招女工的。”

阮陌臣来到出事现场,一群人正在围观,副经理拨开人群,入眼的是一小摊暗红的血迹,工厂里的人正在用水冲刷。还有几个不知所措的女人被人拦着不允许离开。

阮陌臣指了指那几个女人:“把她们带进去,登记一下,全部录用。”

女人们先前还在车祸的惊吓中恍不过神来,哪知劫后余生竟然有好事等着自己,又惊又喜中稀里糊涂就跟进了工厂。

见人群走远,阮陌臣低声交代副经理:“工资按常规来发,今年年末的福利可以多给她们一成,就是要封住她们的嘴不要出去乱说。”

副经理显然对这方面很在行,十分会意:“放心吧,我没让人通知警察,回头她们家属要闹,您看是不是得去通个关系?”

阮陌臣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看了看表,关心起生意来:“货呢。”

副经理也抬手看了看手表,算了下时间:“没耽误,当时我就让车先走了,就怕误了时间。”

阮陌臣冷漠的点了点头:“恩,你一会儿给老黄再打个电话。另外,把那司机换了,撞坏了货物我们就损失一笔生意。”

说完阮陌臣就要走回办公室,副经理忽然想起死者的事情,便追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阮经理,那三个女人……我叫人把她们全送医院了,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阮陌臣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他还惦记着抽屉里的那本账目,很是不耐的挥了挥手:“叫家属开个价吧,尽早打发了。”

江韶矽的上半身已经麻木了,可他不舍得动弹,生怕惊醒了身上的江韶年。昨晚江韶年就这样压着他睡着了,他一整晚都在听着江韶年浅浅的呼吸声,心里忽然生出幸福的平静来。

直到丁秀儿过来拍门,江韶年才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江韶矽原本平静的心一下子波涛汹涌起来,他们昨晚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可那样抱着,他实在不能再用一个弟弟的眼光去打量江韶年。

丁秀儿在门外催促道:“江韶矽,你还没起来啊,我要去外面吃早点,你和你哥去不去啊。”

江韶年瞧见自己身下的江韶矽,微微怔了一下,彻底清醒了,一个翻身下了床,捞起衣服去开门。

江韶年一边低头系着扣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要出去吃了,我一会儿做饭。”

江韶年的扣子是从下往上而系,坦露的胸膛和线条优美的锁骨一览无余,他本人倒毫不在意,而丁秀儿早就脸红如血,可害羞归害羞,一双眼睛一点都没有闲着,直勾勾的盯着江韶年的上半身来看。

系到后来,江韶年发觉少了一颗扣子,忽然想起昨晚江韶矽扑上来拉扯自己的衣裳,估计是那个时候扯掉的,于是他便弯腰低头四处看了看,从低垂的衣缝中,丁秀儿再次欣赏了江韶年的胸膛,隐隐约约还看到了对方结实匀称的腹部。

这两人一个大饱眼福,一个浑然不觉,倒把躺在床上的江韶矽气坏了,他自认为只有自己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江韶年的身体,别人这样的觊觎,对他而言,就是侵略。

江韶矽从床上蹦了下来,一把挡在哥哥的前面:“表姐,一会儿我们就出去吃饭。”

丁秀儿还没有从刚才的养眼画面中跳脱出来,现在又蹦出来一个同样裸着上身的江韶矽,同样的……赏心悦目,丁秀儿瞧瞧哥哥又瞅瞅弟弟,整个人都傻了。

三个人倒是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大半天,下午丁秀儿又出门了,说是陪同学去买洋装,江家兄弟自然管不了她。

剩下兄弟两人,弟弟只顾着胡思乱想,眼珠子骨碌乱转,盘算着如何亲近亲近。可哥哥的心里没有任何杂念,他还惦记着出门找工作的姑母。

两人各怀心思愣是大半天没说一句话,直到傍晚江韶矽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裸着上身笨拙得缝扣子的江韶年问道:“哥,昨晚我们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江韶年没有反应过来,他笨手笨脚的捏着那根细针穿针引线,不时得扎到指腹,心里很是烦躁,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什么话。”

江韶矽当即气的要翻脸,指着哥哥不停抱怨:“我早就知道你又不认账了,你上次答应我不去找许寡妇,结果你还不是骗了我。昨晚你答应我我们俩之间不会有别人,你又想赖掉!”

江韶年一针戳在自己的大拇指里,血珠往外冒,他疼得皱起眉头,耳边还是江韶矽的唠唠叨叨:“你要是骗我,你昨晚干嘛那样抱着我睡觉,哥你总是说话不算话,过几天你肯定又去找许寡妇。我看见了,你今天早上下面又起来了,你今晚肯定忍不住就要去翻墙……”

江韶年终是受不了江韶矽的胡说八道,抬头呵斥:“你他妈的早上不竖起来啊!你给我闭嘴!”

江韶矽顿时禁了声,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江韶年,等他回过味来,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的!”

江韶年直接无视了弟弟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起身穿上衣服,又嘱咐江韶矽:“我出去一趟,你要是饿了,就去拿馒头吃。”

江韶矽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唧唧哇哇乱叫:“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还没天黑呢,你就去找许寡妇了!”

江韶年双手捏住江韶矽的脸颊往两边扯,又十分孩子气的左摇右晃,一松开手江韶矽一边喊疼一边扑过来就要反击,哪知被江韶年一只手抓住后颈,紧接着他感受到江韶年的气息就在耳边,撩得他心痒。

江韶年说:“别让我干出别的事来,你老实在家呆着……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别人。”

丢下呆若木鸡的江韶矽,江韶年出了门就开始打听富山工厂,一路找了过去。

他赶到的时候正是工厂下班的时刻,大批工人从里面蜂拥而出,他拦住其中两个人问道:“你们这里今天是不是招了一批工人?”

人家看他衣着破旧,只当他是个来找工作的,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找工作啊,挑错时候了吧,我们都下班了。”

江韶年急忙解释:“不是我找工作,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招了一批女工?”

这两人顿时面面相觑,尔后躲躲闪闪的甩掉他:“不知道,不要问我们。”

江韶年在工厂门口问了很多人,这些人一听到女工二字便躲瘟疫一般低头跑掉,这时副经理带着人出来了。

旁边的人一指江韶年:“郝经理,就是他。”

副经理先是不动声色的在人群后面观察了江韶年片刻,尔后客客气气的迎上前去:“先生,听说您在我们工厂门口找人?”

江韶年瞧见这个穿着体面的人跟自己说话,心里便明白了这是个管事儿的。当即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招了一批女工?有没有一个叫江桂玲的?”

副经理心里暗叫不好,怎么正好就是来找江桂玲。他即刻便换上一副惋惜而又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呀,这位先生是江桂玲女士的……儿子?”

江韶年也不否认,当即称是。

副经理惺惺作态的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悲痛:“这位先生……对于令堂的事情我们也十分的悲伤和痛惜,这真是太不幸了,可绝对是一个意外……令堂……令堂正在医院里,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她可能没有抢救过来……这真是……请您节哀顺变吧。”

江韶年听得一头雾水,可是潜意识里觉出事情的不妙,他揪起副经理的衣领,阴沉的问道:“你给我说清楚。”

副经理怕的就是家属来闹事。阮陌臣向来都是命令指挥的那一个,而跑腿办事的人从来都是自己,疲累就算了,最可恨的是受气,现下他以手遮脸,生怕江韶年一拳打过来,他闭着眼睛一口气把心里准备好的话背了出来:“令堂今早来厂里应征,可是刚走到门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突然就发了疯一样冲了出去,然后被迎面而来的货车给撞了,令堂运气不好当场就被撞死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呢,您要是去看的话我可以带您过去。”

这席话如同晴天霹雳,江韶年的头脑一蒙,他忽然觉得,自己又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6、变故(二)

姑母就躺在停尸间里,江韶年无法伸手掀开白布去看姑母的容颜,他靠在门上,长长久久的静默与闭目,十三岁到十七岁,只是短短的四年,可这白布之下的女人对他却有着堪比双亲的恩情。如同那年,他没有流泪,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刻痛苦而冷静。

江韶年推开门,站在走廊里等待的副经理迎了上来,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他:“先生,工厂方面对于江桂玲女士的遭遇感到十分的同情和惋惜,我们阮经理有事不能亲自来到这里,他托我把这一百块银洋转交给您,为表示对令堂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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