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就只被这大家伙压住，虽有一定震慑作用，但阴阳两界破损的漏洞还在，仅从外泄的阴气无法断定那一侧究竟有什么。这里仿佛埋着一枚哑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胖子在一边看着无法帮忙，他见老张冷汗涔涔，也不敢上前询问，生怕乱了对方的心神。

老张凝神屏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仔细感应出阴气每一点细微变化，将自己的气与之同步调和，便能融入其中。

之后可带动心神，通向那未知的另一侧。

游乐场外几公里外，是一处人工发掘的湖，本为开放式的公园，但只有时逢庙会时才分外热闹，信徒们将这里当成放生积德的池塘，湖里尽是些锦鲤和乌龟，没过几年就彻底站湖为王。

此时已过了十一点，早就无人驻留此地，虽有路灯映照，反而显得湖水漆黑，随着微风一荡一荡，非常沉闷。

小唐抽完最后一根烟，不耐烦的捏扁烟盒扔到一边，他席地而坐，继续重复刚才的活动──盯着湖面不放。寂静衬得水波涌动之声格外明显，就在三个小时前还有好奇路人问他到底在看什么，他认为对方无聊不予理睬，而现在连这无聊的搭讪都没了，于是高级别的无聊从中升华而出，搅得心中烦乱。

据说这池水有高僧驻足，颇具灵性，但在他看来与路边水沟别无差异，里面不过是些愚不可及的低等生物，自己竟然听信了那厮的话，傻乎乎在湖边等。

他想往湖里撒尿，看看有没有灵龟钻出来与他对质，于是他这么做了，只是一泡体液尽兴后，湖水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正待要起身离去，湖中心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激动，他有点惊奇，却见湖水突然波浪四起，不断翻腾着。小唐伸手试试水温，确定并没有变成一锅王八汤，他笑笑，坐等这里还会出什么么蛾子。

其实已不必再看，一股强大的念力早就从湖底冒了上来，直奔一个方向而去，湖面恢复平静，只是再也映不出岸上的重重树影。

“溜得倒挺快。”他自言自语，起身跟着那念力，一直来到郊外，眼瞅着念力在游乐场上空停留一下，看准位置猛的俯冲了下去。

全凭这东西，小唐找到了目标。

老张沿着阴气源头渐渐深入，突然警觉周围气氛不对，他想收回心神，却被一股力量直接撞了出去，五脏六腑几乎要颠倒个位置长。

“师哥小心！”

这是胖子的喊声，只是话语已迟，胖子被推开，整个人像一团烂泥飞出十几米远，重重磕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老张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滚烫有力的手粗鲁的伸进衣服里，衬衣扣子崩开落地。

小唐摸了几下，最后选择留在老张的胸膛处，他心里莫名亢奋，老张的气味不断的钻进鼻腔，在身体各处兜了一圈，令他意乱情迷，他忍不住深呼吸，只为闻到更多香气，仿佛一个吸毒者，戒不掉，放不下。

“你真香，为嘛我之前没觉得，”他慢慢舔过老张的脖颈，舌头伸进对方耳洞，贪婪的扫过耳廓每个角落。

老张一动不动，任小唐又亲又舔，他几次运气反击，但身后的家伙如此强大，不但束缚住身体，就连内力也被死死压制，令他喘不上气。

“昨天离了你我又找了别人，可都没有你的穴痛快，”小唐低声道，“我一时无聊就把他们玩死了。”

“我知道。”老张强压怒火。

小唐仔细想了想，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烦你，又有多么想操你，白天的时候我一直想你，想桃罐头到底有没有让你开心。”

“滚！！”

老张终于发怒，这股怒气连同鬼火一同爆发，以迅猛之势燃烧了，一片耀眼的亮光向周围瞬间炸开，所到之处不无变成焦土废墟。

而小唐则退到一个安全距离，鬼火刚好燃到脚尖前半米左右，嘶嘶的向他挑衅着什么。小唐面露无辜，仿佛不能理解老张为啥发这么大的火，他举起右手，不幸沾染了鬼火已经焦了，露出几根指骨。

“怎么还急，”小唐笑道，“那时候你不也高潮了么。”

老张握紧长刀，但下一秒他也笑了，略有轻蔑道：“你这副假皮相，要顶到什么时候？”

“莫非你认得这张脸？”小唐说，“是你的朋友，还是亲人？”

老张冷笑说你何必明知故问。

若没有他，你会不会和我一起。

会。

那我也回你一句真话。

“我把你师傅杀了。”

先是吃了他的内脏，然后……吃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小唐无比茫然，双唇不受控制的上下翕动，仿佛说话的是另一个人，只是假借他的嘴复述一遍罢了。

长刀一挥，带起数道杀气，直逼小唐的脑袋，他依旧傻呆呆站在远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他周身忽然散出淡淡红光，长刀的杀气出道这层红光，立即被弹开。他又略一侧身，刚才站的地面多了一条地缝，老张顺势平砍一刀，却手心一震，仿佛砍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定睛一看，原来刀刃被小唐死死抓住。

“你不是我的对手。”小唐冷冷道。

“这皮相，不是你的，你也不配。”

小唐一愣，本以为老张是取他性命，却没曾想对方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正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分神，鬼火与他胸前炸开，来了个措手不及，还未等他感到疼痛，老张的五指已经牢牢扣在他的脸上，手指捏合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老张的咆哮。

“给老子脱下来！！”

喀嚓、喀嚓……

顶了好多年的面具终于碎了，小唐感到莫名轻松，轻松的让他感觉不到胸前伤口，可身体的最深处却不可遏制的疼了，疼的他想哭喊，茂盛杂乱的红发脱离舍利的压制，几欲垂到地上，同时也挡住了他的苦相，却没法流泪。

他忍不住一把抓住老张，他满心慌乱和困惑，已全然忘了对方的杀意，一门心思只想问个明白。

“我明明什么都忘了，为什么还总是难受？”他绝望的说。

老张也愣了，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都忘了？你竟然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在对方眼里都是陌生人，自然无话可说。

“你不是来找我寻仇。”

小唐摇头。

摩天轮颤动，因为根基处有什么东西顶着地皮拼命往外钻，老张一惊，莫不是方才追寻源头，惊扰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两股浩大的阳气直冲云霄，在上空盘旋一阵，最终落在北方、东方。

“玄武、青龙？”老张脱口而出。

“原来从池子里跑来的竟是这玩意。”

老张想说你怎么知道，但突然感觉自己不能动了，随着阳气压力的加重，两腿开始发抖，最终无力抗衡，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用尽全力死死抓住长刀，才勉强维持上半身的直立。

“他当然不是来寻仇的，”胖子从黑暗中踱出来，“而是来帮我的。”

老张看看小唐，后者依然面无表情，他叹了口气，沈声道：“何时勾结的？”

“今天早上，”胖子愉快的欣赏老张诧异表情，“我说过，人总要向前看嘛。”

青龙之气从天上呼啸而下向老张扑来，青龙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刺耳咆哮。阳气犹如利箭般穿透他的胸口，全全钻进体内。

老张不禁大喘气，青龙在体内横冲直撞，断了所有经脉，老张忍不住大吼大叫，长刀也丢在一边，武器一旦脱离主人的手，顺势消失了。

“这、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什么东西……”

身体胀裂，黑色的血管一根一根的突显，老张咬着牙，竭力阻止这种不可挽回的变化，可惜皮肉绽裂的劈啪声一直不绝于耳，他抱着头，无措的祈祷青龙之气不要在乱窜了，他已经不成了。

然后。

所有痛苦都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性高潮的愉悦感，老张舒了一口气，喉咙里却是野兽般的嘶吼。

跪趴在地的，不再是那个瘦削结实的老张，而是一只巨大的独角恶鬼，他全身泛着青色，亦如老张最擅长的鬼火的颜色。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青鬼背上的翼，上面没有鸟类的羽毛，而是由根根尖刺与翼膜组成，收拢时已有三、四米长，展开后会更为庞大。

“疼吗。”小唐问。

青鬼摇摇头，它全身舒爽，若不是玄武之力还在，压制着行动，它倒想伸几个懒腰，打个呵欠。

“你对我做了什么。”青鬼问。

胖子似乎很失望，他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干的太多，脑中也存了精液不成，连这个残局都看不出来了么。”

青鬼受到启发，左右看了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是我失策了。”

第十二章

──残局

玄武镇鬼，青龙破形。

以鬼门旧址为中心，北方修筑池塘以养玄武，而东方则是游乐场里的娱乐设施，过山车，呈现神龙蜿蜒之态，由这两大神兽镇守鬼门，平时相安无事，可一旦有人扰动，相当于触发了机关，必然受到两支利箭的招呼。

老张今日肯定会以气探寻，可胖子知道的老张却一无所知，所以一切都正中下怀，此等局面必然发生。仅从七三年的事来看，胖子依旧无法断定老张修为的深浅，就在青龙攻击老张的时候，他还暗暗担心老张能否活着。

老张当然活着，不过其自身的庞大鬼身还是让胖子倒吸了口凉气，同时也庆幸早上与小唐做成的那笔交易。

那时，小唐冷冷的问他来干什么。

胖子强压心中恐惧，故作淡定道：“一会有两个人找你打架，其中一个你大概认识，就是昨晚攻击你的那个女人。”

小唐表示毫无压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我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怕她俩一旦找到你，老张也会来，”胖子留意着对方的表情，“恐怕到时候你会很麻烦。”

对方虽然连眼皮都没抬，却慢慢碾碎了手中的烟。

“老张一直在监视你，”胖子道，“你若有什么异动，他便会杀了你。”

小唐不耐烦的说：“这些我知道，你的情报全是废话。”

胖子耸肩，丝毫不被对方的话动摇，因为他从中看到了希望。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表达诚意，”胖子笑眯眯的，“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有话快说。”

“今晚你助我开启鬼门，带我去饿鬼道。”胖子一字一顿道。

小唐忍不住笑了，回道：“那我能得到什么。”

“你得到老张，”胖子说，“你似乎对他蛮有性趣，百操不厌啊。”

“骗鬼呢，万一这小子溜了怎么办，我找谁要人去。”小唐表示怀疑。

“放心，我的计划天衣无缝，”胖子说，“一旦抓到他，你可以砍了他的手脚，反正你要的只是骚穴罢了。”

“呃……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啊……”小唐挠头，突然又问，“你去饿鬼道做甚？”

胖子笑答：“这与你无关，而且我也没问你要对老张做什么吧。”

“好，我不问，”小唐懒洋洋的，“不过我直言相告，我并不想操他，只是操太暴殄天物了。”

“那是？”

“吃了他，嘿嘿，”小唐见对方面露震惊，“怎么，又舍不得了？也对，毕竟他是你师哥，你不一直暗恋他嘛。”

对此胖子坦然承认，但话锋一转：“不过我一想到他在你身子底下的模样，就有点恶心。”

人总要向前看，这是胖子一贯的人生准则。

“怎么样，成交吗。”胖子伸出手。

“好一个向前看，”小唐是真心称赞，“多亏了这一点，才让你捡回一条小命。”

胖子愣了愣，问：“这怎么说？”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让你找到。”小唐说完，他热情的握住了发冷的手。

回忆完毕。

“师哥我一直很仰慕你，可你总是让我失望，”胖子一脸惋惜，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柄锋利的剑，看起来相当古老却毫无破损，他得意的挥了两下，“这把剑不错吧，好不容易才搞到，驯服它更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据说这玩意专门用来斩妖除魔，师哥，不，妖孽你要不要试试？”

青鬼道：“你可得用点力，我的脖子很硬。”

“误会了不是，你可是开启鬼门的关键，”胖子笑，“我只问你要一件东西。”

“少废话，”小唐打断胖子，“快点动手吧。”

古剑感到了鬼怪的臭气，竟然不安分起来，血红的剑光骤然加剧。青鬼全身都僵了，死死盯着那剑，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接着他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两只巨翼应声落地。

玄武青龙的震慑化为枷锁，牢牢锁住因剧痛而不断挣扎的独角鬼，那鬼疼的痛不欲生，却又笑又哭的，丑陋巨大的青灰色身型痉挛般抽搐着，看起来格外怪异。

小唐在一旁默默旁观，他向来喜爱活物，如果青鬼就这么挂了可不好办，他走过去检查青鬼背后的伤口，切口砍得干净利落，只是殷红的液体不断汹涌而出，止不住。他用力咽了咽口水，蹲下去吧脸贴了上去。

“吼──吼──”青鬼一拳砸碎了地面。

“疼吗，”小唐舔着伤口，将血卷回口腔，仔细品尝了一下，立刻像偷了美酒了醉鬼般，深深陶醉不可自拔。

“妈的……当然疼。”青鬼恨恨道，后背经他舔舐，血竟慢慢止住了。

小唐站起来，提起那对鬼翼，按照胖子指示的位置，将巨翼深深扎进地里。

一道红光骤然腾空而去，飞往朱雀位。

摩天轮又微颤了一下，金属的摩擦格外刺耳，看似已然濒临倒塌，接着却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搞的，”胖子皱眉头，“鬼门怎么没反应。”

他低头看看立在地上的白虎石像，朱雀已经归位，为何这玩意迟迟没有启动，莫非自己被骗了不成。

一切就如那人所言，不差分毫，古剑也是依照他的指引找到的，为何偏偏这白虎还是块冷冰冰的石头。

“你个孙子若是敢骗我……老子不会放过你……”胖子忍不住骂道。

“怎么了。”小唐问。

“没什么，白虎不归位，这鬼门没法打开。”胖子有点气急败坏，一脚踢翻石像，忘了脚趾生疼的事实。

小唐捡起来打量一番，嘲笑道：“没有眼睛。”

“眼睛？”

“它什么都看不见，你让他往哪儿走，”小唐道，“动物园还是马戏团。”

胖子一把夺过石雕，果然如他所言，石兽眼眶空荡荡的，仿佛是雕刻之人的恶作剧，故意留下这么一个缺陷。

白虎乃大凶，同时亦是杀伐、灾祸的主宰。传说以吞食鬼魅为生，虽说世人通常将它用于降服鬼怪，但本质却是鬼气最重，稍不留心反而会被白虎所伤，或者致命，或者魂飞魄散。

“画龙点睛，龙只是飞升而去，换成白虎只会一口吞了你。”青鬼在一边淡淡道。

胖子手一挥，剑尖直指青鬼的眼睛，慢慢扎了进去，而后者纹丝不动，甚至露出嘲讽笑容。小唐推开胖子，道：“不要扯皮了，我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