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你脑子疯掉了吗？现在只是七时正！！！！」我合着眼抱怨。

「快快张开你的眼，来一张合照，你十八岁后第一张照片是跟我照的呢！！！」叶枫不理时间地点照样维持着他兴奋的状态。

我只好无奈张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把头贴过来，咔嚓一声，照片中的主角一个眼神唤散，一个一脸兴奋，形成一幕奇怪的影像。

「我今天准备了一连串精彩的节目跟你庆祝呢！！」叶枫嘴巴像是一合上就会死掉似的，不停吐出一连串的话语，把我轰炸得晕头转向了。

「停！！！！！！！！」我大叫。对方果然立即停下，用一副小鹿斑比的目光看着我。

「让我再睡一小时。」我满意看着来人闭嘴，又重新摊下继续睡眠。

叶枫也不再吵闹在躺在我身旁，面露微笑的看向天花板。

「小晴，你终于长大了呢……」

「别说得这样奇怪好不好？」我没好气地回应。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叶枫改变平躺的姿势，转过身来看着我。

虽然我当时已经渴睡得很，眼前一脸模糊，但我仍看到叶枫那一双眼睛在笑着。

震得我惊心动魄。

——

我流着汗从床上醒来，心闲她们离开后，我又再次睡着了。

怎么我这几天都是不停在睡觉的？

刚刚梦到了叶枫，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但那一天的记忆依然清晰。

想着想着还是不能这样荒废渡日，还是再找份工作吧！自己一向是坐言起行的人，启动电脑，快速浏览求职网站，可惜没看到合心意的，唯有等下一天再看看。

这一觉一睡就是七个小时，现在又是午夜，街上同样一片寂静。前几天时我还坐在这里眷恋着舒艾，这一天我依然在这里做着相同的行为，只可惜人物早已转换。

想着也觉得讽刺，人总要在失去后才知道对方的好。

——

「小晴！！我们已玩了一整天了。乘搭摩天轮后，我们就去晚饭如何？」叶枫一脸精神，完全不似在游乐场疯狂玩乐了一整天的人。

「我就等你这句！！！快快快！饿死我了！」我抱怨着。真不知道现在谁是生日的那位，这家伙拉着自己玩这玩那一整天了！我快累翻天了！

摩天轮的人流逐渐因天色转暗而多起来，我跟叶枫虽然一早到达，但还是少不免要等一阵子。

「我快累死了……我快饿死了……我快哭了……」我不停抱怨着。

「别胡说八道的！」叶枫轻轻敲了我头一下，「生日这日子谈什么死死死！！真不吉利！！」

「你是七十岁的欧巴桑吗？」我摸着被敲的头笑问。

叶枫正想回应时，摩天轮的职员却催促我们可以上去了。

这城市的夜景闻名全球，纵然我生于斯，长于斯，还是被这夜景震撼过无数次。刚刚一直在吵的叶枫上到摩天轮后就一直沉默，只是眼神飘忽的看看我又看看眼前的美景。

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我，又岂不清楚他的心思？

「你有话跟我说吗？」我问。

他听到后整个人在位子上弹起了一下，我不禁猜测是什么事可以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这样坐立不安。

「我……」他咬着唇吞吞吐吐。

「你不会把我的游戏记录洗掉了吧？」我挑眉。如果是，我一定把你从摩天轮上丢下去。

「不是，我……」继续吞吞吐吐。

「你不会是把我跟你一起储的吃喝玩乐基金全花掉了吧？」我心惊，如果是，我一定在升到最高那一点时，把你从摩天轮上丢下去。

「不是！！！！你怎么这样想我的！！！」叶枫气结。

的确，虽然眼前这男生在我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但其实他被我更成熟，更了解身边人的所思所想。

「那是什么？」我开始有些不耐烦。摩天轮都升到最高点了，叶枫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我说，我喜欢你。谭晴。」

在我还反应不过来时，眼前已出现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嘴唇上有着一道温暖的触感。

我被吻了。

我大怒，一把推开来人，他眼睛闪过一抺受伤的光芒。我不理解，只是大叫：「你这家伙！！！好玩不玩玩这个！？还我初吻来！！！！」

「我不是开玩笑的。」叶枫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一脸认真的看着我：「我是认真的，你认识我这么久，你有看过我拿这些事来开玩笑吗？」严肃认真的目光狠狠打进我心内。

「那……」我不知如何回应，因为我相信他，相信他刚刚是真心的告白。

「小晴，你现在不用回答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抱歉我的自私把你拉进来，但我已经……盼这一刻很久了……」

我不知道，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像一对兄弟般笑闹着，但下一刻却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我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

舒艾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刚刚竟然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揉揉额头，他很想念谭晴，这两天都没找他了。不知他过得如何？

三年的时间已经把他折磨透顶了，从前他是一个满脑鬼主意的人，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想不出任何可让谭晴知道他是谁的办法。

他已经用了年半的时间天天去偷看谭晴，他不可以再浪费他们两人的时间了。

重新活过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要是再不懂珍惜，真的是太过分了。

拿起上次从谭晴家拿去偷偷翻印的照片，对着相中人说出一句话。

「等我。」

第十一章

我正在电视台内看着工作人员急急忙忙穿梭于各走廊中，准备节目的，服装造型的，准备彩排的……每个人都紧守自己的岗位，不容有一丝差错。

我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冷眼旁观现在的情况。其实，他们都算是我的同事了。

我现在是一名电视台的节目助理。

前几天在求职网站看到电视台招聘人手的公告，贸然发了履历表到电视台。怎料一会儿便有人打电话来说录取我了。看来电视台的人手果真十分不足，所以才会连我这个毫无经验的人都不放过。

在上班的第一天，我便被派到儿童节目部帮忙，还是近期最红火的苦瓜人所出场的节目。如果小晴知道这消息一定高兴翻天吧？

现在苦瓜人的节目正在录制中，还记得第一次入摄影棚的我亲眼看到苦瓜人的戏服后，更深深觉得现在生活艰难，扮演苦瓜人的人为了生计，必须穿着这套厚重又闷热的道具服装在镜头前跟小朋友玩乐。

有时更要作出跳跃，舞动的动作。

经过几天的熟习后，我已经大致了解到自己工作的范畴。其实主要都是协助各人员准备节目，那里有需要就帮帮忙，没有什么固定工作，应该算是杂务人员才对。不过我倒不介意，做着做着至少没让我感到沉闷，每天都有新事物等着让我去见识见识。

清脆悦耳的结束音乐响起来，表示今天的节目到此为止。在导演一句「CUT！」后。工作人员就立即上前善后，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

「辛苦了。」我对正准备离开的苦瓜人说。比起我们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总觉得他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位。

由于行动不大方便，他通常都会对我微微弯弯身子以作回应。

而我在完成一系列的工作后，就会到电视台的餐厅吃饭。就算不吃都会喝杯饮料提神，以准备下一场的节目。

今天的餐厅比平时多人，记者满布餐厅，毕竟这也是各大明星的食堂，因此记者在此出现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我从人海中找到角落的一处坐位，捧着餐盘战战兢兢地过去。

坐下后，我有一搭没一搭喝着咖啡，一边心不在焉地注视着眼前的事物。原本就熙来攘往的餐厅在远处突然爆发了一阵哄动，记者们立即上前拍照，我想一定又是那个大牌的天王巨星来到才会这样子。

在我准备移开眼光的一瞬间，我瞥到被围在中央的人是自己曾经天天夜夜都在想着盼着的人。

现在我在远处看着他除了好奇外，就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好奇的原因是我想在他身上发掘更多他与叶枫的不相似点，希望令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另一个人，一个彻底独立的个体。

而且并不能够媲美我所爱的那个人。

但是，他的言谈举止对偶然间还是令我把他跟叶枫混淆了。他回应记者提问思考时的小动作，跟叶枫都一样是摸着耳朵的。从小到大，我就取笑过叶枫这小孩子气的动作无数次。

不过，他们一定有些共通点才会在当初吸引到我注意他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发现我的，到我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我面前，而他的跟班们则在一旁打发着热情的记者们。

他是何时变到这样受欢迎的？

虽然一星期不见，他还是一样俊美，那双慑人心神的眸子依旧隐藏着一道光芒。

我想自己这就是我被他吸引的最大原因吧？

因为叶枫的眼睛同样有着这一个特点。

潜藏在双眸的光芒总是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魅惑人心。

「你好吗？」舒艾的嗓音在我耳边轻轻擦过，害得我也有股想摸摸耳朵的冲动。

我立即思考他那句你好吗的含义，对了，我差点忘了自己上回在人家的办公大楼前发疯的事件。思及此令我感到一丝尴尬，那天的我倒真像个疯子般乱喊乱叫。

我唯有对眼前的人微微笑，低头呷一口咖啡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喝得太多咖啡对身体不好的，少喝点吧！」他微笑对我说，话里关心的成份很重。

「我会少喝点了。」我僵硬回应。我希望眼前的人快点离开，因为整个餐厅的人都在好奇的注视我俩之间的互动。

「你为什么在这里？」舒艾又问。之前几次来电视台接受访问时，都不太注意到你在这上班……」他看到我放在桌上的工作证补上了一句。

「我都是刚刚入职而已，我在儿童节目部的，你当然看不到我，除非你去接受儿童节目的访问吧？」我笑说。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他也笑着回应。

「那我先离开了。我还有节目要准备。」我结束这客套的对话。

「谭晴！」他叫住我。

我转身看着他。脸上的微笑依旧不变，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上一次酒店的事……谢谢你。」舒艾仍然认真的看着我，双目交接的感觉令我感到有点心慌，唯有每次都移开目光一两秒以回避对方，我怕在他双眸中看着惊慌失措的自己。

听到他的话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不用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这一次我咧开嘴笑出来，真心高兴的笑了。

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会发现不了一些东西。

我不等待他的回应就自顾转身离开，经过电视城的空中花园时，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身上，闭上眼抬头看天接受阳光的洗礼，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不少。

是因为自己放下了一些人和事吗？

沉醉在阳光下的我并没有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看着我。

犹如我以往一直看着他一样。

第十二章

如果要我简单用一词形容春季的话就是潮湿两字。我最讨厌的就是春天了。

到处都是被潮湿影响而留下的痕迹，湿淋淋的墙壁，泛着水光的地面……甚至连我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湿润而冰冷的。每一年的春季，我就像一个行动动缓慢的迟暮老人般，整个人都没精打采，提不起劲。以前有叶枫为我打理好每一件事，把我都快宠上天了，当时的我却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不用过问。

现在叶枫离去三年后，我已经习惯独自面对这讨厌的季节。

习惯真是可怕，纵然当初自己有多抗拒，有多不愿意，日子一久，意识就会不再觉得这是难受的事情。

「我又来看你了。」我微笑看向墓碑相片上的叶枫。

轻轻地擦拭墓碑上的水渍，我把所有思念都贯注在这沉默的氛围中。

「对不起。」我依旧微笑只是语调已经失去刚刚的活泼。

「现在察觉是不是有点迟了？」我指对你的心意。「真是对不起，以往我这样不顾你感受，明知你不能离开又不能回应，但我仍强迫你听我说着关于舒艾的事情。」我对着已成为一块墓碑的叶枫开玩笑。

「以后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提到他了，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之后，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我对他许下承诺。

「还有我欠你一句说话很久了……

我爱你，叶枫。我谭晴，很爱很爱你。」

我深呼吸一口气吐出连串告白，脸颊上传来湿润的感觉，我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小晴，你要记着男孩子只可以在下雨的时候才哭泣！」小小年纪的叶枫对着躲在衣柜里哭泣的我说道。初到领养家庭的我十分不习惯，害怕面对陌生人，更加想念而逝去的父母，因此常常躲在衣柜里哭泣，每一次都是叶枫把我从衣柜拉出来安慰。

「为什么？」我顶着红红的眼睛问。

「因为男孩子哭泣是懦弱的象征，下雨时雨水跟眼泪全混合在一起，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你哭而取笑你了！」

「那……我下次定专挑下雨的时候哭吧……」我吸吸鼻子回应。

「不会的，有我在你以后都不会再哭了！！！！」叶枫大力拍拍胸口许诺，不过力道太大使他呛倒了大声咳嗽起来。

我看着拚命咳嗽的叶枫笑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偶尔都会因思念而再到衣柜里去，但已经鲜少哭泣。

或许年纪小小的我，因为想看他到来打开衣柜门的一瞬间境象，才会躲进去的。那一刻背后房间的灯光把他衬托得天使一样，迎接我的是他脸上的开朗笑容。

现在人与事都面目全非，又再剩下我一人了。

雨水愈下愈大，我没有一分想离开的冲动。「叶枫，我在想……应该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被你偷偷进驻到我这里了。」我边说边摸向胸口。

因为已经根深柢固，所以一旦拔除便会痛彻心扉，粉身碎骨。

「我下次再来看你。」如果再这样淋雨的话，感冒刚愈的我一定又会再复发，为了叶枫，为了自己，我要更爱惜身体。

——

舒艾躲在大树后静静看着谭晴离开，原本想来看看「自己」墓碑的。怎料这次却碰巧遇见他。

雨水下的谭晴更显脆弱，他很想上前去把他拥住，传递温暖给他，使他单薄没生气的身子重现以往的活泼开朗。可惜自己却不能，怎样解释自己在此出现的原因？

心思敏感细密的谭晴一定会质疑为什么这阵子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的频率会如此地高。他不能再令谭晴困扰，之前他已经走错了第一步棋，令谭晴失魂落魄了几天。

伤害谭晴等于伤害他自己。

刚刚谭晴的告白他全听到了，他很高兴，出现前所未有的快乐，可惜他现在是舒艾，谭晴想见的是墓碑照片上的叶枫。

心很近，距离却很远。

舒艾掩着嘴巴，悲哀地希望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这是一向坚强的他的最后尊严。

——

「晴哥哥！！！！！！！！！」小晴像个炸弹般冲上来把我撞得不稳退后两步。

拜祭完叶枫后，我应约跟心闲及小晴喝下午茶，小家伙一星期不见又好像长大了不少，小孩子真的是每分每秒都在变。

「晴晴，听说你现在在电视台内工作？」心闲拉开一脸兴奋的小晴，后者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立即大叫：

「电视台！？是不是苦瓜人住的地方？」

「对。我天天都可看到他。」我故意说出让小家伙妒忌的话来。

「我好想好想去探望他喔……」一对精灵圆润的眼睛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我。

「如果小晴乖乖的，晴哥哥就带你去看苦瓜人。」